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身份-第1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去巴黎。
“你以前来过苏黎世吗?”他问他的人质。
“从来没有。”
“不是骗我吧?”
“我没有理由骗你!求求你。让我停车,让我走!”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星期。会议开一星期。”
“那么你还是有时间走一走,看一看的。”
“我几乎没有离开过饭店。没有时间。”
“我看布告板上的日程不见得忙,一天不过两个发言。”
“他们是特邀演讲人;一天至多两个。我们的工作多半是开会……小组会。十个到十五个人一组,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方面。”
“你来自加拿大?”
“我在加拿大财政部工作。国民收入局。”
“那么这博士学位不是指医学方面的了。”
“经济学。麦吉尔大学。朋布洛克学院,牛津。”
“钦佩。”
突然,她以有克制但还是很不客气的语气说:“我的上级等着我同他们联系,今天晚上。得不到我的消息,他们会吃惊的,会查问,会报告苏黎世警方。”
“明白了,”他说。“那倒是值得考虑的,是吗?”伯恩忽然想起,在过去半小时的狂奔乱跑、拳打脚踢中,这女人的手提包始终不曾离手。他倾身向前,胸部因这一动又突然痛得他浑身发紧。“把你的手提包给我。”
“什么?”她迅速把一只手放开驾驶盘去抓手提包。没用。
他将右手伸到前座,用手指抓住皮包。“开你的车,博士。”说着,他拎起手提包重新靠了回去。
“你没这权力……”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显然是说蠢话。
“我知道,”他回答,打开手提包,拧亮车内的小灯,把手提包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符合主人的性格,钱袋里面有条有理。护照、钱夹、零钱夹、钥匙。边上的小袋里是各种笔记和信件。他要找一封黄信封的电报,是卡里隆湖饭店服务台办事员交给她的。找到了。揭开信封盖,抽出了那张折起来的纸。是一封渥太华的电报。
每日报告甚佳。假期已批准。二十六日,星期三到机场接你。电话或电报告知航班。在里昂勿错过贝尔·缪尼尔。烹饪上乘。爱你的自得。
贾森把电报放回钱袋。他看见小小一板火柴,白色发亮的封面,上面印着花体字。他拿起来看了看名字。克罗南哈勒。一家餐馆……一家餐馆。有件事使他伤脑筋,他不知道是件什么事,但它确实存在。一件与餐馆有关的事。他留下这板火柴,合上手提包,探过身去将它丢回前座。“这就是我想看的,”他说,重又靠回后座角落,凝神着这板火柴。“我记得你说过什么渥太华的通知,你已经收到了。二十六日离现在还有一星期。”
“求求你……”
这是求救的呼喊。他懂它的意思,但无法答应。在往后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里,他需要这女人,象一个跛脚人需要一根拐杖,或者更确切地说,象一个不能开车的人需要一个司机。但不是在这辆车里。
“掉转头去,”他命令,“往卡里隆开。”
“去……饭店?”
“是的,”他说,在手心里转动着火柴,借着车内灯光盯着它。“我们需要换一辆车。”
“我们?不,你不能!我再也不走——”又一次活没说完,意思还不完整,她就停了嘴。她显然有了另外一个念头;她突然静了下来,打转方向盘,把小轿车在黑暗的湖滨路上掉转头来,然后用力踩下变速器。汽车猛然往前冲去,车轮在突然加速下飞转。她立即踩下刹车,紧紧抓住方向盘,试图克制自己。
伯恩的目光从火柴上抬起来看着她的后脑,看着在灯光里发亮的赭红色头发。他从口袋里拿出枪来又一次探身过去,举起武器,移过她的肩膀,枪口抵住她的面颊。
“放明白些。你必须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跟在我身边。枪在我口袋里,枪口对着你的肚子,正象现在顶着你的脑袋一样。你已经看到了。我是在逃命,扣动扳机不会犹豫。”
“我明白。”她的回答象耳语。她用嘴呼吸着;她的恐惧到了极点。贾森从她的面颊拿开枪;他满意了。
他满意,但又对自己感到恶心。
敞开你的思想……这火柴。这火柴怎么回事?不是火柴本身,是那家餐馆——不是克罗南哈勒,但是是一家餐馆。昏暗的光线,烛光,黑的……外面的三角,白色的石料和黑色的三角。三个?……三个黑三角。
有个人在那里……在一家门前有三个黑三角的餐馆里。这形象如此清晰,如此生动……如此令人心神不安。是什么地方?真有这样一个地方?
具体的事物会回到你的记忆中来……某些被抑制的渠道……恢复功能。
是不是回来了?噢,基督,我受不了。
他可以看到路前头几百码外卡里隆湖饭店的灯光。他还没有完全想好他的行动,但正按照两个假定在行动。首先,杀手们没有留在饭店里,第二,伯恩是不会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的。他认得那两名杀手,如果还有其他歹徒留在那里,他就无从辨认了。
主要停车场是在环形车道后面,旅馆的左边。“放慢速度,”贾森命令。“弯进左边的第一条车道。”
“那是出口,”妇人反对说,声音紧张。“相反方向。”
“没有车会出来。开!开进停车场,开过灯柱。”
有顶盖的入口处的情景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注意他们。环形车道上四辆警车排成一行,顶上的灯在旋转,散布着紧急气氛。他可以看到,在成群激动的旅馆客人中间有一些穿制服警察,打领结的饭店办事员围着他们。警察边询问边回答问题,核对坐着汽车离开的人们的名字。
玛丽·圣雅克把车开过泛光灯,停到右边一个空位置上,关上引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视着前方。
“要非常小心,”伯恩说,把他边上的窗玻璃摇了下来。“动作要慢。打开车门下来,站在我旁边帮助我。记住,窗子开着,枪在我手里,你离我只有两、三英尺;开枪必中无疑。”
如言行动。在惊吓中机械般的行动。
贾森扳着窗框费力地跨下人行道,躯体的重量从一只脚转到另一只;能活动了。他能走了。不太利索,有点跛,但能够走了。
“你要干什么?”叫圣雅克的女人问,似乎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等。迟早会有人开车过来停泊。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座位预订了,宴会安排了,很多是谈生意的;那些人不会改动他们的安排。”
“真的来了车,你怎样把它弄到手?”她停了停,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哦,我的上帝,你打算杀掉那个开车的人。”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她那被吓得白垩般的面孔慢慢移开。他必须心恐惧来控制她,但又不能把她吓到歇斯底里的程度。“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这样做,可我认为没有这种必要,放车的侍者会把车开到这里。钥匙通常是留在仪表板上或者座位下面。那就好办得多。”
汽车前灯的光速从环形车道交叉的地方射来,一辆小型双座汽车开进停车场。车一进场就加快了速度,说明开车来的是侍者。车直向他们驶来,伯恩警觉起来,直到看见他附近有一个空位。但是他们正好在汽车前灯照亮的小路上;他们被看到了。
餐厅里订了座……一家餐馆。贾森拿定了主意;他要利用这时机。
侍者从双座小汽车中出来,将钥匙放在座位下面。他走到车子后面时冲他俩点了点头,目光纳闷。伯恩用法语说:
“嗨,年轻人,也许你能帮个忙。”
“先生?”侍者踌躇地朝他们走过来,小心谨慎,显然饭店发生的事情他还挂在心上。
“我不大舒服,你们瑞士的好酒喝得太多了。”
“会有这种情况,先生。”年轻人笑了,放了些心。
“我妻子认为最好进城之前吸些新鲜空气。”
“好主意,先生。”
“里面还乱得一团糟吗?那些警官,要不是看到我要呕吐到他们制服上了,我看他们不会让我出来的。”
“乱极了,先生。他们到处都是……上面告诉我们不许谈这些。”
“当然。但是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一位同事今天下午乘飞机来,我们说好在一家餐馆会面,可是我把名字给忘了。我到过那里,可就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我记得餐馆前面有三个奇形怪状……某种设计,我想。对,是三角形的东西。”
“那是‘三家农舍’,先生。在法根大街的一条横马路上。”
“啊,对了,就是它!从这里去那里走……”伯恩拖长了话音,象一个酒喝多了的人在使劲集中思想。
“从出口处朝右拐,先生,顺着乌托河畔马路开一百米左右,到一个大码头,再向右拐,就到了法根大街,一过西尔弗尔德,不会找不到这条街和餐馆。拐角有个招牌。”
“谢谢你。两三个小时后我们回来你是不是还在这里?”
“我值班到凌晨两点,先生。”
“好。我会找你并且更具体地答谢你。”
“谢谢,先生。要不要我去把您的车子开过来?”
“不用了,谢谢。还需要走一走。”侍者向他点点头,朝饭店前门走去。贾森拐着脚领着玛丽·圣雅克走向双座小汽车。“快点。钥匙在座位下面。”
“如果他们拦截我们,你怎么办?侍者会看到这车子出去,马上就知道你偷了车。”
“不见得。只要我们马上离开,在他回到人群中那一瞬间离开,他发现不了。”
“万一他发现了?”
“那我希望你是个开快车的能手。”伯恩说着,把她朝车门前推。“进去。”侍者拐了弯,步子突然加快了。贾森拿了枪,急忙跛行绕过车头,手枪指向挡风玻璃。他打开车门坐到她身旁。“该死的——我说快找钥匙!”
“噢!……我想不起。”
“认真找一找!”
“哦,上帝……”她将手伸到座位座下,在垫毡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钥匙夹。
“开支马达,但要等到我叫你的时候再退出去。”他等候着从环形车道上有汽车的前灯灯光过来;这可能是侍者忽然近乎小跑的原因; 有车需要停泊。没有灯光,可能是另有原因。有两个不知什么人在停车场上。“快。马上离开这里。”她把排档放在倒车档;几秒钟后,他们已趄着通向湖滨马路和出口开去。“放慢速度,”他命令。一部出租车在他们面前拐弯过来了。
伯恩屏住呼吸,从后窗朝卡里隆湖饭店大门望去。天篷下的情景说明了为什么侍者突然加快步伐。警察与一群客人在争吵。排成一条长队要离开饭店的客人必须按名字核对,如此拖延时间,清白无辜的人们发火了。
“走,”贾森说,浑身又一抽搐。胸部的剧痛又起来了。“我们脱身了。”
一阵发麻的感觉,可怕而不可思议。三个三角形,正如他所想象的:白色石座上立着刻有浮雕的大黑色木柱。三个同样大小的三角,象征雪中峡谷里农舍的屋顶。深深的积雪淹没了底下几层;在个尖顶上面用德文写着餐馆的名称:“三家农舍”。中间三角的底线下面是入口,两扇门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教堂式拱门。门上是阿尔卑斯山城堡中常见的粗大铁环。铺砖街道两侧的房子是经过修缮的苏黎世和欧洲老式建筑。这些街道不是供汽车使用的。它使人们想到马拉的精致马车,车夫戴着围巾和礼帽高高在上;到处是煤气灯。这是一条充满被忘却的情景和声音的街道,那个失去记忆的人想道。
可是有件事他记得。一个生动的、令他不安的记忆。三个黑三角、粗大的梁柱和烛光。他记的不错,是一段在苏黎世的往事,但是是另一个人的往事。
“到了,”那女人说。
“我知道。”
“说,要我干什么!”她大声喊道,“快开过头了。”
“到下一个路口向左拐,绕一圈再开到这里。”
“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什么?”
“没有什么。我就是这么说了。”有个人在那里……在那餐馆里。为什么其他形象不出现?再来一个形象。一张面孔。
他们顺着马路又两次经过餐馆。前后出来了两对夫妇。一伙四个人走了进去。一个单身汉走出来,朝着法根大街而去。从路边停靠的汽车来判断,“三家农舍”里面的人不很多。再过两小时人会多起来的。大多数苏黎世喜欢在十点半而不是八点进晚餐。再拖延已没有意义;不会有更多东西回到伯恩的记忆中,他只能坐着,看着,希望出现什么事情。某种事情。因为已经有了一件事了,一板火柴已经唤起一个现实的形象。在那现实之中有一个真相他必须去发现。
“把车停靠在你右边,在最后那辆车的前面。我们走回来。”
圣雅克既不评论也不反对,默默地按照他的话去做。贾森望着她;她的反应太过温顺,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