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电能王-第2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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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棒，”周阳每多说一样，梁小婉就会微闭上眼睛，苍白、浮肿的脸上尽是陶醉向往之色。但当周阳滔滔不绝地讲完了，她这一会儿好不容易胀鼓起来的精、气、神，在下一刻却又如汽球般泄了个干干净净：“听，听听就够了。但，但老周，小婉感觉自己真的快不行了。可，可能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
“不会，不会的！”周阳纵声呼喊着，心里翻江倒海，仿佛被泡进一瓶浓度98％的浓硫酸。但为了心爱之人离开得安祥，他只能温了柔，平了和地问：“那——那——那小婉乖乖，在即将离开人间去天堂的这最后一天里。你还想吃什么，玩什么呢？交给老周。老周一定让你梦想成真！”
“可，可能吗？”梁小婉喃喃自语，但转念一想到周阳曾给予过她的诸多奇迹，还是不切实际地说了：“那老周，吃，我也吃不下了；玩，我也玩不动了。我就想在死在神农泉边……但我又想和老周你去一下天涯海角——虽然我知道那就是两块刻了字的大石头，但小婉还是想去……”
这——这不是前后矛盾么？怎么又是神农泉。又是天涯海角？
之前游轮上的小册子有介绍，说神农溪全长60公里，溪源就是神农泉。而之前的漂流区到“棉竹峡”大概有20多公里，再除去昨天以及刚刚拉着拉纤着‘阳婉一号’所行的路程，剩下的溪段应该也就20——25公里了吧？
现在华夏时间9点52分，到晚上19点天黑之前，还有9个小时。9个小时的时间。赶40多里溪路去神农泉，应该没问题。
可天涯海角呢？
天涯海角景区在海南三亚，现在要去也只有先赶到附近的宜昌或者武汉，搭飞机飞过去。但估且不说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怕到了宜昌武汉也不可能赶上今天的航班——那就是赶上了，以梁小婉目前几近虚脱的昏迷状态。承受得了飞机起飞与降落时的压力吗？
棘手啊。
不管了，先去神农泉，圆了梁小婉梦的二分之一再说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既漫长——对路途，对身体的疲惫承重；又短暂——与梁小婉相处的最后时刻。的艰辛跋涉。
而且越往上游的溪段，虽说溪水没有下游深了；但因为地势落差更陡的原因。水流反而更湍急，溪底石子的棱角也是更尖更锐更无规则。周阳为了保证安全而快速地抵达，只好临时做了一块裹布，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梁小婉，像个熟睡的婴儿般绑到了自己的后背。再左手扶搂着梁小婉的屁股，右手拄着锄头，不管不顾脚底被石子硌出的痛疼，飞速向前。
沿途，风光旖旎，珍稀的动、植物也遇到了不少。
溪畔饭水的河麂、灌木丛间的勺鸡、树间嬉戏的猕猴、花朵犹如一只只展翅欲飞鸽子的珙桐，以及短尾猴、小灵猫、花面狸、穿山甲，等等大部分都是国家一二级重点保护的动植物。至于其它普通常见的飞禽走兽，草木鱼虫也是数不胜数，应接不瑕……要平时，或者哪怕是昨晚，周阳定会拉着梁小婉看个稀奇热闹，伺个机弄两个‘种’回去育‘苗’。
但此时此刻，当梁小婉已经虚弱到在他说“小婉，快看快看，你最喜欢的金丝猴”时，都只能轻轻虚一下眼，嘴角微微地翘一翘，就又伏在周阳肩上睡过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欣赏四周的风景么？
自然是埋头疾速，勇向前。
中途周阳实在太累，心中实在太空，脚下实在太痛，速度保证不了了——就趴躺在溪畔的岩石上，让忍不住痛疼又吃了两粒药昏睡过去的梁小婉，就那么肉挨肉地俯躺在自己背上。再四指四指，四指相连，两个大拇指相对……
不管岛上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岛上是阴晴还是云雨；也不去拎锄头，不去看“九九神土”，就那样调上1小时的闹钟，倒头就睡。然后等1小时后醒来，状态体力差不多也能恢复个三、四成，就又四指相扣，四指相连，两个大拇指相对……
回到现实，外面7分钟也没什么变故，便又重新咬住牙，捂住胸，低下头，继续赶路。
……
中途还遇到一条突袭的白蛇，没话说，用锄头把它锄成了两截。
也因为顾此失彼，体力渐渐不支，跌倒过四五次。手腕也红肿了，膝盖也淤青了，鼻子——鼻子因为有一次他踩在滩岩的青苔上，脚下一滑正要往后倒。为了不让身后的梁小婉后脑勺撞地，周阳情急中向前一俯，把自己跌了个狗吃屎。脸上、嘴里全是青苔，鼻子因为最‘突出’，直接来了个鼻血长流……
甚至还有一次，周阳正思虑着如何攀爬翻越前面的小瀑布，右脚不小心踏到了一急涌暗流。也是同样的道理，他选择了前扑——把自己扑进清冽的小溪，呛了一冷鼻子的水，疼痛难受至极……
背上的梁小婉也跟着湿了，就赶紧放她下来，在红色方格中热上两桶水。再扒了衣裤，没有任何邪念地为她洗了一个澡，替她换上一套暖烘烘的衣服。然后也不顾自己的鼻子有多痛，体内有多冷，就又背了她上路……
在路上。
其实周阳知道，他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也折腾背上梁小婉的。他也应该明白，就算是费尽千尽万苦地赶到神农泉，等待梁小婉的结果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字。
但，他告诉自己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哪怕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也必须要去做。要坚持这种‘在路上’的状态，让自己不要静止地停下来。只有这样子，只有通过这些身体上的疼痛、疲惫与麻木，才能稍稍滞缓内心的绝望挣扎。
坚持，坚持，坚持……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两个人的天涯海角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2013年9月19日傍晚19点19分，在经过9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在用去2次登陆小岛的机会、于外面14分钟，岛上2小时的睡眠恢复体力后……周阳终于是赶在天完全漆黑之前，把已经昏睡了5个多小时的梁小婉，带到了传说中的神农泉。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壮美，气魄的神农泉。
泉水，不断地从鸡公山腹地喷涌而出，夺路而走。泉边，古木参天，繁花种种。临近右边的悬崖一侧，还有奇峰突起的两座嶙峋巨石……等等，这两块巨石相隔咫尺，高有20、30米，和三亚海边的那两块刻了‘天涯’、‘海角’石头的意境不是很像么？这里，不也算是一种尽头么？
两个人的天涯海角。
念及至此，周阳原地生上一小堆火，搭上帐蓬，将还在昏睡的梁小婉放入其中。然后如法炮制，像上次在壁沿上刻《死了都要爱》的歌词一样，用锄头锄刮出一块平岩，将小刀开始一笔一划地‘挖’字。
有所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涯、海角’四个字，每个字的大小都占了一平米左右。而且还是周阳用锄头生生挖凿出10多阶石梯，把身子紧贴在巨石7、8高的位置；再一手举着裹了碎布条、蘸了灵芝酒的火把，一手忍住腕关节的剧痛，咬牙挖刻而出的……
天——涯。海——角。最后一个‘角’字已经刻完了，周阳正在用碎红石往里面‘填色’。突然，背后传来梁小婉超大分贝的呼喊：“老，老周……”
什么？梁小婉什么时候醒的？她之前不是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吗，现在怎么突然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了？周阳惊愕地贴着石壁转过身，但因为刚刚这一会儿离火把太近的缘故，他一时不适应倒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只能先问话：“小婉，你醒了？”
“老周，快跑！老周。快跑！”梁小婉变了声，发了狂地：“熊，白熊……”
啊？啊啊……周阳大惊，连忙灭了火把，让眼睛提前适应一下黑暗。然后一边摸索着刚刚临时挖凿的石梯往下爬，一边竭声大喊：“小婉别怕，我。我马上下来！”
“不，不要！”梁小婉就像疯了一般，将她生命最后时刻的精气神，全部贯注到此时此刻的狂吼中：“不，不要！老周，有三只。三只，你快跑，快跑……”但看着周阳还是一如既往地往下爬，她都急哭了：“老周求求你，求求你了老周。求求你千万别下来……小，小婉马上就要死了。但老周，你要活着，活着，活着……”
但声音，很快又低沉下去。
然后听得见一个杜鹃啼血般的嘶哑嗓音，在与熊们进行着傻瓜式地谈判：“你，你们要吃吃我，放，放小婉的老周走……”再然后，是以卵击石般“啊啊啊”的壮胆声，梁小婉似乎在主动进攻，藉此吸引熊们的注意。再再然后，突然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叫，整个世界沉默了……
周阳的心都被捏碎了，他恨他痛他悔啊，填他妈的个‘角’，为什么不一直陪在梁小婉身边！到后面离地面还有2、3米，他也不摸索石梯了，直接一下子跳了下来。然后强拖着被扭伤的腿，还来不及看清白熊们在哪里，就举起锄头朝帐蓬那边冲……
三只熊。
周阳小看了熊们的实力——他刚一茫无目的地冲过来，右手臂就挨了一熊掌，钻了心的痛，锄头都忍不住掉到了地上……
但熊们也轻视了周阳——虽然他现在筋疲力尽，左手单独挥锄怕也挥不利索了。但还有小刀——只是顺势一挥，就划破了那只白熊厚厚的皮毛，痛得它嗷嗷直叫……
还有板砖，砸你丫的。
可是周阳一个不经意间，背后的偷袭又来了，还是熊掌……
就这样乱战了两三分钟，一人三熊终于是对峙上了——彼此都受了些小伤，互相都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周阳一边忍住头晕目眩，向三只熊抛砸着板砖，以示警戒。一边退身到帐蓬边的那一堆小火旁，对瘫倒埋首于地、怀里紧紧攥着根树枝的梁小婉，不断地呼唤：“小婉，小婉，小婉……”
没有回答。
“小婉，你说话啊，小婉，小婉……”周阳撕了心，裂了肺，悲痛欲绝：“小婉，小婉你别走，你别走，天涯海角，我们到天涯海角了……”
还是没有回答。
“小婉，小婉，小婉……”周阳双眼涨得通红，泣已不成声；偏偏这个时候，三只虎视眈眈的白熊，又伺机围拢了上来。而且不知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他隐约中好像听到了狼嚎，虎啸……
有那么一瞬间，为了替梁小婉报仇雪耻，周阳甚至想过马上就扑身上去，利用小刀和这三只熊同归于尽。但是，当他想起梁小婉之前‘葬身于桃花源’的遗嘱；想起自己现在要是死了，爱美的梁小婉很可能会被森林里的豺狼虎豹撕碎，连个全尸都落不到……最终，周阳还是忍住冲动，决定暂时先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把梁小婉安葬了，等自己的体力回复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子报仇，不过夜——利用小岛的9倍时间与神奇睡眠，在天亮之前，周阳绝对有信心体力充沛地赶回来。届时猎熊、砍熊掌，将它们祭供在梁小婉坟前……
心下有了决定，便一边用砖头砸退着三只熊，一边借着朦胧的月色，头昏眼花地观察周围的地形。但除了悬崖、瀑布、深潭。不远处全是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这大晚上的能往哪里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过几近绝望的两圈环视下来，周阳的注意力终于是回到了左身侧的‘天涯石’。和‘海角石’上有一些植被，绕到后面一侧还能勉强爬上去不同。‘天涯石’虽然只有20多米高，但如刀削斧砍的壁岩与地面基本上都呈80、90度，给人一种‘壁立千仞’的高不可攀感。
而且，上面的岩石上除了覆盖有一层薄薄的苔藓，再没有任何植被草木——别说是危险性最高的虎、狼、熊、豹，那就是专业攀岩者也很难爬得上来。至于小型的蛇虫鼠蚁。则有雌黄，石灰粉等暂作保障……
念及至此，周阳不再犹豫——再扔砸出几块砖，趁着白熊们临时退避的时段，将梁小婉抱入绿色方格中。要知道他现在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周身又都是小痛小伤，咬住牙裹背着她平地走一遭。或许还行；但爬山，爬几乎是陡峭垂直的‘天涯石’，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梁小婉还没有死。
周阳抱起她的时候，感受到了她气若游虚的呼吸，与微乎其微的心跳……虽然梁小婉已经深度昏迷，已经不大可能再醒来。但周阳绝望的心底，还是涌出一小抹惊喜——她，她还活着！
哪怕只有一时一刻，一分一秒，但只要梁小婉的灵魂还存在。还没有随风飘逝，他就动力十足。他就要拼命三郎！或许，或许等到达‘天涯石’的平顶，她还能回光返照一次，还能亲我抱我，还能和我多说一晚上的话呢？
不抛弃，不放弃。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