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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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报告。
“好,大功告成。”梁化凤虽然一直和蒋国柱通信,但生怕对方是故意麻痹自己,真实目的是出城偷袭郎廷佐,因此他一直仔细观察蒋国柱和管效忠的动静。不过看起来蒋国柱还算老实,而管效忠不只是在犯什么傻,直到现在梁化凤也没有看到对方派兵出城:“他们来不及了,全军出城,随我去保护郎总督。”
除了留下一支部队防守一个城门外,梁化凤倾巢而出,临走前还派人去通知蒋国柱,让他立刻带兵去把管效忠抓起来,胜劵在握的梁化凤趾高气扬地对蒋国柱派来的手下说道:“告诉蒋巡抚,到底能不能让郎总督消气,就看他今晚的表现了。”
很快梁化凤就在那个回来报信的心腹的带领下,赶到了郎廷佐的藏身处,见到被手下拥出来的郎廷佐后,梁化凤飞身下马,冲过去激动地大喊道:“总督大人受惊了,末将救援来迟,死罪啊。”
郎廷佐盯着梁化凤看了几眼,又望向梁化凤背后的大批举着火把的士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脱险了。
这些日子来,郎廷佐受尽了煎熬,总担心邓名毁约把自己交给蒋国柱和管效忠,导致自己不能替朝廷除去这两个奸臣。想到放走的那么多闽军,还有不得不交给邓名的五十万两白银,郎廷佐只感到胸中恶气翻涌,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也没有人能阻止他报仇雪恨了。
“返回江宁。”郎廷佐大喝一声:“跟本督去捉拿蒋国柱、管效忠二贼。”
“遵命!”梁化凤急忙把自己的坐骑让给郎廷佐,亲手扶着老总督攀上马背,然后也跳上一匹马,紧随在郎廷佐身边。
一边向南京赶回去,梁化凤一边把自己与蒋国柱的密探内容报告给郎廷佐,最后还嘲笑道:“这贼说不定已经同管效忠火并起来了,我们回去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哼,这贼居然还想活命,真实痴心妄想。”郎廷佐恨恨地骂道:“蒋国柱也就算了,汉人本来都靠不住,那管贼还是个旗人,居然也忘记了朝廷的恩典。”
“总督大人说的对,旗人本该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管贼当真该死。”梁化凤在边上符合着,在心里琢磨着:“上次我和郑成功血战保住了南京,皇上给了我江南提督的官职;这次我又在邓名面前保住了南京,皇上是不是也该给我抬旗了?让我也成为旗人呢?”
梁化凤越想越觉得自己机会很大,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郎廷佐,想道:“这次总督大人要想让朝廷不责怪,肯定要说是我突入敌营,把他抢回来的,虽然这又是一桩大功,但毕竟也是欺君。总督大人应该明白,我本来是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的。还有,不值这一桩,我为了救他回来,还释放了郑成功的人,运出了藩库的银子,这些都是在冒险。如果今天没有顺利救出郎总督,而是被蒋国柱他们占了上风,这些可都是罪过啊。总督大人肯定会好好报答我的,他也是旗人,我想抬旗的事自己当然不好和皇上说,但可以让总督大人帮着说一声。”
梁化凤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光辉的未来时,只听郎廷佐又骂道:“这两个贼人,为了取悦邓贼,居然还释放了这么多海逆,刚才听邓名说,他们也出了五十万两银子要买本总督的人头,这些我都要好好奏报朝廷,不把他们千刀万剐,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身旁的梁化凤闻言大惊,连忙劝阻道:“总督大人不可,这些事我们也有份,要是说出去朝廷一严查,势必牵连我们,而且也不能把他们交给朝廷啊!他们两人狗急跳墙,一定会拼命地咬我们的。”
梁化凤的计划就是杀人灭口,今晚就把管效忠和蒋国柱都杀了,然后给他们扣一个私通邓名,打算把南京献给明军的罪名。可听郎廷佐的意思,竟然是要把这两个人交给朝廷,可若是由北京进行的审问话,蒋国柱他们肯定会把郎廷佐和梁化凤也一起拖下水。
“岂能不说,那不是欺君么?”郎廷佐厉声反驳道:“再说若不把这二人的罪行大白天下,天下说不定会有一些糊涂的官员,误以为朝廷赏罚不公,苛待功臣。”
“这,这……”梁化凤心中一急,急忙赶前两步,拉住了郎廷佐的缰绳:“总督大人三思啊,他们纵放海逆,固然是为了祸害朝廷而不是真心想换旗人回来,但我们也做了同样的事,朝廷说不定也会觉得我们也是出于和邓贼交易的目的这么干的。”
释放闽军战俘一事可大可小,如果清廷认为这是救旗人心切,不得已而为之的话,梁化凤就很容易被原谅。但如果清廷察觉到梁化凤的目的是为了和蒋国柱他们勾心斗角,那多半就会是另外一个态度。在梁化凤已经准备好的请罪奏章上,他就是用前面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的,还特意加上了一笔:说正是利用与明军交易的机会,才趁机查清了郎廷佐的关押位置,然后趁夜出城袭杀,不但救回了两江总督,还斩杀明军数万,迫使邓名退兵五十里。
固然郎廷佐说的有理,如果管效忠和蒋国柱死的不明不白,地方上的官员可能会有其他的猜测:比如猜顺治还是因为他们二人害死了大批旗人而不肯饶恕他们,但又不好明着责怪,就随便找个借口一杀了事。考虑到之前顺治确实罢免过二人,不少官员还真可能出现类似的怀疑。如果真发生这样的情况,当然对清廷的统治不利,容易让地方上的官吏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但梁化凤首先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安全,他冒这么大风险,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可不是为了给管效忠、蒋国柱还有郎廷佐陪葬。
“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和邓贼交易才释放海逆的啊。”郎廷佐答道:“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揭穿管效忠和蒋国柱这两个贼子的真面目,为了让朝廷不受他们的蒙蔽,皇上圣明,一定能够体察我们的苦衷的。”
梁化凤目瞪口呆,片刻后问道:“那总督大人平安回来一事,又该怎么和朝廷说呢?”
“自然是实话实说。”郎廷佐早都已经想好了,抬手向着北京的方向遥遥一拜:“为了不让贼人得逞,不让圣上被两贼蒙蔽,本官不得不让臣节受损,违心地和邓贼做了一些交易。”
此时梁化凤已经是汗流浃背,如果据实报上去,固然天下的官员都能明白管效忠和蒋国柱罪有应得,朝廷赏罚得当,但郎廷佐估计也会受到责罚,多半还不会很轻。
“这些事可都是我做的,是我放的俘虏,也是我劫的藩银。”梁化凤一想到这些顿时就呆住了,他又看了郎廷佐一眼,心中一团疑云升起:“难道郎廷佐打算把这些事情都推给我吗?这样朝廷不会有受损的危险,他也能脱去大部分的罪名,皇上心里还会觉得他郎廷佐是个忠臣吧?无论如何都不会欺君,对了,他还是旗人,我可不是啊……”
郎廷佐察言观色,猜到了梁化凤的前面的那部分想法,立刻就真心实意地宽慰道:“梁提督放心,无论是释放俘虏,还是送银子给邓贼,都是本总督的命令,梁提督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总督大人言重了,末将不敢当,末将并无怨言。”梁化凤急忙辩解道,但他心念急转,忧虑却是更重:“郎廷佐说得好听,说我是奉命行事,但是当时他身在明军营中,如何还能下命令给我?朝廷肯定会认为我是自行其事。而且现在他说的好,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如何编排我,他是总督,又是旗人,朝廷肯定信他不信我。”
郎廷佐以为梁化凤安心了,就继续策马向前,不知对方越想越是害怕。
“就算郎廷佐说的是真话,皇上也不会对我有好印象,会认为我既胆怯不敢与邓名交战,更满肚子的鬼主意,贪图功劳名声……要是给皇上留下一个我是小人的印象,别说抬旗了,就是这江南总督能不能坐稳都成问题。”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后,梁化凤又偷看了郎廷佐一眼:“这厮,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出这么大的力?你不思好好报答我,反倒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为了表忠心就把一切都吐出去,害得我前程尽毁!真实恩将仇报!”
“总督大人。”梁化凤又向赶前一步,第二次拉住了郎廷佐的马缰:“城内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总督大人肩负重任,万万不能轻涉险地,先由末将进城去打探一番吧。”
郎廷佐还在犹豫,梁化凤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若是总督大人有个万一,谁还能去向朝廷揭露管效忠和蒋国柱的真面目呢?还请总督大人呆在这里原地不动,末将先进城去擒拿两个贼人,万一末将出事,总督大人也可以直奔苏州。”
说服了郎廷佐后,梁化凤就让一队心腹留下保护两江总督,自己带着亲卫率先返回南京,分手前梁化凤向心腹交代道,无论出了什么事,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可以带郎廷佐进城。
……
两江总督府,刚才那个使者回来报告过梁化凤的要求后,蒋国柱就一直愁眉不展,他虽然有一些手下,但对管效忠的兵力毫无优势,甚至还要处于下风。梁化凤让蒋国柱去攻打管效忠,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但管效忠仍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蒋国柱虽然感觉梁化凤不可靠,但也没有拼命的本钱。
如果郎廷佐在梁化凤的护送下返回总督衙门,蒋国柱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抵抗:如果管效忠真的坐视的话,蒋国柱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总督衙门的士兵在看到郎廷佐后说不定还会有人倒戈;但如果不抵抗,那就是任人宰割。
从那个使者返回到现在,蒋国柱一直在长吁短叹,怎么也找不到转危为安的好办法,唯一的指望就是梁化凤真的守信,帮他取得郎廷佐的宽恕。
“可郎廷佐知道我想杀他,如果我不出力,也没有利用价值,他怎么肯放过我?管效忠现在已经束手待毙,多半郎廷佐回来后一招呼他就去投降了,郎廷佐根本用不到我了。”蒋国柱在总督衙门里不停地转着圈子,直到听到外面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就有人来报告衙门前来了一大队士兵。
“终于来了吗?郎廷佐回城了?”蒋国柱感到两腿发软,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最后蒋国柱还是鼓起勇气,命令士兵不许放人进来。
不过随后并未如蒋国柱预料般的那样发生冲突,很快又有一个部下来报,说是江南提督梁化凤带着几个亲兵,脱离了他身后的大部队赶到衙门前,要求进来和蒋国柱面谈。
“快请。”蒋国柱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地说道,同时自己也赶出门外迎接。
正如士兵们说的那样,梁化凤带着不到十个士兵快步走入衙门,蒋国柱见状心里一宽,对方的姿态又给了他一线希望——梁化凤的行动表现出了很大的善意。
“可是两江总督要梁将军来的?”蒋国柱满怀希望地问道。
“进去再说。”梁化凤步履匆匆地走进后面的一件偏厢,把其他人都支开后,梁化凤直截了当地问道:“管效忠到底怎么了?巡抚大人为何这两天来一支派人来和我联络?”
见蒋国柱有些迟疑,梁化凤着急地叫道:“如果巡抚大人还想活,最好就与我坦承相见,实不相瞒,邓名已经把郎廷佐放了,现在就在城外,郎廷佐发誓要把巡抚大人和管效忠千刀万剐。”
蒋国柱此时感觉形势扑朔迷离,不过从梁化凤的口气来看,对方似乎也对郎廷佐突然产生了很大的不满。情况紧急,蒋国柱顾不得再玩虚虚实实的那一套,用最快的速度把管效忠这两天的精神状况,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都讲给了梁化凤听。
“管效忠是幡然悔悟,要为朝廷尽忠了吗?”梁化凤冷笑了一声。
“正是。”蒋国柱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起码不会主动充当管效忠改悔的证人——就算被管效忠害死了,也不能让他有机会减轻罪责。但刚才听到梁化凤的言语后,蒋国柱决心赌上一把,把实情告诉对方——反正如果梁化凤不能给蒋国柱一个好答案的话,蒋国柱完全有能力让他出不了两江总督衙门。
“这两个旗人,他们是要害死我们啊。”梁化凤也不耽搁,把刚才郎廷佐与他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倒给了蒋国柱。
“果然是旗人。”说完后梁化凤又是一声冷笑:“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八旗可靠,哪怕是汉军旗的。他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为了主子命都可以不要。”
蒋国柱沉吟了片刻,消化了梁化凤带给他的消息,缓缓点了点头:“以梁提督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两个都不能活,我对付郎廷佐,巡抚大人对付管效忠,怎么样?”梁化凤想了下,补充道:“如果巡抚大人看得没错,那一会儿就用郎廷佐的名义召管效忠来,他多半都不会反抗吧?”
“不行!”蒋国柱断然否决了梁化凤的提议,摇头道:“他是会来,但今晚必须要死人,死很多的人。”
“哦?”梁化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