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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节

纸贵金迷-第2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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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能实施这么绝一无二的复仇计划。我自觉惭愧。”

庄王失笑,“惭愧什么?”

“惭愧我不孝,任老爹死得冤枉,结果自己还得装死。”不同人不同命,采蘩感叹。

“哼。你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真正才叫厉害呢。不像我,想得挺好,结果把自己套进去成了十恶不赦。”庄王欸了一声,“你这丫头拐弯讽刺我呢吧?”

采蘩清咳,“我可不敢。那后来呢?”还想接着听故事。

“后来。我帮他拿下了飞雪楼,成了楼主,带着一群杀手替他办事。几年后。你娘——”

采蘩打断他,“王爷说紫鹛即可,这个娘我不会认的。”

庄王切道,“随你认不认,你是她生的。她就是你亲娘。”同样也是根根固执的骨头,“你娘打败我成为飞雪楼主。飞雪楼才不再受那人完全的控制。那人极清高,是在自己失策之下让飞雪楼权力旁落,倒也没有事后清算。再加上飞雪楼忌惮他,对他介绍来的客人多会应付,因此相安无事。”

“王妃的功夫那么高?”采蘩心里在认与不认之间摇晃了那么一下下。

“我的功夫还不错,但他却是故意输给我的。”紫鹛来到。

身边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高手,说话总有人插进来,采蘩已经习惯。用竹勺取净水,以红玉挑绿叶,再煮一壶功夫茶。今日说不定是听故事的好时机,烹茶小事情。

“原来是王爷的计策。”紫鹛接掌飞雪楼还是自己出生之前的事,采蘩却有点摸清了,“那人虽利用了王爷,但王爷应该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打算摆脱他,所以才有王妃娘娘与王爷争楼主一事。”

“飞雪楼有一条规矩,胜者为王。紫鹛先为小鬼,小鬼直接挑战楼主,我败了,她上位,即便是开创飞雪楼的人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毕竟他从不露面,楼里小鬼阎罗只知楼主而不知他。”庄王为紫鹛奉茶。

无论如何,两人的感情是真实的。采蘩看在眼里,面色清朗。不知是她经历了生死,还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她对紫鹛从最初的气愤难受冤枉,到如今已能平心静气。不认紫鹛,并不是心里还怨气冲天,而是真觉得没必要。爹没了,她死过一次了,有娘没娘日子是一样过着。再说,紫鹛虽不是一个尽责的娘亲,但和庄王两人之间到这个年纪仍能情深似海,又把男女公平看得十分重,本就非普通人能想能为。性格如此独特,不能用常理禁锢。

所以,一个不普通的女人,生下一个不普通的女儿。采蘩不似寻常人知道自己娘亲在世,有这般那般长长久久的纠结。震惊到平复,不过几日而已。

“那人难道看不出你生了异心?”采蘩奇怪。

“应该说我说服了他,让他以为我天性不能在一个位置不动,所以他仍可以派我用处。而紫鹛虽不是他招揽的属下,但她的天衣教出身获得他一定的信赖。我的目的是让飞雪楼独立。”这是庄王的谋略成功。

“派您别的用处?”采蘩眼一亮,“蛟盟和秘密兵工场。”

“不,那人不知蛟盟,直到四年前。”兵工场确实是他负责,然而因为他也是庄王世子,所以在齐真山和长安之间走动时,暗中收了以独孤棠为首三十九名天资聪颖根骨好的孩子。

“我为了证明蛟盟是给他培植的力量,命独孤棠他们劫杀南陈官兵,让那人抢了陈帝的赈灾银。但那人不知,陈帝还藏了巨额军饷在其中。这批军饷让你发现,如今是你的了。”庄王没想过私吞这笔银子,只是不想交给那个人。

“您错了。”采蘩澄清,“一两银子我都没要,全给独孤棠了。他说见者有份,应该会跟其他三十八人均分。”

“那小子怎么穷得厉害?当年挑人山寨,也不尽是劫富济贫,把银子都花哪儿去了?”庄王很奇怪。

“据说是有多少花多少,而且要给妹妹置办嫁妆。”那盒珍珠多贵,“解散蛟盟后,他又收留了一大堆弟弟妹妹,为了养他们,不得不当了向家掌柜,到处蹭饭吃,闻肉香人话鬼话都能说——”采蘩看着紫鹛微笑的眼,住了口。

“即便他穷成这样,你还是喜欢了他。”每一对缘分都不一样,只有喜欢的感觉相似。

“我有钱就行了。”她遇到好人,当了千金姑娘。

“男人怎能让女人养?”庄王不能苟同。

“我觉得无所谓。”紫鹛唱反调。

采蘩清清嗓子,“两位是不是该回归正题?”对庄王道,“既然您让蛟盟劫杀南陈官兵,帮那人抢了灾银,为何又要诈死?”

“因为那人其实在飞雪楼独立之后就对我始终不再全心信任,而那时他的另一股力量已经成熟,所以他趁我不在齐真山之际,将兵工厂和匠人们秘密移走,杀害其他普通工人,又派他最得力的属下等在山中小屋杀我灭口。”那真是步步为营的时候,双方互相施展奇谋。

“不是飞雪楼主——”采蘩再看定心喝茶的紫鹛一眼,“杀了您吗?”

“是天衣教主,也就是那人培养的另一股力量。那时,他对我下了毒,以为我必死无疑。但他不知道飞雪楼主曾是教他用毒的人。紫鹛为我解毒之后,追踪天衣教主而去。独孤棠看到的就是那一场面,因此以为我被飞雪楼主所杀。不过,多亏他真当我死了,后来天衣教主半途折返才确信得手。”独孤棠真心悲痛,为他挖坟种树,为他的死亡画下完美句点。

“王妃娘娘是教天衣教主用毒的人?”又是一惊人的事实。采蘩这么以为,却被紫鹛接过去的话惊得不知眨眼呼吸。

“我本是天衣教大护法,天衣教主曾是我夫君。”紫鹛不隐瞒自己的女儿。

“……”张开嘴,却吐不出字来。

这就是天衣,飞雪,蛟盟真正的关联。出身于南蛮的一个女子,先后嫁了两个男子,一个利用她获得力量,一个爱上她赋予力量。在那场情感纠葛中,她和她爹却是意外之意外。

“那人到底是谁?”事到如今,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没有关心了,采蘩更在意她和独孤棠的未来。

“他是——”紫鹛犹豫着。她想弥补采蘩,但说出来未必是帮。

“鹛儿,不能说。”庄王阻止她。

采蘩冷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王爷诈死成功,飞雪楼主失踪成功,已经过去四年,那人如果要对付你们,你们早就真死真失踪了。”

“别小看了那人,你以为他没发现我们的计划,对此不闻不问也不动吗?”庄王反回她冷笑。

“一年前,我们收到他的亲笔信。他以保密对方的身份为条件,同意放我们一马。”紫鹛道,“那封信放在我们的床头,我和王爷却毫无所觉。”

四年,那个人的力量已经十分可怕,也到了实现野心的时候。

第398章装死也要看人的

深夜,采蘩坐在桌前,双手放膝上,姿势十分端正,静盯着青纸。

前几日傍晚时分听到的事,虽是庄王和紫鹛的当年,但并非对自己一无所获。有一点可以肯定了,那人不是余求,而且也不是北周人。北齐已灭,只有南陈可选。

不过,南陈四皇子不庸啊。二皇子身后有高人,她能感觉到。然而二皇子后来争位却一落千丈,如今跟活死人一样要囚禁终身。如果她想得南陈进而得天下,无论如何也应该捧二皇子上位比较好控制吧。

纸边轻轻一扑桌面,采蘩回神。暗道惭愧,自以为融会贯通左伯秘诀,竟在这时候想到别的地方去。

手指触着这张焦了一洞的青色纸面,再怎么看也是寻常。火烤不行,只有涂料。但涂什么料,她转头看看桌边那些小碗,花了大功夫做出来的各种各样汁液,是迄今为止学到的看到的,所有可以显色的辅料了,可是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你不是人。”卧榻那边姬三说话,要睡不睡的,俊眼半眯不睁。他守着她,是使命。

采蘩听见了,“你才不是人,是鬼,是阎罗。”也许是闷热,也许是风中不安,窗外乌云密布,要下雨,所以心神不宁。

“我的意思是,你几天几夜不睡觉,怎么连眼圈也不黑呢?”一般人这么熬法,样子肯定不能看了。

“因为我长得过于俗丽,熬着熬着,别人是清减焦黑,我是素美开始脱俗,正是成仙女的好时候。”风大起来,吹进潮湿气,采蘩起身去关窗。“但我要睡觉了,你回自己屋去睡。”

“那还是别睡,保持仙女模样的好。”姬三躺着不动,一副懒骨头全散在榻上了。

采蘩才想回头笑他,突然天空劈下一道闪电,让她惊瞥去一眼。白光打亮了窗前的花园,那里有四个人!

“三哥。”她握住了拳,在窗边僵立,“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赶紧走。”

姬三这几日陪她熬夜。思绪有些飘了,以为她在玩笑,“我要想活命就得留在这儿才行。你若有个万一。你相公和你娘亲会拆我骨头的。”

“三哥要是不走,那就帮我来看看外面那四个是人是鬼。”也好,她自私,有姬三在这儿能壮胆。

姬三正色,飞快收起懒骨头。动作如闪电来到采蘩身边。目光敛起,一眼就道不好,推着采蘩往窗后闪,同时发出警声,让院子里的小鬼们出来。

但除了那四道影子,再没有多出一个人。

“别白费力气了。这院子只有我们六个站着的。”双手一拍,突现一个火球,照着说话人笑哈哈的脸。

同时。另一人铁面泛黑,身法诡异,眨眼就穿窗而入,一掌带呼啸风声朝姬三劈下。姬三闪身也不慢,反身投出银光一束。绕住铁面的手腕,正要切下对方的手。可是一道银光飞来又飞去。姬三手中的银线颓落,竟断了蚕丝。

姬三大惊失色,但见窗外浑身包裹只露眼睛的家伙手中拿一柄银色鸟状的小刀。

“他的白鸟专克你的蚕,都说别白费力气了。”笑面虎手中火球已不见,人却走到门前廊下,“只要乖乖听话,我们这时也不会要你们的命。童姑娘,开门吧。”

姬三冷道,“别开。”

“你不会以为这扇木头门能挡住我们?”笑面虎抬起脚一揣,门板就往里倒下了。

大风吹得采蘩头发乱飞,屋里火烛一下熄灭,雨被刮了进来。

她火大,“谁说不开了?我总得走过去啊。现在风大雨大一片漆黑,你们想干什么?把门装好,不然我不会听你们的话,死也装聋子。”

笑面虎揉鼻子抓脑袋,“好厉害的姑娘,我给你把门装回去总行了吧。”等人都进了屋,真把门又装好,还重新点亮蜡烛。

采蘩不看别人,只看坐在桌前端小碗的乌衣鬼手,“乌睿,我以为你我不会再见面了。”

乌睿凑上碗闻了一下,幽黑的眼珠子无波,手一松,任碗掉在地上碎开,“不是柏汁。”

姬三要站到采蘩前面,却被采蘩用力拉住。不知怯懦为何物的姑娘还坐到乌睿对面,端了另一个碗给他,十分虚心,“这个呢?”

“不是。”乌睿看一眼就松手。

碗却让采蘩接住,“不是就不是,别随便把好好的东西摔坏。”

乌睿寒着白多黑少的眸子,“你是纸匠还是账房?心思放得太散,怎能有所成就?”

采蘩觉得无比好笑,“你是活人还是死人?既然死了,追求成就岂不是都做了无用功?”

乌睿盯了采蘩好一会儿,没再说话,将小碗一个个看过闻过,没有一个多停顿,最后才道,“我对你期望好似太高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全不对么?采蘩却没有半点沮丧,“我不用回应你对我的期望吧?而且我比你好。你为了不用回应师父的期望,宁可假死。”这个人真奇怪,好像当自己是大师兄,期望不期望的。

乌睿目光突然锐利,“师父废了手脚,造诣也停滞不前,身为弟子,有责任为他扬名立业,让左氏技艺成为纸匠们仰望的最高技艺。你也是师父的徒儿,我倒觉得你我有些像。”

“哪里像?”蚕丝断了,牙齿还尖,姬三不饶人。

乌睿看都不看他,只对采蘩道,“你与西骋斗纸,为师父争得身后巨匠之名,却是为何?”

“……因为师父值得。”即便敌对,采蘩却不能说谎。

“不错,因为师父是真正的传世大匠,值得这样的称号。”乌睿难得露出一丝淡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都知道乌睿和左恒,就像他们知道左伯一样。”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采蘩却有不同看法,“师父是你脚下的踏板,你给他留下遗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左氏技艺,所以别逢人说自己的师父是谁,让师父蒙羞。”

乌睿青着面,不是恼,而是天生的不近人气,“难道师父不是你的踏板吗?没有师父,你现在不过一个普通的婢女,好不容易认来的千金身份也会被皇帝无视。”那枚蚕茧,他能看出其中的匠心独运来,也一定会有其他人看出来。而且,她确实再现了左伯纸,这是无可否认的。但看青纸交给她来解密,就足见他人对她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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