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3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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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不要和我们皇上一般见识,赶紧回四川去吧,让我们皇上这一次,我们这些皇上的臣子会非常感激你的。”
对于这些江南官吏的死活,邓名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顺治亲征后把他们都收拾了也和邓名无关,反正只要明军的实力在,清廷那种失土即处死的法律不变,不通邓就是速死,通邓还能晚死几天,只要皇帝不在眼前暴露的机会还很小,换一批官员上来照样有的是机会;再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顺治下狠手的话,很难说张长庚、张朝、蒋国柱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就算他们一个个都束手待毙,不做任何反抗地被清廷抄家灭族了,这同样会使震撼天下,严重削弱清廷威信的大案。
不过既然顺治可能不会亲征,那么邓名就还是要考虑他们的意愿,毕竟这些地方实力派能够给他巨大的利益。
很快江宁巡抚和漕运总督就用事实表明了他们的感激之意。
周培公赶来后的第二天,一大批造船匠就被扭送到了明军这边,送人来的江宁巡抚的使者还一个劲地给邓名赔罪,说事出突然,所以只抓来了江宁附近的船厂的人,使者请长江提督稍安勿躁,蒋巡抚正在把江南的造船老师傅都抓起来,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起龙的使者也随后赶到,带来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劳军费,虽然这又相当于四年的漕运总督白干了,可邓名只要肯点头撤军那就是釜底抽薪,彻底断绝了一切隐患。而且林起龙现在痛感还不如给邓名银子,江南提督梁化凤算是黑了心了,要的一点也不比邓名少,而且还要冒打败仗的风险,那里有直接把瘟神送走干净?邓名走了,也就不用担心事情败露了,岂不自在快活?
在蒋国柱和林起龙大包小包往明军军营里运东西的时候,梁化凤已经派人去追去北京的送礼使者。见到第二封圣旨后,梁化凤心里这个气啊,他原先认定顺治因为对江南、福建、湖广官兵屡挫而生出极大的不满,所以要亲自督师东南,不打平了舟山、厦门多半不会回京,甚至可能会坐镇湖广一段时间,见到四川邓名、云南李定国束手,朝廷混一海宇才回班师——这战果也才对得起天子亲征嘛。就算顺治不能如愿,在东南呆上这么长时间,通邓的事情几乎肯定会暴露,所以梁化凤才打算告密自保。
“没想到啊,没想到。”梁化凤在自己的营帐里喃喃自语,他万万没有料到皇帝下次决心居然有很大程度是针对邓名这个人的,早知可以如此轻松地打消皇帝亲征的念头,那他还花费十万两银子行贿朝中大佬干什么?这些银子用来买些地,添几房美妾不好么?
“这毛孩子。”左右无人,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把大笔的银子糊里糊涂地送出去,梁化凤张口骂道,完全失去了对皇帝应有的敬意:“这是明清争天下,又不是你和邓名的私人恩怨,真是颠三倒四!”
让梁化凤有些奇怪的是,就算皇帝年轻不懂事,把朝代更替的事当做了私仇,怎么朝中那么多高官也不懂得出来劝解一番呢:“难道皇上真和邓提督有啥个人恩怨吗?朝中的重臣也都心里有数,所以才不敢劝或是劝不动?”
不过梁化凤转眼就把这个念头也抛开了,顺治幼年登基,一辈子都在宫里:“皇上又不是路边的野孩子,邓名就是想抢他手中的鸡腿也没机会啊。”
这些天梁化凤一心想立功自赎,银子也如流水般的花出去,不计成本地招募了一批丁勇,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让他们天天操练准备去和明军拼命。为了尽快武装这些新兵,梁化凤还垫钱买了一些生铁、桦木、牛皮、生胶,本来还可以指望向漕运总督报销,现在看来也是泡汤了。
“赶快停操!”梁化凤越琢磨越觉得银子花得冤枉,急忙传令把操都停下,招募来的丁勇都解散:“这个月不用出操了,下个月的操也不用出了。”
刚吃了两天饱饭的好汉们有的还不肯走,嚷嚷着要为国出力。听说营中喧哗后,梁化凤更是大发雷霆之怒:“这是军营,不是养闲汉的粥厂,谁不肯走就给老子乱棍打出去!”
又过了两天,梁化凤总算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家丁回来报信,说追上了前期派出的银船,已经让他们掉头返回扬州了。
第09节送神(上)
清方的要求很明确,那就是邓名必须立刻走人,张煌言和马逢知也不能在镇江城外多呆,最好明军今天就走,邓名带着川军回四川,张煌言和马逢知带着舟山军去崇明,沿途需要的粮秣两江的两位巡抚和漕运总督全包了。
对此邓名还有些疑虑,有些担心周培公给他看的两封圣旨副本的真实性,担心顺治不会轻易放弃亲征的打算。可漕运总督和蒋国柱的使者,还有周培公一起向他赌咒发誓,保证圣旨副本与原件是一字不差,只要邓名肯走那他们一定能把顺治拦住。
现在与蒋国柱谈妥的海贸协议还没有开始,张朝再江西搞得瓷器统购统销政策也才起步,邓名知道只要假以时日,就能让明军实力得到进一步增强,而且还能打破清廷针对闽军的禁海令,让黄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此如果不涉及盟友的安危,邓名也不愿意和这些地方督抚把关系搞僵。之前邓名不肯走的另外一个理由还是担心威信受损,但现在不是他主动要走,而是清廷地方官强烈要求他离开,这方面也就不必担心了。
清廷的漕运总督林起龙还给明军发了大笔的开拔银子,邓名禁不住他们的催促,最终答应尽快离开。再次确认对方会全力阻止顺治亲征、威胁舟山后,邓名就整理军队,启程返回四川。
本次明军开出夔门时,邓名带了一万多兵马、水手,而从镇江返回时,船只数量增加了五成,还多了两万江西、江南志愿从军的壮丁,这还不算邓名之前已经运回四川的那些船只和人员。从湖光到江南,邓名招募了上百愿意到四川教学的穷秀才,其中一部分已经被他送走,剩下五十人也没有让他们闲着,已经开始帮助邓名对壮丁进行识字教育。
最麻烦的是那些蒋国柱绑来的船匠,这种行为当然是绑票,而且邓名还是教唆和同谋,目前他只能做的就是好言安抚。和那些张朝绑给他的账房、学徒一样,邓名向这些人保证他们会在四川得到很好的待遇,不会被当做军户奴隶看待,会拥有自己的私人财产,可以购买土地,其中出色者还可以指望拥有自己的船厂,而不是在监视下位明军造船。
就在邓名临走前,舟山又开来一支船队,这是郑成功的报捷使者,本来只打算送到舟山,听说张煌言进入长江和邓名会师后,他们就把被俘的二百多八旗俘虏一直送进长江来。
邓名并不想在这些俘虏身上耽搁太多的时间,只是简单地问道:“他们中有参与江南屠杀的吗?比如当年进攻扬州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在场?”
“邓提督放心,延平郡王已经认真甄别过了,这些俘虏都是顺治十年以后成丁的,最小的是去年才成丁的。”这些八旗兵都被涂了一身炭黑,郑成功的意思是如果能设法偷运就偷运,万一有人盘查就弄死,说成是买来的奴隶。
“既然如此,那就卖掉吧。”邓名本来想卖给蒋国柱,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江宁巡抚多半已经是囊中羞涩,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穆谭:“你立刻带着他们去扬州,卖给林起龙。”
“遵命。”穆谭领命而去,离开时在心里哀叹着,感觉自己大概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形象了:“我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不是贪鄙的武夫啊。”
郑成功的使者同时还带来了不少辣椒,用大包装着,本来也是想让张煌言设法转交的,当年再南京城下时邓名提起过此物,既然是少主的喜好,郑成功也就上心地种植了一大片。郑成功出于好奇还尝了尝,得出了“无法下咽”的结论,其他闽军的看法和延平郡王并无不同。
见到整船的辣椒后,邓名倒是欣喜非常,明显比听到献俘时更高兴,立刻下令打开一个包袱。盯着那红彤彤的辣椒看了半天,邓名才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在他的前世,无论是湘菜、川菜,还是火锅、烤鱼,哪里能少得了辣椒啊。
当即邓名就下令宰羊,涮一锅肉片来解解馋,穿越到四川两年,想不到第一顿简易的四川火锅竟然是在江苏吃到的。这种好东西鞥名不愿意独享,还下令分给川军,全军杀猪宰羊,让大家共同鉴证辣椒成为正式调味品的时刻。
见邓名一副垂涎三尺的摸样,张煌言和马逢知也都起了疑心,想一起尝尝鲜,邓名又不是小气的人,很愿意和大家分享美食。同时邓名还叫了卫士们一起品尝,一张桌子坐不下,就分成了几锅,虽然邓名表示无所谓,但是周开荒他们觉得再张煌言面前还是不好同邓名挤一桌,就和任堂他们还有几个卫士在一起。
红灿灿、热腾腾的沸水里,还漂浮着不计其数的花椒,张煌言嗅了一下弥漫在空气中的鲜美羊肉味道,忍不住赞道:“虽然还没有入口,但这色香味,其中两项都已经是上佳了,真令我食指大动啊。”
“是啊,光看着色彩,就知道肉味定是甘美无比。”马逢知也急忙夸赞道,他觉得这汤水看上去就像是西瓜汁一般,红得可爱。
“邓提督请。”
“张尚书请,马提督请。”
“大家一起,一起。”
和邓名客气、谦让了一番,张煌言这个老浙江捞起了一大团肉,囫囵送进了嘴里。紧接着张尚书就条件反射性地捂嘴,免得当场喷了一桌,把肉偷偷吐出来后,张煌言仍觉得脸颊抽搐,嘴唇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他旁边的马逢知这个江苏佬,仍紧闭着嘴,竭力压制剧烈的咳嗽冲动,眼泪都憋得溅出来了,这东西虽然看着像西瓜汁,但味道却一点儿也不同。
隔壁桌上的情况要稍好,在川军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任堂有些适应了川、鄂喜辛辣的饮食习惯,也尝过茱萸,见这东西熬出来的汤比茱萸还红,任堂心里存了小心,没有一口吞下去一大块。
尽管如此,任堂还是半晌无语。
“这是吃火啊。”任堂出门打了桶凉水来,结果先被张煌言和马逢知讨去了不少,尤其是马逢知,硬是灌下去了半桶水。舀了一瓢水饮下后,任堂评价道:“这东西,比茱萸可辣多了。”
“邓提督就是有眼光啊。”四川火锅号称三流火锅:流口水、流眼泪、流鼻涕,现在周开荒就是这种情况,邓名这个当然非常不正宗,但即便如此也让周开荒异常满意,在任堂缓缓饮水的时候,周开荒吃得是大汗淋漓,还一个劲地替李星汉惋惜:“要是李兄在这里,不知道得多高兴。”
川军中的反应也差不多,去年入川的那批浙江兵能吃,但是吃得并不多,但川军出身的士兵都极为喜爱,在分发辣椒的时候这些士兵都听说了这东西是如何得来的,好多人在大呼过瘾的时候还得意地向同伴说道:“早说过提督是蜀王吧,不是我们四川的,能特意从海外寻找来这样的好辣味吗?”
……
得知川军上路返回后,江宁巡抚心情愉快,饭吃得香,觉也睡得踏实了。
今天得知明军将要路过南京附近的水域时,蒋国柱还特意在场外放牧了一批猪羊,还派人去江里捕鱼,这些东西不出所料尽数被明军“抢走”,听到报告后蒋国柱满意地长叹一声:“提心吊胆了几个月,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啊。”
扬州梁化凤的心情也不错,他得知他的银船平安返回,邓名和张煌言也分别从镇江离开,相比破釜沉舟地去告密,然后拼上老命去戴罪立功,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解决办法。据梁化凤所知,确认邓名走后漕运总督那边也是弹冠相庆,昨天晚上还请戏班子连轴唱了一夜,大肆庆祝官兵击退邓名的赫赫武功;包括知府在内的全扬州的文官都被林起龙请去同乐——林起龙刚刚又行贿穆谭救回了一批满洲太君,更添新功,现在的心情好得几乎可以飞——据说这庆祝还要持续个三天三夜,至于报捷的奏章,更是昨天一早就报上去了。
正在梁化凤惬意地在后院品茶的时候,漕运总督衙门的一个标营卫士突然紧急求见,一脸严肃地让江南提督立刻前去与漕运总督一晤。
“又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林大人想把银子要回去?”梁化凤满腹狐疑地跟着使者向林起龙的官邸赶去,因为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所以梁化凤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不可能啊,林大人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总督大人。”见到林起龙后,梁化凤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好,他注意到戏班子已经被林起龙轰走了,不过戏台子还没有拆显然是走的仓促,扬州知府垂头丧气地站在林起龙身边,笼着双手的两条长袖垂向地面,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看来果然是出事了。”梁化凤心里生出些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