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三部曲-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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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封信是布隆维斯特写的。她思索片刻后决定不拆信,直接丢进袋子。
她将还想留下的各种物品与小东西装入另一个箱子,搭出租车回到摩塞巴克。接下来她化了妆、戴上眼镜和一顶及肩的金色假发,并将一本伊琳,奈瑟持有的挪威护照放进袋子。她照着镜子打量自己,觉得奈瑟和莎兰德有些相似,但仍是截然不同的人。在约特路上的伊甸咖啡馆草草吃了一个布里奶酪三明治、喝了一杯拿铁当午餐后,她走到环城大道上的租车中心,用奈瑟的名义租了一辆尼桑,开到孔根斯库瓦的宜家家居总店,在里头逛了三小时,将需要的商品型号记了下来。她很快作了几个决定。
她买了两个沙色椅套的卡兰达沙发、五把波昂扶手椅、两张上了透明漆的圆形桦木茶几、一张斯万斯波咖啡桌和几张拉克备用小桌。她向储物部门订了两个伊娃系统储物柜组合和两个邦得书柜、一个电视架和一个马吉克附门储物组合。最后又挑了一个帕克思纳克思三门衣橱和两张小型马尔姆书桌。
她花了许多时间选床,最后选定汉尼斯床框附带床垫与床头柜。为了保险起见,还买了一张利勒哈默尔的床准备放在客房。虽然不打算邀请任何人来过夜,但既然有客房,陈设布置一下也无妨。新公寓的浴室里已经有一个药品柜、浴巾收纳柜,还有前屋主留下的洗衣机。如今只需再买一个便宜的洗衣篮。
不过她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厨房家俱。稍加考虑后,决定买一张罗斯福斯餐桌--除了以坚固的山毛榉木制成,还有强化玻璃桌面。另外又买了四把彩色餐椅。
还有工作室也需要家俱,她看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电脑工作站”,有设计巧妙的层架用来陈列电脑主机与键盘,但最后仍摇摇头,只订了一张普通的佳兰特书桌和一个大型资料柜,书桌是桦木贴皮,桌面倾斜、四角浑圆。她还花了不少时间挑选办公椅--她肯定会长时间坐在上头--结果选了最贵的一张,勒克山款式。
她穿越了整个卖场,买齐了床单、枕头套、毛巾、羽绒被、毯子、枕头、第一套不锈钢餐具、一些陶器、锅碗、砧板、三块大地毯、几盏工作台灯,以及大量的文具--档案夹、资料盒、字纸篓、储物箱等等。付款用的是黄蜂企业的信用卡,并出示奈瑟的证件。同时她也付费请他们送货并组装。总共花费了九万多一点克朗。她在下午五点以前回到索德,还有时间到阿克索森家电行,很快地买了一台十九寸的电视和一台收音机。最后赶在霍恩斯路上某家店关门前,溜进去买了一台吸尘器。在玛利亚哈伦市场,她又买了拖把、洗碗精、水桶、清洁剂、洗手皂、牙刷和一大包卫生纸。她很疲倦,但血拼以后很满意。先把所有东西塞进租来的尼桑,然后整个人瘫在霍恩斯路的爪哇咖啡馆。她向邻桌借来一份晚报,得知目前仍由社会民主党主政,而她不在的这段期间,瑞典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她在八点以前到家,趁着天黑将东西卸下车再搬上库拉的公寓,全部先堆在门厅,接着却花了将近半小时找停车位。忙完后,她在足以容纳三个大人的按摩浴缸里放水泡澡,有一度忽然想起布隆维斯特。在当天上午看到他的来信前,已经好几个月没想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家,那个叫爱莉卡的女人又是否在他那里。过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面朝下将头埋入水中。她双手放在胸前,用力地捏自己的乳头,还憋气憋了好长时间直到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
布隆维斯特到的时候,总编辑爱莉卡看看时钟,他迟到了将近十五分钟。这是每个月第二个星期二上午十点整,例行召开的企划会议,除了提出下一期暂定计划的梗概之外,也会先决定接下来几个月的杂志内容。
布隆维斯特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喃喃作了解释,但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至少打声招呼。在场的除了爱莉卡,还有编辑秘书玛琳·艾瑞森、合夥人兼美术指导克里斯特·毛姆、采访记者莫妮卡·尼尔森,以及兼职的罗塔·卡林姆和亨利·柯特兹。布隆维斯特一眼就发现实习生不在,但爱莉卡办公室的小会议桌旁却多了一张新面孔。她会让外人参与《千禧年》的企划会议,此事极不寻常。
“这位是达格·史文森,”爱莉卡介绍道:“自由作家。我们要向他买一篇文章。”
布隆维斯特与他握手致意。达格金发蓝眼,理了个小平头,还有三天没刮的胡茬。年约三十,身材好得令人眼红。
“我们每年通常会有一两期的主题特刊,”爱莉卡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希望能在五月号用这个故事。印刷厂已经预约好四月二十七日,所以有整整三个月可以撰文。”
“那么主题是什么?”布隆维斯特一面从保温瓶倒出咖啡,一面大声问道。
“上个星期,达格带了篇故事大纲来找我,所以今天我才请他来一起开会。接下来由你说明好吗,达格?”爱莉卡问道。
“非法交易。”达格说:“我指的是性交易。在这个案子里,主要是来自波罗的海诸国与东欧的女孩。请容我从头说起,我正在写一本有关这个主题的书,所以才会找上《千禧年》--因为你们现在也有出版书籍的业务。”
每个人似乎都觉得好笑。千禧年出版社至今只出版过一本书,就是布隆维斯特一年前写的关于亿万富翁温纳斯壮的金融帝国的巨着。目前该书在瑞典已经六次印刷,并已翻译成挪威文、德文和英文,不久法文版也即将上市。由于这个故事已经家喻户晓,并在每份报纸上曝光过,因此书的销售量十分惊人。
“我们的书籍出版事业做得并不大。”布隆维斯特谨慎地说。就连达格都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明白。但你们确实有能力出书。”
“还有许多更大的公司可以出书。”布隆维斯特说:“制度健全的公司。”
“这是当然。”爱莉卡说道:“但我们早在一年前就开始讨论,也许能在正规运作之外,针对特定的消费群兼营出版业。我们曾在两次董事会上提出这个想法,大家都抱持乐观态度。我们考虑的出版量很小--每年三或四本--内容则是各种题材的报导,换句话说就是典型的新闻出版品。而这本书将是个好的开始。”
“非法交易。”布隆维斯特说:“说给我们听听。”
“关于非法交易的题材,我已经到处打探了四年。我是通过女朋友才开始追踪这个主题,她名叫米亚·约翰森,是犯罪学家也是研究两性议题的学者,之前曾在犯罪防治中心工作,写过一篇有关性交易的报告。”
“我认识她。”玛琳忽然说道:“两年前她发表一篇报告,比较男女在法院受到的待遇差异,当时我采访过她。”
达格笑了笑。
“那的确造成了轰动。不过她已经研究调查非法交易五六年了,我们也是因此才认识。当时我正在写有关网路性交易的报导,听说她对此有一些了解。她确实如此。长话短说:我们两人开始合作,我是记者,她是研究员。过程中我们也开始约会,一年前就住在一起了。她正在写博士论文,今年就要答辩。”
“这么说她在写博士论文,而你……”
“我将她的论文改写成大众版,同时加入我自己的调查结果。另外还有一个较短的版本,就是我向爱莉卡提出大纲的那篇文章。”
“不错,你们分工合作。故事内容呢?”
“我们的政府制定了很严苛的性交易法,我们的警察理应负责让人民守法,而法院理应将性罪犯判刑--之所以称呼这些男人、这些嫖客为性罪犯,是因为买春已是违法行为--还有我们的媒体会针对这类主题写一些愤愤不平的文章等等。同时,瑞典是人均从俄罗斯与波罗的海诸国引进最多娼妓的国家之一。”
“你可以证实吗?”
“这不是秘密,甚至不是新闻。新闻是,我们见到了十来个女孩并采访她们,其中大多数是十五到二十岁。她们从东欧的贫困社会被诱骗到瑞典来,以为能找到工作,不料竟落入寡廉鲜耻的性交易黑手党的魔爪。那些女孩所经历的事,就连电影里都不能上演。”
“好。”
“这可以说是米亚的论文重点,但不是书的重点。”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米亚访问女孩,而我则是列出供应者与基本顾客。”
布隆维斯特面露微笑。他从未见过达格,但立刻便感觉到他是自己喜欢的记者类型--能够一标中的。对布隆维斯特而言,跑新闻的金科玉律就是凡事总有必须负责的人。也就是坏人。
“你发现了有趣的事实吗?”
“例如,我可以提出证据证明司法部某位参与草拟性交易法的官员,至少曾经剥削两名通过性交易黑手党中介前来瑞典的女孩,其中一个才十五岁。”
“哇!”
“这个故事我断断续续追了三年。书里面会有嫖客的个案研究。有三名警察,其中有一个是秘密警察,还有一个是刑警。另外有五名律师、一名检察官、一名法官,以及三名记者,其中一个写过关于性交易的文章。在私底下,他对一个来自塔林的十几岁少女充满强暴幻想--这个案例就不是你情我愿的性爱游戏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指名道姓。我有无懈可击的证据。”
布隆维斯特吹了一声口哨。
“既然我又成了发行人,我想仔仔细细地把证据资料看过一遍。”他说:“上一次我太草率,没有查证来源,结果蹲了三个月的牢。”
“如果你们想刊登这则故事,你想要的资料我都能提供。不过卖这则故事给《千禧年》,我有个条件。”
“达格希望我们连带出书。”爱莉卡说。
“没错。我希望它像炸弹一样爆开来,而现在《千禧年》是国内最值得信赖也最敢直言的杂志。我想没有其他任何出版社敢出这种书。”
“也就是说不出书就没有文章了?”布隆维斯特问道。
“我觉得听起来真的不错。”玛琳说道。柯特兹也喃喃地附议。
“文章和书是两回事。”爱莉卡说:“杂志方面,麦可是发行人,要负责内容。至於书的出版,内容由作者负责。”
“我知道。”达格说道:“我无所谓。书出版之后,米亚会向警方检举我所提到的每个人。”
“那会惹出天大的风波。”柯特兹说。
“那还只是故事的一半。”达格说道:“我也分析了一些利用性交易赚钱的网路。我说的是组织犯罪。”
“有谁涉入呢?”
“这正是最可悲的地方。性交易黑手党是一群不知名的下流胚子,开始调查之初,我并不知道会有何发现,但我们--或至少是我--多少觉得这个“黑手党”是属於社会高层的一群人。这个印象很可能是从一些美国黑社会电影来的。你所写的温纳斯壮的故事,”
达格转向布隆维斯特说道:“也显示事实正是如此。不过温纳斯壮可以说是个例外。我发现的这夥人根本是冷血、有性虐待狂、几乎不会读写的废物,说到组织与策略思考更是低能。他们和飞车党或某些更有组织的团体有所关联,但基本上运作性交易的全是一群混蛋。”
“这些在你的文章里都说得很清楚。”爱莉卡说道:“我们为了打击性交易,每年在法案、警力和司法体系上面花费数百万克朗的税金,结果他们连一群笨蛋都搞不定。”
“这对人权是莫大伤害,目前牵涉到的女孩都属於社会低下阶层,不是法律制度在乎的对象。她们不会投票,除了谈买卖所需的词汇外,对瑞典话几乎一窍不通。所有与性交易有关的犯罪事实,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没有报警,报警处理的也几乎不曾被起诉。这肯定是瑞典犯罪世界中最大的一座冰山。如果他们处理银行抢劫案也如此无动於衷,结果会如何?真叫人不敢想像。不幸的是我得到一个结论:若非刑事司法体系不愿插手,这些交易活动根本一天也无法存活。来自塔林与里加的少女受攻击,不是需优先处理的事项。妓女就是妓女。那是制度作的一部分。”
“而且无人不知。”莫妮卡说。
“那么你们觉得如何?”爱莉卡问道。
“我喜欢。”布隆维斯特回答。
“刊登这则故事会惹来麻烦,这也正是当初成立《千禧年》的目的所在。”
“这也是我还继续留在杂志社工作的原因。发行人偶尔总得跳崖一次。”莫妮卡说。
大伙听了都笑起来,除了布隆维斯特之外。
“他是唯一一个疯狂到足以胜任发行人职务的人。”爱莉卡说道:“这篇会刊在五月号,你的书也会同时出版。”
“书写好了吗?”布隆维斯特问。
“还没。大纲都完成了,但内容只写了一半。如果你们同意出书,并先预付我一笔钱,我就可以全力开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