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梦-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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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扣,样样都捡上好的送……放眼满京城,再没有比雨兰日子更好过的庶女了,嫡母心狠的下个寒霜草,谁又能防住?即便是那些稍微心善些的嫡母,对下人克扣庶女月例,明里暗里的欺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这些比起来,把她养残已经算是最轻微的手段了,毕竟崔氏家庭生活幸福,子女双全,心理一点都不扭曲,唯一的目的只是希望她不要扰的家宅不宁……
这会儿的日头虽然落了些,可温度着实不低,园子里像蒸笼一样,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热的,往日茂盛的树木早失了蓬勃劲儿,叶子在烈日的烘烤下变得蔫巴巴的,四面又传来蝉的嘶鸣声,更是让人烦躁不堪。
华箬顾不得自己满头的汗珠,只小心地引着雨竹往树荫下走,早园在旁边打着伞,抱怨道:“小姐,这会儿出门做什么,看荷花什么时候不好,傍晚的时候再来吧。”
雨竹无可奈何的拿帕子扇着风,愁眉苦脸的道:“你当你家小姐我愿意这时候出门啊,这不是有事儿么?”
“什么事劳的小姐要亲自冒着暑气过去。”早园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目光却被枝头那青青的小石榴吸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还是省些力气吧,就快到了。”雨竹心里也直后悔,自己这是精力太充沛了还是自虐啊,可怜这自小就保养的水当当的皮肤,都隐隐有些痛了。
怪只怪这宅子有些大,荷塘又是有些偏远,等气喘吁吁的主仆三人终于在鼻端闻到荷花那清淡幽雅的香味时,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终于到了。
德园的荷花是极有名的,主要是京城中难得有这么大的湖面,远远望去,荷叶碧绿葳蕤、连成一片,白色和红色的荷花点缀其中。因为是要出莲藕的缘故,塘里近一半都种着白色的荷花,冰清玉洁的白荷亭亭玉立,清新脱俗,显得叶愈加碧绿,红荷开得妖艳妩媚,宛如手持红烛的凌波仙子,妖妖娆娆的挺立着,在荷叶的映衬下娇艳异常。
雨竹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连空气中都氤氲着淡雅的幽香,生生将燥热减去了几分,让人一下就感到清爽起来。
“咦,老爷……”华箬眼尖,一下子就见到了在湖心亭子里林远之。
雨竹嘴角含笑,那亭子修的真不错,说是亭子其实本来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四面开阔的厅堂,因是夏天所以拆了四面门窗,就成了个视野开阔的亭子,因建在湖心所以周围三面环水,只来时的一条通路直直的通向岸边,周围的栏杆上还系着几条采莲舟。亭子四面都围了轻软的雪影纱,微风一起便轻轻飘动,极是灵秀飘逸,不过这薄透的材质根本阻隔不了视线,目光所到处,便能看清亭子里的人在做什么,两个人影清清楚楚,正是林远之和紫露。
早园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捂嘴惊道:“小姐,这,这……您就是为这个来的?”
华箬则是稳重些,低了头不敢看亭子,迟疑道:“来这里不好吧,万一……”
“哼,你们想多了,瞧瞧,那边是谁?”雨竹笑着往前一指,两个丫鬟顺着转头去看——
“……太太。”早园失声叫道。
雨竹做了个“嘘”的手势,轻笑道:“今儿天气闷热,和母亲来喝茶赏荷花有什么不行的?”不用费脑子都知道,自从小产恢复后,崔氏便将这宅院牢牢掌控在了手心,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她,这紫露姑娘“凑巧”出现在父亲这几日惯常出现的地方,怎么可能瞒过崔氏的耳目。
崔氏也看到了雨竹,笑着冲她招手。
等雨竹一溜小跑过去了,崔氏笑着拿过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拧了拧那被晒红的脸颊,心疼道:“这点子小事还怕娘收拾不了么,这么热的天跑出来作甚。”一边吩咐刘妈妈:“待会儿去库房把那罐子清玉露找出来给这小冤家送去。”
“娘,那俩歌妓身边的都是女儿亲自挑过去的丫鬟,都是忠心可靠的,怎么还会泄露了爹爹的行踪?”雨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都想不通透。
崔氏牵着雨竹的手向旁走了两步,树后居然有一张轻巧的精致楠木摇椅,旁边摆着个小几,上面还有一套粉彩三君子的茶具。
“其实你做的也不错,送去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隐隐也有些相互牵制。”崔氏亲手倒着茶,微笑道:“可是竹丫头啊,你忽视了人心呢,娘查过了,是你派过去管着丫鬟们的邵妈妈出了问题,她有个九岁的小孙女,平日就在她周边玩耍,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被紫露几块糖就收买了。”将茶递给雨竹,崔氏神情有些严肃:“那小丫头并不是你派去的,但还是要怪你,当初派邵妈妈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打听清楚……心腹的下人并不仅仅是本身忠厚机灵就行的,她们一大家子人都要心中有数……”崔氏贴在雨竹耳边轻声的教导着,将里面的弯弯绕绕都细细揉碎了给女儿听。
“不过也没什么,刚开始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安慰着有些沮丧的小女儿,崔氏直起腰身,柔柔的眼神顷刻犀利了起来。“瞧着吧,娘来告诉你这种假清高的女子该怎么踩到泥里去……”
第90章永昌侯府
雨竹看崔氏老神在在又坐下了,奇道:“娘,现在进去不是证据确凿吗?”
“傻孩子,总要顾忌着你爹爹的脸面,难道他连与人说个话的自由都没了?”崔氏远远的眺望着湖心的亭子,那个纤细袅娜的身影已经从门口渐渐挪到了亭心,离林远之坐的桌子越来越近了,冷笑一声:“况且,你爹现在还没赶她走,这紫露定是守礼规矩的,不是说这俩个歌妓都是识字且颇有才情的么,哪能不利用好这优势呢。
崔氏闲闲的与雨竹搭着话,间或瞄一眼亭子,过了一会儿就见林远之站起来,毫无留恋的大踏步离开了。
“爹爹歇响的时候到。”雨竹犹豫着看着那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帘中,问道:“娘你要单独见紫露吗?”
“见她做什么,别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威胁,空担个厉害名声,除了打草惊蛇其他什么好处都没有。”
“那……”
崔氏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雨竹额上点了一下道:“这是知己知彼。”也不管还恋恋不舍凝视林远之背影的紫露,携着雨竹的手离开了。
……
再过去几日便到了永昌侯府老太太七十大寿,这算是三房分家后正式出现在京城的上层社交圈子里,自是十分重要。
一大早,雨竹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华箬、早园、银链和琴丝是个大丫鬟就齐心协力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接着便紧张的开始梳妆打扮,估计是崔氏特意关照过,所以当雨竹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今天梳的居然是垂鬟,鸦羽般的青丝中只戴了朵拇指大圆滚滚的珊瑚珠攒成的珠花。上身穿着穿了莲清如水的藕合纱衫,下面是条鸠羽色的百褶妆花裙,贵重是贵重了,可总觉得……有些孩子气。
待去了崔氏屋里,见雨兰也是一身鲜亮,只见她身穿藕丝琵琶衿上裳配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上戴着上次崔氏给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簪,华彩耀眼。极是引人注目,耳朵上则是金丝圈垂珠的坠子,衬着被精心修饰过的脸庞,比平常又明艳了三分。
永昌侯府与德园不在同一条轴线上,自从到了京城就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晃得雨竹微微有些不舒服,她该庆幸这辈子晕车情况比前世好些吗。
侯府大门大敞,门房的腰间都系了红绸子,长长的两串大红鞭炮一边一串,被竹竿高高挑起。浓厚的喜庆热闹味就扑面而来。因为来的一行人都是女客,便有管事妈妈引着从角门进去,下了自家马车又换上侯府内院专用的青幔软轿,粗使婆子抬着又行了一会儿才到二门。
门口早有丫鬟婆子等候着接人。见来了客人自有人上前引路,倒也井然有序。
崔氏带着两个女孩儿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往前走,只见处处雕廊画栋,轩昂壮丽,着实富贵逼人。引路的丫鬟样貌清秀,约莫十四岁,口齿伶俐得很,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从崔氏的头面到雨兰的衣裳和雨竹的皮肤。夸得人心情舒畅,不由自主的就少了份拘谨,宴设在跨院的花厅里,小丫鬟笑着打起斑竹帘。崔氏端详了一下两人的妆容衣着都得体便领着她们走了进去,迎面就是几张黑漆雕花的案桌,桌上用三彩印牡丹双碟长盘供了气味芬芳香甜的六个香橼,正中还有黄花梨五足带台座的香几,上面摆着个壶门高足座银凤炉,屋角高几上放着苍翠的小松柏盆景,还有案上那极其精致的绿釉莲座的瓷灯也为屋子增色不少。雨竹低头进去,只觉得脚下一软,原来屋里铺着厚厚的墨水兰锦地博古毯,只得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重心。使动作能像往常一样轻快漂亮。
往内一拐就听到笑声、说话声更清晰了些,依稀能够分辨出有自己外祖母爽亮的笑声。忽然雨竹感觉有异。侧头望了望身边的雨兰,见她正凝神打量着屋子多宝格里众多精美华贵的摆设。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郑老太太穿件暗红色如意纹绣八团花对襟褙子,正满面红光地坐在宽大的黑檀木錾福寿纹圈椅上,下面摆着的圆墩甚至周边的罗汉床上都坐满了人,各府来做客的太太小姐都有说有笑地围坐在她的身边,满屋子珠翠莺声,耀得人眼花。身穿青花纹比甲的丫鬟们续茶的拿着茶壶,上瓜子点心或换碟的捧着托盘,忙碌又有序的穿梭在客人中间……
三人一进门就被注意到了,崔氏立刻带着两个女儿恭敬的给上首的老太太行礼,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道:“给老太太道喜了,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快起来。”郑氏满面笑容,一叠声的让不必多礼,又笑道:“这么些年没见到了,还不快过来给我瞧瞧。”
崔氏笑着上前,被郑老太太一把拉住手,细细的端详了一番,脸上现出喜色来:“瞧这小脸,怎么还像十几年前的一样。”她转过头去和不远处笑眯眯的杨老太太道:“你这闺女儿我瞧着就像没变,十七年前出门子那会儿就是这个样子,啧啧。”
一时间叙话谈笑的众人都去瞧崔氏的脸,本以为是郑老太太说的巧话,没成想一望之下都是一愣,崔氏脸上只上了薄薄的一层脂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脸上竟然光洁无比,丝毫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细纹,气色也好,根本不像传言中小产了的样子,人群中的范氏有些不自在,自己脸上虽然也少见细纹,但那是占了“圆润丰腴”的光。
郑氏眼睛一转,看向崔氏身后:“还有后头两个小丫头,是你家闺女吧?”
崔氏忙让雨兰和雨竹上前磕头,两人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齐声道:“祝老太太天增岁月人增寿,福满乾坤富满门!”
老太太受了礼,赶紧让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三个小巧的荷包,算是见面礼,雨竹接过荷包掂了掂,暗中咋舌,真是大方,她却不知道这送荷包也是有讲究的,主要是见什么人送什么礼,要不然那么多远的近的亲戚一齐涌过来还不得将侯府赔光了啊。
行完了礼,又看到门口新进了客,崔氏便带着雨竹和雨兰往杨老太太那边走,杨氏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担忧的摸着她的手,问道:“身子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小产了急得不得了,偏又赶上那小**的亲事,你爹是个拎不清的,偏要我大办,老二家的胎位不稳,老四老七家的这个妾要生那个妾流产,和嫡妻吵得天昏地暗,最后都求道我这儿来了……折腾得根本抽不出空来……”杨氏絮絮叨叨的懊悔着,崔氏听得心中温暖,笑道:“母亲说这些做什么?您送来的补品我吃着甚好,好的也快了些,还要多亏了母亲帮忙呢。”
杨氏叹了口气,眼圈都红了:“你从小就体贴懂事,从不给我添麻烦,倒是亏了你不少。”
雨竹黑线,这外祖母也太会脑补了吧,不过,瞧着母亲愉悦的笑容,雨竹也傻乐了一下,这样也挺好,只有是这样直线的性子才会在那样的后宅中活的如此滋润自在,当年那些受宠一时的姨娘老的老、死的死,新人一批又一批的进来,最终还是她笑到了最后,老侯爷日渐老迈,精力也渐渐从那些莺莺燕燕中转开,自从十一小姐婉云嫁人后老两口反而越加亲密起来。
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罢,雨竹望着外祖母眼角的笑纹,默默的想,要是自己将来不幸得了这样的亲事,就该好好学学外祖母,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崔氏跟母亲聊了一段,听到崔安弘也跟着过来了,更加高兴了,连声道待会儿要好好瞧瞧,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崔氏看到外头又来了一拨人来请安,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笑着迎上去,同中间那穿着莲青色四喜如意纹褙子的端庄妇人打着招呼:“沈家姐姐好久不见了,可还安好?”那妇人正是刑部尚书邹大人的嫡妻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