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第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伊芙有些紧张得十指抓紧破旧的衣角,脸色有些发青,然而却用足够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酒是我偷的。”
东方伸手,开始揉自己的额头,唉。
“是你。”
人们迅速地围拢过来,个个虎视眈眈:“你偷酒干什么?你又不是很喜欢喝酒。”
伊芙惊慌地说:“我,我,我想喝,平时庆典的时候,我总是要帮忙做事,都喝不到什么酒的,我一个人吃东西,有时候很没趣,想要喝点酒,我,我……”
她死咬着牙关不肯出卖她那个白头发的可怜老爷爷,只好自己惊慌得胡编乱造了。
然而,没有人去仔细思考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愤怒的咆哮声猛烈地响了起来。
“原来是你,你这个没有人管教的家伙。“
“我就说,一个野丫头,迟早要做出小偷小摸的事。”
“什么叫庆典没酒喝,你就自己偷,你这是在怪我们对你不好是吗?”
“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们,你活得到现在吗?”
“我们辛苦种地,白养你这么个东西,你还偷东西。”
连女人们也在旁边大声叫嚷:“我早看这个野丫头不对劲了。”
“眼睛总是到处乱转,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我上次丢的那块花布,说不定也是她偷去的。”
人们大声呼喝着,大声咒骂着,历数着大家对伊芙的所有恩义,而仿佛忘记了,伊芙的父母曾是他们的同伴。
大家怒视着伊芙,大声责骂她,仿佛伊芙多年来一直白吃白喝吸大家的血,而忘记哪家哪户有事需要人手时,伊芙总是尽力帮忙,她一个少女,在村子里却总是做最健壮的男人才会做的重体力活。
女人们叽叽喳喳数落起伊芙所有的不是,好象在很久以前,伊芙身上就已经有了无数缺点,无数可疑,而她们因为心存厚道,太过善良,所以从来没有指出,看吧,现在这个家伙开始偷东西了。
四周都是咒骂声,四周都是呼喝声,每一个声音都尖刻而愤怒,每一双眼睛都冷漠而仇视,每一张脸都因为激动生气,而涨得通红,显得极之狰狞。
伊芙不知所措得望向四周,不知道这些熟悉的人,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
一直以来,虽然大家和她不是很亲近,但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虽说偷酒是不应该,但那也只是一点酒而已,而且也是公用的酒,算起来,伊芙自己也有一份,而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喝过什么酒,就算她是一次性把这么多年来没喝的全喝了,不行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变得如此可怕。
东方冷冷站在人群没有看到的位置,冷眼望着这一切。
世情从来如此,有什么好惊讶呢,一切要是不发展到这一步,才叫奇怪呢。
人类总是这样,软弱,愚昧,自私,而又善于推卸责任。面对灾难时,人们慌张,愤恨,怨老天爷,怨世界,怨天下人,独独不怨他们自己。在这个慌乱的时候,所有人都急切得想找一个情绪发泄的对象,在这个面临噩运,却又无力对抗把噩运施加给他们的强者时,他们就会很自然地,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慌张,全部发泄在弱者身上。
人性千古如一,无论是以前的中原苗疆,还是现在这个奇异的世界,根本没有一丝改变。
天真的伊芙,以为大家真是为了那酒而争吵吗,以为只要自己站出来承认就可以平息混乱吗?
就算没有酒又怎么样,大难临头时,为了一点点利益,人们都会争斗得你死我活。
你收拾东西时,抢占了我的财产,你赶鸡时偷偷捉了我一只鸡,你赶路时,抢了我的位置,任何理由,都足以让人们争斗了。而她此刻站出来自认偷酒,等于让所有人的情绪有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发泄对象,真是愚蠢啊。
东方冷冷地笑笑,世人由来多负心,笨村姑简直是在找死。
伊芙被这疾风暴雨般的变化,吓呆了,她想要分辩,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
直到此时,她仍然记得,不能说出老爷爷来,以至于想要分辩,却更加张口结舌。
“不是什么,当了小偷,还想要抵赖吗?”
是谁在耳边一声怒吼,不记得了,从小听到大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现在如此陌生。
是谁用力一堆,不记得了,这样的狰狞和可怕,仿佛身周的,全是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她身不由己地跌倒在地,是谁抬起一脚恶狠狠地踢来,伊芙惨叫一声,本能得缩紧身体,闭上眼睛。
第四章 绝然来去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预料中的疼痛,而是一声极可怕极恐怖的惨叫。
她愕然睁开眼,眼前只见一袭黑袍及地,脱口道:“爷爷。”
这一刻,正围着伊芙辱骂打的人,只感到了一阵突出其来的剧痛,在不可思议的巨力下,身不由己地四下倒飞出去,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听来倒象是一声,也因此更觉恐怖和惊惧。
而在四周旁观围骂的人,都只觉一阵狂风袭来,人人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待得再次睁开眼时,他们的亲人,朋友,那些正围着伊芙的人,已经分跌到四面八方,有人挂在树头,有人趴在房顶,有人吊在竹篱上,当然,有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每个人都没有力量再动弹,每个人都在不断吐血,然而,就连呻吟的声音都听不到,不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坚强忍耐,而是因为在那可怕无比的剧痛中,所有人的意志在瞬间被催毁,就连呻吟的力量都没有了。
而在伊芙身边已站了一个一身黑袍的白发老人,他的长发直垂至腰,他那黑色的衣袍式样极奇诡异,长可及地,袍袖拂云,他的面容苍老而没有表情,他的眼神冷漠得象千年不化的冰雪,明明太阳就挂在天空,可是,当他站在阳光下时,天地就变成了一片寂然的冰雪。
而伊芙惊讶地叫着:“爷爷。”挣扎着起来,脸上一片茫然,仿佛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村人们至此才醒悟过来,老人和女人们尖叫着扑向自己受伤的亲人,孩子们无助地大声哭泣,而没有受伤的年青壮汉们,飞快奔向他们那坚强的武器。锄头,铁铲,木棍,一切可以用来攻击人的东西都被他们抄在手上,他们大声怒喝着扑了过来。
东方冷冷一哂,除了当年黑木崖一役,他因令狐冲而处处留情,这世上,还从没有什么人在攻击他之后,还可以有命活着。
他可不象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那样,有这种那种的束缚,或是认为,用武功去杀不会武功的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然而,这时仍然什么也不知道的伊芙大叫了一声:“不要。”她张开了双臂,拦在东方面前,大声地喊:“你们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个老人。”
东方略略扬眉,把手上的力量收走一大半,左手一把将伊芙拉后,右手才闲闲一袖挥出去。
这一次。伊芙看得很清楚。她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把自己拉得后退到一边。她亲眼看到。那黑色地袍袖。鼓着风。飘拂不定如疾风浮云。在她面前。并不快。也不象很用力地挥了出去。然后。天地之间。劲风大作。接着是惨叫声震彻心魂。
这一次地惨呼声是次第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几乎让人错以为。这惨叫声永远不会停止。
伊芙亲眼看着。那些年青地。强壮地身体。象枯枝败叶一样飞了出去。那些熟悉地面容因为痛苦扭曲到极至。那些熟悉地身体。象虾子一般因痛楚蜷缩在一起。
有地人跌落在地。马上传来清脆地骨头断裂声。有人还在半空中。鲜血已经象泉水一样喷了出来。有地人倒挂在树上。身体地每一分每一寸都裂开大大小小地口子。无数地鲜血迅速染红衣服。
()免费TXT小说下载
天地一片寂静。世界一片寂静。刚才地喧闹。刚才地纷乱。刚才地怒骂喝斥。全都变成了这一刻地静寂。
几乎是转瞬之间。全村地青壮年。都已经倒了下去。他们或许还没有死。但给人地感觉全都只剩下一口气。正拼命地挣扎在生死线上。
刚刚还在哭泣的女人们,连痛哭都忘了,刚刚还在惨叫的老人,张开嘴,僵硬地站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有人全身颤抖,有人站不稳,或跪或趴或跌在地上。
有人喃喃地在念着:“魔鬼,魔鬼……”
有人双手向天,做出向神灵上天乞求的姿式。
有人全身抖个不停,五体投地伏在地上,额头牢牢抵着地,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没有人再敢正眼望东方,没有人再敢冲向他,甚至没有人敢对他发出半点声音,人们大多僵硬,崩溃,而仅有几个还仅存理智的人,或是颤抖地想尽量把自己往树后屋里藏起来,或是走向自己受伤的亲人,流着眼泪,却不敢作声地看他的伤势,或是有人强忍着,发出几声低微的啜泣,脸色苍白得象一个鬼。
东方很满意,看,这世上谁需要讲什么道理,又有什么必要解释,拳头就是道理,力量就是解释,世人从来多负心,即然如此,又何必同他们讲情义。
他笑笑,转过身来,眼神忽然一凝,顿在了伊芙身上。
伊芙正愣愣望着他,眼中全是惊恐与畏惧。
东方微笑,啊,这个笨蛋女人似乎终于开始正常了,终于开始用正常人的眼神来看东方这个魔头了。
他微笑,伸手,仿佛漫不经心地想为伊芙拂一拂纷乱的头发。
伊芙很自然地往后一缩,无意识地想要回避与他的接触。
东方低声轻笑,居然并不生气,眼神竟是从未有过地温柔,他看了看伊芙,然后朗声长笑。
这一声笑,竟是穿云裂石,声振长宇,自有金石之音。
伊芙因为惊奇而瞪大了眼,他能发出声音,他……他应该是会说话的。
然而,下一刻,便是风声大作,飞沙走石。
伊芙身不由己后退数步,闭上眼,以避免被风沙伤到眼睛,再睁开时,天地寂寂,再不见那个很多很多日子以来,她日日必见的身影了。
回到那并不让人留恋的一方空地,东方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一袖拂出,整座小木屋轰然倒塌。那小小的简陋的木屋,是一个纯朴的少女,在阳光下,带着满头汗水,辛苦地拖动一块块木头,唠叨着催促着那个总爱懒洋洋倚在旁边不做事的爷爷帮手,慢慢得建起来。
每一块木头是她绑紧,每一个接口是她钉牢,屋子上,每一丛茅草,每一枝树叶,都是她亲手覆盖上去。
然而,东方没有任何迟疑地一袖挥出,于是,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所有劳累中的笑容,所有辛苦里的快乐,在这一刻,化为尘埃。
远处传来伊芙惊惶而焦急的叫声:“爷爷,爷爷。”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急切。
东方神色却没有一点变化,即然畏惧,即然恐慌,为什么又要来寻找。
然而,来寻找是为什么,他已不介意,并不想去探寻。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可以如此轻松,如此畅快,如此不需要有任何留恋,不必有丝毫回头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永远和这个气人的笨村姑不再相见的机会。
该学的语言他已经学会了,在偏僻山村长大,不曾出外的笨村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会比他更多,那个小村姑,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
伊芙飞快地奔向山林,奔向她与他日日常相对的小小空地,奔向只属于他和她的小小木屋,奔向那个旁人眼中的恶魔。她飞快地奔跑,狠狠地责备自己。
怎么能那样对待他呢?
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站出来保护过她,从来没有人,因为她被责骂而这样生气过,从来没有人,因为别人伤害她而去攻击别人,从来没有人,会为她抱这样的不平。
()
然则,她却伤害了他。她居然也象别人一样,因为吃惊,因为害怕,而躲避他,而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
他一定非常非常伤心的吧。
伊芙狠狠地责备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知道后悔,为什么,当时仅仅是因为没想到,因为太过吃惊,所以,竟然那样冷漠地对待他。
那个爷爷,明明是个极温柔的人,所以,他的眼神里,有的只是寂寞,所以才会在她欢乐时,仿佛流露出微笑。这样温柔的人却出手伤人,一定也是很不情愿的吧,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却反而害怕他。
受伤的村民们看起来虽然很严重,可是听村长说,应该不会死,爷爷,其实是个极心软的人吧。他那么厉害,那么本事,可是穿得那样简单陈旧,眼神那样忧伤憔悴,他一定有过很多很多的伤心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