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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一寸河山一寸血-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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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控制援华物资支配权的是史迪威,而不是陈纳德。

史迪威一心只有缅甸战场,而且由于跟蒋介石闹矛盾,他甚至恨不得“东部”(指国内战场)出丑,于是便对运往中国国内的战略物资左卡右卡,最后弄到连飞虎队的航空油料都不足,也没有重磅炸弹,从而无法对地面战场进行更有力的支援。

陈纳德多次请求将B…29轰炸机用于湖南战场,却全部遭到史迪威的拒绝,理由是:没用。

随着时间的延续,第四军与外界的电话联系完全中断,长沙成了一座孤岛,这加剧了指挥官的心理紧张,使得失误频频。

6月18日,军长张德能自行决定率部突围,随着长沙失守,薛岳的决战计划也完全沦为泡影。

“老铁军”是薛岳的心肝宝贝,但这回出了大糗,从日军强渡新墙河到兵临长沙,沿途部队尚坚持了半个多月,但第四军仅仅在长沙守了一天一夜就弃城而退,纵然薛岳指挥失误,也实在难以与“一流部队”这样的称号相匹配。

突围后,第四军仅余两千多人,基本上残掉了,张德能因此被判死刑。

会战开始后,薛岳本来在长沙,但中途又离开了,致使电话中断后,张德能举止失措,不能不说是第四军迅速溃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第三次长沙会战曾使薛岳的声望如日中天,就算不是第九战区的部队都对他十分信服,指令一来马上就跑,但经过这么来回一折腾,薛岳的威信大失,各部队对他的命令都不如从前那样重视,也开始出现指挥不灵的现象。

美髯公

长沙失守,使湘省门户大开。

6月28日,横山勇下令第六十八、第一一六师团沿湘江两岸攻向衡阳,守卫衡阳的是方先觉第十军。

方先觉,安徽省宿县人,毕业于黄埔第三期。

其人身材高大魁梧,平时不苟言笑,但激动或愤怒时会面红耳赤,凛然而有威仪,虽不留须,却也颇似三国时面如重枣、性情刚烈的美髯公。

方先觉之勇,绝不逊色于斩颜丑诛文良的关云长。

第三次长沙会战,还是师长的方先觉,本来被李玉堂安排为军预备队,方先觉坚决不肯当预备队,主动要求守城,并且表示完不成任务愿受军法制裁。

军情紧急时,薛岳打电话来询问战况,问方先觉:“你能守几天?”

方先觉回答:“我能守一个星期。”

薛岳再问:“你如何守法?”

方先觉说:“我第一线守两天,第二线守三天,第三线守两天。”

薛岳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方先觉当天晚上就给妻儿写了遗嘱,这份遗嘱后来被登在《长沙日报》上,据说有的读者看后曾被感动到痛哭流涕。

方先觉没有守一个星期,但他这个师打得的确超棒,经过多达十一次拉锯战,不仅守住阵地,还取得巨大战果,光缴获的战利品就装了满满五间楼房。

常德会战,以方先觉率领的第十军救援最卖力,可没救成。结果,当追查常德会战失利的责任时,方先觉就因此倒了大霉,受到撤职处分。

真是越能干越容易吃板子,方先觉接下来的遭遇竟然和老军长李玉堂有惊人的相似。

先是第十军官兵对此处分不服气,继任军长也迟迟未到职,方先觉就那么一直给挂着。

接着长沙危急,衡阳极需猛将镇守,薛岳又想到了方先觉,可是方先觉被撤职,其实就是薛岳上报的结果,老虎仔也是个死不低头的人,他如何肯再去“求”对方就任,而那个受了委屈的人轻易也是不肯走回头路的,两边便这样僵了起来。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再次发生。

长沙失陷的当天晚上,方先觉寓所的电话响了。副官一接,说是重庆来电。

方先觉以为是军委会谁打过来的,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当老百姓了,重庆还有谁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副官刚想依言回话,却不料对方告知,这是委员长的电话。

方先觉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接。

蒋介石在电话中的语气非常严肃:“长沙已经弃守,衡阳必须确保,我现在就命令你继续指挥第十军,固守衡阳。”

方先觉唯有诺诺连声。

第二天,当第十军闻知方先觉复职时,都认为是个吉兆——老军长撤职后复职,马上就带着大家创造了第三次长沙会战的辉煌,历史定然还会重演。

方先觉有这个能力。

衡阳城和长沙城一样,城墙也早就被拆去,看上去是一座无险可守的城池,但方先觉懂得依势而守的道理。

衡阳一面临水,他就弄来石油,准备一旦日军横渡湘江,便向江面排放石油,并点火燃烧,以阻击日军登岸。

依靠这种火攻之术,相对就可以把主力部队给节省下来。

在另外三面,方先觉构筑了四道纵横交错的工事群,此即著名的“方先觉壕”,其纵深达到三百至四百米,外沿设置铁丝网和地雷区,里端则利用小山和丘陵,人工削去缓坡,从而造成高达四米的断崖,日军既无法接近,也难以攀登。

6月28日这一天,日军先发的两师团都结结实实尝到了“方先觉壕”的厉害,那是中日之战爆发以来从未见过的高难工事:人工断崖前一览无余,没有任何掩蔽体可用于隐蔽,如果你缺乏翼生双翅直飞断崖的能力,便只有两个选项,或者被打倒,或者自行卧倒。

在火力压制上,第十军的炮兵也起了很大作用,尤其把国产迫击炮给完全用活了。后者虽无重野炮威武,移动起来却很是方便,犹如长了腿一般,方先觉发现哪个地方有人指手画脚,便用迫击炮抵近射击。

国产迫击炮个儿小威力大

这么做往往是能发大财的。第六十八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大概没想到对手会这么“阴”,一个不小心就被迫击炮炸成重伤,他的参谋长和许多联队长也纷纷被炸倒抬了下去。

两师团铩羽而归,工事前到处是遗弃的日本兵尸体和各式武器。

激将法

横山勇得知两师团不仅被击退,而且第六十八师团由于指挥官非死即伤,已面临瘫痪的消息后,非常吃惊。

第37章 浴血孤城(2)

到了抗战中后期,日军原有老兵都换了好几茬,即使在熊本、名古屋这样的常备师团中,早期老兵也所剩无几,接下来能参加一场关键性大战的,就都称得上是有经验的老兵了。

第六十八、一一六师团皆为满编师团,而且相当多官兵参加过常德会战,就算是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经过前两个月的实战,“新”也变成了“老”,因此这两个师团的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

侵占长沙,用了另外两个师团,一天便拿了下来,横山勇本来预料侵占衡阳也只需一天,万没想到第十军如此坚挺,作为第三次会战的功臣部队,看来绝非浪得虚名。

日军作战,表面气势汹汹,其实最是欺软怕硬,中国军队再多也不怯,但就是担心遇上第七十四军之类的狠角。

在进攻上,第十军也许不如“虎部队”那样犀利,然而在防守上恐怕还有过之,这就让横山勇十分头大。

佐久间受的是重伤,一时半会儿那伤也好不了,横山勇下令由第一一六师团长岩永汪中将接替统一指挥。

第六十八、第一一六师团都没有参加过长沙夺城之役,眼看着功劳被别人捷足先登,岩永汪和佐久间这两哥们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马就将衡阳吞肚里去,万没想到,蛋糕没吃着,却落一嘴的血。

这不是蛋糕,而是铁疙瘩,在继续全面进攻的同时,岩永汪决定亲自指挥从张家山进行重点突破。

张家山位于衡阳西南,属于方先觉极为看重的守军主阵地,当初在分配防区时,方先觉问几个师长谁愿意领命守张家山,起初没人吭声,最后预十师师长葛先才起立,“大家都不要的给我!”

“不要”者,为“不敢”也。

毕业于黄埔四期的葛先才年富力强,有沙场经验,虽是师长,但在第十军里面,他和方先觉是多年的老兄弟,双方焦不离孟,秤不离砣,再加上预十师本身就是第十军的绝对主力,方先觉本来是可以直截了当予以指定的。

可是自古道,遣将不如激将,究竟主动还是被动,往往决定着一个人的斗志有多高。

葛先才果然不负所望,他的预十师在张家山大放光芒。

继迫击炮后,另一近战武器开始登场,这就是手榴弹。手榴弹哪支部队都用,可到了第十军这里,俨然已演化为一种战斗特技。

预十师有个外号叫“傻子”的兵,脑子不太灵活,实弹射击,至少有两发不在靶上,但他却是师里乃至全军的宝贝,因为这兄弟力气大,投弹距离,比一般人还要超出十多米。

“傻子”在打仗的时候是不开枪瞄准的,只需你给他脚边放一大堆手榴弹,然后他自个儿乐呵呵地一颗颗投出去,往往一个人就能打退或消灭一群人。

“傻子”不过是投弹能手的代表,经历过衡阳保卫战的日本兵,认为第十军在手榴弹投掷上的水平,已远远超过在太平洋战场上反攻的英美军,属于优中之优。

预十师从人工断崖上集体投掷的手榴弹,既远又准,如同下雨一般,片刻之间便可以将日军的冲锋部队完全覆盖起来。

偶尔失了准头的手榴弹,骨碌碌地滚到人工断崖下,正好又要了那些躲藏于隐蔽处日军的性命。

手榴弹投掷为第十军的一大特长

等到你好不容易爬上断崖,对不起,又过不去了。

葛先才并不特别计较一尺一寸的得失,他采用的是“多杀固守”战术,即如果一点被日军突破,并不急于去恢复,而是让缺口的左右两翼稳着不动,却以交叉火力将缺口封死,使得后续日军无法进入。

这样挤进来的就死定了,因为他们也不能后退,结果只有等着被收拾干净的份。

葛先才派预备队去干这个活,仍然大量使用手榴弹。

经过长达四天的苦战,第一一六师团总算在张家山有了巴掌大那么一块立足之地,但却被手榴弹伤得够戗,大队长、中队长死了一堆,有的中队被炸到只剩可怜巴巴的几个人。

不过,岩永汪总算可以有所交代,第六十八师团那里也死伤了好多人,可他们连人工断崖的边还没摸着哩。

7月2日,两师团一共才向前推进了两里路,弹药却已经消耗一空,横山勇被迫宣布暂停进攻,快速侵占衡阳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了。

课上课下

在第一次总攻失败后,横山勇对两师团进行了人员和弹药的补充,给第六十八师团换上了新的师团长和幕僚,觉得火力不够,又增调了野战炮联队。

你要觉得这样还不够周到,那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7月11日,两师团仍由岩永汪负责统一指挥,对衡阳发起第二次总攻。

这次作战已由激烈上升到残酷的程度。日军一反常态,以百人为一梯队,使用了类似于人海战术的密集冲锋,如潮水一样往上涌,但最后又都一排排地被炸倒和打死在阵地前。

从前日军打仗,都是要将尸体拖回去的,或者至少砍个胳膊,弄根手指什么的,如今谁也没有这个闲情逸志了,结果阵地前尸体叠尸体,堆成了山。

第十军起初只备了两周的粮弹,子弹早就不够用了,一些部队干脆就地取材,从敌尸身上摸取武器弹药,包括更换歪把子机枪和38式步枪,有谁不会使用,便临时教一下。

用得习惯了,当日军攻来时,有人还着急,“不要射,不要射,等他们来得近点再打,那样我拿子弹比较方便”。

作战时,中方阵地也不停地回响着38式子弹啸叫的声音,这让敌我双方都不免有惊愕之感。

武器弹药可以靠对手“补充”,吃的却不行。由于长时间吞咽烧焦的米粒,官兵个个面有菜色,于是便想起去抓鱼。

打仗也有间歇,“课间十分钟”,总是有时间下池塘去捞的。

衡阳地方不大,城里的池塘也就那么一些,渐渐就捞光了,众人的眼睛竟然盯住了敌我双方之间的“公共鱼塘”。

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兔子没饿。

反正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人把死当回事了,几个小伙子对着池塘对面的日军比画着高喊:“我们下池捉鱼,你们不能开枪啊,谁要是耍赖,把爷惹急了,冲过去把你们全给杀了。”

也不等他们回话,几个人就下去捉了。

前两天还相安无事,第三天日军憋不住,开枪了,虽然没伤着人,但几个还穿着裤头、浑身湿漉漉的捉鱼爷们特恼火。

二话不说,衣服也不穿,拎上手榴弹和刺刀就朝对岸冲了过去。

鱼塘边开枪的鬼子可真是够倒霉的,小身板全给这些要鱼不要命的猛男给刺穿炸烂了。

从这以后,日军学乖了,只要是约定的“捕鱼时间”,没人再乱放枪。

有一回,一个兵捞着条大鱼,却又让鱼给跑了,弄得全身都是泥,犹如马戏团的小丑,岸上的官兵见之鼓掌跺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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