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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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手臂一箭射向其中一具骨头架子。
受圣水祝福过的弩矢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具骷髅在这白光中化为飞灰。
但接二连三的白光之后,更多的亡灵反而淹没了诺斯达的视野——一种无边沮丧的情绪笼罩着年轻人。那是几个月前吧,诺斯达不禁下意识地想到——当他们闻知玛达拉兵分三路入侵王国时,无论是军人还是贵族,几乎每一个人都抱着一种轻松的心态等着看这些来自于落后、野蛮的国度的黑暗领主们是如何因为内讧、指挥不一而分崩离析,就像它们在历史上的每一次联合入侵一样。
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他们每一个人的预料。玛达拉大军的进军果断、冷静而行之有效,相比起来,埃鲁因王国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处处招架不及、疲态尽显。王国昔日的荣光早已不返,三个世纪以前炎之圣殿的第十七代大主祭口中那个被称之为“火焰的锋刃,古老荣耀之表率”的国度终究只存在于过去的历史之中。
射出最后一支箭,这个年轻人平静地丢掉弩弓,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胸前那根写着妻子名字的项链,他抬起头,一具高大的骷髅已经遮住了他头顶的阳光——
眼中火红的灵魂之火跳动着。
“永别了,父亲,母亲,还有亲爱的凡妮莎,只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的儿子与丈夫与许多人一起在这个地方为了保护埃鲁因而战斗过……”
“但这个国家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
十月之后,秋的气息渐渐变得浓郁起来,托尼格尔沿岸的平原都染上了一层淡黄色。只是骑马走在乡野之间的大道上,布兰多一行人已经可以感到明显的战争的气息。
皮甲被阿洛兹扯烂后,布兰多干脆在经过沿途某个城镇时找一个裁缝定做了一套黑色的长风衣马裤,摆起了领主的架子。他此刻坐直了在马背上四下环顾,带着一双醒目的白手套、腰间又挂着配镀银柄的长剑,倒是有些年轻贵族的派头。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想要过一下贵族的瘾头,纯粹是因为这样更容易规避麻烦的缘故。离开夏布利起伏的丘陵,一个月以来的旅行日趋平淡,时下虽然治安崩坏,但城镇周边的强盗大多是由生活不下去的农民构成。反观布兰多一行十几二十人人,护卫个个装备精良,像是出行的贵族子嗣——这些因为贫困所迫才走投无路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尝试招惹。
不过布兰多沿途看到那些空无一人的农庄,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事实上在夏布利当日,龙族少女阿洛兹在离开前就曾经警告过他,告诉他一支玛达拉的亡灵军队此刻正盘亘在托尼格尔南方。这个消息与布兰多所知的历史不谋而合,历史上“黑爵士”因斯塔龙即使在停战协定半年之后依旧赖在让德内尔不走,是因为食髓知味——再说这个古老王国此时此刻,也无暇他顾。
时间已近秋暮之月(十月)下旬,在布兰多所知的另一面的历史之中,这个古老王国的上层此刻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暗流汹涌。据他所知奥伯古的长子哈默尔背后的支援来自于王后安娜的势力,安娜是西法赫公爵的妹妹,她的入主事实上代表着西法赫王朝的复辟开始——支持科尔科瓦家族的王党成员本来就对此有不同看法,再加上她与权臣克卢格侯爵关系暧昧、最后甚至联手囚禁了国王,因而埋下祸根。
历史上的十一月初,王长子哈默尔突然宣布加冕,这一事件正式拉开了王党内部分裂的序幕;性格极强的摄政王公主格里菲因自然不会默默忍受,她随即在自己的领地向整个王国所有的贵族、骑士宣布哈默尔的王位不合法,支持她的自然是早已对王后心怀不满的王党核心成员与她本身所代表的精灵一方的势力。
十一月中末,安列克大公宣布支持王长子哈默尔,与此同时,地方纷纷独立或者各自倒向一边,埃鲁因的内战随即开始。从此刻起,直至两年之后,这场内战从根基上彻底动摇了这个王国的基础。随后虽然经历了短暂的中兴时代,但王国已经失去了新生一带的血液,自然难以在火中重生。
可以说,埃鲁因的灭亡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加快了脚步。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至于南方的“黑爵士”因斯塔龙到底在干些什么,自然也就没人关心了。不过没人关系不代表事实上的影响并不存在,这一地区整村整村的迁徙,留下一片荒无人烟的区域,当他们穿过那些空空如也、寂静无声的村落时,可以感到一种明显的萧瑟。
不过随着步伐向南,这种萧瑟正在逐渐改变——
因为马上就要接近托尼格尔的核心——冷杉城,路上终于开始渐渐有了人气。统治托尼格尔的领主是让德内尔伯爵的第三个儿子,格鲁丁男爵。布兰多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也说不上熟悉,这个时候的贵族大多冷漠而自以为是——但领主又是另一个样子,除了共享贵族的脸谱以外,还得加上严苛、残酷以及变本加厉地盘剥领民。
布兰多一行人在进入冷杉城时就察觉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之前本就不抱希望的期待这一刻又降低了许多: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居住在冷杉城外的居民,只有那些真正贫穷和地位低下的人才会住在缺乏保护的城外,一般来说他们不是在城外劳作的农民就是那些逃难的难民。大街两边只有摇摇欲坠、脏乱不堪的茅草屋,男人女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眼睛黯淡无光,看不到对于未来的希望。
大道上尘土飞扬,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牲畜粪便的味道。与这里相比,纵使是布拉格斯那些行事教条、迟钝拖沓又自以为是的贵族官僚都显得可爱起来,至少在那些地方,市民虽然地位低下——但至少还能活下去。
然而就像是从贫瘠的土地上生出的生性刻薄的人一样,土地越贫瘠,他们反而要求得越多。布兰多明白造成这种差异的并非是戈兰·埃尔森的贵族更加具有人情味,而是因为相同的盘剥之下,托尼格尔的土地更加贫瘠,人民自然就更加不堪忍受。
曾身为贵族千金的安蒂缇娜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轻轻捂住嘴,有些不敢置信。
“领主大人,你要继承的领地……就在这种地方?”她忍不住有些失望地问。
她原本以为离开了山民的自治领之后,东部沿海的托尼格尔应该是一片富庶的景象,靠海就意味着贸易发达,贸易发达就意味着富裕。即使不如安培瑟尔,但至少也应该与布格拉斯地区相差无几吧?
可没想到,眼下竟然是这样一副惨淡的景象。
布兰多也是一怔,因为没有告诉安蒂缇娜卢比斯的佣兵其实是他的召唤生物的缘故,害得这个少女白白伤心、自责了一次的他自然遭到了打击报复。从夏布利之后起码有一个月,安蒂缇娜和他说话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前看到他时的好脸色也没有了,有的大多都是以一个白眼了事。
虽然贵族千金一向以他的幕僚自居,不过布兰多心想这个可不是家臣在面对自己领主时应有的态度,只是他当然也不会提出来,拿贵族的身份来压一个弱女子这样的事,布兰多身为现代人的一半还没有这么不知廉耻。
……
第一百三十三幕罗曼的第二个计划(中)
“肯和我说话了?”他问。
对于安蒂缇娜的问题——布兰多看了那些难民一样的本地人一眼,心中并不奇怪。在这里,甚至连生命本身都是一件脆弱得一钱不值的东西。安蒂缇娜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在某些地方用一头羊的价钱你就可以换到一个男孩,如果是女孩,这个价格还要更低。
稍微有一些权力,或者力量,你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存在性。强盗与领主都在杀人,区别在于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即使是你当街杀人,也只需要赔偿给当地的领主一点钱就可以了事——阴暗一些说,甚至说不定他还巴不得你多杀两个。
因为在某些的领主眼中,实实在在的金币可比那些比还需要花钱养活的人可爱多了。
安蒂缇娜微微一愣。
她以为是布兰多对于自己之前的表现有所不满,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还是低下头答道:“……对不起!领主大人,是我太任性了。”
布兰多摊了摊手:“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怪过你,安蒂缇娜小姐。”
贵族千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确认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随即她又低下头,一言不发起来。
“我们的领地的话,还要再往南一些。”布兰多又答道。
“往南?”
安蒂缇娜这下真呆了:“离开托尼格尔,就是蛮荒了啊。”
“你听说过开拓骑士吗,安蒂缇娜?”布兰多问。
“啊——”
这位贵族小姐忍不住低喊了一声,这个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没有领土继承的年轻贵族,骑士,从炎之圣殿手中获得为王国开疆扩土的权利,带着少数几个扈从前往蛮荒以一己之力开辟出一片全新的领地,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像是过去那些床头故事中的童话传说。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传说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开始她感到一丝慌乱,毕竟在荒野中开辟疆土听起来美好,可是实际上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在埃鲁因已经一两百年没有人光顾了,因此这一刻听起来更有点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不过她随即又冷静下来,危险又算什么呢?比起来她在布拉格斯那栋摇摇欲坠的老宅中,过着眼前和这些人差不多看不到暗无天日的生活,后者不是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么。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看了布兰多一眼——开拓骑士,在埃鲁因这个头衔听起来就像是那些古典英雄一样,充满了进取的精神。虽然危险,但却浪漫,何况无论是那一方面,这位领主大人都符合她心中最佳的标准。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蒂缇娜垂下睫毛,忍不住有些心动。
她又看了身边的罗曼,这位商人大小姐因为经历了两次在危险的战场上四处乱穿的不良记录之后,已经被布兰多彻头彻尾地教育了一顿,目前还算是安分守己。不过这会儿她的目光正感兴趣落在另一边,然后脆生脆气地对一边年轻人说道:“布兰多,你看那边呗——”
这位大小姐仿佛天生有一种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能力,让安蒂缇娜、布兰多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向她指的地方望过去。
街上有很多外来的旅行者,就像他们一样——
事实上自从布兰多上个月搞出那次惊天动地的神器反应后,流传在各地酒吧、旅店之中的消息就盛传让德内尔有神器出现,各地的吟游诗人们带着这些消息向北,碰运气的冒险者因而蜂拥而至。佣兵、探险者、更不要说那些闻风而动的赏金猎人,他们本身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或者鲨鱼,早已收拾行装汇聚此地。
甚至星与月议会,黑塔巫师都派出了探子,贵族们虽然热心于埃鲁因风雨欲来的形势,但都派出了各自的眼线,一时间让德内尔竟然先格拉芙(摄政王公主的领地)一步风云际会。
这才区区半个月,这一地区的流动人口起码就增加了一倍有余。这还是因为托尼格尔时刻面临着战争的威胁,存在一定风险的缘故,不然这里一定是一副冒险者的天堂的场景。若是在更和平的时期,当地的领主一定笑开了花。
只不过现在,形势却变得有些错综复杂起来。
布兰多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就像是他贵族的身份与这些人泾渭分明一样。这些冒险者一样和周围的本地人格格不入,他们站在大街中央,就仿佛是街上同时存在着三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种感觉就好像同一幅画卷中用三种完全不同的表现风格描绘出的三类人,静动分明。
冒险者们与本地人互不相干,本地人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些无法无天之徒——至少绝大部分都是。不过罗曼指的那一部分却例外。
在布兰多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一小队冒险者正在向当地一些瘦骨伶仃的孩子分发食物。这一幕竟让他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一样的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琥珀之剑”的世界中,当初那些同情心过剩的玩家们也是如此的所作所为。不过他随即甩甩头丢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冒险者虽然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不过还是有一些仅仅为了梦想而外出冒险的年轻人。
就像是眼前看到的这四男两女。
“果然是年轻人。”布兰多忍不住想到,冒险事实上并不像是床头故事中提到的那样浪漫的、充满刀光剑影的生活,当然充满刀光剑影到是没有扯谎。然而冒险者的生活实际上是严苛而血腥的,不得不经常出没于那些危险的地方,就像是佣兵一样、生离死别是很经常的事情,而与风险相比,收益更是低得可怜,虽然也不缺乏那些一夜暴富的人,但大多数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