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3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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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斥候和传令兵去联系前军的八百甲兵——这队兵没有参加战斗,体力和秩序都保持得很好。
“立刻插向江边,截断张勇的退路。”
袁宗第让传令兵带去这个清楚无误的命令,就算长江边的路稍微好走一些,那也好走的很有限,最大优势可能是有长江这个标志使得士兵不容易迷路罢了。
“我的后军随时都能赶到,到时候就是甲兵就有张勇的两倍还多。”袁宗第在心里琢磨着,因为知道自己的援军随时都可能赶到,所以袁宗第的底气很足:“刚才张勇没有抓住机会和胡文科夹击我,就失去了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现在袁宗第认为自己只需要面对张勇一个敌人,而手中的兵力也不比对方少,就算无法击垮对方也绝对不会被对方轻易击败,而一旦明军的援军赶到,那张勇就是瓮中之鳖了。正因为袁宗第认为此战只要不忙中出错被张勇迅速击败就是必胜,所以他的战术考虑也开始偏向保守:“当务之急是不要让张勇醒悟过来突围,把这些鞑子一网打尽,我的兵力就能再增强几成,到时候只要川西稍微配合一下,我自己就能拿下重庆了。”
明军放弃追击,让包抄的清军得以顺利返回张勇的周围,再三询问了明军将领的旗帜后,张勇心中的惊讶几乎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看起来真是袁贼,他能迅速击溃胡文科,身边至少得有四、五千兵力吧?他是在万县唱空城计了吗?”
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张勇认为自己猜到了真想:“嗯,袁宗第以为我们此次出兵也就是几千人,与其被我们长驱到万县城下把他的军屯都毁了,他觉得出来伏击一下我们的前军为好,只要拖住了我们的脚步,说不定就能撑到邓名来增援他,逼得我们不得不退兵。”
李国英的计划是打一个时间差,现在邓名并没有在南岸建立驿站系统,所以情报输送只能靠江船返回叙州,叙州周围和它与成都之间或许有驿站系统,不过等叙州得到情报,花几天功夫确认在送回成都,大半个月都过去了。邓名再进一步确认情报的可靠性,紧急动员,出兵顺江而下,那肯定要很久以后了。而且李国英一直小心地隐藏实力,为了偷袭的突然性连忠县这边都不知道清军的兵力规模,邓名带着水师匆匆赶来时,若是水师来不及返回重庆或许会有较大的危险,但邓名多半也不会带太多的陆军,就算清军没有拿下万县,明军多半也拿实力雄厚、从陆路撤退的清军无可奈何——等邓名再通知成都二次动员,更多的明军赶来前清军早就安全回师了。
张勇断定袁宗第对此也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认为只要拖延清军几天就可以迫使清军不得不黯然回师:“袁贼想的不错,但他根本不知道耽误我们几天用处不大,他要是死守万县说不定还机会大一些,现在竟然还想保住他的军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通了这一切后,张勇没有丝毫回师的打算,而是传令全军向北旋转,打算彻底切断袁宗第的退路。
当张勇开始行动的时候,袁宗第的前军也奉命发起了攻击,插到江边抢先一步截断了清军的退路。
“哈哈,哈哈。”张勇看到后路上报警的信号后,心怀大畅的笑起来:“袁贼真是好大的胃口啊,他原来想把本将一网打尽啊。”
一千七百多清军甲兵横过来,面向西方展开阵势,张勇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知道王明德的一千甲兵和袁佳文弼的汉八旗就在自己的身后,袁宗第派兵插到江边的举动等于帮他通知了王明德他们:“连传令兵都省了,还是真体贴本将啊。”
既然袁宗第帮自己通报友军了,张勇也就不再尝试派人去紧急通知王明德急行军了:“不要急于进攻!”和袁宗第一样,张勇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他知道只要援军一到袁宗第就会被两面夹击:“只要不比袁贼突围我们就是大获全胜。”
明军和清军缓缓互相靠近,不过战斗却迟迟没有爆发,双方都谨慎地控制着军队,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各部之间的通讯畅通,保证战线上不出现破绽或是发生断裂。在这一刻,无论是袁宗第还是张勇,都对对方没有立刻发起猛烈的攻势感到很满意,他们都认为时间对自己有利,而敌人正在一步步踏入死地。
第44节夹击(上)
张勇的阵型摆好了很久,袁宗第也没有发起进攻。
“袁贼大概是在休养士卒吧?”张勇知道袁宗第刚刚和胡文科打过一仗,就算战场的地形一片平坦,刚刚激战一场的袁部也需要休息。不久前那个返回旗下的将领的报告是一个旁证,明军人数较包抄的清军为多,但是原地坚守不肯发起进攻,而但清军撤退时明军也没有尾随追击:“现在或许可以发起进攻?不过混战或许正是袁贼盼望的,万一打散了,袁贼就算败了也能跑掉。算了,我还是等王明德他们把袁贼驱赶过来吧,保存体力以便追袁贼一个全军覆没。”
张勇正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他背后突然有响箭升空,接着又是一道狼烟直冲天际。
发生交战后,被包抄清军切割开的明军伺候立刻向来路返回,其中好几个明军有马,他们很快就遇到了明军的后队,向他们通报发现了大量清军的消息。接到这个消息后,后队明军马上提速前进,赶到张勇背后后,全军一边进行战前准备,一边升起篝火试图与袁宗第取得联系。
这道狼烟升起后不久,张勇面对的方向上也是一道黑烟直冲霄汉,袁宗第见到援兵的烽火后也点一一堆火进行联系。两道黑烟遥相呼应,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必要的沟通。
刚才一见到背后烟起,张勇就知道大势不好,最普通的通讯方式就是军官通过喊话指挥士兵,这个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懂;其次就是旗号,这个已经需要一些训练了;至于响箭,就属于中高级军官才需要了解的通讯方式,不同的军官有不同的设计,比如胡文科的信号张勇就不是全能看懂;而狼烟是范围相当的通讯手段,要求也很高,一旦升起就会引起周围敌我两军的注意,需要有安全的发送环境、需要有熟练的操作员、还需要有会翻译的军官,基本上都是主将和副将在紧急时的通讯联络方法,有时则掌握在侦察尖兵或是重要观察哨所的手中。
因此张勇一看到狼烟,就知道背后多半是来了袁宗第的援军,他观察了一会儿,虽然看不懂具体的信号,但依稀觉得是东面好像是在通报位置和兵力数字,西面也就是袁宗第的方向则先是询问、然后又开始下达进攻的命令——尽管各有各的设计,但很多基本的东西是共通的,这个时代密码学也不发达。
一开始张勇还心存侥幸,盼望这是袁宗第的斥候在故布疑阵,企图打乱自己的阵脚。可东面的狼烟看上去不像是假的,其中包含有大量的信息;而且张勇派出去的斥候也报告说,东面确实有大军活动迹象,人数暂时还无法判断,但范围很大,如果是正常布阵的话,大概超过千人,这可能还只是一部分。
“我就知道!袁贼怎么会突然胆子大起来和我放对,果然是想以众欺寡啊。怪不得迟迟不肯进攻,这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张勇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他知道更多的明军可能会陆续抵达,明军的强大实力让张勇很吃惊,因为他已经在西面观察到两千上下的明军甲士兵,现在背后明军既然敢于向自己逼近,那么至少也会拥有一千多的甲士:“袁贼哪里来的兵?他在万县屯了很多田,一年来发了大财了吗?”
现在显然不是琢磨这个的好时机,张勇虽然紧张但尚未绝望,算算路程,王明德此时应该也到了袁宗第的背后了,就算还没有到也是马上的事。
“我该如何应对呢?”张勇紧张地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把无甲兵都放出去,让披甲沿着江聚拢成团?”
“不行!”张勇立刻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那样就等于输了一半,让无甲各自逃生不但会蒙受巨大损失、打击士气,而且还放开了道路,无法拦截袁宗第的主力离开。
“袁宗第身边带着的应该是他的精锐主力,不过他已经打了一仗,比较疲劳,战斗力下降了很多,而且还会被王明德牵制;而东面的援兵就算披甲和袁宗第本部相当,也应该是袁宗第较差的一批兵,嗯,肯定是他新招募的新兵,装备也肯定无法和他身边的精锐相比。”张勇知道袁宗第这些年过得很苦,最近几年来一年也发动不了一次大规模进攻,没有机会锻炼新兵,因此张勇很快就有了决定:“东面来的新兵战斗力不强,西面的袁宗第本部疲惫而且无法全力进攻我,所以我应该兵分两边,继续稳固防守。”
张勇把手下的一千七百披甲平均地分成了两份,同时向东西两面展开战线,为了稳妥起见,张勇把东面来的明军估计为两千战兵——这个数字张勇认为已经很高了,但即使是两千新兵,张勇也有信心用一半的手下挡住他们的进攻。相比东线,西线倒是更让张勇担忧,虽说袁宗第的部队已经打过一场,但是明军为了脱险很可能会不惜一切地发起猛攻:“西面只要坚持住就好,袁宗第全军猛攻的话,王明德就能不受阻碍地冲过来,只要我咬紧牙关坚持住,那袁宗第还是死路一条。”张勇像是要催眠自己一般,反复地唠叨着:“坚持,坚持!”
正如张勇所料,此时王明德和袁佳文弼也已经到了袁宗第的背后,不过他们并没有升起狼烟和张勇联络,而是打算默默地发起进攻。
指着天空上的那两道狼烟,王明德对袁佳文弼说道:“既然贼人还在用烽火联络,那就说明张提督还堵在他们中间,我们应该迅速发起攻击,为张提督解围。”
“或者等袁贼发起进攻后,我们再进攻为好。”袁佳文弼有不同的看法,刚才他们遇到了败退回来的张勇部,知道挡在前面的就是万县的守军:“如果我们贸然发起进攻,那贼人就会用全部的力量抵抗我们,而张提督的兵力此时会在抵抗东面的贼人,最后很容易打成僵持,入夜前不能解决战斗的话,贼人就会逃走。”
“副都统是想等袁贼突围时,再进攻吗?”此时王明德的斥候和袁宗第的后卫也发生了接触,相信对方已经察觉到清军的动作,不过王明德他们没有升起烽火,也没有迅速展开,想必袁宗第对清军的实力还不太了解。
“正是。”袁佳文弼点点头,他就是想以张勇为诱饵,以减轻自己这支清军进攻时的压力:“我们可以预先准备好烽火,一旦贼人开始攻击张提督,我们就点燃它,让张提督的手下知道援兵到了,只要再坚持片刻就好了。”
“嗯。”王明德琢磨了一下,并没有表示反对,张勇为了自己的生存肯定会拼命抵抗,到时候再升起一堆烽火给他打一剂强心针,顶住袁宗第的两、三千战兵不成问题——局势的变化让王明德也提高了对袁宗第实力的估计,不过还没有达到张勇的那个高度。袁佳文弼的计划对王明德来说也不是坏事,张勇承担了袁部的猛烈攻击,就意味着王明德需要付出的代价会小得多,说不定还有余力展开全面追击,把大批的俘虏收归己有。
“到时候副都统和我一起发起进攻?”王明德又问道。
袁佳文弼看了王明德一眼:“这些区区毛贼,王总兵自己还对付不了吗?”
汉八旗和绿营不同,不能白白牺牲,要是汉八旗伤亡太大,袁佳文弼回到北京不好见人;现在是满清初年,旗汉不通婚的政策执行得尚可,汉八旗属于旗人,很多有都和满人有姻亲关系,袁佳文弼不心疼绿营但不可能不心疼他的正白旗(汉)同胞。
见王明德迟疑不定,袁佳文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拍着胸脯保证道:“等击溃了贼人,开始追击后,无论是披甲还是无甲的贼人,我都不会滥杀也不会交给别人,而是统统送给王总兵,到时候王总兵挑一挑,把老弱病残还给我就是了。”
如果王明德负责总攻的话,后续的追击活动肯定是以逸待劳的汉八旗负责,汉八旗和绿营不同,抓到的俘虏既不能抬旗补充自己,也不会把这些危险份子带回北京当包衣,肯定是都杀了换首级功。袁佳文弼就是向王明德保证,战后身强力壮的俘虏都归他,不会让他白白出力打头阵——即使是用张勇做诱饵在先,袁佳文弼也还是打算让王明德的部下去当陷阵的炮灰。
“好,副都统,我们一言为定!”王明德很有炮灰的自觉,和八旗兵并肩作战要没有这点觉悟那真不用混了,既然袁佳文弼保证把所有的俘虏都交给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王明德认为这炮灰就当得物超所值。
“对了,副都统,能不能让你麾下的火器兵助战?”王明德估计袁宗第虽然判断不清自己的兵力,但还是会留下数百甲兵掩护后路,如果有八旗的鸟铳和虎蹲炮掩护,王明德的损失就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