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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节

伐清-第4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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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这封圣旨不算数;但是这话如果出自西营之口,就会非常不好,只会让闽浙各路诸侯和天下人认定是西营贼性不改,李定国也和孙可望一样地不敬皇室。

无论是之前还是这次出兵的时候,李定国都和白文选一再交代,务必要对朝廷恭敬有礼,救出永历天子后,还是不要往天子身边安插西营兵将,哪怕是天子的御林军再不堪,也要让皇帝自己来决定由谁保护他。

“我军已经到了阿瓦城下,击败缅指日可待,此时怎么能够退兵?”

听到众将的抱怨后,白文选也是有苦难言,他在心里也一个劲地抱怨永历胆小:如果皇帝不下这份诏书,那么西营自然是继续前进而不必有丝毫的顾虑;而现在既然永历下诏了,那西营只要不遵旨一个跋扈就已经跑不了了,就是把皇帝就出来,将来说不定皇帝和内阁还会为此生疑——只要是皇帝就很难容忍臣子无视他的旨意,哪怕这种无视是为了救他性命。

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加入缅人丧心病狂地害了永历,有这份诏书的关系,西营的营救行动都可能会被说成是借刀杀人。

“就不知道拖延吗?硬顶着不下这份诏书,将士们才敢救你啊。”白文选嘴上不敢说,心里已经是不满至极:“晋王为了皇上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皇上您也得让晋王能够做人啊。”

思来想去,白文选还是不敢继续进军,他匆匆写就了给永历的奏章,里面说云南、四川的将士听说皇上在缅甸过得不好,缅人还对内阁无礼,所以晋王就派白文选、邓名来接皇上了,请皇上无论如何都要和将士们一起回国。

这份奏章白文选希望由自己的手下送去,但遭到了缅甸使者的拒绝,最后白文选只好表示,在皇帝给的第二份诏书里,他一定要看到对他奏章的答复。

打发走了缅甸的使者后,白文选对众将说道:“皇上会下这样的圣旨,或许是因为皇上不清楚战局吧。我的奏章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皇上一看就能明白现在我军占了很大的上风,皇上完全不用再怕缅人了;我们等个几天,然后就继续向阿瓦进攻。”

如果送去奏章后马上进攻,白文选担心这会让人觉得西营完全没有把永历的死活放在心上,这次来作战的可不止云南一家;而且永历对西营还特别的重要,是李定国拥立的,还指望将来驱逐鞑虏后能够帮他们压制其他派系呢,要是永历和内阁为此耿耿于怀,那难免会有后患。

可白文选才等了几天,新的圣旨就又到了,在这封圣旨里永历驳斥了他被软禁的说法,自称在缅甸一起都好,而且已经和缅甸当局商量妥当,很快就要从缅南出海去金门。永历表示他根本无意回云南去,去福建时也不打算带西营的兵将同行,让他们赶快回云南去。

看到这封圣旨后,白文选顿时目瞪口呆,就算皇帝受制于人,也不至于这样替敌人说话吧。当初明英宗被瓦刺俘虏后,也没有下诏书让明军退兵,更没有说过什么在蒙古一切都好,过得十分愉快。至于内阁、御林军和缅人的问题,永历称是那些人咎由自取,皇帝对缅王的处置并无异议。

白文选感到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皇帝很明显是担心明军继续进攻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如果白文选不顾皇帝的感受,那很容易招致怨恨,肯定会认为李定国、白文选不在乎他的死活。得知圣旨内容后,明军官兵们群情汹涌,很多人都称这一定不是永历的内心想法,要求巩昌王继续进攻。白文选也很希望这些官兵的看法是对的,但他把永历的圣旨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实在找不到对方让自己继续进军的暗示。

“或许我们稍微退兵一下,再威胁一下莽白,他就肯把皇上放出来?”白文选又上了几道奏章,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和心腹们商议,如果莽白能在威胁下放还永历那自然是最好,白文选严格服从了朝廷的命令,皇帝就能感受到西营的忠诚,也能意识到无论李定国还是白文选,都很看重他的性命。

但几封奏章上去,永历方面却再也没有回信了,奏章全都如石入海,不得要领的白文选权衡再三,还是打算退兵。向北退出三十里后,白文选再次安营扎寨,见明军不肯继续走了,阿瓦方面就又派使者来催促。

白文选据理力争,称自己既然遵旨退兵了,那缅甸救应该把皇帝交出来。而缅甸方面则宣称永历的圣旨是要明军全部退出国境,暗示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考虑归还大明天子。

双方僵持了一些时日,而随着明军拖得越来越久,地方上自发出现的抵抗也多了起来,明军上次大捷的效果正在渐渐过去,时间总是会让恐惧感变得越来越稀薄的,而明军因为兵力薄弱的关系,也无法阻止抵抗者在后方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

听说后方的征粮受到影响,而且开始有人伏击明军的落单士兵后,白文选就开始郑重地考虑继续退兵的问题了。而这时邓名也从河东问询赶来,听说白文选有退兵的打算后,邓名不满地责备道:“现在阿瓦周围的缅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的行动,如果我们这次退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会让缅人觉得莽白依旧有机会坐稳这个王位,这对支持莽白的人是一个很大的鼓励;而如果我们不退,莽白的支持者就会动摇,而那些墙头草也会寻找出路。这次巩昌王如果退兵的话,下次再来阿瓦就未必会有这么顺利了。”

自发的抵抗就算再微弱,也会给明军带来损耗,而且明军还会不断地因病减员,只有两万人的勤王军可不能接受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可皇上不愿意我们去救他啊。”白文选苦笑着说道。

“皇上怎么会不愿?肯定是缅人恐吓皇上了。”白文选不敢明说永历是个胆小鬼,但邓名可没有这个顾虑。

周围还有其他的人,而且缅甸的使者也在——邓名并没有要求私下会晤,而是当众把永历的圣旨要走翻看,还把缅甸的使者叫来询问——白文选不愿意当众附和邓名对永历的指责,就把邓名拉到了营帐后边,小声说道:“邓将军说的不错,可皇上会怎么想?”

“我们管皇上怎么想?”之前白文选用的是耳语的音调,而邓名的回答时根本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营帐里的武将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救皇上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邓名根本不考虑永历是否会因此疑心自己,他从来没想过要忠于明皇、或是担心永历会秋后算账、或是用朝廷来节制其他的诸侯……邓名只知道永历现在绝对不能死。

第20节伪诏(上)

除了皇室以外,大明内阁官员这些日子也变得好过了一些,缅甸人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和略微舒适的居住地,这种好转始于丽江之战后,结束于白文选退兵数十里。

虽然缅甸方面竭力向流亡朝廷隐瞒实情,可是大明的这群阁老都不是傻子,隐约猜到李定国可能派兵来接他们了,而缅甸方面抵抗不住明军的进攻。在白文选开始退兵前,阿瓦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看守大明内阁的缅甸士兵也不小心透露了口风,内阁官员、沐天波等勋贵还有被俘的御林军总兵们得知,明军已经距离阿瓦城不到五十里了。

那时大伙儿虽然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但每天吃完了缅甸人送来的食物后,就聚在一起议论到底什么时候晋王的军队才能打过来。马吉翔还提出要预备两种情况的发生,一是防备缅甸人狗急跳墙,挟持流亡朝廷逃走;二是明军突然入城,缅甸人仓皇四散,让他们得以恢复自由。

若是发生前一种情况,沐天波主张视情况进行武力反抗,以设法逃脱缅人的控制;若是后一种情况发生,那就要立刻设法去救驾,保护天子平安地进入晋王的军队中。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大家都认为有收买缅甸守卫的必要,计议已定,内阁和勋贵们就开始找缅甸守卫谈天,表示理解守卫们都是执行命令身不由己,并暗示守卫若是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就可以在晋王的军队进城时出面保证他们和他们家人的平安。

一开始缅甸守兵不置可否,没有厉声呵斥阁老们这是痴心妄想,但是进一步增加了给阁老们的食物供应量,还暗地里向内阁透露了更多关于外面战事的情报,这时内阁们才知道勤王军还包括川军。

不过几天前风云突变,卫兵们的态度急剧变化,一夜之间就恶劣了很多,把去套近乎的阁老们臭骂了一顿,还有人重新用“明狗”来称呼他们——这可是许多天不曾有过的事情了。

白文选似乎要奉旨撤兵,这让缅甸政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了安抚城内的人心,莽达下令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阿瓦的军民;当得知明军后退了数十里后,阿瓦城内欢声雷动,畏惧之情一去,看守大明内阁成员的这些缅甸卫兵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仇恨了——听说明军所过之处,寺庙被焚,百姓死伤惨重——如果之前不是担心自己的家人也落到这样的下场,这些卫兵也不会善待明朝的内阁成员。

而缅甸政府对明朝内阁的小动作也不是一无所知,本来还有几个官员甚至想与大明内阁联络,以取得他们对缅甸政府、至少是对自己的谅解,但现在为了证明自己从未动摇过,有不少人干脆向莽白建议,等确定明军退兵后就把这些明朝俘虏都杀了,只留下永历一家人就足够了,这个倡议当然也有灭口的意味在里面。这个建议得到了莽白的赞同,他知道有的人在危机关头和大明内阁勾勾搭搭,那些被贬为奴隶的大明御林军也跃跃欲试。这些都是莽白的内忧,把明军内阁和御林军都杀了既可以免除俘虏生事的威胁,也能断了阿瓦内部和明军私通的渠道。不过现在明军还没有走远,莽白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刺激白文选,所以计划再等些天,一旦明军解除了对阿瓦的威胁,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下手了。

内阁成员并不知道缅甸政府已经起了杀心,但看守们痛骂他们的时候透露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得知皇上下旨命令白文选退兵后,这些人都捶胸顿足,欲哭无泪。精明如马吉翔者,立刻觉察到大事不妙。永历对明军说话仍然有用而且愿意与莽白合作,缅甸人大概不会为难他;但内阁和御林军的人数众多,而且私下里还煽动看守人员,若是被缅王知道了,多半会痛下杀手,缅王还可以用这些明朝人的首级来安抚国内的怨气。

“皇上糊涂啊,”今天的食物比昨天又少了很多,吃完饭马首辅想带着大伙儿打牌消磨时间,眼前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马首辅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巩昌王也糊涂啊,怎么能退兵呢?难道巩昌王不知道英宗故事吗?不知道吗?”

在咒水之难前,流亡朝廷的官员每日聚赌为乐,永历生病的时候他们在御营旁边大声嚷嚷,吵得皇帝无法安心养病,被永历派来的中官大骂一顿。马首辅先是一通谢罪,然后就领着全体阁老和勋贵们寻了一个偏远的营帐继续赌。

被软禁后,阁老们更不用考虑国家大事了,御史没办法向皇上弹劾浴血奋战的李定国和白文选了,朝廷也不再整天琢磨怎样挑拨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关系了,只剩下打牌一件事了。马首辅平时总要兴奋地大呼小叫,今天却是悲从中来:“这牌不知道我们还有命玩几天?”

“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阁老是马首辅的好女婿,立刻安慰起老丈人来,反正是命不久矣,那就及时行乐吧。

“可惜连酒都没有。”马吉翔又是一声悲鸣:“我堂堂的天朝元辅,竟然连酒都喝不到了吗?”

……

转天,几个如狼似虎的缅甸士兵闯进了关押内阁的地方,为首的缅甸官员看了愣在牌桌旁、一个个汗如雨下的俘虏们一圈,下令把首辅马吉翔和黔国公沐天波等几个高官带去缅王的金殿。

“你们的保国公到底是何人?是世袭的勋贵吗?还是刚刚得到爵位的镇将?”见到马吉翔后,莽白立刻就咆哮着喝问起来。今天早上派去白文选那里的使者匆匆赶回,向莽白报告明军拒绝继续退兵;新从后方赶过来的大明保国公邓名,当着缅甸使者的面公然声称他不奉诏。当缅甸使者责备他不忠时,保国公反唇相讥,称这份圣旨是给巩昌王的,里面只是顺便提到了若是有其他晋王府的官兵,也应一并见旨退兵,所以对保国公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缅甸对明朝混乱的军阀隶属关系并无太深的了解,之前虽然听说了川军参与勤王,但他们知道李定国是假黄钺的亲王,而白文选又是勤王军的统帅,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保国公也要服从晋王和巩昌王的指挥。而且国公的地位并不算太高,这也让缅甸方面看轻了邓名的影响力和**性。可根据这次使者的描述,邓名看上去和巩昌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且好像还在某些方面比巩昌王更有权威。邓名站出来表示反对后,明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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