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皇帝生活记录 by世界黑线化-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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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龙延洛重重地喘着气,鼻子里喷出的气息热热的,烧得自己更加难受。
“皇上?”
皇上……?对,朕是君王,是天子……
意识逐渐清晰,朦胧的倦意也随之消失。龙延洛摇晃着要坐起来,双手却软得使不上力,不知谁的手立刻扶住他的腰背,帮了他一把。好不容易坐端正的龙延洛又喘了口气,这才想起看看旁边的人究竟是谁,却见到了一张自己最不愿看到的脸。
婉儿手里拿着一块黄色的方巾,也不管龙延洛愿不愿意,兀自专著地替龙延洛抹去额头的细汗。龙延洛挥手要赶他,却被他躲开了。
“皇上刚醒来,怎么不安安分分地休息会儿?好好地闹什么脾气?”
婉儿柔柔地骂,口气里没有半分奴才该有的顺从。
龙延洛有些气急,但此时也实在斗不过他,只得不甘愿地作罢。
“福隆呢?”
“正忙着应付那堆想见皇上的人。”婉儿将汗湿的方巾粗粗冲洗过一遍,继续笨手笨脚地给龙延洛擦汗。
龙延洛不想看见婉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干脆闭上眼求个清静,却又想起什么,吐着粗气问:“朕睡了多久?”
“不长,也就三四天吧。”
三四天还不长?龙延洛在心里暗骂。
“太医说皇上受了风寒,幸而不严重,调养几日就好。”婉儿大大咧咧地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龙延洛想拦他,又懒得和他废话,便由着他去。婉儿倒是毫不在意,端了碗莲子汤来,倒还记得轻轻吹了一吹,才将勺子凑到龙延洛嘴边。
“朕没胃口。”龙延洛叹了声,转开头拒绝。
婉儿却急起来,冲冲地吼:“这怎么成?睡了几天,不吃东西哪里来的精神?”
龙延洛被这一声吼震了回去,刚一张嘴,一大勺莲子便紧接着被塞进了嘴里。龙延洛想骂又骂不了,只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这是要咽死朕吗?”龙延洛骂道,却牵连起一阵头痛,嘴里依旧涩涩的,尝不出莲子的香甜,倒是涌起一股子药味,“好苦……”
“苦?送来的太监说是加了糖的,怎么会苦?”婉儿看了看皱起眉喊苦的龙延洛,毫不犹豫地勺了一口莲子汤塞进嘴里,看得龙延洛当下傻了眼。
“你……?!”
“不苦啊。”婉儿似乎根本没察觉龙延洛铁青的脸色,“皇上你有病在身,嘴巴尝不出滋味,所以吃什么都苦。”
“婉儿……”
“怎么,皇上?”
“等朕病好了,朕迟早要找人废了你。”
“皇上这是要阉了婉儿?也好,婉儿从此可以专心做个女人了。”
你有来言他有去语。这婉儿胆大得莽撞,似乎生来就是要和龙延洛做对的。龙延洛斗不过他,想要办了他,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比起先前那冷冰冰的态度,婉儿看人的眼神和说话做事都柔和了许多,难道是因为上次吓昏了龙延洛而心存愧疚?或是知道自己今天这病有一半是起因于他?……怎样都成,总比对着个不说话的娃娃自言自语要好。只是龙延洛觉得有些好笑,原本以为婉儿是个无情无欲的冰人,谁知混熟之后竟热情得比真正的女人还让人头痛。
“皇上,你笑了?”
婉儿放了碗转身回来,突然道。
龙延洛愣了下,迟疑地收起笑容。
“怎么?皇上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婉儿见了,回到床边坐下,“之前皇上你虽然也笑过,但都笑得跟条吐信的蛇似的,看了就不舒服。还是刚才那样好,暖暖的。”
笑得像蛇?婉儿这话说的龙延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说到蛇,龙延洛倒是记起儿时被蛇咬过的事。详细的事情都记不分明了,惟有醒来后恍惚间看到的父皇那张担忧的面容记忆犹新。细细回忆起来,儿时自己小毛小病不少,每一次父皇都彻夜不眠地陪着自己。每每在睡梦中惊醒,身边总有父皇的身影。
那一次也不例外……
15岁那年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后,龙延洛总是恶梦不断,父皇每晚都陪伴在侧,轻轻地唤着“洛儿不怕”,一边忙不迭地为他拭汗。这习惯一直持续到父皇病重,再也无法亲自照顾龙延洛为止。
后来父皇永远地走了,这恶梦却没有结束。
“婉儿,朕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话?”婉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皇上话可多了。先是父皇父皇地叫了好一阵,又嚷了会儿不要不要、好黑好怕,再后来又开始叫秦广。”
婉儿的话让龙延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前面那些话倒还出现的有些道理,可后来自己好端端地怎么叫起“秦广”来了?龙延洛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的事,秦广抱着自己轻声说“在我怀里的人是龙延洛,不是当今皇上”,脸上开始发烫。
“说到秦广,就是秦将军吧?早上福隆来过,说秦将军已经回宫里的将军府了——独自回来的,没带什么多余的人——随时等皇上召见他。”婉儿不紧不慢地道。
“回来?”龙延洛睡了几天,脑子还糊涂着,一时转不过来。
“好像是之前出过宫回家省亲了吧?”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答。
龙延洛靠在床上,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真的像个女人似的被秦广抱在怀里?一这么想,龙延洛便觉得额头上的热度又高了几分。
“皇上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天大的事,等病好了再办也不迟。”婉儿说着将龙延洛滑下的被子拉起来替他严严实实盖上。被这么一说,眼皮真的有些发沉。龙延洛在床上躺好,恍惚地看着婉儿拉上床头的帘子出去,一股倦意袭来。
自己这次是真的累了……
那一夜的梦,没有了森冷的林子,凄厉的风声,恐怖的鬼影。龙延洛只看见年轻时的父皇,紧紧将小小的自己拢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洛儿不怕”。颊边似乎粘到了泪,沿着脸颊凉凉地一路滑下。龙延洛抬头,抱着自己的人已成了秦广,一脸的悲戚。
洛……
龙延洛微睁开眼,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四周是已经看到厌烦的摆设。天还黑着,窗外隐隐可见洁白的月牙,如一怀暖玉,映得整个房间亮晃晃的。
14
秦广在院里坐着,久久地望着那一道如钩的新月,不曾发过一语。院里静悄悄的,守夜的太监都被秦广打发了,整个将军府几乎见不到人,只有秦广形单影只地杵在院里,间或喝口酒。酒本是佳酿,喝在嘴里却有些苦涩,那涩涩的苦味在舌尖来回荡漾,驱之不散,叫人快活不起来。
这是回宫的第一天,原本实在喜欢不来的狭小月夜此时却漾起股怀念的味道。当年在广阔天空下举杯畅饮的洒脱已成了往事,一同喝酒的兄弟也大多化为一黄土,随风而去。秦广愣愣地看着,想着,许久,自嘲地笑起来。
许许的风吹过,透着凉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缕缕香气。秦广将视线移向门外,只看见黑漆漆的洞口,没有半个人影。仔细一想,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月夜,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龙延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仿佛踏着轻风而来,就连那映在烛光下的影子也是浅色的,让人恨不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免得下一阵风吹来,将他整个吹散吹走。
只是,今晚谁都可能来,除了龙延洛。
上次许中堂还说皇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今天早上自己亲自过去探望,却不想被福隆拦在了门外。老太监知道龙延洛这场病的始末,看着秦广的眼神不善,只尖着嗓子冷冷地道:
“皇上正在休息,怕是见不了将军。将军若是没什么急事,还是等下次皇上好些的时候再来吧!”
下次?只是这“下次”要到何时才是个头?如果福隆说的话是真的也罢了,可若是龙延洛不想见自己,那等多久也是白搭。秦广隐隐有些后悔,当时要是在龙延洛说不行的时候及时住手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落得这么担惊受怕的凄惨下场。
可是眼下除了等,秦广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行的对策。
衣物摩擦的声音夹在风中传来,秦广只当是思虑太多,没去留意。突然肩膀被轻轻按住,秦广心里暗暗一惊,转过头看,见一个黑黑的斗蓬立在旁边,面孔的部分因为背光,只有一个黑糊糊的形状。
“还记得我么,秦广?”
那声音不大,自有一股气势,在空无一人的院里听来格外招摇。
秦广张了下嘴,却在出声前改了口:“……太后!”
太后似是叹了句什么,又朗声问:“既然知道是太后,为何不拜?”
秦广从凳子上站起来,作势要跪,膝盖还没沾地就被拉了起来。太后拉下斗蓬,自己坐下后也招呼秦广不要拘束,见秦广挑了离自己最远的位子坐下,又不免一番感慨:
“这六年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太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秦广笑道,那笑容有些干涩。
“老了,岁月不饶人啊。”太后幽幽一叹。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太后才道出了此行的缘由:“你的那些话,国舅都转告我了。”
秦广瞪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不语。
“年轻人有自己的主张理所当然,我也有了年纪,总不能碍着你一辈子,何况你我的事早在六年前就有了了断。……这一趟我本不想来,只是听了你对国舅说的那番话,心里终究平静不下来,总想看看你。”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女人漏出了难得一见的倦态,话里也少了逼迫人的气势。那飘飘然的叹息勾得秦广心里一动,早就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6年前的是是非非一一闪现,更添了几分愁绪。
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狠话放不出,但又不能柔声安慰。秦广进退两难,见着酒壶还没空,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也不管那苦味,只往嘴里倒。
“你还是老样子,说不出话的时候只会找酒喝。”太后温温柔柔一笑,一对眉却锁得更紧。
“臣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想说。”秦广也不知闹起了哪门子的别扭,听了太后的话,只觉得先前喝的酒起了作用,一股血气直往上涌,不管不顾地直白相告,“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臣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好眼下的事,不想再对往事追究太多。若是有冒犯到的地方,太后尽管罚臣就是。”
“眼下的事?可怜当年的我只配做你的跳板,被你踩在脚下还不自知!”太后气急败坏地急跳起来,指着秦广的鼻子大声责难,“你如今做了将军,风光无限,我已经管不住你了!”
秦广低下头,也不反驳,直到太后骂够了,稍稍消了气,才轻轻地说:
“我当年……并非没动过情。”
太后愣愣地看向秦广,伸手要抓他衣袖,却还是被他躲开了。
秦广抬头,苦笑道:“但那都已经是当年的事了,秦广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秦广。希望太后明白。”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对皇上……你对我儿又是怎么看的?”太后嚅嚅地问。
“君是君,臣是臣。”以为太后在意的是“治”心病的事,秦广斩钉截铁地回答,“臣自始至终只是照太后的吩咐办事罢了。”
“最后再信你一次。”
太后冷眼瞅着秦广,微摇了摇头,重新穿上斗蓬。
冷冷的月光下,谁也不曾注意到院门边有一抹萧瑟的人影一闪而过。
15
过了几天,估摸着龙延洛的病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秦广有些等不下去,干脆出了将军府,直奔皇上的寝宫。那座殿里总是空空荡荡的,鲜少看到有人走过。秦广一路走得顺畅,几乎没有被挎着刀枪的士兵拦截。秦广隐约想起临去大漠参战前随父亲进殿的情景。那时这里似乎要热闹得多,有生气得多。没走两步就可以见到身披锐甲、威严肃穆的将士,个个瞪着眼,一副随时要扑上来吃人的架势。秦广还记得先皇的模样,和现在的龙延洛大抵相同,只是更坚毅,说话处事上也更果断。
那时的先皇已经知道自己和太后的关系了吧?可是那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里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秦广走着想着,不知不觉一路溜到了皇上的房前,刚要推门进入,却被一声尖声细气的吼声拦住了。
“啊呀,这是你能乱闯的地方?!”
福隆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见是秦广,歪了歪眉道:“是秦将军啊。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秦广也跟着挑眉笑道:“皇上病了,为臣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