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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那时汉朝-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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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不疑在遇见暴胜之之前,他仅仅是个文学青年。所谓,鸟择良木而栖,人攀贤人而居。正当暴胜力扬名州郡时,隽不疑认为,他很有必要见暴胜之一趟。

于是,隽不疑直的去了。他在暴胜之门口递了名片。所谓名片,就是谒。守门人看了他名片,两话不说,就要解下他腰间之剑。不说规矩也知道,一个陌生人,佩一把剑来见人,换成是谁都没安全感的。

然而,隽不疑却大声对门卫喝道:“剑者,君子武备,佩之卫身,不可解。”当然,最后他还加了一句,如果你强在解剑,那好,我走人。

隽不疑那一喝,唬住了门卫。门卫只好跑去报告长官,长官觉得来客架子实在大,也拿不好主意,于是跑去报告暴胜之。暴胜之奇之,唤他进来。

隽不疑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座,那华服,那步态,那举止,那架式,看得暴胜之心里啧渍不已。坐毕,隽不疑就开始和暴胜之高谈阔论。怕人的是,隽不疑一开口,犹如江河泛滥不可收拾,从白天谈到深夜。

事实上,当时隽不疑喷了一天一夜的口水,只说一件事:为官之道,太刚则折,太柔则废。最好的办法就是,折中。那就是,威行天下,并施以恩。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软硬兼施,胡萝卜大棒一起来。

隽不疑那翻高论,彻底征服了包括暴胜之在内的所有听客。当晚罢席,第二天暴胜之就给武帝刘彻写了一封推荐书。不久,隽不疑就被拜为青州刺史。没想到,上任后就来了个想造反的刘泽。幸好有人高密,隽不疑对准备搞死他的刘泽先发制人,抓起来交付中央审。

最后案子结了,刘泽谋反成立,死罪。隽不疑果断出击,有功,被拜为长安特别市长(京兆尹)。

说了这么多,让我们总结一下隽不疑的为人处事风格:装帅,是必须的;能力,不用怀疑的;做事,更是不含糊的。可谓是一个反应迅速,出手果断的官场老手。

隽不疑才大胆大,社会消息却不怎么灵通。他是较晚才知道长安外,来了个不知真假的太子刘据。于是,他火速赶往现场,发现包括霍光在内的数万长安人,像围观恐龙般的对着那个黄袍短衣男子手足无措。

此情此景,隽不疑连个招呼都跟霍光打,带了几个人直冲黄牛车,将自称为刘据的冒牌货拿下了。

隽不疑强出风头的举动,引来一片不满。我认为,最不满的可能是长安市民。因为他们的热闹还没凑够,隽不疑就将人拿下了,太没趣了。陪着长安市民不满的,还有那些一直狐疑不定,猜鬼猜神的汉朝高官。

他们有人对隽不疑说道:“你还没把人认准,就乱抓人。你是不是先将人弄明白了再说?”

隽不疑冷笑,说道:“还要怎么弄才算明白?太子刘据得罪先帝,逃亡在外。就算回来,也是自首而来的。这,难道不应该逮捕他吗?”

紧接着,隽不疑将这冒版货先押监狱。再接着,他派人报告霍光。最后,霍光公开说了一句话:“隽不疑这人很会做事,也很懂大道理。大家应该向他学习。”

接下来,就没隽不疑什么事了。霍光派人立案调查此事,结果发现,那个自称刘据的男子,果然是个冒牌货。他真实资料是,名唤成方遂,夏阳(今陕西省韩城市)人。出事之前,他不过是湖县的一个算命先生。

这个不做算命先生,却要当冒牌货的人,他能将长安搞得沸沸扬扬,过程大约如下:先是刘据一舍人,曾请他算卦,无意给他说了一句话。话的意思是,他跟前太子刘据长得简直太像了。后来,这算命先生,不是脑袋是被驴踩了,还是被石砸了,突然想去长安当神棍玩忽悠,以博取富贵。

现在,没想到富贵没博得,却博丢了一条命。不久,那冒牌货拉到长安街,腰斩。到此,闹剧结束。

以上发生在那个春天长安里的那场戏,似乎很有刺激。我也认为有趣,然则其中之味,很不寻常。仅就以上结论,就将算命先生冒死一搏求富贵,换来人生腰斩一场,似乎很是牵强。

我认为,这有可能不是历史的真相。透过历史的尘雾,我们有必要对这场历史事件做一个理性分析推理。在这里,就那个算命先生,为何冒死也要将冒牌货进行到底的问题,我提出以下几个假设。

首先,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在刘据门下当过舍人,在湖县(在河南省灵宝县西)无意认识了算命先生成方遂。要知道,刘据逃亡时,就躲在湖县。刘据舍人在湖县出现,并不奇怪。刘据舍人和算命先生成方遂,无事闲聊,无意透露说,算命的跟曾经太子刘据很像。

那话有可能是恭维之话。既然彼此闲聊,算命先生的职业是胡扯,刘据舍人当然也不能放过胡扯的机会。然而,无意的一句话,却被算命的听进心里去了。

在算命先生看来,多少年来,眼前晃过多少匆匆过客。富贵贫贱,眼前无数。然而,多年以来他算男算女,算老算少,却总无法算出自己何去何从。或许,在湖县这小地方他早呆腻了,早该离开那破地方了。他缺的不是胆量,而是机会。机会在哪里呢?我长得像太子刘据,或者说太子刘据长得像我,这个算不算一个千年不遇的机会呢?

算命先生成方遂动心了。他想,要不要去长安碰碰运气呢?经过一翻挣扎,最后他得出一结论,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如去跑一趟。一旦成功,全家升天,如果失败,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再得操旧业,做回算命老本行。

于是,算命的就将多年积蓄,买了一辆小黄牛车,插上龙蛇像的黄旗,穿上黄袍短衣,出发了。

这是假设一。

其次,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在刘据门下当过舍人。然而刘据逃亡,他的饭碗也保不住了。于是乎,有幸逃出长安,躲到湖县。苦闷的生活,让他心抑难平。要知道,以前跟刘据混时,不吃说顿顿吃香喝辣,然而大鱼大肉总是有的。然而今天为了保命,东躲西藏,比下水道的老鼠还惨。

有果必有因,是谁让他过上这苦不堪言的日子?难道不就是长安城里那个刘弗陵吗?小小年纪,生来就是皇帝命,却不知道苦了多少我辈成年叔叔。怎么说,你虐待叔叔,俺这叔叔级人物也不能白折让你将皇帝位坐得那么舒服吧。既然这样,那找点事整整吧。

那天,刘据舍人在街上闲逛。突然,他眼睛一亮,心里就有了主意。所谓天才的算计,从来都是有如神助,灵感发现。他之所以眼睛亮,那是因为他发现了街上有个算命先生长得酷似太子刘据。

天下百姓最怕的事,莫过于天上太阳太多,于是世间发明了后羿射日的传说。那个传说,就是要告诉我们,太阳不能太多,一个足够。如果再多一个,恐怕大家都要当山洞原始人了。

同样道理,国家之内,不能有太多皇帝,一个足够。如果再多一个,彼此折腾,苦了皇帝,还苦了天下。但刘据舍人却不这样想。他想道,如果能忽悠算命先生成功,让他当一回替死鬼,不将天下搅死,能将那个刘弗陵皇位摇他几下,让他受几天惊,担几天怕,也算是保本生意。

于是乎,刘据舍人就走到算命先生成方遂摊前,将当年当舍人时胡扯忽悠本领充分发挥。最后,他告诉算命的,听他所言,从其所计,进了长安,保你永世富贵。

接着,刘据舍人主动说赞助他车辆服装,只要他花点力气跑一趟,到时他再让宫里人接应,就像不当皇帝,当个太子,准能成功。那一刻,算命先生成方遂心动了。不久,他在刘据舍人鼓动下,动身了。

这是假设二。

还有假设三。霍光摄政以来,心事重重。想当初,刘据德施天下,无不不引颈张望。如今,换成一个小不点皇帝,功德未现,摄政的可能还要被怀疑是挟天子而令天下。就目前而止,天下沉默,无人对长安指脚划脚。这相当可怕。

因为,沉默只有三种可能:绝对顺从,认了这新政府,这是其一;不满新政,迫于形势逼人,只有闭嘴不说,这是其二;有人在沉默中等待,在等待中暴发。这是其三。

天下沉默,这沉默的水到底有多深?霍光不知,上官桀不知,车千秋不知,刘弗陵更不知。要想知道水有多深,扔个石头是探不了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深水里扔一下炸弹,只有水里有大鱼,肯定被炸翻肚皮。

霍光认为,为了检测新政的道力,为了检测长安人心,他有必要弄一炸弹扔进这深不可测的政治深水里试试。那么,去哪里找炸药呢?

这时,有人告诉霍光,传说有人在湖县看见一算命先生,长相酷似前太子刘据。听到这个消息,霍光知道,他准备的炸弹有了。

于是,霍光派一心腹,假装刘据舍人,来到湖县,找到那算命先生。在一翻蛊惑下,那算命的心动了。于是经过乔装打扮,他上路送死去了。

综合以上三种猜测,我们不难发现一个相同点:算命先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被坑的人。猜测一是被自己坑,猜测二和三是被别人坑。我认为,他能被坑,实属正常。要知道,所谓算命高手,算天算地算人,从来是天机不可泄露。他不是什么高手,纯粹一街头胡扯混饭的次次等人。所以,他被坑,不是脑袋被驴踢,被牛踩,而是智商实在太次了。

因为智商次,所以他上长安搏富贵时,没有将冒险的成本做一个长远计算。他以为,只要到未央宫北门喊一声,人家惧他,立马迎他进宫,替他张罗。就算被识破,也是乱打几棍,赶出长安城。他可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整个长安上上下下都被搞得晕头转向,热闹不已。

如此看来,猜测一似乎比后面两种猜测,更富有反讽意味。

我相信历史善于开玩笑。但我更相信,那些敢于玩弄历史的人。霍光,能在刀光剑影的江湖纵横无敌,靠的啥?权术。权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也是最具有欣赏价值的艺术。冲霍光这点,我认为猜测三,更具有现实意义。如此而已。

四、苏武归来

公元前81年,春天。这年的春天,亦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春天。这年,匈奴破天荒地主动向汉朝示好。示个什么好?匈奴使这样告诉霍光,俺单于说,要跟您汉朝和亲,您说中不?

建议匈奴与汉朝和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品牌汉奸卫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律之所能建议匈奴单于与汉朝和亲,缘由只有一个,卫律还是过去那个卫律,汉朝也不是过去那个汉朝。

过去的卫律,狡猾奸诈,现在的卫律,仍然奸诈狡猾;过去的汉朝,汉武帝主政天下,强拳如铁,从不手软。现在的汉朝,换了一帮和气佬,好像有话也能好好说。

既然有事好商量,好就不防试着商量一下。于是乎,卫律告诉匈奴单于,或许现在正是与汉朝和亲的好时机。

事实上,跟汉武帝干架的几任匈奴单于,并非只热爱战争,不热爱和平。他们前仆后继的跟汉朝干了这么多年的架,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架,是不能随便打的,有些人,是不能随便碰的。然而,当他们不再想碰汉武帝时,汉武帝却不吃他们那一套了。拼了老命将匈奴往更遥远的地方打,仿佛不将匈奴打出地球不甘心。

所以这些年来,匈奴被汉武帝打得只有一边逃跑,一边朝天呼救。他们救苍天还他曾经美丽的过去,就算还不来,至少也得赐他们一个和平环境,在大草原上多歇一口气。

现在,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来汉朝换了个新皇帝。于是,他们把和平的希望,寄托在了霍光等汉朝领导人身上。

向别人寄托希望,等于对自己处境充满绝望。事实上,卫律看到的不仅是汉朝换了个好说话的领导,他还看到了,匈奴再不和亲,估计连喝西北风也没得喝了。

匈奴之所以混得这么惨,原因有二,一半是被汉武大帝追打二十余年,快要崩溃了。另一半则是苍天无眼,竟然给倒霉的匈奴赐了两个坏女人。最终,这两个女人将匈奴彻底玩废,从此再也无法雄起。

话还要从四年前说起。公元前85年,匈奴第十任单于狐鹿姑眼看自己快不行了,准备主动挪开单于位。他想来想去,认为自己异母老弟左大都尉,贤明能干,人气也旺,不如传位于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狐鹿姑的想法马上被一个人否定了。这个人,即狐鹿姑老妈。这个老女人认为,狐鹿姑有儿子,不传位给儿子,却将好大一块肥肉让给别人啃,这是什么道理嘛。

于是,这老女人越想越不通。最后,只好使出阴招,派人去干掉了左大都尉。消息传出,左大都尉同母哥哥气愤交集,对天发誓,他如果有生之年还要跟单于混,天打雷劈。

事实上,狐鹿姑不传位于儿子,并非脑袋进水。而是他那个儿子,实在无法消受单于之位。因为他那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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