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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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34年9月28日《×××关于南满游区与人民革命军活动情况的报告》中的一段,说的是1军所属南满游击队第1大队,因大队长叫苏剑飞,人们习惯地称之为“苏营”。
同年8月,《团磐石中心县委关于磐石团的工作给团省委的报告信(第四号)》中说:
南满游击队(苏营)在辉南、濛江一带活动,战斗力最强。
苏剑飞,吉林省双城县(今属黑龙江省)人,1907年生人,父亲是吉林省警官讲习所所长兼教官,伯父在河南镇守使手下当团长。幼年丧母,父亲将他送去伯父家,由伯母抚养成人。中学毕业后返乡,先当警察,翌年当兵,三年后入吉林军官训练所学习,毕业后到676团当排长。“九一八”事变后,团长投降日寇当汉奸,苏剑飞拉起一支队伍。时值驻蛟河伪军营长田霖率部起义,声势颇大,苏剑飞率队投奔,被委任为1团1营长,随田部转战东满、西满、南满。1933年夏,田霖在清原兰木桥战斗中牺牲,苏剑飞收拾余部到柳河县游击,听说有支共产党领导的海龙游击队,与刘山春一见如故。不久,两支队伍合编,苏剑飞任大队长,刘山春为政委。
苏剑飞在军人家中长大,本身又是科班出身,对战略战术颇有心得,在田霖部下时即以骁勇善战著称,曾率部攻克阜新县城。到1军后,身为游击队长,有时却受命指挥师长作战。杨靖宇常和他研讨军事,制定作战方案。
苏剑飞擅长伏击、奇袭,“苏营”被敌人称做“草上飞”,形容动作迅速,来去如风。
讲智谋,又勇猛。1934年6月攻打桦甸县重镇会全栈,久攻不下。关键时刻,苏剑飞亲自抱挺歪把子,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进去。1935年2月在争夺老坡口西南高地的战斗中,又抱着机关枪冲上高地。
在老坡口战斗中,苏剑飞腹部中弹,杨靖宇仍委以重任,让他指挥2师和1、2两个游击大队,在抚松县开辟根据地。
万良镇位于抚松县城北部,是连接东南满游击区的交通要冲。平时,镇子里有伪警察和自卫团200多人,4月20日夜又开进百余伪军,这时攻击部署已经停当。怎么办?苏剑飞一咬牙,打。部队很快攻进镇子,将敌人包围,伪警察游击队长等多人被打死。突然背后响起枪声,又一股援敌到了,腹背受敌。苏剑飞当即指挥部队撤出战斗,命令曹国安率主力向桦甸转移,自己带1大队断后。激战中,尚未痊愈的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官兵们抬着他边打边撤,敌人紧追不舍。22日中午,在抚松县北岗镇高四爷小山南坡被敌包围,突围时身中数弹牺牲。
“俺李向山没当过一天亡国奴”
李向山原名李瑞林,字祥山。高个,大眼睛,长方脸,高鼻梁,说话脆快,为人坦率,办事果断。平常一身农民打扮,外出时好穿长袍戴礼帽,骑匹大青马,一副学者绅士风度,初识者敬而远之,接触后方知其平易近人。
这是笔者曾经求教过的桓仁县党史办负责人李戎和他的同事,在一篇介绍李向山的文章中的文字。
李向山是桓仁县铧尖子乡人,家有土地500多亩。这在北满应属中小地主,在东边道就是富足大户了。他自小聪明伶俐,读书成绩过人,青年时代崇仰孙中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李向山。曾任县民立学校校长、桓仁地区教育界稽查员、劝学员兼县土地委员、建道委员,为官清正,尤以办学业绩突出。他认为要想国富民强,必须消除贫困愚钝,而这首推教育。办学方针以建国强民为宗旨,所培养学生多具爱国思想。当时农村公办学校很少,他自费在铧尖子办所“三乐学校”,意即国家乐意,乡亲乐意,黎民百姓乐意。许多农民只顾养家糊口,不想让孩子读书,他到处劝学,讲道理不听,抡起马棒就打,人称“李大马棒”。
闻听“九一八”事变,李向山寝食难安,仰天长叹:这么大个中国,让小日本子欺负成这个样子,耻辱,耻辱啊!
唐聚五在桓仁举义,李向山在铧尖子组织大刀会,参加唐部,被委任为团长。在坎川岭阻击战中,大刀会曾重创敌人。日军占领桓仁后,李向山拉队伍上山,因民间有“小鬼怕老家钱”之说,报号“老家钱”,在桓仁、兴京一带活动。这种队伍,通常在老百姓眼里就是胡子。可因为李向山是首领,连胡子都不认为“老家钱”是胡子,日本人则称之为“政治匪”。
1933年冬,李向山听说磐石、海龙有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曾几次派大儿子李再野前去联系。转过年2月,韩浩率独立师先遣队到桓仁后,在海青伙洛西岔柴火垛沟找到李向山,李向山激动不已,当即跟韩浩走了。10多天后回来,高兴地对妻子说:俺见到了杨司令,大高个,关里人,岁数不大,有能耐,中国有这样的英雄好汉是不会亡的。
李向山参加1军,被任命为1师副官,协助师长工作。
李向山当红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广告效应,桓仁县有几多人不知道李向山呀?而在许多人眼里,他的行动就是一种标杆、榜样。他的学生和许多钦佩他的人,在他的影响下参加了红军。当时桓仁地区大小山林队几十股,有义勇军残部,有抗日不抗日的胡子,在他的说服带动下,大都投靠了红军,听从红军指挥,有的还接受改编。
独立师能在桓兴地区迅速发展壮大,李向山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1935年,日伪当局在桓兴地区实行“集甲并村”,一年后1师西征,当地斗争环境越发恶劣。长期的山林生活,李向山得了疝气,愈来愈重,行走不便,又难骑马。军部向北转移前,决定他留下坚持斗争。
自李向山拉队伍抗日后,为了躲避敌人抓捕,他的家人就开始流离转徙。桓仁、兴京、本溪、宽甸,先是投亲靠友,后是什么地方僻静奔什么地方。1936年4月,日伪特务抓住了李再野。李再野是东北大学学生,“九一八”事变后随父抗日,以在铧尖子开大车店为名,去奉天、苏家屯购买枪械弹药。1军密营中的兵工厂、被服厂、医院的许多设备和原料,都是他买来的。特务问他李向山在哪儿,他说300里以内没有,去哪了不知道。特务把他放了,经过9个月的秘密盯梢,在发现李向山的同时把他逮捕,押去县城日本宪兵队,点“天灯”后,填进浑江的冰窟窿里。
李向山不断转移藏身地点,被捕时躲在兴京县黑瞎望的一个地窖里。腊月天,里面冰窖似的。疾病折磨,头发老长,五十三岁的人,看模样少说也在七十以上。一点儿高粱和包米粒吃光了,这天传令兵“李大耳朵”出去弄吃的,李向山听到外面有动静,未等把那支左轮手枪抓到手里,敌人就进来了。
押往县城途中,赶上修路堵车,被绑在汽车上的李向山,趁机向民工高声讲道:乡亲们,同胞们,俺李向山没当过一天亡国奴!俺死了不要紧,东北有三千万同胞,中国有4万万人民,中国不会亡!
在桓仁日本宪兵队,敌人软硬兼施,一无所获。敌人对杨靖宇最高悬赏后来曾达1万元,这时抓到李向山是5000元,自然如获至宝,岂会轻易罢手。用飞机把他送到奉天,什么手段都使了,仍是枉费心机,才下了毒手。
好汉赵文喜
赵文喜,满姓伊尔根觉罗氏,1906年生于兴京县平顶山乡。其祖辈是守护永陵(清太祖努尔哈赤的曾祖和六世祖的墓地)的亲兵,到其祖父晚年沦为破落旗人,租种土地,生活窘迫。因他从小聪明过人,兄弟姐妹7个,唯独让他读书,成为重点培养对象。高小毕业后,种过地,当过饭馆跑堂,身体强健,相貌英俊,思维敏捷,性格豪放,能言善辩。
“九一八”事变时,赵文喜在平顶山保甲队当班长。唐聚五举兵抗日,赵文喜带十几个保甲兵参加自卫军,失败后拉杆子成为山林队,报号“大喜字”。独立师到仙人洞后,他分析敌伪宣传和群众传说,认为红军不寻常,能成事,应该参加红军。七梁八柱都不同意,他就带着个弟兄下山了。
见到军需部长胡国臣,胡国臣说当红军欢迎,空手不行。赵文喜觉得这要求不过分,“大喜字”也不是什么人来了都要的。也巧了,八里甸子伪警察署到县城拉供给,5个伪警察押车路过暖河子,要在一家大户吃午饭。赵文喜善交际,是个自来熟,就去这家帮着里外忙活,趁警察喝得脸红脖子粗,把5支枪一划拉背走了。
先被任命为军需部司务长,接着是农民自卫队游击大队大队长。1935年春的一天,得知桓仁守备队有6辆汽车要从大四平经过,赵文喜就带上游击大队在闹子沟等上了。不到半小时解决战斗,活捉30多伪军,缴获40余支长短枪和大量粮食,还有鱼、糖等物。
在桓兴反日农民自卫队中,被人称为“赵大队”的游击大队最能打,配合主力和独自打的仗最多,战果也最大。
日寇实行“集甲并村”,分离抗日军民,进行经济封锁,给抗联造成极大困难。赵文喜善交际,朋友多,路子广,组织上决定让他转业做地方工作。今天长袍礼帽,进县城找商会会长黄金来、商人王少岩、苏炳千等人,通过他们为抗联募捐。明天又一身短打扮,去抚顺、奉天联系地下党。他和平顶山伪警察署的叶巡官拜把子,经叶巡官手给抗联买子弹。苇子峪西山庙道长,抚顺五龙口西山头闵家店店主,褡裢嘴子西街饭店店主,粮栈街牛肉店店主,奉天南门伪审判庭庭长等等,都被他发展为地下联络员,提供情报,购买军需。
1936年初冬,赵文喜从那尔呼去偏砬河,在一山脚拐弯处,迎头碰上两辆日伪搜查班的汽车。他把礼帽往下一拉,想混过去,被一伪军认出来,几十支枪口对准他。日本指导官拔出指挥刀,呜哩哇啦喊着抓人。赵文喜把礼帽正了正,望着他微微一笑:你小子瞅准了,俺就一个人,还值得你诈唬成这副熊样?
在平顶山伪警察署,日本指导官讲了一通官位金钱美女,赵文喜只是冷笑。
两个月前,敌人抓住赵文喜的妻子史氏和八岁的儿子小喜子,胁迫他投降不成,就把母子俩都杀害了。
指导官问:你们的衣服和枪弹是从哪儿弄的?
赵文喜道:是日本子和汉奸队给的。
你有多少兵?
100多人。
都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一个人一个号,100人就100号。
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自己访去。
一字一句像一块块石头,砸得敌人恼羞成怒,开始动刑。
皮鞭抽,灌凉水,坐“老虎凳”,用开水浇后背,把纸沾上煤油点着后,扔进裤裆里。用烧红的烙铁烫生殖器,再用钳子将其一块块夹下来。日本人说他是中国的“铁人”、“男人”、“好汉”,就对他用这种刑。他神志不清时会下意识地叫唤两声,明白过来,立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赵文喜被捕,所有的关系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敌人还把草盆村三个地方工作人员抓来,让赵文喜辨认。这回他开口了,就是三个字:“不认识。”
苇子峪警察署的日本指导官,要见见这个中国“铁人”。敌人把他绑在大车上,再用大铁钉子将双手分别钉在两个车厢板上。马车在铺层薄雪的山路上颠簸,赵文喜除了骂日本子,就是喊口号、唱歌,人越多喊唱得越欢。
有老人说,那人没模样了,两只手血馒头似的,车厢板上都是血,黏糊糊的。那时俺才十来岁,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一眼就不敢看了。回家问俺爹:那人还唱歌,他不疼吗?唉,那可真是个好汉、硬汉啊!
去刑场路上,还在唱歌、喊口号。
有老人回忆,那天雪花漫天飘,铜钱大小,人们都说那是老天爷给他撒的纸钱,让他到那边过好日子。他唱那歌俺学不上来,反正都是打日本子的。
三、“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
第13章 威震哈东
“打”字当头
珠河游击队成立后正儿八经的第一仗,对手是从乌吉密来“讨伐”的40多日伪军。这是1933年12月上旬,王德全的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咕咕咕”的叫声,在干冷的北风中格外得有弹性和力度。打了一阵子,赵尚志下令撤退,退得有条不紊。敌人觉出这支十几个人的队伍不大好惹,没敢追。
第二仗是半个月后在火烧沟,迎战珠河日本指导官率领的百余伪军。这回地形有利,赵尚志指挥大家顽强阻击,歼敌大队长以下20余人,游击队只有两名队员负伤。
10来个人把100多人“打屁了”。火烧沟一战,使中东路(哈尔)滨绥(芬河)线一带群众和各色武装,对赵尚志和珠河游击队刮目相看,队伍迅速发展壮大。
1934年5月,赵尚志指挥游击队和义勇军组成的反日联合军1500余人,攻打宾州镇。
前面说过,赵尚志在“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