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她的深情-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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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岭是个交通要道。过去由于没通公路,从我老家广潭到高州沙田、镇罡、顿棱等地,佛子岭是必经之路。悠悠千载,不知多少古人、商贾从此经过,如今那条古栈道,虽经岁月沧桑,不少地方被草木掩盖,但还依稀可见。它像一首长长的史诗,带着凄楚和悲凉,铭刻在佛子岭上,令人们唏嘘不已。
在古栈道旁边的山坳里,原有一座佛子庵影掩在密林深处,不清楚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被毁,不少有价值的文物丢失。一块刻有“佛子庵”三个隶书大字的石匾被人抬了去做桥,一口铁铸大钟被学校抬了去当时间的信使。不久前听说这两件文物已被有心人妥善收藏,可望有朝一日能重现光辉。
我认识佛子岭几十年,它的痛苦和欢乐感同身受。
记得六七十年代,也许是人们环保意识不强,也许是人们太穷之过,纷纷打起佛子岭花岗岩石的主意。随着一支支采石队到大岭安营扎寨,一时间沉睡的大岭沸腾了。爆炸声、叮叮当当的铁锤声、钢钎与石头的撞击声响彻山野。一车车半成品或成品石料被手推车、双轮车、汽车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只几年时间,靠近公路边的花岗岩石就被开采殆尽。昔日许多胜迹不见了,到处水土流失,一片狼藉。在人与石的抗争中,留下了不少耐人寻味的故事:在牛窝岭半山腰有一组石头名曰合掌石,由四块巨石组成,形似巨大的手掌而得名。七十年代初,有个石匠想用此石劈成胡椒柱出卖。开始劈两块无事,当他劈第三块时,一块小石飞进了他的眼睛,把一只眼睛打瞎了。人们说是石神震怒,石匠才有此一劫。自此,再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剩下的两块大石一直保存至今。
大岭石被劈,大岭的“皮”也曾被剥。由于大岭鹤立鸡群,雄踞方圆几十里,“大跃进”时,惹来灾难。在那“假、大、空”的年代,出于宣传需要,有关部门在牛窝岭上建造了一条要让在几公里外的人都能看到的巨幅标语,内容是“向共产主义迈进”。标语的字有多大说不清了,但字的笔画有数米宽这是众所周知的。为造这条标语,动用了几百学生和群众上山砍树、铲草,然后挑石灰、白泥撒在每个字的笔画上。后来听说在“农业学大寨”时也造过一条“农业学大寨”的巨幅标语。造这些标语劳民伤财,弄得牛窝岭满目疮痍,至今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忆犹新。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人民生活的改善和保护环境意识的增强,过去那种荒唐可笑、华而不实的事少了,大岭也因此焕发了青春。如今,大岭已被划为自然保护区,漫山遍野草木葱郁,大树参天,已成为人们旅游休闲的好去处。带着几分神秘,藏匿着许多故事的古栈道、合掌石、羊孖楼、仙人足印、仙泉等已成为人们谈古论今的胜境。它们像由一串串故事连成的电影胶片存放在佛子岭上,欢迎人们去观赏、寻觅、思索。电视剧《冼夫人》中老家俚洞的拍摄场景就选在合掌石附近,给人以一种古朴清幽、神秘莫测的感觉。这个“家”的旁边有一棵大榕树,树冠投影一亩有余,根深叶茂,遮天蔽日,蔚为壮观,不然《冼夫人》又怎会在此安家呢?
你想认识佛子岭吗?请去看看吧。如今佛子岭如妙龄少女,一年四季都一样亮丽,春夏秋冬都一样美好,她正用迷人的风姿迎接各方游客。
'2'父亲的“红包”父亲的“红包”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春节又要到了,我按家乡的习俗为侄子们准备“红包”。不经意找出了父亲曾用过的一个人造革钱包,这是我在部队时买给他的。打开一看,里面还放着一个小“红包”。算来这个“红包”已尘封二十多年了。“红包”是用一块有点褪色的小红纸制作的,纸已发黄变脆,大约有五公分见方。我打开小“红包”,里面有面值一分的纸币五张,也就说,这个“红包”只有五分钱。我望着“红包”,心里感慨万千,这也许是父亲那一年为儿女们准备的,是父亲汗水与亲情的结晶。我望着“红包”,心里酸酸的,我把它轻轻地按原样又包了起来,放回原处。
看着父亲的“红包”,想起父亲那代人,真是够艰苦的。记得父亲去世时给我们留下的只有十八元钱,这就是父亲剩余的全部积蓄啊。父亲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为了这个家,他一分钱分开两半花。为我们很“慷慨”,每次出城都给我们买回“寿图籺”,而对自己却十分吝啬。我记得父亲一毛几分钱一包的烟丝也舍不得买,为过烟瘾,常常用树叶代烟叶抽。而现在的人,不说五分钱,就是一元钱掉在地上也有人不愿弯腰去捡了。从这小小“红包”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变迁,国家的发展和进步。我们现在的“红包”,含金量已大大提高了。如果在城市,给小孩封50元也觉得拿不出手,封100元只觉得“麻麻地”,给老人少则三五百,多则数千元。剔除物价上涨因素,也比二十多年前涨了百倍千倍。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人们的生活变了,人们的观念变了,人们的需求变了,也就是说我们的国家变了,强大了,“财大气粗”了。没有改革开放,哪有今天的大“红包”啊。祝愿我们的改革开放步子更大些,人们的生活更好些,每年的“红包”更大些。
让那五分钱的“红包”放进“历史的博物馆”吧。
'2'说年例说年例
年例是粤西沿海地区一大文化特色,是一种特别的民间文化民俗,也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据说年例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在明清时期的地方志就有记载。光绪《茂名县志风俗》是这样描述的:“自十二月到是月(农历二月)乡人傩,沿门逐鬼,唱土歌,谓之年例。”
每逢年例,到处张灯结彩,村镇街道布置彩楼、彩廊、画廊;道路两旁插满彩旗,摆满水果零食摊档;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锣鼓声隔村相闻。除了敬神、游神、摆钟、祭礼、社稷外,各种文化艺术表演走村串户,服务群众。如粤剧、木偶、电影、歌舞、武术、杂技等纷纷亮相,到处一派歌舞升平景象。探年例的人流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你来我往,熙熙攘攘。年例,哪家来的客人越多,主人就越感到光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例也在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
我小时候最喜欢“睇年例”,因为那时的年例突出了一个“睇”字;特别是在少年儿童的心中,年例是最盛大的节日。年例在我脑海中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们老家的年例是正月19日,父母为筹办年例,一般提前一两天做准备,比如浸米做籺,购买各种年例用品等。年例当天一大早,一般是凌晨就“开庙门”作法事,表示年例正式开始。天亮后,伴随着锣鼓声、铳声、鞭炮声响起,人们就知道年例游神(俗称摆钟台,是年例活动最热闹的场面)活动开始了。我们家乡每逢年例都把放在庙里的菩萨请出来到每家每户去看一看,接受信徒们的叩拜,祈保风调雨顺,老少平安。游神的队伍是经过抽签等方式临时组成的,有抬神(菩萨)的、抬“花龙船”的、吹喇叭的(主要是吹喷唢等乐器)、敲锣打鼓的、扛彩旗的、舞狮子的、“打功夫”(练武术)的等一行几十人,并请来一名“杜工佬”(道士)作法事。游神队伍到了哪家(有的地方相对集中在如晒谷场等空地上),那家就在门前迎候,烧欢迎鞭炮,“摆照”(在供桌上或地上摆上鸡猪肉等心生制品)接神。一切放置停当,主人等便在神(菩萨)前俯下身来,叩头、祷告,接着舞狮子、摆阵容、“打功夫”(表演武术),最让我们激动的是搭人梯取红包。红包一般用绳子吊放在房子高处(或用竹竿吊起),钱越多吊得越高,这样舞狮队、“功夫佬”(练武术的人)表演的时间越长、越起劲,“功夫佬”搭的人梯也越高。小时候,见到人梯搭到三层,甚至四层的,从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们实在了不起,如英雄一般。表演结束,“杜工佬”念咒语收鬼消灾也是很有趣的活动。在用竹子和纸制作的“花龙船”上贴上各种神符,写着“逢妖必斩,遇鬼擒收”等字样。“杜工佬”一边念咒语,一边绕着“花龙船”转,大家也跟着转,这叫做走场道。走了一阵后便停下来,“杜工佬”念咒语,然后将象征“五鬼”的代替物丢入“花龙船”内用神符封得严严实实。诸事完毕,接着“打教”(一种用竹根制作的法事用品,分阴阳两面),“杜工佬”口中念咒语,随即向空中轻抛法事用品,口中说“胜教”,如落地的法事用品阳面向上,说明平安吉祥,这时大家“啊”的一声欢呼起来,如果法事用品阴面向上,则继续“打教”,一直到打出“胜教”为止。一切规定动作做完后,也就是在人和神都心满意足以后,神又开始起驾,奔向另一个集满香火、供品和人群,集满敬重和虔诚的公祭场所。游神队伍探了这家到那家,一直游完全村。
年例还有一个充满神秘的活动就是“送船”。游神结束后,队伍回到村子的神庙前,继续做一些法事活动,目的还是“收鬼、除妖”,祈保本村的人们风调雨顺,老少平安。法事活动一直持续到鸡叫三更天(次日凌晨三至四时),“杜工佬”就招呼大家抬着“花龙船”,由神(菩萨)押阵(跟在后面)来到本社(村神能管辖的范围)之外一处顺水方向的河边。此时,“杜工佬”再次念念有词一番,然后将已收满“五鬼六害”的“花龙船”一把火烧掉,让“五鬼六害”顺水流到大江大海中去,永远不能回还。送船结束后,队伍从另一条路再回到神庙做一些法事活动,然后封庙门,这时年例的活动才算结束。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我们老家的年例大都还沿袭过去的做法,但也有不少变化。比如筹办年例的人员产生就与过去不同。五十年代,筹办年例的人是先由神“落降”(一种人代神说话的活动)指定年例头和买办(帮办年例的骨干),然后由他们具体组织锣鼓队、喇叭队、彩旗队等,而参加这些活动的人大都是不计报酬的,村里的群众送些稻草给他们睡觉,赞助一些米给他们做饭吃就可以了。到了人民公社时期,则把任务分到各生产队,由各生产队抽人办理。再后来大家的积极性不高了,就用抽签的办法落实人员。近些年已与时俱进,发展到有点市场经济的味道了,即筹办年例的人采取招投标方法产生,即全村按人口收钱(一般每人20至30元)作筹办费,然后在村子里公开招标,中标者主办。这只是一个小变化,我觉得近些年最大的变化是年例宴请客人。
年例来客一直以来都是十分随意的,来的客人不必熟悉,甚至从没听说,随着亲戚朋友来了,一概欢迎,甚至多多益善,这不但是一种风俗,也是粤西人热情好客的表现。但对来客的招待过去和现在变化就大了,如果从宴客这点上说,可以把过去的“睇年例”改成“吃年例”了。吃本来是年例的一个最具实质性的内容,人们常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在粤西则例外,不但有免费的午餐,而且还有免费的晚餐。过去做年例宴客比较简单,人们把为神准备的供品,在神的面前大大方方摆放一阵以后,又丝毫无损地拿回了家,经过一番加工,摆到餐桌上,大家吃一顿,作些感情交流就算了。现在可大不相同了,近年我也到过一些亲戚朋友家“吃年例”,深感一个“吃”字了得,真是吃出了花样、吃出了水平、吃出了眼界。从数量上说,有摆几十桌的,多的甚至摆一两百桌。从质量上说,吃的东西越来越讲究档次,菜谱除常见的鸡鸭鱼肉之外,还有龙虾、鲍鱼、鱼翅等。从组织方式上说,有的全套请来酒家的服务人员负责接待客人;有的为了对付源源不断的客流,分中午和晚餐宴请,或每次一两桌,来够10人就吃,连续作战,一直吃到客人没有为止;有的从年例前一天开始,分批进行,吃到年例结束的第二天:如此等等,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大开眼界。这样“吃年例”让不少人感到高兴,也让不少人感到烦恼。因为筹办年例要做很多的准备,比如请厨师和服务员,设计菜式等。年例过了,客人走了,主人收拾锅碗瓢盆,相当麻烦,搞得疲惫不堪,让“吃”搞得十分吃力。除吃之外,其他方面也越来越奢侈,越来越讲究。人们也越来越感到如今的年例已成了一种攀比,看谁家的菜式好,谁家家门外停的小车多,谁家的酒高档,谁家的鞭炮烧得响,谁家的烟花亮丽。年例给人们带来愉悦的同时,也带来不少烦恼。
但不管怎么说,“睇年例”也好,“吃年例”也好,都是一种文化,我想只要群众高兴,又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