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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伐清-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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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刘晋戈刚建立提刑衙门时,成都军方决定放出一批辅兵响应邓名的号召,李牧阳就是那时得以脱离军队成为百姓的,这次给同秀才功名时要求人人起个大名,李牧阳就根据以前的职业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兄弟们,在逃来都府前,我以前是打铁的。”李牧阳对台下的众人说道:“镰刀、锄头、斧头,没有我不会做的……”

李牧阳是逃难到成都后,才接触的农活,因为对耕地不擅长所以被打发去牧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从军队里放出来,这一年来李牧阳虽然勤恳,但收成也谈不上有多好。听说了邓名的新政策后,李牧阳就心动了,想重操旧业打铁。

为此李牧阳已经跑了一趟银行,想借欠条开个铁匠铺子,现在成都周围到处都需要农具,李牧阳觉得生意应该会不错,他甚至已经和两家筹备中的铁矿商行联系好,要购买他们的原料。但熊兰的手脚被邓名捆住了,邓名说过这个借贷计划是针对退伍军人的,而且还不能滥发欠条。店铺的租金、还有购买工具、设备和铁的定金,都加起来可能要好几万。

在仔细询问过李牧阳后,熊兰觉得这确实可能是笔不错的生意,李牧阳应该能够还得起贷,并缴纳可观的经营税给衙门。因此刘晋戈和熊兰就对李牧阳说,如果他能借来一半,剩下的银行可以借给李牧阳。

“今天大家借给我的欠条,我一年之内如数奉还,我还给大家三成的利!”李牧阳用力喊着:“兄弟们从我那里买家伙,我也会给兄弟们打折,怎么样?”

第37节重庆

正月底,于佑明带着一支船队溯岷江而上,抵达成都,和于佑明一起来的有三千多浙江人、一千多湖广男丁,以及一些家属。

见这队明军运来了几万石的粮食,邓名不禁有些惊讶:“你们为何要运粮食来?重庆哪里不需要军粮吗?”

“我们不知道成都这里有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运来了一些,不过提督放心,重庆那里的军粮是肯定够吃的。”于佑明回答道,忠县、铜锣峡等地已经被清军弃守,明军先锋也抵达重庆附近,正在构筑营地准备接应后方的大部队。

不过邓名还是有些不解,因为他原来交代的是明军先全力拿下重庆,然后就可以不急不忙地运输人口和物资:“为何要你先来都府?这是文督师的意思吗?”

“是靖国公让我先来的,”于佑明告诉邓名,文安之目前还坐镇奉节,监督粮草输送,袁宗第又一次被任命为攻打重庆的前锋,现在正在指挥先头部队与重庆清军对峙:“靖国公觉得重庆恐怕一时半刻拿不下来,跟我来的都是些没有战斗经验的辅兵,靖国公觉得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我先带他们来都府了。”

“重庆有多少敌兵,为何靖国公会这么说?”邓名对重庆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多以前,那时重庆内只有几千清军,根本没有出城扎营的实力,仅凭袁宗第和谭文的兵马就能开始清除城墙下的城防工事,因此邓名本以为几万明军一到,很快就能拿下重庆。

“靖国公说,城内至少有两、三万鞑子,”于佑明同样缺乏战斗经验,因此只能转述袁宗第的判断:“鞑子在重庆城外环绕扎营,我军根本靠近不了城墙。”

“直到现在你们还没有靠近城墙吗?”邓名闻言更是吃惊:“十一月不就向重庆出兵了吗?”

于佑明摇了摇头:“提督来成都后,督师不放心我们去攻打重庆,要等靖国公赶到后才能从万县出兵。靖国公是十二月才带兵赶到奉节的,中旬开始向重庆出兵。”

据于佑明说,也幸亏是由袁宗第统领前军,明军才没有遭到意外损失。袁宗第出发后很快就判断清军实力远超邓名估计,王明德在铜锣峡一带还布下埋伏,想伏击逆流而上的明军,被袁宗第识破后清军也不恋战,迅速退回重庆与李国英回合。

因为清军的实力强大,所以袁宗第前进得十分谨慎,明明步步为营而不能像上次攻打重庆那样直捣城下。

“末将来的时候,靖国公刚在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设下了营盘,鞑子的水师都退回嘉陵江中了,所以末将才能来成都这里。”袁宗第让于佑明给邓名带来口信,说他认为攻陷重庆可能会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所以有意把明军的家属、没有必要留在战场附近的男丁都先一步运来成都。

“你们现在实在北岸还是南岸?”邓名沉吟了片刻,问道:“在北岸取得了立足地了吗?”

“末将来的时候还没有。”于佑明摇摇头:“靖国公现在手下只有五千多前军,登不上北岸去,现在鞑子猬集在重庆城下,隔着长江和嘉陵江与我们对峙。靖国公本来还打算分设两营,控制嘉陵江东岸和长江南岸,后来他在重庆城头见到了鞑子川陕总督的旗号,又断定重庆城周围的鞑子至少有两万人,就只在长江南岸联营固守。不过鞑子也十分谨慎,我们虽然从嘉陵江东岸撤回来,他们仍然严守在西岸上。”

“这样啊。”邓名听完叙述后,觉得战局比他想像的要困难的多,重庆城下如果有两万清军的话,他们的披甲就会超过五千,而即使加上袁宗第的部队,明军的甲士也就是在一万上下,而且浙兵和湖广新兵的战斗力恐怕也比不上川陕绿营。刚才于佑明还提到了李国英,川陕总督是有一支标营的,总督标营和满洲八旗一样,都是批甲骑兵,人数估计会在一千左右。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一趟重庆。”邓名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成都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因此有必要到重庆前线去看一眼,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能起到鼓舞明军士气的作用。

走之前邓名把成都这里的法规给于佑明详细交代了一遍,让他和提刑官衙门做好沟通,帮助抵达的百姓进行开荒。此外邓名还是担心熊兰会滥发货币,当初熊兰第一次和刘晋戈来见他时,明显没有把百姓的利益和纸币的信用当一回事,因此在带着卫士离开前,邓名又吓唬了熊兰一通,说如果发现物价飞腾,邓名就会把熊兰问罪给百姓一个交代。

“知道曹操的粮官吗?”邓名问道,见熊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

邓名带着卫士匆匆乘船离去,而于佑明也开始三天两头地跑提刑衙门,在几次交涉无果后,于佑明终于在成都知府刘晋戈面前大闹起来:“怎么成都这里什么都要欠条?”

本来于佑明觉得组织浙军、楚军开荒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种地嘛,但很快就发现事情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刚抵达成都的百姓需要购买很多东西,虽然带来了一些农具,但完全不够用,而更迫切的需要是盐,每天都要消耗。

本来制盐的刘曜、杨有才也带着他们的辅兵去了都江堰一带,先吃盐就必须从几个制盐的商行购买。但这几个商行目前的规模都不大,产量非常有限,就是供应本地人需要都很吃力,而本地人除了有一些储备外,他们手里还有欠条——各个盐行只接受这种货币。

于佑明本想向刘晋戈的衙门要一些,但刘晋戈说刘曜他们走了后,衙门自己也没有生产盐的能力,对此爱莫能助。于是新来的人就想用粮食去换一些盐,如果盐行肯换的话,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邓名在南京等地收获了不少粮食,于佑明也带来了上万石。

但盐店却不肯换,每个盐行都自称债台高筑,欠了银行大批的欠条,衙门的店铺租金、营业的抽税也统统要拿欠条,如果不交欠条就要向银行借更多的欠条,还要付利息。反正现在成都附近的农民手里都还有欠条,盐产量这么低也不愁卖不出,盐行就拒绝接受粮食。

除了盐以外,农具也是大问题,现在成都的铁匠铺就两家,每天打不出几件东西来。于佑明曾亲自去和其中一个名叫李牧阳的铁匠谈过农具购买问题,李铁匠说他一个月后的产品也都被人定走了,就算浙人和楚人想定他两个月后的东西,也得付欠条做定金,还得付全额的。

“我当时拿出银子给他,”于佑明在刘晋戈面前大叫着:“说请他千万帮忙,每天多干两个时辰帮我们打出些急需的,要多少银子都好商量。”

“那李秀才怎么说?”对李牧阳的答案,刘晋戈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因为借贷给这个铁匠铺的事情,熊兰曾经和他商量过。

“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就要欠条!还说他现在欠了银行、邻居好几万的欠条,还是利滚利,要是到时候还不上,他就得抱着金银去跳岷江!”于佑明激动地嚷起来。

“嗯,他说的不错,我知道这个李秀才,他是欠了好几万的欠条,为了开这个铺子他把去年开垦出来的地都卖给别人了,每天他还要用欠条去买铁和炭。”刘晋戈点点头:“要是他还不起,那铺子也保不住。”

“对,还有炭!”于佑明顿时又想起来:“就连卖炭的,也要收欠条,不要铜钱。这大冷天的,男人也就算了,可还有女人和孩子啊。”

“是啊,因为我们收欠条。”刘晋戈满脸的同情,对于佑明说道:“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去烧炭嘛。”

“但我们不能什么都自己干啊,自己开矿、自己烧炭,自己打铁,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种地。”于佑明大声抱怨道。

“哦,对,我忘记说了,你们不能随便开矿、打铁、烧炭,成都府这里万物都是专卖,你们要给我欠条换许可证。”

“什么!”

“不贵,一百元一份,本来提督说商行不能超过十人,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你们不卖给别人,我就不管。”见于佑明快要爆发了,刘晋戈又退了一步:“算了,许可证的欠条你们也可以先欠着,只要你们不私卖,我就装没看见,两个月后不再干就行。”

……

又过了十几天,刘晋戈派人把袁象和熊兰都喊去他的衙门。

袁象不需要返回建昌了,邓名了解了一番四川行都司的情况后,觉得袁象的提刑官衙门形同虚设,在整个建昌都处于军方的军屯控制下时,这个民政部门存在的意义不大。而且建昌军方实力强大,邓名觉得推行成都这一套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干脆撤掉了这个机构,让袁象也留在成都工作。

邓名觉得之前刘晋戈的权利太大,所以就一分为三,发行货币和借贷交给银行,袁象袁提刑负责审案,知府刘晋戈负责行政。虽然邓名说他们三个互不统属,但这三个人却经常凑在一起商议,虽然袁象理论上只有审案的权利,但刘晋戈同样非常重视他的行政建议。

衙门里除了这三个人以外,还有这些天来的常客于佑明,熊兰才一踏进衙门的大堂,刘晋戈就马上指着他对于佑明道:“想要欠条么?问他要!”

“你就是熊行长?”于佑明跳过去喝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熊兰反问道。

“于佑明。”

“原来你就是走私的大头目!我还没有来找你,你倒敢来找我了!”熊兰大喝一声,眼睛立刻就红了。

十几天前刘晋戈同意于佑明可以自己烧炭后,浙兵们就马上动手,开始干起这项技术含量最低的工作来,烧的炭足够自己用后,剩下的被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卖给百姓,换欠条用来购买盐和其他生活物资。

但浙兵才卖了没有两天,就被烧炭的商行告到熊兰那里去了,说这些浙江兵抢了他们的生意。熊兰当然关心这些借银行贷子的商行,就鼓动他们去袁象那里告状,自己跑去刘晋戈那里施加压力。

刘晋戈听了之后也感觉很不满,于佑明那一帮人可是不纳税的,抢商行的生意的就等于从衙门里抢钱,所以等袁象过来询问时,刘晋戈就表示他也绝不同意这种行为。见刘晋戈和熊兰都一个意思,袁象当即就准了告状的那些秀才的状子,让提刑衙门的兵丁把无许可证卖炭的人都赶出城,他们的货物都没收赔偿给烧炭的商行——其实还是给了于佑明点面子的,至少没有把他的人抓进大牢。

等于佑明又来闹事时,刘晋戈也态度坚决地给顶了回去。

见刘晋戈不帮忙,于佑明就索性不进城,组织人手到乡间去卖,甚至还有烧盐的意图。得知此事后那些有许可证的当然生气,这次连其他商行也加入了其中,大家都觉得如果不阻止这些浙江人的话,最后大家都要生意受损,谁也没法还银行的债。

袁象见几乎所有的商行都一起来告状后,感到事态严重,就不顾浙人的抗议再次准了他们的状子,授权知府刘晋戈制止这种肆无忌惮的走私行为。刚刚成立的亭的力量就这样被第一次动用,亭士们也不学习文化知识了,倾巢出动在外面抓走私商贩,向百姓宣传不要买无许可证的货物,否则罚款!

当然走私是禁绝不了的,但这一样给于佑明的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万一被抓到东西就会被没收,双方还发生了多次冲突,幸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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