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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清明上河图密码-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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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闲聊了几句。

池了了忍不住道:“萧哥哥去春纤院向汪月月打问回来了,那汪月月说曹喜、董谦和侯伦三人早先的确去过她那里,不过董谦似乎不惯风月,呆坐在一边,话都没说一句,汪月月想逗他喝酒,还险些惹恼了他。后来就只有曹喜和侯伦两人偶尔去她那里,再没见过董谦。侯伦看着没什么钱,每次都是曹喜付账。曹喜自己单独还去过几回,但也只是一般的恩客,他还常去其他坊院,并没有对汪月月如何格外。”

瓣儿原本以为从汪月月那里可以找到些缺口,现在看来又是妄测,她微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他们并不是为了汪月月而结怨,那会是谁?听董谦这样的性情,他中意的恐怕也不会是其他风月女子……”

池了了点了点头:“至于那块玉饰,汪月月说是见过,曹喜一直佩在身上,不过并没有丢在她那里。”

“董谦又是从哪里找到那块玉饰的呢?曹喜当时就问过他,董谦却笑而不答,曹喜说当时董谦神色有些古怪。也或者董谦的死和那块玉饰并没有什么关联,平常朋友之间,一个捡到另一个的东西,常会卖些关子逗对方。”

池了了恨恨道:“就算和那玉饰无关,和曹喜总是有关。”

瓣儿笑了笑,池了了对曹喜竟会有如此大的恨意,这除了因董谦而生的迁怒,恐怕也源于曹喜的态度。那天,看曹喜对池了了始终有些轻视嘲意。有人天生就和另一个人性情敌对,池了了对曹喜恐怕就是如此。因此,她才会始终怀疑曹喜是真凶。

瓣儿轻叹了一声:“这案子现在走到死角了。难怪开封府也只能把它当作悬案搁下了。”

池了了听了,也愁闷起来,低下眼不再吭声。

温悦却笑着说:“这样的案子才值得破呢。你看你哥哥,这一阵手头那桩梅船的大案子,也是毫无头绪,他却不但不泄气,看着反倒更有劲头了,早晨起来打拳,打得呼呼响。别人碰到难事,都要减饭量,他这两天却反倒长了一些。”

瓣儿笑起来:“虽然我的饭量没长,可也没泄气。”

温悦笑着道:“我还不知道你这头小倔驴?哪怕一百岁都没破得了这案子,你恐怕仍会憋着这股气。”

瓣儿吐了吐舌头:“这案子嫂嫂可有什么好见解?”

温悦摇了摇头:“这两天我也在一直琢磨,也没想出什么来。不过我看你哥哥平常查案有两种办法,一是查周边的人,若是实在没有头绪,就用第二种办法,就案解案——”

“就案解案?不管外围,只查案发现场?”

“是。再高明的手法,总要留下些痕迹。若外围没有线索,就在现场继续找痕迹,一旦找到,总能查出些内情。”

池了了纳闷道:“刚开始,我们就是从范楼现场入手,根本找不出什么,实在没办法,才去外围找的呀。现在外围也没有什么出路……”

瓣儿喃喃道:“不过眼下也只能就案解案。我们重新来看看——一间房,两个人,一个人醉了,另一个被杀,痕迹在哪里?”

“所谓痕迹,有时能看得到,有时却被凶手刻意遮掩。眼下看,这案子的痕迹被遮掩住了,很难看出来。不过,痕迹虽然看不到,用来遮掩痕迹的东西却在眼前——”温悦说着,从袖管中取出一方手帕,将桌上的一只茶盏盖住,“杯子是痕迹,帕子是遮掩,看不到杯子,却能看到帕子。凶手就是用帕子遮掩杯子,只要找到帕子,就离杯子不远了。”

瓣儿深受启发:“对!高明的遮掩,是让人觉得这里只该有帕子,看到帕子,丝毫不会起疑,反倒觉得自然而然,合情合理,有时甚至都不会去留意。这就是哥哥常说的‘障眼法’。我们不该找那些疑点,该找那些看起来根本不是疑点的地方!”

池了了仍有些纳闷:“道理是这么讲,但不是疑点、自然而然的东西到处都是,该看哪里?”

瓣儿伸手揭开嫂嫂那张帕子,笑着说:“不怕,只要找到了办法,就已经找到了第一张帕子!”

第九章月令童子

专即精,精即无所不妙。——李清照

温悦去探望郎繁的妻子江氏,瓣儿在家陪着琥儿在院里杏树下玩。

琥儿抱出池了了送的十二月令童子,排在小桌上,让瓣儿挨个给他们起名字,瓣儿心里悬着范楼案子,只是随口应付着。

“姑姑,这个举着大叶子的叫什么?”琥儿拿起一个穿着鲜绿肚兜、抱着根碧绿莲叶的童子问道。

“这个啊,是六月童子,六月莲花开,他举的是莲叶——咦?这个不是月令童子……”

瓣儿发现这个泥人小童虽然和其他的月令童子大小差不多,但样式有些不同,那套月令童子精巧灵动,这一个的工艺却要粗朴憨实些。她数了一下,数目并不差,刚好十二个。这个怎么混进来的?难道是池了了买的时候拣错了?再看琥儿,抿着小嘴巴,眼睛一闪一闪,露出得意的小神情。

她正要问,琥儿却忽地把藏在背后的小手亮了出来,“哈哈,在这里!”他手里握着个泥人小童,穿着鲜红肚兜,手里握着一柄荷叶、一枝荷花,这才是月令童子里的那个。琥儿晃着那个六月童子大声笑道:“骗到姑姑喽!骗到姑姑喽!”

瓣儿刮了一下琥儿的小鼻头,呵呵笑起来:“你个小灵怪!”

正笑着,她心中忽然闪过一句话——“那个不是我儿子!”——是董修章说的。

她顿时愣住——之前听董修章说这句话,以为只是伤痛过度说的疯话,但董谦是他唯一爱子,知子莫若父,他说这句话时,或许是觉察出什么来了?

瓣儿心咚咚跳起来,背上一阵阵发寒,琥儿连声叫她,她都没有余力应答。随即又想起嫂嫂说的用帕子遮掩杯子,用他物遮掩痕迹。

范楼案至今如同乱丝,始终解释不清楚——若说曹喜是凶手,他杀了人却装醉留在现场,实在有违常理,绝不是曹喜那等聪明人所为;若说凶手是其他人,但曹喜在场,就算他醉得再厉害,凶手多少都会心存忌惮,极难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若说凶手和曹喜合谋,曹喜留在现场难逃嫌疑,甚至会背上杀人之罪,以曹喜为人,就算合谋,恐怕也不会做这种傻事;若说凶手威逼曹喜作伪证,一般的案子还好,但这是杀人凶案,最大的威胁不过一死,若不是开封府推官这次依理断案,曹喜极易被判定为凶手,性命随时难保。更不用说当时范楼生意正好,人正多,还有董谦的头颅被割下,找不到下落……对!凶手为何要割掉董谦的头颅?

在酒楼杀人,已经很难,何必冒险再去割掉头颅,除非——除非是为了蒙混!

死者并非董谦?!

不对,不对!

死者若不是董谦,那会是谁?董谦又去了哪里?

董修章和仆人吴泗都认过董谦的尸首,两人当时并未有疑议,董修章后来惨痛疯癫,才说那不是自家儿子;还有衣裳,董修章和吴泗都认出董谦衣服上的破口缝处,绝不会错。池了了下去做鱼后,范楼大伯穆柱还曾见董谦和曹喜下楼去后院解手,到端鱼进去发现尸首,时间并不长。

先杀死董谦,再脱下他里外的衣裳,又换给另一个人,这个过程也太过艰难费时。何况要换走董谦,还得在人来人往的酒楼中搬一具死尸进去,又要搬走董谦的尸体,这绝不可能。

瓣儿苦笑着摇摇头,断掉了这个狂念,又耐心陪着琥儿玩耍起来。

但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垫在心底,始终抹不去,她耳边不时响起董修章的话:“那不是我儿子!”

她便不再抗拒,任自己继续往下想。若这个推断是真的——用另一人的尸体换走董谦的尸体,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掩藏另一人的身份?杀了那个人却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换尸?但这样就得杀两个人,何必?何况酒楼中人来人往,用一具尸体换另一具尸体,岂不是自找麻烦?何必劳神费力冒险做这种无益之事?

不对,凶手绝不会做无益之事。

她猛地想起董修章的疯癫呓语:“我谦儿要赴任去了——”

对!若是董谦没死呢?!

她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心又怦怦剧跳,但心思却忽然敞开:对!若是董谦没死,便不是以尸换尸,而是以活人换死尸!这样整个过程就简便得多了!

正在这时,嫂嫂温悦回来了,瓣儿忙把琥儿托付给夏嫂,拽着嫂嫂走进自己屋里,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嫂嫂。

温悦听了,竟笑起来:“你这水银心肝,整天滴溜溜乱转,竟转出这么一个奇想。不过这案子的确古怪,正该这样放胆去想。”

瓣儿也笑起来:“反正这已经是个死案,乱想还说不准能想活了它。我想了好一阵,若董谦真的没死,很多死扣就都能解开了——首先,曹喜和酒楼其他人为何没有发觉房间里发生凶杀?因为根本没有凶杀;其次,为何要割下尸体的头颅?是为了混淆死者与董谦的身份;第三,尸体的头颅为何找不到?因为董谦将它带走了。”

温悦收起了笑,低头默想了片刻,才慢慢道:“的确有些道理。不过有三个疑点,第一,董谦为何要这么做?第二,那具尸首是从哪里来的?第三,要搬一具尸首进酒楼而不被察觉,很难。”

“嗯。这还得再想。不过,那天范楼生意好,客人很多,曹喜又喝醉了,董谦若是想要偷偷离开范楼,应该不难。另外,我还想起了一个证据——据董谦家的仆人吴泗讲,事发前一天晚上,董谦带了一个包袱出去,不重,好像很软,带出去后再没带回来,我猜里面装的应该是他的衣服,他去见的是凶手,把他的衣服给死尸穿上。至于那具死尸,应该是另一桩凶案,董谦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包庇凶手。”

“你先顺着这想法继续再想想,只要能找到董谦这么做的缘由,其他都好办。”

“我和姚禾、池了了约好,每隔一天,就在咱们巷口外的颜家茶坊碰一次,好商议案情。他们是紧着我方便。时候差不多了,我这就去和他们会合,看看他们有什么见解。”

“你哥哥不见你,是要责骂我的。”

瓣儿做了个鬼脸:“哥哥才舍不得责骂嫂嫂呢,嫂嫂就替我遮掩一下嘛。”

温悦笑道:“油嘴妮子,去吧。不过这个案子办完之后,可再不许碰这些事。早去早回,不许耽搁晚了,等墨儿回来,我让他去接你。”

“不用,就几步路。”

瓣儿进了茶坊才坐下,池了了就来了。

她想等姚禾来了再一起谈,便先点了茶和池了了闲聊了一阵,姚禾才急忙忙赶了进来,他掏出帕子擦着额头的汗,难为情道:“实在抱歉,来晚了,刚才你家堂兄赵不弃去找过我,耽搁了一阵——”

“哦?我二哥?他找你做什么?”

“是一桩旧案,当时是我验的尸,他发现了些疑窦,来找我查证。”

“呵呵,他原是个最懒散的人,如今也这么起劲了。你快坐下,咱们不管他,说咱们的正事,我有了个新念头,说出来你们可不要惊叫——”

瓣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姚禾和池了了虽然没有惊叫,却都大张着眼睛,惊望着她。

她忙问道:“如何?快说说你们怎么看的?”

池了了随即道:“这个不会吧?从那天起,董谦就没了踪影,他若活着,去了哪里?你也听到了,他从小极孝顺,怎么可能装死骗自己父亲?”

瓣儿点头道:“嗯,除了我嫂嫂说的三条,这又是一条不好解释。”

池了了又道:“还有——那天穆柱上菜,不小心碰翻了酒盅,酒水洒到了董谦胸口上,当时我看地上的尸首,记得胸口那个位置酒痕还在,尸首若是换的另一身衣服,那酒痕怎么说?”

“这倒好办,董谦知道自己胸口有酒痕,要作假,就照样在尸首胸口同样的位置洒一些酒,两下若不对照,很容易蒙混。”

“还有,若死尸是另一个人,董伯父和吴泗怎么会辨认不出来?”

“董谦身上应该没有什么胎记癍痣之类的东西,如果恰好他和死者身材相当,没了头脸,又穿了他的衣服,一般的父亲,儿子稍微长大一些,就很少看到儿子身体,再加上猛然看到尸体,伤痛之下,很难辨认。但毕竟是自家儿子,故而董伯父后来开始念叨那个不是他儿子,我也是从这里才开始起疑心的。”

姚禾一直在默想,这时才开口道:“另外有一个疑点——尸首。我验尸时,那具尸首是刚刚被杀的,伤口是新的,身体还有些余温,血也鲜红,仍在滴。若董谦没有死,当时也得现杀一个人。这样,那间房子里,就至少还有一个人。”

瓣儿点了点头:“嗯,第五条。而且董谦不像是能杀人割头的凶犯,除了死者,凶手另有其人。搬尸进去又不可能,这样,至少还得有两个人进到那个房间,在加上当场行凶,曹喜醉得再厉害,恐怕也该察觉了。看来这个想法只能扔掉。”

姚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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