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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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哪去了,怎么什么都拿?”
周翡莫名其妙地问道:“春什么?”
“抹春饼的酱……别瞎问。”谢允顺口胡诌,同时牙疼似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下一瓶,先是闻了一下,随后他“唔”了一声,又倒出一点尝了尝,先开始有一点淡淡的草药味,片刻之后,那点草药味陡然发难舌尖,排山倒海的辣味顺着舌尖经过他口中,瞬间淹没喉咙,冲向四肢百骸。
谢允一个没留神,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股辣味仿佛一排大浪,灭顶似的扫过他骨缝中缠绕的温柔散,一鞭子把他抽醒了,消失了不知多久的力气缓缓回归到他身体里,谢允挣扎着举起一只手,哑声对周翡道:“是……是这个。”
周翡眼睛一亮:“这就是解药的药膏吗?一次吃几勺?”
被辣得死去活来的谢允闻听这种“童言无忌”,差点给她跪下,忙道:“别别,抹一点在鼻下舌尖就行,按勺吃要出人命的……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周翡三言两语把突如其来的黑衣人说给他听了,谢允越听越皱眉,说道:“不好,你从那边上去,跟我走。”
说着,他试着提了口气,直接顺着送饭时吊下来的那草绳飞身而上,虽然周身血脉还有些凝滞,但大体不是半瘫状态了,他从头上取下束发的簪,那东西非金非玉非木非骨,乃是少见的玄铁,头很尖,跟时下男子用的束发簪大有不同,也不知平时是干什么坏事用的,反正三下五除二就把上面的锁头给捅下来了。
周翡见状,不再耽搁,顺手捡起白骨脑袋放回原位,怎么下来的怎么上去了。
此时,整个山谷已经变成了一条火海。
第24章城门失火
强烈推荐:造化之门完美世界无量真仙魔天记儒道至圣大宋的智慧帝御山河三界血歌极品修真强少大主宰惟我神尊莽荒纪我欲封天我即天意韩娱之勋天醒之路武尊道无敌药尊 谢允将解药的瓷瓶磕碎了,这时候就不必讲究什么干不干净的问题了,他一路将药膏抹在每个石牢的门口。
周翡迅速跟上他,一边挨个将石牢门上的锁砍松,一边尽量不去直视用各种姿势舔牢门的兄弟们……有些好汉大约吃不惯辣,舔完还要神情痛苦地叽喳乱叫一番,好不热闹。
漫山遍野都是居心叵测的杀手,唯有他们俩救火似的捞了一路。
谢允的轻功不知师承何处,简直有点邪门,周翡怀疑他骨头里可能灌了好多气,飞奔起来完全不费力,就像一张被大风刮走的薄纸,她本就有些追不上,还得扛着大刀干体力活,一时连气都快喘不匀了。
最要命的是,这一大圈砍下来,她没能找着李晟。
周翡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尤其想起别人告诉她的那些个剥皮挖心的传说。
李晟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倘若被那什么朱雀主看上了捉去,做成人皮毡子可怎么办?
四十八寨里有一年来了一头脾气暴躁的熊,差点伤着几个去山里捉山鸡的小师兄,被一个长辈追踪了一天一宿,打死拖了回来,说要剥皮做个毡子,那时候周翡还很小,只记得那狗熊的脑袋耷拉在一边,一脸死不瞑目的阴郁,仿佛咬牙切齿地打算来生再报杀身大仇——这是周翡野猴子一样里的童年不多的阴影。
此时,她自动将李晟的脑袋安在了熊身上,想得自己不寒而栗。
就在她开始因为压力太大而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谢允突然刹住了脚步。
周翡:“怎么……”
谢允伸出一根手指:“嘘——”
他神色实在太严峻,周翡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渐渐的,一阵琵琶声从满山谷的喧嚣中传了出来,刚开始只有纤纤一线,而后越来越清晰,竟如同在耳边响起似的,将所有喊杀与杂音一并压了下去。
那琴声并不激昂,反而凄凄切切的,低回婉转,甚至有些气如游丝的断续感。
“哭妆。”谢允低声道。
周翡诧异道:“什么?”
谢允缓缓地说道:“一段唱词,说的是一个美人,红颜未老恩先断,灯下和烛泪哭薄幸人,胭脂晕染,花残妆、悼年华……”
周翡满脑子人皮毡子,哪听得进这种风花雪月,立刻暴躁地打断他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允伸手拦住她,肃然道:“后退,来者不善。”
他话音没落,远处山巅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周翡夜里视力极佳,看出那是个宽肩窄腰的男人,手上抱着个琵琶,披头散发,衣袂飘逸,随时能乘着夜风飞升而去似的,那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忽地一顿,那人提琴而立,向山下一瞥,不过三两转瞬,已经顺着漫长的山脊落了地。
他所到之处,原本打得乌眼鸡一样的两路人马纷纷退开,或戒备、或畏惧。
那人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步伐很小,轻盈得不可思议,偏偏速度极快,行云流水一般,转眼就到了山谷正中。
他微微低头敛衽,行了个女人的福礼,然后开口轻轻地嗟叹一声——别人的叹息是喷一口气,最多不过再使劲一拍大腿,他这一声叹息却长得像唱腔,余音缭绕了半晌不散,周翡下意识地跟着微微提了一口气,总觉得他后面得唱起来。
不过还好,那人倒是没哼唧,只是说道:“家门不幸,我手下精锐全都折在了活人死人山,如今傍身的都是这些废物,沈先生大驾光临,也不知事先通报我一声,实在有失远迎。”
谢允眉头一皱:“……沈先生?”
周翡却揉了揉眼睛,她见那人分明是个身量颀长的男子,这一说话,却又分明是个女的。
这时,半山腰上“呛啷”一声,一道石牢的门自己打开了。
周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最里面那间石牢里关的,可不就是那个说话喜欢危言耸听的前辈?
痨病鬼似的中年人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他身形有些佝偻,双手背在身后,显得越发没了精气神。
他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抱琴的人,咳嗽了几声,说道:“不速之客,多有叨扰,朱雀主别来无恙啊。”
周翡不由得微微踮起脚尖,想看看这传说中空手掏人心的“大妖怪”长着几个鼻子几张嘴。
山谷中灯火通明,那“大妖怪”并不青面獠牙,反而有几分清瘦,一张映在火光下的侧脸生得眉清目秀,面容雪白,雌雄莫辩,唯独薄薄的嘴唇上不知糊了几层胭脂,殷红殷红的,像屈子《楚辞》中幽篁深处的山鬼。
朱雀主抬手拢了一下鬓角,轻声细语道:“我是个末流的小人物,天生苦命,跑江湖讨生活,与沈先生往日无冤来,近日无仇,您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就是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沈先生”沉声道:“确有一事相求。”
朱雀主指尖轻轻地拨动着琵琶弦:“洗耳恭听。”
沈先生道:“可否请朱雀主自断经脉,再留下一只左手?”
周翡:“……”
这病秧子找揍吗?
谢允低声对她解释道:“活人死人山的朱雀主名叫做木小乔,掌法独步天下,有隔山打牛之功……不是比喻,是真山。他是个左撇子,左手有一门‘勾魂爪’,号称无坚不摧,探入石身如抓捏豆腐,他指尖带毒,见血封喉,阴得很。你看好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魔头,见他一次,往后三年都得走好运……只要别死。”
石牢中的囚徒,漫山跑的岗哨,还有那位神秘的沈先生带来的黑衣人全都安静如鸡,跑的顾不上跑,打也顾不上打,屏息等着听木小乔发话。
“沈先生实在是强人所难啊。”木小乔居然也没急,仍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样,我也只能领教一二了。”
谢允突然道:“掩住耳朵。”
可能是谢允天生自带圣光,这一天一宿间,周翡对他无端有种信任,她反应奇快,立刻依言捂住耳朵,但人手不可能那么严丝合缝,饶是她动作快,一声轻吟似的琵琶声还是撞进了她的耳朵。
周翡当时就觉得自己来了一回“胸口碎大石”,五脏六腑都震了几震,一阵晕头转向的恶心。
其他人显然没有她这样的运气,朱雀主这一手敌我不分,以他为中心几丈之内的人顷刻间倒了一片,离得稍远的也不免被波及,不少人刚解了温柔散,手脚还在发麻,立刻遭了秧,内伤吐血的就有好几个。
半山腰上的“沈先生”蓦地飞身而下,他站在那的时候像个像一株霜打的茄子,这纵身一扑,却仿如猛禽扑兔,泰山压顶似的一掌拍向朱雀主头顶。
朱雀主嘴角竟还擎着一点笑意,五指骤然做爪,一把扣住沈先生的手腕,地面上的石头受不住两大高手之力,顿时碎了一大片。勾魂爪骤然发力,随后朱雀主微微色变,轻“咦”了一声,一个转身便已经飘到了数丈之外,手中扣着一样东西——他一把将沈先生的手掌齐腕拽下来了!
那手掌不自然地伸着,断口处却连一滴血都没有,痨病鬼似的中年男人面沉似水地站在原地,两袖无风自动,拢住残缺的左腕。
周翡自以为见过百家功法,却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人能用义肢打出那样一掌。她从未见过这种绝顶高手动手,一时顾不上自己胸口闷痛,看得目不转睛——那两人顷刻之间过了百十来招,朱雀主木小乔身形翩翩,出手却像毒蛇,沈先生没他那么多花样,乍一看有些以静制动、以力制巧的意思在里头,步伐中却另有玄机……究竟是什么玄机,周翡一时没看明白,只好先记在了脑子里。
谢允骤然色变:“‘棋步’——沈天枢?”
周翡眼睛也不眨地随口问:“谁?”
“傻丫头还看热闹!”谢允抬手一拍她后脑勺,“你不知道天枢又叫‘贪狼’么?他既然来了,今天在场中人一个也跑不了,肯定是要灭口的,趁他现在被木小乔缠着,赶紧走!”
周翡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消化他那句话,便见谢允嘴里说着让她走,自己却拿着方才的药膏沿着石牢往里跑去,她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我也去。”
“你跟来干什么?要不是这管药膏在我手上,揣着于心不安,我早跑了,傻吗?”谢允脚步不停,没好气地说道,随后他也发现周翡拿他的话当耳边风,便激将道,“你要再跟,药膏你拿去,你去给这帮累赘们解毒,我可走了。”
“哦,”周翡一伸手,“给我吧。”
谢允:“……”
周翡在四十八寨就特立独行惯了,主意从来都非常大:“反正我还得找李晟,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我跑了,回去怎么跟我娘交代?”
谢允简直匪夷所思:“你娘是亲娘不是?是你的小命重要还是‘交代’重要?”
周翡毫不犹豫道:“交代重要。”
第25章知己
强烈推荐:造化之门完美世界无量真仙魔天记儒道至圣大宋的智慧帝御山河三界血歌极品修真强少大主宰惟我神尊莽荒纪我欲封天我即天意韩娱之勋天醒之路武尊道无敌药尊 谢允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周翡以为他又想出了新的劝阻,不料此人竟闭了嘴,说道:“不错,确实是交代重要,总不过烂命一条,也未见得比别人值钱——既然这样,走,咱们去把这些倒霉蛋们放出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好歹问心无愧。”
谢允东拉西扯起来实在太能絮叨,周翡这回难得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点痛快劲,还没来得及欣慰,便听他又悠然补充了一句。
谢允叹道:“像我这样身长七尺、五尺半都是腿的世间奇男子,居然也能碰上半个知己,幸哉!”
这自我描述很是特立独行,听着像只大刀螂。
“……”周翡顿了一下,问眼前这只大言不惭的人形刀螂道,“为什么我是半个?”
大刀螂在一间石牢门口抹上解药,嘱咐那人快跑,回头在周翡头上比划了一下,正色道:“因为你怕是还没有五尺高。”
下一刻,他脚下生风一般地原地飘了出去,大笑着躲过了周翡忍无可忍的一刀。
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允太能自来熟了,周翡本来不是个活泼爱闹的人,却转眼就跟谢允混熟了,好像他们俩是实实在在的认识了三年,而不是才第二次见面。
谢允说那温柔散是药马的,不知是不是又是他胡诌的,反正对人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强,一点解药下去,很多人功力未必能恢复,但好歹是能痛快站起来了。
江湖中人比较糙,能站起来就能跑能跳。
大部分人都都很机灵,早嗅出了危险,出来以后冲周翡和谢允抱个拳道声谢就跑了,还有一小撮,要么是给人关了那么久依然不长心眼,要么是有亲友被关在其他的石牢中,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是冲上来帮忙,渐渐汇成了一股人流。
山谷中的岗哨也回过神来,分头上前截杀,沈天枢带来的黑衣人不依不饶,紧跟上来,三方立刻混战成了一团。
谢允一回头,见身后多出了这许多打眼又碍事的跟班,顿时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