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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西夏死书-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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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了东方研究系一位教授的课程,至今清楚地记得那节

课讲的是亚洲游牧民族史。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位教授的名字——鲍里斯。

年轻时的徐仁宇为鲍里斯教授的渊博学识、儒雅气度,以及严谨的治学态

度深深折服。仅仅一节课,鲍里斯教授就从匈奴、鲜卑,讲到突厥、回鹘、吐

蕃,进而又讲到了契丹、女真、蒙古,当然还有党项。原本只能容纳三十个人

的小教室里,聚满了各专业的学生,大部分学生可能只是第一次接触东方这些

古老的民族。徐仁宇没想到一个西方人,竟对东方的历史如此熟知。虽然他以

前也在书本上一知半解地了解一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系统地了解这些历史。

于是,徐仁宇一周之内连续听了鲍里斯教授的三节课。鲍里斯教授也注意到了

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学生。

徐仁宇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与鲍里斯教授第一次交谈的情景。那是在鲍里

斯教授一次上完课后,徐仁宇想问教授一个问题,可当时俄语口语还不是很好

的徐仁宇,犹豫良久,也没有鼓起勇气向鲍里斯教授开口,反倒是鲍里斯教授

看出了徐仁宇的疑惑,用熟练的中文先问道:“你是中国人?”

徐仁宇没有料到鲍里斯教授的中文竟如此之好,更没有料到他竟一下看出

了自己是中国人。徐仁宇微微涨红了脸,点点头,鼓起勇气,反问鲍里斯教授

:“你怎么看出我是中国人的?”

鲍里斯教授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道:“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天机不

可泄露’。”

第九章鲍里斯教授

“看不出您倒挺诙谐,和上课时完全不一样。”徐仁宇也放松下来。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中国学生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很久没看到中国人

了,虽然我研究的是东方。”鲍里斯教授说到这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自从中苏两国交恶以来,就很少有中国人来这里了。不过,现在

好了,今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来听你的课。”徐仁宇安慰道。

“借你吉言!”鲍里斯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随即又问徐仁宇,“怎么样

,对我的课还感兴趣吗?”

“非常感兴趣,以前在国内我对这些历史也不了解,还是听您的课,才了

解了许多。”徐仁宇道。

“那欢迎你常来听我的课吧!对了,你不是我们系的学生吧?”鲍里斯教

授问。

徐仁宇摇摇头:“我是来学工程的,那天,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间教室,听

见您在讲东方游牧民族的历史,才进来听听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您的课吸引

了。”

“真是遗憾,我相信你如果做我的学生,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学生。”鲍里

斯教授不无遗憾地说。

徐仁宇受宠若惊,赶忙说道:“您放心,以后只要有空,我就会来听您的

课。”

鲍里斯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儿以后,徐仁宇只要有空,就会跑到这

间教室来听课。这一听,就是一个学期。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徐仁宇虽然不是鲍里斯的学生,但俨然已经成了

鲍里斯教授的座上宾。那是苏联刚解体的困难时期,卢布每天都在贬值。鲍里

斯教授刚拿到手的成捆工资,没几天,就已经贬值得所剩无几。但就是在这么

困难的境遇下,鲍里斯教授还是经常邀请徐仁宇到自己家去做客。那是学校分

配的一间狭小的教师公寓,徐仁宇每次去,都只看见鲍里斯教授一个人,没有

女主人,也没有其他人。

徐仁宇最后一次见到鲍里斯教授,是在他结束在彼得堡的学业,即将离开

前。临行前,鲍里斯教授特地为他用毛笔题写了一幅字,那幅字上只有两个隶

书的汉字——不愠。

徐仁宇知道“不愠”二字出自孔子的《论语》,但他对其意并不了解,于

是虚心请教鲍里斯教授。鲍里斯教授静静地说道:“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意思是别人不理解我,不接受我,我也不抱怨。这是我的老师

阿理克院士送给我的两个字,今天我也送给你,虽然你并不算是我正式的学生

。”

徐仁宇大为感动,回国后,精心装裱收藏了这幅字。

此刻,阔别十多年后,徐仁宇重返彼得堡,重返这座美丽的校园,感慨良

多。这幅字就装在他的皮包中。徐仁宇轻轻叹了口气后,对唐风说道:“我们

先去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来,然后我带你游览一下彼得堡。不过,我们来的

确实不是时候。寒冷的冬季,大雪遮盖了彼得堡美丽的容颜,要是夏季,那才

是彼得堡最美的季节。静静流淌的涅瓦河,令人流连的芬兰湾,宏伟的冬宫,

还有夏宫、皇村、伊萨基耶夫大教堂、彼得保罗要塞,都是美不胜收。更神奇

的是彼得堡的白夜,每到夏季,太阳永远不落,彼得堡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不

夜城。”

徐仁宇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彼得堡的著名景点。唐风倒很平静地说道:“我

们这次可不是来玩的,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另外,我觉着冰雪覆盖的彼得堡

也别有一番风景。”

徐仁宇点点头,叹道:“是啊!我们现在哪儿有游玩的心情。我只希望这

一切早点结束。”

“唉!对了,博士,我们俩是以访问学者身份来的,你到底给我们俩安排

的是什么方面的学者啊?”唐风疑惑地问。

“哦!这个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们是受俄罗斯语言文学系邀请来访

问研究的。”徐仁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风一听,徐仁宇居然找了一个跟他俩的专业都没关系的专业,竟冒充访

问学者,唐风差点儿没晕倒。他冲徐仁宇吼道:“你这不是要出我洋相吗?我

连俄语才突击学了那么点,你居然让我冒充俄罗斯文学研究方面的学者。我靠

!我看下面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你以为我就懂俄罗斯文学?我当年也不过只学的俄语,而且还

是偏工程方面的,对俄罗斯文学也是一窍不通。”徐仁宇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地说。

“那你充什么大瓣蒜!你不会找个其他的专业?”

“这不是跟他们系的教授熟吗?都是哥们儿!”徐仁宇一向人脉极广。

“我看你跟谁都是哥们儿,偏偏找这么个咱俩都不行的……”唐风越说越

气。

“什么咱俩都不行?其实,俄罗斯文学也没什么,不就是那几位吗?普希

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还有……还有马雅可

夫斯基,对了,还有叶赛宁!”徐仁宇把他总共知道的那几位俄罗斯文豪大名

报了一遍。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那和俄国同行交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咱可不能给

我母校丢脸。”

“得了吧,就你知道不给母校丢脸,你以为我这个博士就是一民科?咱好

歹揣着十多所大学的聘书呢!这不是被那姓韩的征用了吗?否则,我现在也去

大学里教书育人呢!”

唐风不再说什么,徐仁宇笑笑却道:“我给你实说了吧,我都协调好了。

这次咱们去了就装重感冒,不用研究什么俄罗斯文学。我们一大堆的任务还没

完成呢!”两人说着来到了一栋教师宿舍楼下。

宿舍的管理员是位发了福的老大妈,她将唐风和徐仁宇带到了他们的房间

,一间两居室的套房。唐风看看房间,还算满意,就是要再添置一些东西。徐

仁宇却道:“得了吧,咱还不知道在这住几天呢,就这样吧!”

安顿好,唐风问徐仁宇:“不管什么访问学者,咱们正经要做的第一件事

是什么?”

徐仁宇想了想,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唐风说道:“要是我那位

鲍里斯老师还在就好了。”

“鲍里斯老师?”唐风不解。

徐仁宇便向唐风介绍了一遍他的鲍里斯老师。说到最后,徐仁宇很有信心

地说:“鲍里斯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亚洲游牧民族的历史。这个在国内一般叫

做‘边疆史’,和你的专业方向很接近。我还记得当年鲍里斯教授有一个很精

美的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研究心得,其中有不少是他用中文

写的,还有英语的、法语的,还有许多我根本不认识的语言。鲍里斯教授说那

都是古老东方的语言。”

“如此说来,这位鲍里斯教授也许对西夏方面的历史会有所研究。”

“不仅仅如此,鲍里斯教授的恩师就是俄国最著名的汉学大师阿理克院士

。阿理克院士的多位学生,后来都从事中国西北地区出土文献的研究,特别是

敦煌和黑水城的文献,比如日后成为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你不要忘了那七

封绝密信件里提到的事。”徐仁宇提醒唐风。

唐风这才想起来:“是啊!那七封绝密信件,就有三封跟阿理克院士有关

,你是怀疑这位鲍里斯教授也知道玉插屏的事?甚至……甚至就是当年那次科

考的参与者?可是当年的科考队只有两名幸存者啊?”

“当年的知情者,并不一定是科考队的参加者。当年应该还有一些学者知

道并参与了此事,但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科考队,这点你可以从七封绝密信件

中的最后一封看出来。”

“最后一封?克格勃主席谢列平写的信?”唐风疑惑道。

“应该说是他下达的命令。”

“对!在那封信中,谢列平要求所有知情的人,特别是参与研究的学者要

保守秘密。甚至,他提到要与知情最多的几位学者面谈。”唐风回想起了那封

信的内容。

“是的,这说明俄方这边至少有几位学者是当年的知情者、参与者。他们

虽没有直接参加科考队,但也应该是了解内情的。”徐仁宇肯定地说道。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鲍里斯教授了。不过

,这么多年了,你和鲍里斯教授还有联系吗?”

“这……这也是我担心的。当年我回国后,曾与鲍里斯教授靠信件保持联

系,但几年后,我一连寄了几封信,都没有收到鲍里斯教授的回信。这样,我

和鲍里斯教授的联系就断了。后来,我曾托这儿的朋友打听过鲍里斯教授的情

况,但这儿的朋友给我的回复各不相同,有人说他还在大学执教,有人说他已

经离开了这儿。再往后,我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徐仁宇不无遗憾地说。

唐风听后,也很失望:“要是这样,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大啊!”

“别说废话了,咱们这不是来了吗?马上就去拜访这位鲍里斯教授。”徐

仁宇说完,穿上大衣,便和唐风一起出门而去。

徐仁宇踅摸了一阵,凭着记忆,他很快就找到了当年鲍里斯教授住的那栋

教师公寓。可公寓内,早已换了主人,屋内一对年轻男女,根本没有听说过这

里曾住着一位鲍里斯教授。

徐仁宇悻悻地走下楼。唐风问他:“你不会记错了吧?”徐仁宇抬头,又

看了看这栋已经老掉牙的公寓楼,还是原先的模样。他肯定地回答唐风:“不

会错的,就是这栋楼,这么多年,虽然还没拆,但早已物是人非了!”

“咱们去东方研究系去问问吧?我们也正好可以和那儿的老师认识认识。

”唐风提醒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冒着大雪在校园内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鲍里斯教授曾经任教的东方研

究系。这里会聚了一批俄罗斯优秀的学者,是俄罗斯东方学研究的重镇。

临近新年,系里没有什么人。就在唐风和徐仁宇不知所措之时,他俩发现

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独自吸烟。那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三十

岁出头,带着金边眼镜,穿着考究,一副学者模样。

唐风和徐仁宇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去,徐仁宇开口便自我介绍道:“您

好,我以前曾在这里留学,很久没有回来了,想找一位老师,但又和他失去了

联系。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认识鲍里斯教授吗?”

“谁?他姓什么?”那年轻人惊诧地反问。

徐仁宇努力回忆着:“鲍里斯,他好像是姓乌斯季诺夫,十多年前他就任

教于这里。”

“您是说鲍里斯?米哈伊诺维奇?乌斯季诺夫教授?”年轻人报出了鲍里斯

教授的全名。

徐仁宇眼前一亮,惊道:“对!是的,就是他。”

“您是教授的学生?”年轻学者并不急于告诉徐仁宇鲍里斯教授的去向,

反倒问起了徐仁宇。

徐仁宇点点头,道:“算是吧!十多年前我听过鲍里斯教授的课。”

“哦!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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