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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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是反兵呢,还是盗匪呀?”
赢胡亥这招果然有用,有一部分人跟着叔孙通说这是盗,但还是有人坚持读书人的良知,说陈胜是货真价实的造反。这下子,赢胡亥真火了,叔孙通明明都说这是盗匪了,竟然还有人敢说是反兵。来人,把说反兵的竖儒通通拉下去斩了,其他言盗者通通退回,准备领赏!
叔孙通果然领到一个大大的赏,得帛二十匹,衣一袭,并且从候选博士转为正式博士官。这就是真正的叔孙通,其人如名,名如其人,滑润变通,就因一句见风使舵的话,赚他个钵体满盆。
如果说叔孙通说了句违心之话,就是想升官发财,那就错了。事实上,叔孙通领赏时,他是多么的心惊胆跳。当他捧着赏物回到居处时,儒生们纷纷嘲讽道:“请问先生,今天你拍了吗?”
孙叔通一听就火了,拍个屁!你们真以为我是拍马屁过日子的吗,如果不拍,我差点没命了。说完,放下赏物一转身带着弟子们溜号了。自此之后,叔孙通大小通吃,投靠的人不下十个,前后事奉之人有项梁,楚怀王,最后才跑到汉王刘邦那里谋生。
我们知道,刘邦是特讨厌读书人的,特别是那些百无一用的竖儒。叔孙通的事业只在礼上,不是兵书上。所以,你要让他像郦食其那样出个谋划个策,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然而,刘邦还是挺喜欢叔孙通的,归根到底,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个变通之人。
所谓变通,不是拍马屁。刘邦身边从来就不缺马屁大王,刘邦之所以钟意叔孙通,是因为他能很识抬举地把脱掉儒家那套又长又宽的臭袍,穿上楚国本地那短小精练的楚服。再有,叔孙通没有谋策之才,但他很有物色人才的眼光,于是每每给刘邦推荐一些曾经为盗为匪的壮士,这让刘邦打心里就更没理由拒绝这个儒才了!
当时跟着叔孙通混饭吃的弟子有一百余人。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跟着叔孙通,是因为儒礼表演,就像今天的戏班子,人数不够是无法演出的,所以叔孙通必须管好弟子,等待时机。然而,这天下就像一锅粥一样,越熬越烂,儒生们等呀等,整天只看到师傅在那里忙活,就是没有给他们找事做。于是,这帮人就集体向叔孙通发牢骚:“我们跟随你多年,你却总是向汉王推荐一些狗盗之徒,为何偏是不肯推销我们?”
叔孙通冷笑,大声教训道:你们真是疯了!天下正是用兵之时,请问一下,你们能打架吗?我之所以向汉王推荐壮士,那是因为他们天生是杀敌将料,你们能行吗?请大家稍安勿躁,只要这天下一平静下来,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了!
叔孙通一语道破天机,天生儒生,不是投之战场搏命的,而是点缀升平世界之用的。正所谓,衣食饱而知礼仪,如果天下不和平,流血冲突不停止,人民就不能衣食饱,衣食不饱,请问讲礼何用?这就好像今天的村民,爱看戏是村民的天性,可是农村儿女成群,经济落后,温饱都成了问题,你还想叫他们请戏班唱戏,这不是他妈的扯蛋吗?
弟子们无不为叔孙通这翻话打醒了,只好再次等待。这一等,不知等落了多少日落月出,等了多少星夜无眠,等得花谢心碎,凋怅满腔,终于还是等来了机会。这个机会就是以上所述,刘邦众臣酒后失态乱吼乱跳之事。
这些年来,叔孙通就像蹲在刘邦身边的一只老猫,只要刘邦有一丝心情变化,他都了解得一清两楚。叔孙通早就看到刘邦对属于长期醉酒之状表示不满,于是一天,他找准了一个机会上推销耽搁他多年的儒仪事业。
叔孙通是这样对刘邦说的:“我们这些儒生难与诸将进取杀敌,但是可与他们共守汉业,我愿意前往鲁国征召诸生,成我那帮弟子一起共同给你搭起朝仪之式,不知皇上愿不愿意?”
刘邦犹豫不决,问道:“请问你们这个朝仪麻烦不?”
叔孙通:“一点都不麻烦!五帝都能异乐,三王亦不同礼,礼这玩艺,不是僵死的老古董,而是根据时代人情世故定下一个法则,教导人们去遵守罢了。夏、商、周、秦四朝礼皆不同,都所有变化,所以我可能采上古周礼所长,杂揉秦仪,改装成适合时代风貌的仪式。”
刘邦微微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说道:“你可以试着去做,但是千万要注意,制定朝仪时,避免麻烦,多照顾我的心情!”
刘邦真是太可爱了,有其可爱之主,才造其可爱之臣。叔孙通拍着胸脯对刘邦承诺,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先验货再付帐,如不满意,包退包换!
叔孙通出发了。此时,他踌躇满志,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礼,礼,礼,多少年来,惨淡坚守,从未言过放弃。今天,仿佛千年等一回,战争唱罢,该轮到儒生登场粉饰太平了!
没有几日,叔孙通回到老家鲁国招兵买马,招到了三十多个儒生。鲁国什么都缺,偏不缺竖儒,有两个儒生拒绝了叔孙通的招请,他们的理由是:你这个叔孙通,事奉不知多少个君主了,从来都只听说你拍马屁,从不听说你做正经事;你办的礼乐又不合古法,你还是请别人去吧,别来玷污我们的名声!
叔孙通笑了。这两个不长脑的东西,真是读书都读傻了,树挪死,人挪活,思想一死,就算是孔子再生,也无力救之于脑残之中。这个世界,一花一草,一木一物,甚至日月星辰,无不在运转变化。与时俱变,与时俱进,不仅是生命之道,更是人生进取之道,连这个基本的道理不懂,只会关起门来读古典,还真只会把自己读成了老古董了。
对于这两个儒生,叔孙通用两个字给他们贴上标签:竖儒!叔孙通又告诉弟子们道,千万不要学这两个死脑筋的家伙,一个不懂变通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说完,叔孙通就带着三十几个人向西而返,回到了长安城。
叔孙通准备排练了,地点设在长安效外。为了增强效果,叔孙通不但全部动用了一百多个弟子,同时把刘邦身边那些学文之人也全部借来训练。一个月后,朝仪程序编排完毕,叔孙通进行彩排,刘邦同志亲自前来观看和实践。结果是:效果很不错,皇上很满意,并且当场拍板,这样的朝仪,完全可以实施!于是,刘邦下令:所有官员都要去参加叔孙通的朝仪培训课,并且在十月岁首之前学会,不然,赶出长安城。
老实说,汉朝这帮大臣们,都不过是些刚刚洗脚上田的庄稼汉罢了,这些人整天大大咧咧惯了,开口闭嘴就是妈的和奶奶的之类的粗话,叫他们去学什么礼仪,绝不亚于赶着一群旱鸭子上架,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呢,皇帝大哥都下命令了,你不学也得学,除非你不想在长安城混了。
谢天谢地,大部分大臣终于赶在岁首之前学会了“趋”。公元200年,十月,恰好长乐宫也建成,诸侯和群臣全部都要到长乐宫朝拜皇帝。叔孙通的时代终于来临了,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十年,十年磨一礼,真不易啊。须不知,这套被刘邦肯付诸实践的花样礼仪于今人来说,仍然会看得眼花缭乱。
其表演过程如下:
天亮之前,诸侯和群臣必须在长乐宫外列队等候。天初放亮,谒者开始主持仪式,按王侯将相官阶,引导他们依次进入殿门。此时,宫廷旗帜飘扬,卫军陈列,只见骑兵和步兵,及各种各样的兵器井井有条。这时,只见谒者一道一道地传呼“趋”,于是众臣就小步快走进入指定位置。
位置当然不是乱站的,凡是功臣,列侯,及各级将军都按次序排列在西边,面向东;凡文职官员从丞相起依次排列在东边,面向西。紧跟着,九个礼宾官,从上到下传呼皇上驾到。于是,就只见刘三乘坐“龙辇”从宫房里出来,这时百官全部举起旗帜传呼警备,然后此导着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以上的各级官员依次向刘三伏首施礼道贺!
整个过程,没有人不觉得畏惧,没有人不屏气凝神,更没有人敢擅自喧哗!这还不算完,精彩的还在后面。礼毕,接着就是摆设酒宴大礼,诸侯及百官按照尊卑次序站起来向皇帝祝词敬酒。斟酒九巡,谒者方才宣布“罢酒”,也就是结束了。
满朝上下,这时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终于完毕了!可是这还不能走人,这时只见监察礼仪的御史大人走到众人当中,一个一个地揪出不合礼规的官员,并且把他们带离现场。他们这是去哪里?除了打屁股和加强训练外,还能有什么好事?
这时,刘三高高地坐在宝座上,得意洋洋地对叔孙通说了一句:妈的,老子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真是爽啊!
刘邦说完,当场封叔孙通为祭祀部长(太常),赏赐黄金五百斤。然而,叔孙通谢过刘邦,又趁机说道:“我那一百多个弟子跟随我好多年了,如果没有他们都不能制成今天这般雄伟庄严的朝仪,请皇上授他们一官半职吧?!”
刘邦哈哈大笑,好你个叔孙通,发迹也没忘本。好,我就封他们通通封为郎官!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日之间,叔孙通一百多个牢骚多年的弟子,果然全部升官。更让人佩服的是,叔孙通并没有私吞五百金,而是全部分给诸生。这下子,可把那三十多个从鲁国招来的儒生们乐坏了,他们无不佩服长叹:叔孙通果然当世识时务之圣人也!
如果说汉朝是一辆火车,那么刘邦就是火车头,礼仪就是轨道,而叔孙通就是铺设轨道的高级工程师。自此之后,汉朝终于有了一套遵守的礼仪。其实,叔孙通制定的这套朝仪,大体上还是沿袭了秦朝故礼,上至皇帝号,下至官员名称,宫殿名称等等,都没有做多大改动,所以后世又称汉朝为,汉承秦制。
如此看,秦时明月汉时关,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时间地理空间的钩连,更是映射出一种不可割断的文化脐带!然而,叔孙通为了防止别人抢饭碗,于是把这套礼仪的规章制度,被装订成册,藏到深宫之中,从此之后,除了儒者之外,平民百姓想自学成才,那可是招都没有的。
三、刘邦PK冒顿
十月,刘邦行过朝仪,决定亲自北伐韩王信和匈奴。刘邦知道,韩王信之所以背叛,估计跟逼他搬家一事有关。韩王信之前还上书说什么晋阳离匈奴太远,不好设防,搞来搞去,迁都马邑不过是跟匈奴更好勾结一片。
如果刘邦如此以为,那就委屈韩王信了。以韩王信之弱,根本无法抗击冒顿的昆仑压顶。三十二万坦克团似的骑兵,不要说交战,就是听到万马轰鸣的声音,足可摄心钩魄。所以当时的情景是,韩王信只能一边向匈奴求和解,一边向汉朝求兵。汉朝亦派出救兵,可是当他们听说韩王信不经过刘邦点头同意,自作主张接触匈奴,立即怀疑韩王信身怀二心,于是派使者前往大骂韩王信不懂规矩。
韩王信真是吃苦还不讨好,胀了一肚子气。我求匈奴不过是缓兵之计,你刘邦迁我来西北吃苦受累还不说了,竟然还又说我不懂规矩,你这不是逼我造反吗?好,既然怀疑我,我就偏偏来真的给你看。于是,韩王信果然就投降匈奴去了。
然而对刘邦来说,韩王信投降不是一件坏事。在他看来,这几个异姓王,除了卢绾外,其他根本就没几个靠谱的,铲除他们是迟早的事,既然韩王信落了一个挨打撤王的借口,就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一场清洗门户之战,即将开打。
韩王信早就在铜鞮(今山西省沁县南)陈兵列阵,等待刘邦的到来。对韩王信来说,铜鞮是进入晋阳的最后一道关卡,能不能守住铜鞮,直接关系到脖子上那颗人头的去向。人说,知耻而后勇。曾经,我乐居韩氏祖传之地,战战兢兢,苦心经营;曾经,我位居天下之要冲之地,克己奉公,勤于职守;可是你皇帝却逼人如逼狗,一步一步把我推向死坑。刘三,你就来吧。我早忍你很久了,苍天为证,大地为凭,我不仅是为了存命,更是为洗祖宗之辱,今日一战,就让我们一次做个了断吧。
这个韩王信,真不知道个天高地厚,一次就一次,了断就了断。开打。于是,刘邦下令:叛贼韩王信吃里扒外,罪当该死。所有士兵听好,干掉叛军,驱逐匈奴,都是你们立功封赏的大好机会!
领导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此时,冬天正降大寒,整个中国北方都笼罩在一种死亡的萧杀之气中。刘邦主动向韩王信发起了进攻,士兵们像神附肉身,砍杀无数,大破铜鞮,韩信抵挡不住,只得独自亡走匈奴。
然而,战事并未就此走向明朗,反而更加复杂。韩王信属下有个叫王黄的将领别立山头,立故赵皇族后裔赵利为赵王,集结韩王信散兵败将,打着新赵国旗帜,联合匈奴及韩王信等,准备对刘邦进行反攻。王黄这招真叫刘邦哭笑不得,真然生猛啊,打了韩王信,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