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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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替姓蓝的遮掩了一桩谋杀案。至于董谦,他不知道被姓黄的带去了哪里。
两件事做成后,他去找蓝、黄二人,谁知两人都躲着不肯见他,他才知到自己只是被他们利用。随即,范楼案又被赵瓣儿揭穿,父亲连声痛骂他蠢笨。连那个唱曲的池了了,都敢用鞋子打他。
心灰之极,他忽然想到邓雍进,或许可以直接去求求那人。但侯伦手头并没有什么钱,连份像样的礼都备不起。他又忽然想到董谦父亲培育的那株祥瑞树,那次他去董谦家,在后院无意中见到。董谦慌忙遮掩,他却一直记在心里。现在董谦家只剩两个老迈之人,应该容易得手。
于是昨晚等到天黑没人时,他来到董谦家,本想从后院翻墙进去,但从没爬过墙,试了几回都没成,只得绕到前面敲门,来开门的是董修章。他装作来探望,进去说了几句话,那个聋仆吴泗一直没出来。机会正好,他便起身告辞,说从后门出去更近便,就来到后院。董修章跟了出来,他打开了后门,心想只有硬抢了,便回身走过去抱那盆祥瑞树,董修章大声喝骂起来,他怕邻人听到,一把将董修章推倒,董修章后脑撞到了水缸,坐倒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喘着气,眼睛翻白,似乎撞得很重。他惊慌至极,再顾不得其他,抱起那盆祥瑞树赶忙逃了出去。那盆树有些重,抱着很吃力,幸而天已经黑了,并没有人看到他。
今天一早,他雇了辆车,载着那棵祥瑞树来到邓雍进府宅前,他将写好的拜帖递给门吏,门吏看了看,似乎不愿替他通报,他忙说:“你只要说‘青鳞巷’三个字,邓大人一定会见我。”那门吏这才进去通报,过了一阵,出来说:“随我进去吧。”他不清楚豪门规矩,不敢让那车夫帮着搬祥瑞树,只得自己费力抱起,跟着那门吏进去。走过宽阔前庭,穿过一道过厅,又是宽阔中庭,这才来到正厅。走到门边时,他已经手臂酸软,腰背疼痛,却不知该将怀里的祥瑞树放到哪里,只有继续吃力抱着走了进去,隔着祥瑞树的枝叶,见厅中乌木大椅子上坐着个身穿孝服的中年人,正是邓雍进。
他慌忙将祥瑞树放到地上,深深躬身施礼,累得气喘,连拜问的话都说不出。
邓雍进却冷着脸沉声道:“我见你,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并不知什么青鳞巷,连听也没听见过。知道了吗?”
他忙再次躬身,喘着气道:“卑职知道!”
“好了。你走吧。”
“大人!卑职备了份薄礼,就是这棵灵芝龙梅树……”
“我家花花草草多的是,用不到,你拿回去吧。点汤!”邓雍进说着站起来,转身走进内间去了。
一个仆人走过来道:“请!”
侯伦只得又抱起那盆祥瑞树,费力往外走,腿脚已经酸软,跨门槛时,脚一绊,顿时扑倒在地,花盆摔成几半,泥土洒了一地,梅枝断了两根,根干上的灵芝也掉落了十几棵。
侯伦顾不得痛,慌忙爬起来要去收拾,那仆人抱怨道:“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侯伦只得一瘸一拐离开了邓府,心比那盆祥瑞树跌得更碎。他茫茫然一路乱走,出了城沿着汴河来到这片僻静水湾,才觉得累到再没有一丝气力,便一屁股坐倒在青草中,呆呆望着河水,只觉得满腔沮丧、灰心和委屈,比河水更深长。
少年时,有了伤心事,他不敢在人前流露,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一场。长大后,心渐渐麻木,再难得哭了。可今天,他却仿佛回到孤零零的少年,看着夜色越来越沉,觉着自己已被这世间遗弃。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有天父亲不在,他和母亲、妹妹在灯烛下猜谜说笑,三个人都乐得不得了……埋了二十多年的酸辛委屈忽然涌上来,他再忍不住,低声哭起来,一哭再也止不住,不管不顾地号啕起来,伤伤心心哭了一大场。
哭完后,整个身心都被哭空了一般。他慢慢爬起身,在河岸上找了些石块,一块块揣进怀里,扎紧了腰带,走到河岸高处,呆立了片刻,而后一头跳进了漆黑的河水中……
第九章九封信
有意在善,且为未尽,况有意于未善耶!——张载赵不弃上了马,朝大鼻头薛海一笑,随即驱马回去。
路过章七郎酒栈时,他扭头朝里望去,酒栈里坐着几个客人,并不见章七郎。他和章七郎还算熟络,一个聪明爽快人,却没想到在背地里做这些事情。不过赵不弃想,这又不关我的事,就算胡涉儿和薛海对付不了丁旦,章七郎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他能帮着除掉丁旦这个祸患,倒也省了我的气力。
他不再想这闲事,继续琢磨阿慈的下落。
照那谢婆所言,冷缃现在“菜花虫”府中,恐怕和阿慈在一处?不过就算阿慈真在蔡行府里,贸贸然也很难打问出来。
他想起一个人,在蔡行府里专管轿马,名叫马步。
去年赵不弃和一班朋友去行院里喝酒玩耍,蔡行也在。那晚蔡行喝醉了,和枢密院邓洵武的儿子邓雍进为个妓女争风吃醋,一生气嚷着要回家,叫马步备马,马步稍应慢了一点,蔡行便踢了马步一脚,挥起马鞭就要打。赵不弃见马步吓得缩在地上不敢动弹,便过去连说带笑,逗乐了蔡行,让马步免了一顿鞭子。
马步专管轿马,冷缃和阿慈的去向,他恐怕知情。
于是赵不弃骑马行到南薰门外,来到蔡行宅院。这宅子名号礼贤宅,是当年南唐后主李煜被俘至京师后,太祖皇帝赐给他的幽禁住所。辗转几代,数经修缮扩建,极是峻丽崇深。如今官家又赐给了蔡行。赵不弃绕到侧门,让看门的一个门吏进去唤马步。
不一会儿,马步走出门来,见到赵不弃,慌忙要跪拜:“赵大人——”
赵不弃忙笑着伸手拉住:“不必,不必!我有些事要问你,到那边说话。”
马步忙跟着赵不弃来到旁边僻静处。
“汴河北街有个卖豉酱的蓝婆,她有个儿媳妇叫阿慈,你知不知道?”
“小人知道。清明那天小人还去过她家。”
“哦?你去她家做什么?”
“我家小相公有个门客叫朱阁,清明那天他们夫妇要去上坟,因没有轿马,小相公就让我备了轿马和仆役接送他们。回来路过蓝婆家时,惊到了一头牛,踢伤了蓝婆的孙子,朱阁夫妇似乎和蓝婆很亲熟——”
“原来如此。当时我也在那里,太乱,竟没有留意到你。我再问你,朱阁的妻子冷缃现在是不是在你家小相公府里?”
“嗯。前几天才接过来。”
“蓝婆的儿媳妇阿慈呢?是不是也在?”
“正月间她不是在烂柯寺变身变没了?”
“那以后,你再没见过她?”
“没有。她都没了,小人到哪里去见她?”
“嗯……最后一件事,你能不能设法让我见冷缃一面?”
“这个……哦,对了,她明早要去城东的观音院烧香,已经吩咐我预备轿子了。大人您可以在那里见着她。”
“好,多谢。”
“折杀小人了。大人救过小人,无论什么,请尽管吩咐。”
赵不尤回到家中,取出纸笔,给古德信写了封信,叫乙哥送到官府邮驿的一位朋友那里,托他加紧寄往南方。
乙哥走后,赵不尤坐在屋中,细细回想梅船、郎繁及章美的种种事由,眼下大致能断定,章美和郎繁虽然都去了应天府,但彼此互不知情。
郎繁是和古德信为了某个缘由,商议好去做某件事,这件事应该和梅船有关,郎繁也为之送命。虽然他的尸体发现于那只新客船,但汴河上下锁头两处税关都没有那只新客船的经行记录,那只新客船应该是汴梁本地新造的船只,并没有去过外地。郎繁应该和梅船上其他人一样,原本都在梅船上,梅船消失后,才被移到了新客船上。
至于章美,他去应天府应该是为了宋齐愈。那个梁侍郎的宅院,简庄是从别处听来,这个地址一定有某种隐秘因由,章美恐怕是发觉其中不对,才又写了封假信,换掉地址,骗宋齐愈去宁陵,而他自己则前往应天府梁侍郎家查看。这个地址恐怕是个陷阱,章美因此销声匿迹,甚至也像郎繁,已经送命?
赵不尤思忖了半晌,忽然想到一件事:笔迹。
江渡年模仿莲观笔迹写了假信,章美发觉事情不对,又写了一封假信替换掉江渡年的那封。莲观的那些信,每一封宋齐愈恐怕都已读过百十遍,想要模仿莲观笔迹,骗过宋齐愈的眼睛,极难。江渡年也许能做到,但章美,虽然也勤习过书法,但绝没有如此仿写功力,远远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境地。但宋齐愈竟被他骗过。那天赵不尤自己也仔细对照了真假两封信的笔迹,虽极力辨认,却根本没有找出丝毫差异。难道那封真是莲观亲笔所写?
不会,莲观没有理由去写这样一封骗婚的信。
还有,章美先偷了一封莲观的信,拿给江渡年去仿写。但莲观的信,宋齐愈从没给章美、郑敦看过,他一直锁在木盒中,木盒又锁在柜子里。两套钥匙,一套宋齐愈随身携带,另一套锁在木盒里。
章美根本偷不到!
这就太过矛盾——章美从未见过莲观的信,却能模仿莲观的笔迹。
赵不尤凝神思索了半晌,心里忽然一震:除非——宋齐愈收到的莲观的那九封信,本身就是假信,全都出自章美之手!
章美模仿卫夫人小楷笔迹,冒充莲观给宋齐愈写信!
这样章美根本不必偷莲观的信,只需再写一封,交给简庄他们。江渡年写好假信,章美要替换,也不是仿写,而是真写。
从头到尾,宋齐愈都没收到过莲观的信!
但是——章美为何要冒充莲观?
赵不尤反复思索,始终想不出章美这么做的缘由。
这时,温悦端了一碗甜汤过来递给他。赵不尤接过碗,没有喝,先将这件事告诉了温悦。
温悦听了,也十分惊诧,她想了许久,忽然道:“简贞。”
“简贞?”赵不尤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猜章美是暗暗钟情于简贞,可是简庄夫妇却选中了宋齐愈——”温悦轻声叹道,“章美若真有这个心,自然能明白这局面。他若贸然然去提亲,都是至交好友,简庄应允不是,不应允更不是。之后,大家都不好相处。章美知道宋齐愈对那位莲观姑娘念念不忘,就冒充莲观写这些假信给宋齐愈,恐怕是想用莲观系住宋齐愈的心,这样宋齐愈便不会去留意简贞。只要拖个一年半载,简庄夫妇也就会死心,不再寄望于宋齐愈。那时,章美便可以顺顺当当去提亲了。”
“有道理。否则这事情实在太不合情理。”
“唉……章美为人笃重执着,一旦生情,一定比常人来得深重。他恐怕是第一次动这儿女之情,情之所至,难以自持,才做出这反常之事。说起来,你当年还不是一样?”温悦望向赵不尤,“你去我家提亲之前,为衬出你的好,不知去哪里招致了一班奇奇怪怪的人,轮番去我家提亲,我爹娘被那些人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最后你才上门,我爹娘一看,当然觉得瓦砾堆里见到了珍宝……”
“哈哈!那时我是怕脸上这道伤疤会惊到岳父岳母——”
两人目光对视,荡起一阵醉意。温悦原本还略存着些恼意,这时脸颊泛起红晕,眼里闪着羞涩,之前那点气也随之散尽。
赵不尤心魂一荡,伸手去握温悦的手,外面却忽然传来瓣儿的声音:“哥哥!”
温悦一听,忙转身出去,赵不尤也跟了出去,走到堂屋里,见瓣儿脸颊泛红,额头汗细,大声道:“郎繁是董谦杀的!董伯父是侯伦杀的!”
温悦冷起脸道:“你居然还敢这么大模大样地回来?”
瓣儿吐了吐舌头:“嫂嫂,我错了。不过这次我必须得去,而且收获极大!”
温悦无奈摇了摇头,墨儿给瓣儿倒了杯凉茶,瓣儿一气喝下后,正要开口,侯琴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瓣儿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道:“琴姐姐,董公子已经回来了。”
侯琴担忧道:“你刚才说他……”
“琴姐姐不要怕,我觉着董公子并没有犯罪——”
瓣儿将董谦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道:“他说杀了郎繁之后,慌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阵,船到了汴梁,停在了虹桥北桥根。他偷偷打开门,见两头船工们都在收拾忙乱,他怕身上那件紫锦衫太扎眼,就了脱下来,低着头走了出去,船上人都在忙,并没有人留意他,他赶忙下了船,不敢回家,跑到郊外一户农家,他以前曾帮过那家人,他们让他藏在那里。他心里挂念着自己父亲,隔几天就托那家的儿子进城看视一下他父亲,今早那儿子回去把噩耗告诉了他,他才慌忙赶回了家……哥哥,董公子这不算杀人罪吧?”
赵不尤道:“若事情属实,他这是正当自卫,并没有罪。”
侯琴在一旁听着,一直忧急无比,像是自己跟着董谦去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