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第1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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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内山司令官发现自己的部队伤亡在不断增加,而守军却异常顽强,没有丝毫要撤退的迹象。
内山曾担任关东军炮兵司令官,多次尝试过将炮兵前移直接支援步兵的打法。进攻受挫后,他将山炮推前,进行直接瞄准射击,这样许昌城终于被打开了缺口。
城池眼看守不住了,5月1日,汤恩伯同意吕公良分路突围。
突围前,吕公良眼含眼泪,下令将本师军旗予以烧毁,以免落入日军之手,使部队蒙受耻辱。
包括吕公良在内的高级军官后来大多在突围中阵亡,日军为吕公良建了一座墓,当新二十九师被俘士兵路过此墓时,全都伏地痛哭,看守他们的日本卫兵亦无法禁止。
冈村说过,要知道汤恩伯究竟在哪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包围其分属部队,到时他不可能不去救。
汤恩伯要救许昌,就不能不与吕公良进行电报联系,其电报全部被冈村截获并破译,而正是这些电报暴露了汤恩伯的作战计划和所处位置。
汤恩伯的真正意图是,将汤集团一分为二,包括吕公良新二十九师在内的南集团负责在许昌牵制日军主力南进,作为主力的北集团则从登封山区攻向郑州,那里是内山第十二军的侧背,兵力薄弱,可一击即中。
原来汤集团主力在登封,而且已握有胜券。
这一战策毫无疑问是可以让冈村看到心里发凉的。如果它能顺利实施,汤恩伯就算救不了许昌,也完全可以从背后打到他狂吐鲜血。
冈村立即转换策略,下令内山在攻下许昌后,仍遣部分兵马沿铁路南进,以麻痹汤恩伯,同时“华北方面军”主力却悄悄地向登封疾进,以包围汤恩伯北集团。
起初,日军在登封山区的作战过程并不顺利,且连遭打击,其中汤恩伯第十三军的战斗力再次给冈村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十三军装备上乘,每连有四到五挺捷克式轻机枪,每团还有十二挺重机枪,所以他们作战时,喜欢先将日军吸引到阵地前,然后再使用正面及交叉的浓密火力进行杀伤,劣势的小部队一旦被其夹住,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除此之外,这支部队还拥有精锐主力通常具备的那种傲气。在撤退时,已负伤难以行走的官兵,为了不致被敌所俘,宁愿以手榴弹集体自杀,而一般的中国军队通常是难以做到的。
相持不下,就得用绝招。
这个绝招,冈村早就准备好了,那就是他在修改作战计划草案时隐藏的特种部队:战车第三师团。
这支重甲兵团其实早就过了黄河,但冈村始终把它隐藏在郑州以北,为的就是等汤集团主力露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日军坦克都是分属各师团使用,即使南昌会战时,冈村首次组建战车集团,也只属于偶尔的灵光一现。
后来,德国在欧洲发动闪击战,日本派陆军视察团跑去一看,舌头全伸了出来。
太带劲了,跟人家一比,我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赶快合并,坦克再也不一辆一辆用了,得聚一堆使,这便是“战车师团”。
战车第三师团被称为“虎师团”,原先一直驻包头,是准备对苏作战用的。南昌会战时组建的战车集团有一百三十五辆坦克,那已经令人咋舌了,战车第三师团拥有的坦克数量则达到两百二十五辆,而且坦克的厚重、速度、火力均为以前所不及,一辆坦克可携带七十发炮弹,在平原之上几乎没有敌手。
“虎师团”与另一支隐伏的骑兵旅团加入攻击后,突然截断汤集团的后路,战场形势立刻大变。
“虎师团”的出现改变了河南战局
5月8日,在主力部队陷入四面包围的危急情况下,为免全军覆没,汤恩伯只得下令突围。
这时的突围却变成了一场谁也料想不到的悲剧兼闹剧。
从1942年到1943年,河南连续两年爆发大灾,这时正好抗日后方在经济上也难以为继,结果导致这么一个穷得透底的省份,不但得不到赈济,反过来还要负担几十万军队的给养,由此弄得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军民关系也极度恶化。
河南省政府由此指责汤恩伯是罪魁祸首,甚至把他列为“水灾、旱灾、蝗灾”之后的第四灾,谓之:汤灾。
其实,汤恩伯并非军政一把手,那么多军队,汤集团也仅是其中的一部分,说“汤灾”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这只能说汤恩伯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形象给糟践了。
常言说得好,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同是名将,薛岳、张自忠在个人生活上从来都艰苦朴素,老百姓就是再苦再穷,看着气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偏偏壮汤在这种民不聊生的情形下还忘不了摆排场,老是拿美国将领的标准来宽容自己,他自己越吃越壮,部下们也上行下效,丧失民心就成了必然。
当汤集团突围时,几乎每个村庄都在向他们开枪,骡马受惊了四处乱窜,那些抓来的壮丁也乘机脱逃,部队整团整营地损失,汤集团内外交困,几乎临近覆没边缘。
最值得庆幸的却是日军的封锁线出了问题。
内山英太郎擅长步炮协同,但他此前对坦克战车一窍不通,更不掌握步车协同以及如何集中使用坦克部队。
他让战车师团长时间在公路上来来回回巡逻,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断汤集团的退路,却不知道坦克战车再多也有限,哪里能把公路都关照得过来,只好一辆辆排在路上,既不开灯,又不开炮,眼睁睁地看着汤集团从缝隙中一穿而过。
内山着急,说你们看到了怎么不出击啊?
“虎师团”气得嘴都歪了,“集中不得有时间啊,再说你让我们不停地来回走动,汽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想跑也跑不快呀。”
拜内山失误所赐,汤集团得以突出重围,并撤入豫西的伏牛山区,但已元气大伤。
汤恩伯与冈村宁次三次交锋,第三次终于败给了老对手,当然也可以说是败给了他自己。
在突围时,汤恩伯身边只剩一个特务连,所带的电台也丢掉了,情形狼狈至极。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懊恼,每次涉水过河,都忍不住号啕大哭。
事后检讨,汤恩伯主动揽过了失利的全部责任,乃至常常“面有惭色”。
办公室法则
对打败汤恩伯,冈村可以说是喜不自胜,比他当年攻下武汉或策划南昌会战还得意。
“我这一战,足以让汤恩伯永不能翻身。”
可是旁边却有人跟他唱反调,唱反调的这个人说:“不对,汤集团主力并未被消灭,不过是躲进伏牛山区去了。”
这话真的是让人听不下去,不等于说我白忙活了吗?
一看,说话的却是第十二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
内山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那个躲在宜昌城里被陈诚往死里揍的可怜虫。现在不仅可以独当一面,还能击溃连冈村都为之发憷的汤恩伯,那感觉岂一个“爽”字了得。
一个人开始飘飘然,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冈村说这样,他就偏偏说那样。
第35章 烈焰中的军旗(2)
5月10日,冈村向内山下达了前去围攻洛阳的命令,后者不仅是豫省重镇,还是第一战区司令部所在地。
本来要第十二军集中包围洛阳的,内山却自作主张,把一个师团调往豫西,说是去伏牛山区追击汤恩伯了。
“我说过嘛,汤恩伯主力还在,不追怎么可以?”
第十二军一共才四个师团,这么做肯定分散了力量,但对部下的违令而行,老冈村却又无可奈何,倒不是他的涵养有多高,而是不得不如此。毕竟内山已不是武汉会战时“最弱师团”的师团长,你怎么挥来使去都可以。
“华北方面军”能否在“一号作战”中建功,可就全部仰仗着这个第十二军呢。
冈村只好自己想办法,除临时从驻山西的吉本第一军调来八个步兵大队南下参战外,还将军直属的第六十三师团派来洛阳,以弥补兵力上的缺口。
内山以为冈村是好心,等接到下一个命令,却把他给气得够戗。
第一军在西,第十二军在南,一家负责堵一面,只能干看着。洛阳以北是黄河,那是绝地,最后进攻那一面留给了第六十三师团,师团长野副昌德中将成了攻城指挥官。
说来说去,谁也不是圣人,那两条办公室法则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改变。第一条,上司永远是对的;第二条,如果上司错了,参照第一条执行。
冈村的所谓胸怀纯粹就是装出来的,你惹了他,不给他面子,他同样会很难受,同样会多少给你点小鞋穿穿,只不过不会做得像寺内寿一那样难看罢了——你小家雀真的以为能斗过我老家贼?
为了明捧野副、暗贬内山,冈村真个是煞费苦心,那洛阳城外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他仍担心出现闪失,又把军直属的野战重炮兵全部派过去,还让飞机进行配合,跟全勤保姆一样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洛阳城外千军万马,城内却只有武庭麟第十五军的三个师。
第十五军实质上是杂牌军,原来只辖两个师,都是从中条山退下来的,而且打那以后,兵员武器一直没能得到补充,为了守洛阳,第一战区临时才紧急调来了一个中央军系统的步兵师。
看上去,洛阳守军的实力似乎并不怎么样,冈村如此大动干戈,是因为他破译了蒋介石统帅部发给蒋鼎文的电报,上面明确要求坚守洛阳。
冈村非常清楚中国军队的纪律,但凡规定哪里要坚守,主将都必须死扛到底,没有上级明示绝不敢轻易撤离。
正面作战不能轻易言退
这样一来,势必增加攻城难度,同时,作为中国通,冈村也有别于一般的日本将领,他知道洛阳是文化名城,担心把这座城池打烂了会影响自己儒雅之将的名声,因此他起先采取的是围而不攻之法。
你不管守多久,总是要撤,而且肯定是往后,也就是朝西面撤,冈村在洛阳城西预伏的第一军八个大队,就是等在那里收网的。
冈村知道武庭麟不会降,也不会提早撤守,所以想用心理战的方式来“请君入瓮”,他通知野副,围个十天再攻洛阳。
按照冈村的吩咐,野副在围城期间,先是让洛阳白马寺僧人送信,再拿扩音器喊话,甚至派飞机撒传单,反过来复过去地“劝告”守军不做抵抗,开城投降。
武庭麟完全不予答理,既不投降,也没有如冈村希望的那样撤离,而是在城北的邙山设立了主战场。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保护古城吗?好,我们就在城郊大战三百回合再说。
野副一瞅乐了,这个傻瓜,我就怕攻城困难,他偏偏还要出城决斗,凭你那小样,能挡得住我这么多兵马?
机会啊,不抓住就迟了。
姜还是老的辣
5月19日,野副不等十天到限,就迫不及待地提前对邙山发动侵略性进攻。
这一天,地上的野战重炮兵、天上的轰炸机都跟着凑热闹,第六十三师团也哇啦哇啦地叫着往山上爬,好像立马就能把邙山拿下似的。
一天下来,不仅邙山阵地纹丝不动,日军还遭遇了很大伤亡,一个步兵大队差点被打散架。
冈村称得上奸猾无比,野副也是一个见便宜就上的货,可他们全都上了武庭麟的当。
武庭麟是一位老将,民初就出来混了,打过的仗比走过的桥还多。人家那智慧才叫真智慧,一条条都告诉他怎么生存,没有哪一条是从军校的书里面生吞死背下来的。
他诱野副去决斗的邙山阵地不是一般阵地,此地经六年时间苦心经营,后期还有美国军事顾问进行指导,山上有相当多的钢筋水泥暗堡,每座暗堡里不仅能容纳数十人,堡与堡之间还能通过电话进行交叉配合。
第六十三师团在进攻时,只能从村庄或麦地里向上运动,中间还得通过铁丝网和布雷区,山上暗堡里的守军却是安安心心,一扫一大遍。
冈村的面子搁不住了,就跟当初对待“最弱师团”一样,他首先检讨的不是自己战术对不对,而是当兵的卖不卖力。
幕僚们倒是熟知主将的这一习惯,马上指出,第六十三师团是一个以混成旅团为基础编成的“速成师团”,此前只能在北平地区担任治安队的角色,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正规作战的经验。
冈村顺坡下驴,从其他“非速成师团”调拨了两个步兵大队到洛阳,归野副指挥。
野副第一天就考砸了成绩,自己也很着急,恨不得把脑袋盖打开,直接从里面捞条锦囊妙计出来。
邙山攻不下来,干脆还是攻洛阳城去吧。
武庭麟把最强的那个嫡系军步兵师摆在洛阳城,而且城头同样筑有各种碉堡,城外还有交通壕,日军被打死七百多人,却仍然没能进得了城。
野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看城里进不了,转过头又去爬山了。
爬不上去,便想玩一招地空协同,结果一慌乱,轰炸机没炸着守军,却把炸弹扔到他的第六十三师团阵地里去了。
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