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拳王-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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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觅路走去,到了尽头出口左近再作计较。忽见第一根火把快要点完,便将余烬去掉,重点一根,又往前走。快要穿洞而过,走上一条窄径,忽然发现一个土堆,可容一二人坐卧,先未留意,人已由侧走过,因觉来路所见大小土堆多得不可数计,十九残缺崎岖,尽管土性坚凝,和石块一样牢固,似此方正整齐从未见过,又在靠近前面宽阔之处,四面都是空地,高只尺许、形如一块大的方砖,没有一面不平得和镜面一样,仿佛当初本是一座寻常土堆,经过人工,将四面连顶一齐削平,并还加以打磨,同时发现土块角上放着一卷豹皮,相隔不远土壁下还有一些干柴和火烧焦过的树枝之类,鼻间隐闻焦香。
龚勤也自看到,忙同回身,仔细用火光照看,并将皮卷打开,乃是三四张豹皮,连在一起,裁去边角,用针线缝成一张皮褥,与土块大小方圆相同,每面宽出三四寸,铺在上面,刚巧合适,似此从无人迹的崖腹深处裂缝洞穴之中,怎会有人在此居住,并还生火?细看土块,果是刀剑削成的土榻,再用铁钩一试,那一带地方,土比石头还要坚固,不是二人练就神力,休想动它分毫,洞中人竟能将其整片削平,五面方方,没有一点残缺痕迹,非但所用刀剑不是寻常兵器,手上功力也可想而知,越发惊奇起来,认定洞中藏有异人,并还心思细密,极爱干净。不过这洞中有此本领高强的异人,胡老既然深知地理,并曾往来多次,方才指定走到这里稍微休息,看完纸条就往前进,仿佛各不相干,未免不合情理。对方如是自己一面,胡老事前固应通知,过时如其遇人,应与请教。否则更应早作准备,以防遇敌或是发生别的误会,偏是一字不提,令人难测,为防疏忽,生出枝节,郝济从小又受乃父之教,深悉江湖上的过节,首先朝龚勤打了一个手势,将豹皮卷好,仍放原处,再将手一拱,连打了两次招呼,均无回音,再用火把仔细照看,除这一床皮褥和壁角一些干柴残余灰烬而外,只寻到一个装水葫芦,别无所有。
互一低声商计,觉着洞中人不分敌我,胡老不会不知,也无不说之理,细想前后所说口气,均不似有人在此居住光景。他既常时往来洞中,也许兽皮便他本人所留,所以才有在此稍歇的话。虽然只有这等想法才合情理,到底不敢十分拿稳,洞中黑暗异常,没有灯火,决难通过,只得暗中戒备,不再高声谈论,手中火把也不再举起,互相戒备着再往前进。
这条洞径共只三四里来长,但是时高时低,上下绕越穿行,路要多出两三倍不止。
二人初次经历,照着纸条所开途向标记而行,也不知道路程远近,前半歧径又多,虽有图说指明,仍难免于走错。中间一段险阻更多,常时误入岔道,遇阻折回,多费了许多心力,好容易寻到相隔出口不远的一条夹弄,侧身跋足通行过去,再往前走,便是大小两条并行的通路,虽是一曲一直,中间也有好些天然洞穴,像来路那样的岔道歧径已不再见。照纸条上所开,无论走哪一条,均可寻到出口左近的一个大洞穴内,路也比较平坦,土块石笋虽多,毫无阻碍,洞壁也都石土互见,可以随便行走,不必纵跃钻行,这才松了一口气。重取纸条对看,沿途标记一一见到,并未走错,相隔出口也只里许光景,除前面洞口左近有一两处奇险外,余均平地,知将到达。沿途留意,并未见到有人往来和遗留的痕迹,越以为前料不差,皮褥果是胡老所留,并非别有异人隐藏洞内。照胡老所示机宜,只一走近出口便可发现此行用意,但要格外谨细,疏忽不得,更防踪迹被敌人看破等语,几次寻思与猜测,均似此行还是寻访那位异人占多数,一面却要留神贼党,以防看破,今已快到,铁钩不知何用,看得那么重法?
郝济断定洞中无人,忍不住又谈论起来。二人正说:〃前途还是可虑,难免遇到敌人,一个踪迹被其窥破,事便讨厌。〃忽听嗤笑之声似由身后传来,与日里初到时土窑中所闻大略相似。二人心动,立定再听,笑声已止。冷不防掩往回路一看,发笑之处共有两个大小洞穴,大的一个乱石甚多,不易搜寻,经此一来,断定有人暗中窥伺,又连打了两次招呼,均无回音,举火四照,并还分途搜索,赶回好几丈,把这一带寻遍,连脚印也未找到一个。正在低声谈说,第二根火把已用去了多半,胡老吩咐必须留下一根以作归途之用,不可一次点完。又恐耽搁时久,万一误事,还是出洞要紧,同时觉着对方虽然暂时不肯出见,不似怀有恶意,否则初到时,此人曾在土窑外发笑,胡老闻声追出,自己跟在后面,还曾见他背影,后和胡老分手以前,两次探询发笑人是谁,是否也在洞内,俱都摇首未答,照眼前所闻所见,必住在此无疑,许连自己来意俱都知道,无须再有顾忌。心方略定,待要起身,遥闻前面转角又是吃吃两声,笑声似在近顶一面传来,由近而远,往前驰去,其势甚快,尾音人耳,相隔已远。
二人忙同追去,哪有人影?举火一照,洞顶离地甚高,火光不能照见,上面土石相间,累阿下垂,不似下面平坦,另外还有裂缝,先见两洞,顶上也是如此,离地却低,仔细一想,忽然醒悟,料知那人轻功甚高,必是发笑之后,人已上到洞顶,然后施展轻功,贴着顶壁往前驰去。先未留意上面,所以不曾看出,师父原命上来重在寻那一位老前辈,此人必与有关,也许因见自己停步搜索,心生疑虑,故意二次发笑在前引路,以防延误时机都不一定,念头一转,均觉有理。
郝济心中有事,更觉那人笑声奇怪,急于寻踪,连催快走。龚勤恐他冒失,加以年长几岁,从小随师历练,识得深浅利害,不似郝济,虽因乃父从小指教,仅知江湖上的规矩过节、外面人心险诈,还不深知贼党的凶狡狠毒往往出人意表,何况人未见到,隐藏暗处,用心难测,万一对方仗着地利,把来人当作网中之鱼,一面隐伏暗算,一面发笑诱敌,作弄示威,岂不是糟,胡老有许多话不肯明言,却令照他所说走去自会发现,师父曾对他来信重托,自己是两个年轻后辈,郝济更是本领虽高还未成年,初次经历,走此奇险黑暗的山腹之中,他却连路都不引,径自回去,也于情理不合,也许昨日那人是个对头,故意借我二人诱敌,他却暗中跟随在后,事尚可虑,如何可以大意,连形势也不细看,一味往前乱闯,忙即追上,刚把郝济拉住,低声嘱咐,说了几句,又走一段,相隔出口越近,已快到达最后一关险地,忽听前面又有响声隐隐传来。
郝济认定那是自己人,刚要出声呼喊,被龚勤一手拉住,低喝:〃师弟,你怎如此大意!〃紧跟着便听一声冷笑,前面暗影中两点寒星一闪,两支暗器已接连打来。龚勤知被料中,果有仇敌隐伏暗算,郝济不知厉害,丝毫没有防备。急怒交加,则把郝济顺手一推,正待发话迎敌,口方喝得一声,伸手想将暗器接住。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寒星乍现、时机瞬息之间,丁丁两声,那两支暗器似被暗影中的石角挡住,还未飞到二人身旁便自落地,同时对面便有三个贼党扬刀大喝,纵扑过来。
二人暗器本来握在手上,不知来敌多少,又是初次经历,走到这等黑暗危险的山腹深洞里面,骤遇敌人,难免心慌,不等近前,已各将手中暗器相继发出,刚看出后面又有二贼跟踪赶来,本领均似不弱,发出去的暗器丁丁乱响,多半打飞,不拿火把看不见,有了火把,变成敌暗我明,容易吃亏,来贼又极狡猾,每人手上本持有千里火筒之类,因见二人手有火把,竟都隐去。二人初经大敌,龚勤虽然比较有点阅历,像当时这等形势也是初次遇到,觉着贼党这多,不论胜败,自己踪迹均不免被仇敌看破,正在暗中叫不迭的苦,贼党忽有两个连声怒吼,翻倒在地。料知所发暗器打中面门要害,业已透脑而过,否则不会死得这快,不由精神一振。
未死三贼,似比死贼本领更强,来路地势又极宽大平坦,想因同党伤亡,看出二人暗器厉害,防御甚严,各舞着一身刀花,寒光闪闪,猛扑过来。二人手无兵器,虽练有极好功夫,不怕刀枪上身,五官要害到底可虑,共只一柄铁钩,非但无用,反而不如空手。龚勤因觉自己是师兄,郝济又正拿着火把,匆匆打一手势,口中低喝:〃三五鼠贼,不堪一击。二弟持火观战,留神鼠贼无耻暗算,待我空手杀敌。〃边说边将铁钩随手抛下,一声大喝,纵将上去,准备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给迎面三贼一个厉害。谁知来贼共有十来个之多,先听响动,便是贼党在前面峰后到处搜索,所用均是千里火筒之类,火光只照一处,又有转角崖壁遮断,二人又未想到当地会伏有一群贼党,一时疏忽,不曾看出,恰巧另外五贼在暗影中发现火光,当先掩将过来,这一动手喊杀,立时惊动,连隔壁那几个也纷纷赶到,遥望同党受伤,怒发如狂,同声厉吼,赶杀过来。
这原是同时发生,先后不过两三句话的工夫,双方最初相隔又只三丈远近,如非当头五贼乍见二人年轻,又未拿着兵器,上来骄敌,后被暗器打中两个,再一惊退迟疑,这么一纵便可到达之处,早已杀在一起。这微一耽搁,后面贼党也自赶到,一共还有八个。龚勤见贼党越来越多,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越发情急,上来便施杀手,一纵老高,就着后面未动手的两贼用千里火筒向上照看之时,双手往外一分,再往胸前收转,头下脚上,盘空而下,准备给贼党一个下马威,上来便用师传大鹏十八式擒拿手先打倒两个,问明来历,真是贼党一面,便以全力施为,如能全数打倒自是绝妙,否则再相机行事。
哪知他这里正由群贼头上飞过,准备抢往前面连下杀手,带断贼党归路,忽听连声怒吼急叫,百忙中瞥见当头又有两三个贼党倒地不起。龚、郝二人虽然年轻胆大气盛,均经父师指教,不把来敌认明不肯先下杀手,虽知山内盘踞的均是贼党,无一善良,对方刚一照面,一言未发先下杀手,稍有人性决无如此凶残强暴,仍恐万一误伤,做得太过,所发暗器均是来贼的下三路和肩膝等处。后见当头二贼倒地,龚勤尚觉郝济手黑,如何来历还未问明先下杀手?这一来成了势不两立,胜还不说,一个寡不敌众便自讨厌,心还不以为然。及见贼党越来越多,非但个个凶恶,头上并还带有标记,所说的话也极明显,这才勾动杀机。初意贼党人多,打算先打倒两个,看其能否镇住再作计较,没想到就这人往下落、晃眼之间,又被暗器打倒了两三个,当时不曾看清,人又快要落地,无暇他顾,瞥见后面两贼业已举了刀棒,大声怒吼,斫杀上来,忙将手往外分,一面施展内家气功,右手朝持刀的一劈空掌打将下去,左手想将另一贼的铁钩抓住。谁知持刀贼本来作势纵起,刚刚离地两三尺,双方还未接触,首先闷的一声往斜刺里一歪,仰翻在地。
持棍的一个纵得较先,龚勤眼看稍微下沉便将铁棍捞住,那贼也是一声怒吼,随同一股急风过处,中途翻倒,落地便死。龚勤竟抓了个空,相差只得两三寸,铁棍竟随那贼一同倒落,不曾抓住,心虽惊奇,觉着二弟暗器怎打得这样好法?因还剩有三四个敌人,无暇细想,脚刚沾地便自翻转,正想抢了死贼铁棍反身迎敌,忽听郝济惊呼之声,奴方相隔已有三四丈,忙即侧顾,目光到处,吼叫声中,下余几个贼党不知怎的纷纷重伤倒地,只有最后两贼,本朝郝济身前纵去,还未落地,微闻呼呼两响,宛如急风吹过,二贼也各翻倒地上,先后十一个转眼全尽。龚勤暗忖:二弟暗器无论打得多好,看贼党来势均非弱者,决不能全都伤中要害,莫要受伤未死,乘隙暗算?耳听郝济连喊〃大哥〃,口虽答应,并未当时赶过,先朝死贼仔细查看过去,多一半是被暗器打中,伤在头部,东西不大,全都深陷入脑,无一能活,最奇是内有两个身上并无伤痕,不知怎会断气送命?方觉不像郝济所伤,心中奇怪,郝济已持火把由身旁急匆匆赶过,看意思是想往转角那面搜寻贼党,神态甚是匆忙。龚勤连喊:〃二弟且慢,等我看清贼党死活再说。〃郝济仿佛有什急事,连话也顾不得多说,只答:〃大哥快来。〃仍往转角那面赶去。
龚勤猛想起靠近出口这一带乃两条通路的会合之处,当中隔着一座似峰非峰、高约六七丈的石壁,左右两旁均可绕向前面,形似一座大洞广场,当中立着一座与顶相连的石峰,郝济方才呼喊时,正有两贼追扑过去,他却不曾在意,目光注定对面转角一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