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南美的辉煌-魔幻现实主义文学 >

第9节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南美的辉煌-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第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时间由近而远,随着主人公的足迹倒溯,最后到达源头:一方类似于《创始记》的土地。美洲印第安文化在此赓续、升华。在主人公眼里,它是人类远古文化的代表,具有“混沌的美”。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无论是刀耕火种,还是擂鼓狂舞,都使我们想起祖先的淳朴与欢乐。正因为如此,常有读者拿

  《消逝的脚步》与康拉德的《黑暗的中心》相提并论。然而,在康拉德看来,“黑暗的中心”是令人恐惧的野蛮世界,急需脱胎换骨;而卡彭铁尔分明是把“消逝的脚步”—远古的生活“当作伊甸园来描写”的(路易斯·哈斯语)。

  阿斯图里亚斯在暴露社会黑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同时,仍不遗余力,表现美洲的神奇。在《这样的混血姑娘》(1963)中,他重写了《扁桃树师傅的传说》这一古者的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故事。魔鬼变成了美国人塔索尔,魔鬼的同伙是位爱财如命的混血姑娘,她引诱可怜的土著老人尤米出卖老伴尼尼罗赫。在这部作品中,除却魔鬼及其帮凶,人物多处于浑浑噩噩的蒙昧(或懵懵懂懂的梦游)状态。在另一部以二十世纪为背景的作品《阿拉哈多》(1966)中,主人公是个笃信鬼神的孤儿,许多人见了,都说他是“巫师投胎”。然而,《里达·莎尔的镜子》(1967)又回到了“危地马拉的传说”:既有戴羽毛的印第安酋长,也有17世纪西班牙传教士;两种文化在这里交叉融合成了今天这样一个疯狂、畸形、矛盾百出的拉丁美洲。

  综上所述,五十年代以后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的显著特点是对拉丁美洲文化混杂性的总体把握,因此深层次的、全面的历史文化描写取代了单纯的神话表现。它是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拉丁美洲小说的划时代巨制《百年孤独》(1967)赖以产生的重要基础。

  《百年孤独》无疑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集大成之作。它的作者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笔触从故乡——位于加勒比海岸的哥伦比亚热带小镇阿拉卡塔卡伸出,对拉丁美洲乃至整个人类文化历史进行了全方位的扫描;既反映了拉丁美洲的百年兴衰,同时也是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象征表现和高度概括,可谓覆焘千容,包罗万象。

  秘鲁著名作家巴尔加斯·略萨早在七十年代就以其敏锐的艺术直觉体察到了《百年孤独》的非凡的艺术概括力,认为它象征性地勾勒出了迄今为止人类历史的主要轨迹,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社会。

  在原始社会时期,随着氏族的解体,男子在一夫一妻制的家庭中占了统治地位。部落或公社内部实行族外婚,禁止同一血缘亲族集团内部通婚;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共同劳动,平均分配,没有剥削,也没有阶级。所以这个时期又叫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原始部落经常进行大规模的迁徙,迁徙的原因很多,其中最常见的有战争和自然灾害等等,总之,是为了寻找更适合于生存的自然条件。如中国古代的周人迁徙 (至周原),古希腊人迁徙 (至巴尔干半岛),古代美洲的玛雅人、阿兹台克人等都有过大规模的部族迁徙。

  《百年孤独》的马孔多诞生之前,何·阿·布恩蒂亚家和表妹乌苏拉家居住的地方,“几百年来两族的人都是杂配的”,因为他们生怕两族的血缘关系会使两族联姻丢脸地生出有尾巴的后代。但是,何·阿·布恩蒂亚和表妹乌苏拉因为比爱情更牢固的关系:“共同的良心责备”,打破了两族(其实是同族)不得通婚的约定俗成的禁忌,带着二十来户人家迁移到荒无人烟的马孔多。“何·阿·布恩蒂亚好象一个年轻的族长,经常告诉大家如何播种,如何教养子女,如何饲养家禽;他跟大伙儿一起劳动,为全村造福……”总之他是村里最有权威和事业心的人,“他指挥建筑的房屋,每家的主人到河边取水都同样方便;他合理设计的街道,每座住房白天最热的时候都得到同样的阳光。建村之后没几年,马孔多已经变成一个最整洁的村子,这是跟全村三百多个居民过去生活的其他一切村庄都不同的。它是一个真正幸福的村子……”体现了共同劳动、平均分配的原则。“山中一日,世上千年”。马孔多创建后不久,神通广大、四海为家的吉普赛人来到这里,驱散了马孔多的沉寂。他们带来了人类的“最新发明”,推动了马孔多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何·阿·布恩蒂亚对吉普赛人的金属产生了特别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渐渐发展到狂热的地步。他对家人说:“即使你不害怕上帝,你也会害怕金属。”

  人类历史上,正是因为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特别是随着金属工具的使用,出现了剩余产品,出现了生产个体化和私有制,劳动产品由公有转变为私有。随着私有制的产生和扩展,使人剥削人成为可能,社会便因之分裂为奴隶主阶级、奴隶阶级和自由民。手工业作坊和商品交换也应运而生。“这时,马孔多事业兴旺,布恩蒂亚家中一片忙碌,孩子们的照顾就降到次要地位。负责照拂他们的是古阿吉洛部族的一个印第安女人,她是和弟弟一块儿来到马孔多的……姐弟俩都是驯良、勤劳的人……”村庄很快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市镇,开设了手工业作坊,修建了永久性商道。新来的居民仍十分尊敬何·阿·布恩蒂亚,“甚至请他划分土地,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不放下一块基石,也不砌上一道墙垣”。马孔多出现了三个不同的社会阶层:以布恩蒂亚家族为代表的“奴隶主”贵族阶层,这个阶层主要由参加马孔多初建的家庭组成;以阿拉伯人、吉普赛人等新迁来的居民为主要成分的“自由民”阶层,这些“自由民”大都属于小手工业者、小店主或艺人;以及处于社会最低层的“奴隶”阶层,属这个阶层的多为土著印第安人,因为他们在马孔多所扮演的基本上是奴仆的角色。

  岁月不居,光阴荏苒。何·阿·布恩蒂亚的两个儿子相继长大成人;乌苏拉家大业大,不断翻修住宅;马孔多兴旺发达,美名远扬。其时,“朝廷”派来了第一位镇长,教会派来了第一为神父。他们一见到马孔多居民无所顾忌的样子就感到惊慌,“因为这里的人们虽然安居乐业,却生活在罪孽之中:他们仅仅服从自然规律,不给孩子们洗礼,不承认宗教节日”。为使马孔多人相信上帝的存在,尼康诺神父煞费了一番苦心:“协助尼康诺神父做弥撒的一个孩子,端来一杯浓稠、冒气的巧克力茶。神父一下子就把整杯饮料喝光了。然后,他从长袍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嘴唇,往前伸出双手,闭上眼睛,接着就在地上升高了六英寸。证据是十分令人信服的。”马孔多于是有了一座教堂。

  与此同时,小镇的阶级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以地主占有土地、残酷剥削农民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封建主义从“奴隶制社会”脱胎而出。何·阿·布恩蒂亚的长子何·阿卡蒂奥占有了周围最好的耕地。那些没有遭到他略夺的农民 (因为他不需要他们的土地),就被迫向他交纳税款”。

  地主阶级就这样巧取豪夺、重利盘剥,依靠封建土地所有制和地租形式,占有农民的剩余劳动。

  然后便是自由党和保守党之间的旷日持久的战争。自由党人“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立志革命,为此,他们在何·阿·布恩蒂亚的次子奥雷良诺上校的领导下,发动了三十二次武装起义;保守党人则“直接从上帝那儿接受权力”,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公共道德和宗教信仰,“当仁不让”。这场泣鬼神、惊天地的战争俨然是对充满戏剧性变化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尤其是法国大革命的艺术夸张。

  紧接着是兴建工厂和铺设铁路。马孔多居民被许多奇妙的发明弄得眼花缭乱,简直来不及表示惊讶。火车、汽车、轮船,电灯、电话、电影及洪水般涌来的各色人等,使马孔多人成天处于极度兴奋。不久,跨国公司及随之而来的法国艺妓、巴比伦舞女和西印度黑人等“枯枝败叶”席卷了马孔多。

  马孔多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所有老资格居民都蓦然觉得同生于斯、长于斯的镇子格格不入了。外国人整天介花天酒地,钱多得花不了;红灯区一天天扩大,世界一天天缩小,仿佛上帝有意试验马孔多人惊愕的限度。终于,马孔多爆炸了。马孔多人罢工罢市,向外国老子举起了拳头。结果当然可以想见:独裁政府毫不手软,对马孔多人实行了惨绝人寰的血腥镇压,数千名手无寸铁的工人、农民倒在血泊之中。这是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时代触目惊心的社会现实。

  同时,数百年来美洲的风雨沧桑在这里再现。

  马孔多四面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再向外便是辽阔的海域。何·阿·布恩蒂亚初到马孔多时,这里“还是新开辟的,许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何·阿·布恩蒂亚总以为这里布满了金子,他买了一块磁铁,异想天开地指望用它吸出地下的黄金白银。他拿着磁铁,念着吉普赛人的咒语,“勘测了周围整个地区的一寸寸土地,甚至每一条河床”。

  时过境迁,花西班牙古币里亚尔的马孔多居民成了这块土地的主人。他们“收养”土生土长的印第安人,款待远道而来的吉普赛人,欢迎温文尔雅的意大利人,容纳精明强干的阿拉伯人……马孔多居民不断增多,法兰西艺妓、巴比伦女郎和成批舶来的西印度黑人以及腰缠万贯的香蕉大亨、衣衫褴褛的无业游民等纷至沓来的不速之客,使马孔多成为真正多种族聚集、混杂的五色缤纷的“世外桃源”。

  拉丁美洲疯狂的历史在这里再现。

  旷日持久的内战,永无休止的党派争端,帝国主义的残酷掠夺,专制统治的白色恐怖勾勒出了二十多个国家的百年兴衰。

  哥伦比亚疯狂的历史在这里再现。

  狂暴的飓风、骄灼的阳光,“自由党”和“保守党”、“香蕉热”和美国佬,大罢工和大屠杀,以及根深蒂固的孤独、落后等等,象一排排无情的巨浪,击打着加勒比海岸上这个以哥伦布的名字命名的国度。

  当然,《百年孤独》也不容置疑地是写阿拉卡塔卡的,蕴含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童年的印象、少年的回忆、成年的思索。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过,“我记得,我们住在阿拉卡塔卡时,我年纪还小,外祖父常带我去马戏团看单峰骆驼。一天,他对我说,我还没有见过冰呢 (听人说,冰是马戏团的一件怪物)。于是他带我去了香蕉公司的储藏室,让人打开一个冻鲜鱼的冰柜,并叫我把手伸进去。《百年孤独》全书就始于这个细节”。

  马孔多何其清晰地展示了阿拉卡塔卡的历史变迁和文化混杂:它的印第安人和黑人,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阿拉伯人和吉普赛人,勤劳的华人和“撅屁股当街拉屎的印度难民”以及混七杂八、弄不清自己的血液是红是白的各色混血儿。无论你来自东方还是西方是白人还是黑人,都有在这里闻到本民族的气息,找到本民族的影子。

  然而,顾名思义,《百年孤独》终究又是写孤独的。

  孤独,作为一种现象、一种心境、一种表现对象,在浩如烟海的文学史上算不得稀奇,尤其是在“上帝死亡”、“理性泯灭”的二十世纪,它几乎成了无处不在的泛世界性题材。但是,把它当作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甚而一片包括二十多个国家的广袤土地的历史和现实来表述,恐怕就不再是常事了。而《百年孤独》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正是这后一种历史性、普遍性孤独。

  大家知道,《百年孤独》有一位“相信一切寓言”的叙述者。他是马孔多人的化身、魔幻的化身。他不同于全知全能的传统叙述者,因为他只有在叙述“寓言”(也即神奇或者魔幻)时才有声有色,有板有眼,反之则全然无能为力了。据说,这个叙述者是以作者的外祖母为蓝本的。外祖母擅长圆梦,镇里的人有什么神奇的见闻或突兀的梦境,都愿请她解释。她还是远近闻名的“故事大王”,讲起印第安神话或者别的稀奇古怪的传说来不动声色而且一概都用现在时,仿佛事情正在发生,人物就在眼前。

  在叙述者眼里,马孔多是何·阿·布恩蒂亚夫妇慑于“猪尾儿”的传说,背井离乡、历尽千辛万苦创建的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马孔多诞生之前,布恩蒂亚和乌苏拉的婚事一再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但最后年轻人的冲动战胜了老年人的理智,表兄妹不顾一切地结合了。可是,传说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因为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