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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节

伐清-第5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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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要等多久,五个月,十个月?还是五年、十年?”杰书的口气变得更加不耐烦,见李国英一下子回答不上来,杰书就冷笑了一声:“你真是属乌龟的,怪不得邓名拿不到你的重庆,而你五年来也无尺寸未进。”

遏必隆倒是认可李国英的建议,不过正如康亲王说的,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两江的官兵来助战?要是再拖上几个月不见动静,而且邓名确实带着大军去山东了,那失去耐心的北京一怒之下说不定会给他扣上一个贻误军机的罪名。上次高邮湖之败,遏必隆的名誉就已经受到影响。

“我看我们还是进攻吧,”杰书打算强攻明军的营地看看:“说不定都是虚设的旗号呢,被我们一冲就垮。如果贼人很强,确实是川西贼的主力,那我们至少心里也就踏实了,知道邓名肯定没有走。”

顿了一顿后,杰书又补充道:“就算邓名真的去山东了,而这里的留守兵力也很强大的话,我们打一仗再退兵,也好和朝廷交代。”

这种强攻的事情,当然不会让珍贵的八旗去干,杰书决定派北方绿营打头阵。

第29节解围(下)

邓名跟着扶清灭明军离开莱州的时候,大清任命的知府熊森正被缙绅议院好吃好喝地软禁在城里。

莱州的缙绅议院成份复杂、鱼龙混杂,尤其是听邓名宣布他不会立刻派大兵来山东后,议院有不少人更是琢磨着要留条退路。本来都自建团练了,这和杀官造反也没有什么大区别了,但邓名不断给大伙吃定心丸,首先就是法不责众,清廷再蛮横,也不敢把半个省的缙绅和大侠同盟都杀光;其次就是邓名还传授给他们不少理由,光是清除小人不行,“清君侧”这个口号已经被古往今来的叛贼用烂了。

“你们完全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为了保存效忠朝廷的火种而不得不委曲求全,”邓名估计随着扶清灭明军的不断壮大,迟早缙绅议会会意识到他们根本不用怕山东总督,不过现在还是需要继续给那些墙头草壮胆,毕竟现在缙绅议院里的墙头草还是大多数:“只要全胶东的缙绅都参加议院了,那清廷就会大赦,不然胶东这个地方就无法统治了;但如果你们心慈手软,让一大批缙绅得以置身度外,那清廷就找得到帮它维持统治的助手,你们被赦免的机会就会小很多。”

邓名的鼓吹让更多的缙绅横下一条心,要把每一个邻居都拉进议院来。这样做不但壮大了缙绅议院的实力,而且也让他们的党派更加复杂,不但没法把高云轩这些邓名特意培养的军官踢出胶东的扶清灭明军,反倒要极力拉拢他们——等关系混熟了,高云轩等人应该也能在议院中找到自己的同盟。

因为大家都惦着在邓名撤兵后接受清廷的招安,所以现在大家也不敢把事情做绝,更不会有人挑头说要杀熊森熊知府。一开始还有人担心这会导致邓名的不满,但邓名却慷慨大度地表示他不会质疑莱州议院的决定,这是他们山东人的内政。

三堵墙的军官对邓名的决定也有疑问,虽然邓名保证过要尊敬莱州的缙绅议院,但熊森等人是清廷的正式官员,而且杀了他还能起到投名状的作用。

“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投名状,不过缙绅们也很清楚这点,他们肯定会竭力把自己撇清,我要是强行让他们参与,多半会激起反抗和不满;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有几个人沾上血洗不干净了,他们和那些没沾上血的就不是一家人了,其他人也会琢磨着把他们献出去给清廷当下台的台阶。不行,我希望他们福祸与共,要倒霉谁都别想跑,这样他们才能合作得更好。”邓名觉得熊森不死也有其他的好处,比如让他多看看缙绅议院和自己合作的内幕,将来缙绅议院迟早会觉得这人是烫手的山芋,放又放不得,杀也杀不得:“还有最后一点,要是我想杀熊森,说不定立刻就会有人去向他买好,说不定还会协助他出逃来为自己赢取清廷的赏识。而现在我不杀熊森,这些墙头草就没有买好清廷的机会。嗯,不错,一会儿我要贴个榜文,宣布我有意赦免熊森,想劝说他为我效力。熊森将来肯定也会利用这个为自己脸上贴金,称他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守住了大清的臣节——这样清廷说不定就不会追究他的失土的责任。不是有买好清廷和熊森的机会吗?我先把路都走了,让缙绅们无路可走。”

……

因为邓名和缙绅议院各有算计,所以熊森和其他知县都得到了不错的待遇,被俘后没有一个人被处死。

在进入登州府后,扶清灭明军包围了县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威逼、拉拢本地的缙绅参加议院。虽然对熊知府为首的外地流官很客气,但对于本地妄图独善其身的缙绅,扶清灭明军可是一点不客气。山东缙绅之间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都会找到他的世交、同窗甚至是老师去劝说,大部分缙绅扛不住人情加威胁,就此加入了议院,向扶清大业提供粮饷和兵员。

但有时也会碰上那么一两个顽固分子,说什么也不肯和大伙儿共患难。这个时候,扶灭明军就会按照在莱州的老办法,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公审他的通邓罪行。如果这个时候该人幡然悔悟,还是可以进入议院的。有两、三个刺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哭哭啼啼地宣布支持扶清大业。在扶清大军敲锣打鼓地护送着他们头戴金花,骑着高头大马回家时,他们往往还在痛哭——不过扶清灭明军对此视而不见,议院里的人大都是过来人,他们把这称之为“喜极而泣”;当上议员后,还会给他们家里挂上一个“忠君爱国、扶清灭明”的大匾额。谁敢在夜里偷偷摘下来,那就是现行通邓犯——在裹挟缙绅入伙方面,缙绅议院是做得越来越纯熟了。

但是有两个不开眼的死硬分子,在公堂上依然高呼着“誓死不从贼”,被污蔑为贼的缙绅议院同仁当然大怒,把两个叛贼都拖出去砍头。其中一个在侩子手面前时,仍在大喊着:“吾今日不愧大清,不愧皇上”。这个私通邓名的叛贼被处死后,缙绅议院把他的家产都充作军需,所有人甚至包括他的朋友和亲戚都冲着无头的尸体吐了一口痰——这丧尽天良的家伙,居然想独善其身,靠出卖大伙儿的性命来向清廷邀好,真是死有余辜。

自打去年的年中以来,牙山上的于七所部就一直度日如年。位于接官亭的于七大庄园被杰书给烧了,这可是当时山东乃至全中国最大的私人别墅。康亲王见到接官亭于家庄园的规模后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庄园居然比他的亲王府还要富丽堂皇。

接官亭再向东,就是牙山山区,方圆七、八百里。于七和他的同盟藏身其中。被康亲王大军驱赶入山的义军高达十几万人,其中固然有不少是于七的朋友,但更多的是周围的百姓,还有一些没有功名的小地主以及他们的佃户。

见到牙山山区的地形复杂,而且于七经营了多年,防备十分坚固,杰书和遏必隆就放弃了强攻的念头。他们命令军队环绕牙山,在各条通道上都设立了营寨岗哨,然后把周围的侠客、山贼、农民、百姓驱赶进入牙山山区。每次有大批民众被清军赶来时,岗哨就放开一条路让他们进山,然后再关闭通道不允许他们离开。

虽然于七很有钱,也事先储备了不少粮食,但十几万百姓加上他们的亲属,能在一年内就把于七的储备吃个精光。虽然康亲王在江南告警后离开,但余下的清军依旧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康亲王的部署,严守牙山周围的通道,不允许任何人活着离开。

在看到大批难民涌入后,于七的一些盟友就意识到了威胁,一些人主张坚决驱赶,绝不允许他们靠近山寨;更有一些山贼主张干脆把百姓杀了吃肉,就当是清军给赶两脚羊来了,等清军意识到他们的奸计不能得逞后,也就不会继续赶人来,那样清军就还是需要强攻牙山,或是提出议和的条件。

于七在起义后一直优柔寡断,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残忍,他不但没吃老百姓,而且还接纳他们进入山寨,提供给他们必要的口粮。那时祖泽溥也参与围山,发现于七的行动后,这个和父亲一起守过锦州的宿将哈哈大笑,恭喜康亲王叛贼不足虑,并源源不断地把更多的百姓驱赶入牙山地区。

今天,张定南张大侠带着弟子们巡视防区。

杰书离开山东以后,兵力不足的清军没有驱赶更多的百姓进山,让于七的崩溃来得晚了一些。尽管如此,牙山的储备还是见底了。现在百姓多得已经无法靠山寨容纳了,很多人就徬着山寨搭建简易的帐篷,带着家人躲在里面,靠于七每日分发的一点粮食度日。

已经是冬天了,山寨发给这些难民的口粮配给已经减少到了每人每天二两。每天都有人冻饿而死,张定南从难民营前走过时,一些百姓用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据说越是快饿死的人,眼睛就会显得越亮。

不远处一个人冲着张定南一行人磕头:“给个馒头吧,把小女领一个走吧。”

跪在这个人旁边的两个女孩,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另外一个可能也就是八、九岁,她们的头上都插着草标。她们的母亲已经在痛苦中死去,而父亲依旧幻想着有一个能让他女儿吃饱饭的人来领走他的孩子。

昨天中军帐里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军粮已经不可能支持到正月之后,很多山贼都强烈地要求于大侠停止给难民供应粮食。

他们对着于七叫道:“如果好汉们都饿死了,那这些百姓还是活不了。”

在众人的威逼催促下,于大当家的竟然流泪了,他称这些百姓都是他的乡亲父老,也是因为他起兵才受到的牵连,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呢。

想到这里,张定南长叹了一口气。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他很容易看清于七的问题:于七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对清廷始终心存幻想;也没有断臂求生的狠辣,眼看山穷水尽了,还是没有杀出去和堵路清军决一死战的勇气。于七的才能只配做一个大侠,除了心性以外,也缺乏军事能力——于七之所以没有突围的勇气,也是因为他很清楚,他离开牙山就会战败。

不过,若是张定南被换到于七的位置上,他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做得比于七好,能够狠下心吃人,或是练出一支敢死队去突破清军的封锁——不过,张定南觉得自己至少敢去尝试一下吧。

昨天的会议后,于七宣布,好汉们的口粮也要加以削减,以图坚持更长的时间,等待局势的变化——再拖上几个月,好汉们恐怕连去尝试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

难道就这样活活饿死在这里吗?

“师父,师父!”正当张定南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亲传弟子满脸喜色地跑过来,远远地就冲着自己大喊:“解围了!官兵解围了。”

“什么?”张定南大吃一惊,心里不禁又腾起了希望:“难道朝廷真要大赦了,要招安我们了吗?”

第30节成长(上)

因为扶清灭明军占领了莱州府,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攻入登州府界,登州方面就不顾一起地把包围在牙山四周的清军调回去了。如果被扶清灭明军断了登州清军的老巢,那牙山前线的两万清军也就成了丧家之犬了,游弋在渤海上的福建明军也可以直接利用登州的港口和扶清灭明军取得联系。

一直到包围牙山的清军撤离后,于七等人还被蒙在鼓里,他们并不知道包围圈外发生了什么事。由于粮食耗尽而且屡战屡败,义军就连突围求援的行动也早已停止,完全是在包围圈中困守。得知清军居然退走后,张定南一边派心腹子弟去核实,一边急忙向山寨里的各位头领们报告。

很快,于七等众首领就闻询赶来,这时张定南还谨慎地在山区的外围探查,生怕突然遭到绿营部队的偷袭。其他首领也都有类似的担忧。大家整整折腾了一天,不断地试探着前进,扩大搜索范围,但发现清军的封锁线上已经空无一人,各个路口上都无人防守。

当天太阳下山后,牙山派出敢死队摸黑潜入以前的清军军营,证明确实没有什么埋伏,清军是实实在在地撤退了。根据敢死队对清军营地的侦查,他们发现营地里的灶已经有好几天没用了,看起来清军主力可能在三天前就离开了,这几天守在营里的不过是些故布疑阵的断后部队。今天最后一批断后部队撤退时,有部分绿营士兵纵火焚烧了一些哨所,浓烟冒起,这才被巡山的张定南大侠的手下看出破绽。

虽然急迫地想知道清军到底为什么离开,不过由于义军事先不知道清军撤退,也多日没有尝试出去抓俘虏了解敌情,所以大家商量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有些人甚至怀疑这是登州部队回府城过年去了。这种猜测虽然很多人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其他人的猜测同样是毫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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