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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万事如易+番外 作者:三月果(起点vip2015-02-19正文完结)-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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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明天再走,”薛睿拨开他手臂,一跃跳下马车,让宝德带路,往前头去了,徐力摇头一叹,坐回了车里,并不打算去凑那热闹。

    有宝德开路,主仆俩人三两下便挤到了人群前头,一眼望到公堂里,还没看清楚什么,就听到班子沉闷的起落声——

   “啪!”

   “啪!”

    定睛一瞧,公堂地下,正怕这个人,一下一下正在挨打,那比大腿还粗的长板子一高一低,瞧得人肉疼,偏生没听到那挨打的人嚎上一声,若不是每打一下,那地上的人都要弹起来一寸,真叫人以为那是个布扎的假人。

    薛睿扬了眉毛,抱起双臂看着地上那乞丐似的人影,听着一旁议论声。

    十五板子打完了,余舒额头上已经冒了密密一层汗,抽着凉气,紧握的拳头上血管发青,觉得自己屁股上差不多要开花,再敢多来这么一下,她保准是要嚎出来。难怪击鼓告状的人少之又少,这官司还没说成,就要先挨一顿皮肉之痛。

   “啪!”马县令拍了惊堂木,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堂下击鼓诉状他岳家的乞丐,沉声喝道:“将状纸呈上来!”

    余舒趴在地上咬着牙忍痛,侧身哆嗦着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衙役,转呈上去。

    堂上静悄悄的,马县令吧入手的状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头明明细细,将赵慧何时同窦家定亲,何时丧父投奔义阳,窦家如何花言巧语扣下她嫁妆和家产,赵慧在城中守孝三年不满,未婚夫暴病而死,窦家长姐如何寄与她休书,侵占她嫁妆家产,她又是如何状告官府,反被窦家勾结纪家易馆,列出她八字面相不符,克夫丧门星象,状告她骗婚,当时的县令将她的家产判给了窦家,又囚她牢狱的种种过往。

    马县令越看脸越沉,赵慧当年的骗婚案,是他前任所判,他为官十载,单凭经验和直觉,就知道当年那起官司另有冤情,这里头牵扯到了纪家,外头这么多百姓瞧着,义阳城少有不知他的纪家女婿这件事,若是偏颇袒护,必会惹人非议 。 罢,还是先将人都提上来,堂上再随机应变——

   “啪!”

   “来人啊,前去城西窦家,城东纪家拿人!”

    几名捕快应声离开。

    马县令对余舒道:“余树,你干娘赵慧何在!为何要你代为击鼓!”

    马县令喊着余舒故意念谐音的名字,并未发现这是他内兄家的继女,以来这义阳城里重名重姓的太多,二来纪家子孙众多,他真有些记不住的。

    马伟博挨打那件事过去好些日子,堂下又是个乞丐模样的男孩子,即便他知道是余舒,一时也联想不到一起。


    但衙门口另外有人就不一样了,听到马县令喊那一声,薛睿愣了愣,神色微变,眯起了眼睛紧盯着不远处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人影,越看是越眼熟,心知是谁,当即就沉下脸。

   “回禀大人,”余舒的声音不如开堂时的响亮,气喘着道:“我干娘前不久被那窦家的窦露带人打伤,卧病在床,故而不能亲自上堂,由我代为击鼓申冤。”

    代人告状,首先一条就要是亲系,余舒和赵慧没有血缘关系但古代人将干亲将比血亲,她称赵慧一声干娘,替她受过告状,在情理之中。余舒这么一提,马县令就想起来前两天那件没审完的案子正是窦家告了一个郎中行凶伤人。

    那郎中拒不认罪现在还在牢里押着,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埋怨一下窦家事多,却并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啪!”

   “你说窦家侵占你干娘家财,可有什么人证?”马县令避开了纪家没提。

   “有的,”余舒道,“当年我干娘丧父来义阳投奔窦家,是一位老管家送她来的,那位老管家尚在人世,就在长门铺西街上开书铺,姓黄名舟,他能为我作证,我所言不假,当年我干娘没有骗婚,全是窦家和纪家串通一气捣鬼,欺凌她一个孤女。”

    马县令道:“来人啊,道长门铺街把这黄舟带来!”

   “是,大人!”

    马县令又盘问了余舒一些事情,余舒有理有据地答了,大约过去小半个时辰,窦家先来了人。

   “启禀大人!窦虹带到!”

    这窦虹是窦家长女,迎了个上门女婿,掌管着家务,年纪和裴敬相仿,生的一双细长眼,嘴角撇了两道皱纹,面上就带着精明之相,余舒爬不起来,干脆就趴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窦虹阴冷的目光,心里头冒出一句——蛇蝎心肠。

   “堂下可是窦虹!”

   “回大人,正是民女。”

   “啪!”

   “窦虹,你可认得赵慧是谁?”

    窦虹道:“民女认得,十多年前,家父在时,曾给二弟订下一桩婚事,对方是盐州人士,亦是商贾之家,这赵慧便是那家的女儿,后来克死我二弟,被我查出她家隐瞒八字骗婚就同她断了关系。”

    闻言,余舒在地上听得冷笑,并不插话。

    马县令道:“现有人状告你窦家九年前侵占他人家产,用假鉴贴诬告,欺凌孤女,你可认罪?”

    窦虹面露惊容,两步上前,忿忿道:“大人,这纯属是污蔑之言,我窦家几代富裕,先父又是城西员外郎,岂会贪图他人家财!”

   “啪!”马县令怕了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窦虹不甘心地推开,眼睛左右一瞟,没见到赵慧人影,但见地上只有一个乞丐趴着,心中畏惧全无。

    又过了一会,黄掌柜被带到衙门,窦虹听到马县令会传唤他,脸色始有变化没在听到黄舟指认她抢占赵慧家产没诬告赵慧骗婚之后,就沉不住气了——

   “大人明察,这赵慧分明就是阴暗八字骗婚,当年我专门请了易馆为她看相,有鉴贴为证,岂是诬告她!”

   “你请的哪家易馆作证!”余舒冷不丁喊出一句。

   “纪家大易馆。”窦虹脱口道,说完才觉得不对,低头瞪了余舒一眼。

    衙门口嗡嗡响起了背景声,薛睿嘴角动了动,脸色少有松动,忍不住促笑一声:这滑头鬼。

   “啪!”

    惊堂木响,余舒老实地闭上嘴,歪头看着窦虹,心中暗笑:就怕你不承认。

    马县令沉着脸岁余舒道:“你可是听见了,这几家易馆是义阳城有名有望的地方,你状告他们传统窦家捏造假鉴贴,若是污蔑,本官必不能饶你!”

   “小民不敢,”余舒抬头道“大人,我有物证呈上。”

    马县令挥手命令衙役:“呈上来。”

    余舒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几张帖子,给衙役呈交到马县令手中,低头一看,却是一张户贴秉着几张出自易馆的鉴贴,落款的名字和手印正是赵慧的,他眉头皱起,暗道不好,便听堂下余舒悲愤道:

    “大人手上的,一张是有我干娘生辰八字的户贴,另外几张鉴贴是这万象街上六家易馆的相师和易客当面给我干娘看相后所做,有户贴上的手印为照,其中又有刘家河孔家易馆的鉴贴,大人看到,那上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八字和面相不符,更没有一张是说我干娘生相克夫!小民知道纪家是义阳城的易学世家,可 尚有孔刘二家齐名,难道这刘家河孔家,就都不如他纪家吗?只有他纪家看出来我干娘是丧门星,别人家都是瞎子来的!?”

    此言一出,堂上沉静,衙外却乱了套。

    这趟被余舒从万象街上引过来的人原是冲着那“一道一乞”的名头,现在全被这案情吸引去,听了这半晌热闹,总算是有了头绪,听余舒言辞凿凿,直指纪家易馆做假鉴贴诬人孤女骗婚,助人侵占家产,这会儿又拿出了真凭实据来,方才惊觉这不是在诋毁——

    义阳城里名声赫赫的易学纪家,八成是真干过这龌龊事!


    第111章 状告(二)

    谁也没想到余舒会事先带着赵慧在几家易馆求鉴帖,并且还掺进了孔刘二家,孔家和刘家的名声在义阳城里不比纪家差,人家开出的鉴帖上都没说赵慧有毛病,那就是确说赵慧并非克夫克亲之命了,显然的,纪家当年给出的鉴帖,有问题。 
   
  众人心头都想:如果说这纪家的鉴帖有问题,那窦家当年声称那孤女是丧门星骗婚的案子,不就是诬告了吗?既是诬告,又侵占了人家的嫁妆家产,那这两样罪加起来,可不轻啊。 
   
  看客们都有数,窦虹就更清楚了,古来最忌侵人家财祖业,这罪甚同杀人一样重,不同的是杀人要偿命,侵占人家财,是要双数奉还,并且没收家产的! 
   
  窦虹色变,唇下的皱纹撇成了八字形,全无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慌张就屈膝跪倒了:
   
  “大人冤枉!休听这刁民信口胡言!” 
   
  余舒道:“我如何信口胡言,你家当年从纪家求的鉴帖本就是假,以假乱真,诬告我干娘,图谋我干娘家产,你有何冤枉?你还敢说纪家的鉴帖是真的!” 
   
  马县令眼皮一跳,心觉不妙,忙要去拍惊堂木,制住下面声音,可还是慢了一步—— 
   
  “当然是真的!”怎么能说是假的,是假的不就证明她确实是诬告了赵慧,贪图人家家产吗! 
   
  “啪!” 
   
  余舒心嗤:果真如裴敬所说,窦家长女贪心,幺女泼辣,一样的是自私自利。 
   
  “大人明察,”余舒咬牙拖着半边痛麻的身子爬起来,两手撑着地,仰头看向马县令,色厉神愤,铮铮然声: 
   
  “这窦虹一口咬定纪家的鉴贴是真,可我前日确是从六家易馆为我干娘取了八字面相的鉴贴,若不是这窦虹和纪家有意串通要谋我干娘家财,那难道还能是纪家当年算错我干娘的八字面命,误断她是个丧门星不成?果真如此,那纪家易学世家的称号,不过是虚有其表,欺世盗名!” 
   
  虚有其表,欺世盗名! 
   
  片刻沉静,衙门外再一次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几欲盖过了马县令的惊堂木声! 
   
  “啪!” 
   
  “啪!”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马县令沉着脸看着堂下的余舒,恼也不是,怒也不是,怎道这邋遢乞丐这般巧舌如簧,靠着几张鉴贴,就把窦虹逼急了,然她不去同这窦家论理,反倒是一口咬死了纪家,偏他还不能说她不是—— 
   
  纪家当年鉴贴是真,那就是纪家误判,有污世家名声,纪家当年鉴贴是作假,那就是窦家串通了纪家,谋人孤女家业,亦污世家名声! 
   
  这下子,真真假假都不成! 
   
  余舒低头,散发遮掩下,嘴角微微溢出冷笑,不管是纪家还是窦家,这回都别想给她跑。
   
  “是谁敢说我纪家欺世盗名?!” 
   
  正是时,衙门口处一声怒喝传来,围观者分道,见人群里,被枣衣黑帽的衙役拥出两个中年人,一个面白微胖,一个唇上蓄须,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俨然是因为四周对他纪家的非议声。

    “启禀大人,纪家二老爷纪孝春,三老爷纪孝谷带到。” 
   
  余舒扭头看了眼正大步走来的两人,便重新趴回了地上,她这副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却不敢保证纪孝谷不会认出她来。 
   
  马县令看着这姗姗来迟的二人,暗松了半口气,怕他们再晚来会儿,那窦虹就要被下头那刁民哄着把他们纪家给卖了。 
   
  他哪里知道,纪孝谷和纪孝春不是故意晚来,而是路口上遇到了“撞车”的,才耽误了工夫。 
   
  纪孝谷一进堂便看到情况,他二嫂家的大表姐窦虹就站在一旁,慌慌张张的,地上趴着个乞丐,想必就是那个妄语之徒,盯着余舒的后脑勺看了看,纪孝谷并未想到这就是他那前不久才赶出家门的继女,反倒是比较在意门口为什么聚了那么多人。 
   
  纪孝春皱眉看了眼窦虹,转而对地下的余舒冷声道:“刁子,是你方才污我纪家名声?”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真是不知所谓! 
   
  余舒未理他,沉着声对马县令道:“望大人明察,还小民干娘一个公道。” 
   
  纪孝春还要说什么,被马县令一声咳打断,场下虽然是他的二舅子,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怎好明着徇私—— 
   
  “堂下可是纪家来人?” 
   
  二人道:“正是。”    
  
    马县令抬手一指地上的余舒,“此人状告你们纪家易馆九年前同窦家串通,做假鉴贴,污蔑他干娘——赵氏女克夫克亲,议亲八字是假,助窦家侵占赵氏嫁妆家产,有人证黄舟指认,又有六家易馆做鉴贴为证,证其并非寡命,你们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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