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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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悄声应“是”。
魏廷瑜去了田氏那里。
※※※※※
宋墨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神奇。
他小声和问窦昭:“你说,给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明毅?希贤?凤翼?”
窦晤笑道:“不用这么早就取名字吧?先取个乳名吧?”
“那怎么能行?”宋墨嘟呶道,“他是我们的长子,乳名要取,名字也要取。”他苦恼道,“我觉得明毅和希贤都不错,可顾玉觉得凤翼好,至于乳名,叫‘元哥’如何?”
这孩子是长子,也当得起“元”字。
窦昭笑着点头,道:“这乳名取得好!”
宋墨得意起来,道:“那大名就叫明毅好了。”
“宋明毅。”窦昭笑道,“读起来也朗朗上口。”
宋墨见窦昭同意了,就“元哥”、“元哥”地叫着儿子。
儿子却很不给面子,皱了皱眉,咧开嘴大哭了起来。
宋墨窘然地笑。
窦昭忙安慰他:“元哥可能是饿了。”
宋墨“哦”了一声,讪讪然地退到一旁。
第四百二十六章洗三
孩子乳名报到宋宜春那里,他对着廖碧峰就是一阵冷哼,道:“只有给女孩子取名叫‘元姐’,哪有给男孩子取名叫‘元哥’,你去跟他说一声,就说孩子取名叫‘东哥’好了。”
廖碧峰笑着应“是”,回去跟宋墨禀了,宋墨只当没听见,依旧喊孩子“元哥”。颐志堂人自然是照着宋墨意思喊“元哥”,英国公府人则当着宋宜春面喊“东哥”,当着宋墨面喊“元哥”。
陈曲水促狭,笑道:“本来孩子小,越是这么喊着越是能够驱邪避灾,可这‘元哥’、‘东哥’,喊漏了嘴可就麻烦了,我看,一律喊‘大爷’算了,元哥儿是英国公府嫡长孙,曾祖父又不了,这样喊也当得。”
廖碧峰趁机起哄,道:“那就喊大爷好了,免去了很多麻烦。”
有人献谄报到宋墨那里,宋墨虽然面无表情,却赏了那婆子二两银子。
这下子府里仆妇都明白了风向,冲着元哥儿“大爷”、“大爷”地叫了起来。
府外人听了不免奇怪,道:“那你们家二爷现怎么称号啊?”
府里人笑道:“还是称二爷。”
府外人不免要笑:“这侄儿倒爬到叔叔头上去了。”
“二爷这不还没有成亲吗?等成了亲,这称呼再升一等也不迟。”
通常被别人非议总是后一个才知道。
等宋翰知道时候,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都,被当成笑话讲了很久。
管如此,宋墨给孩子取大名“明毅”,也只被叫了一个晚上——次日洗三礼,升了乾清宫少监汪格亲自到英国公府传旨,皇上给元哥赐名为“翮”。
宋墨和宋宜春诧异不已。
只有皇家取名。为了避忌,才会用这样么生僻字。
皇上这完全是按照皇家规矩给元哥取名字。而皇上并不是个婆婆妈妈人,自己几个孙子还认不全,怎会想到给元哥赐名?何况这取名字向来是家中长辈事。宋宜春还没有吭声,皇上倒越俎代庖了,虽说这是无上恩宠,可这恩宠来得也太莫明其妙。让人心中不安。
宋墨接过圣旨,和宋宜春一起请了汪格去小花厅喝茶。
宋宜春就问汪格:“皇上怎么想起给我们家孩子赐名来?”
汪格和宋墨打交道得多,宋宜春这两年虽不受皇上待见,可到底是五军都督府五个掌印都督之一。汪格自认和宋氏父子交情都不错,也不客气,直言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去服侍。咱家也不和国公爷、世子爷绕圈子了。贵府大公子这也是沾了东宫三皇孙福气。昨天三皇孙洗三。皇上去了东宫,看着三皇孙白白胖胖,能吃能睡,心中欢喜,就给三皇孙赐了个名。今天一早起来,皇上突然想起贵府大公子只比三皇孙只小一天,今日要做洗三礼。就吩咐行人司写了份圣旨,让咱家做了天使来贵府宣旨了。”
真是这样吗?
宋宜春很怀疑是宋墨做手脚。
可这个场合却不适合打探。
他忙说了一堆“谢主隆恩”之类话,塞给了汪格两个大大红包。
宋墨则悄声地问汪格:“皇上赐了三皇孙一个什么名?”
汪格就沾着茶水茶几上写了个“翀”字。
翀,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翮,羽茎也,取大翮为两翼,振翮高飞。
宋宜春倒吸了口冷气。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要让元哥辅佐皇孙不成?
宋墨却很是感激。
不管皇上是像汪格所说那样临时起意,还是知道他父亲不慈,有意抬举这个孩子,有了皇上赐这个名字,就像孩子身上贴了个护身符似,谁想为难这孩子都要先掂量掂量了。
他又赏了汪格两个大大红包,这才送了汪格出门,将圣旨供了祠堂,和宋宜春去宫里谢恩。
内院已经炸开了锅。
来参加元哥儿洗三礼人纷纷给窦昭道贺。
窦昭微笑着一个个道着“多谢”。
稳婆也跟着脸上有光,望着盆里大大小小银锞子金锞子,止不住地笑:“哎哟,老婆子也跟着沾光了,回去以后也能街坊邻居面前显摆显摆了。”
素心等服侍窦昭人捂了嘴直笑。
五太太不免感慨:“四姑爷皇上面前可真是有颜面,这孩子落地还没三天,就赐了名字下来。”
六太太点头,却道:“难得是四姑爷对寿姑一心一意。”心里颇有些后怕,当时自己若是一意孤行阻止了这门亲事,岂不是害了寿姑?
看来以后来说话行事还是要慎重些。
蔡氏则有着掩饰不住艳羡:“四姑奶奶这运道就是比五姑奶奶强。小时候自不必说,大了,就算被五姑奶奶抢了姻缘,可人家照样能嫁到勋贵之家来。不仅嫁了进来,而且嫁得比原来还好。让人不服不行啊!”
郭氏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接腔,韩氏素来瞧不起蔡氏俗气,笑了笑,也没有作声。倒是窦文昌妻子文大奶奶很想问问窦明现怎样了,可看着众人提也不提窦明一声,她把到了嘴边话又咽了下去,心里不免为窦明叹一口气。
宋大太太却心中苦涩。
窦昭生了儿子,府里地位就稳了。
那天她那番关于稳婆话不过是投石问路,只怕以后还会有话要问自己。
可自己真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她话啊?
想到自己先是接手英国公府中馈得罪了窦昭,现又被窦昭怀疑与宋翰、蒋琰事有关,她真是跳黄河心都有了。
若是窦昭根本不相信她是清白,因此连累了孩子前程,丈夫和儿子还会敬重她吗?
宋大太太如坐针毡,瞥了宋三太太和宋四太太一眼。
宋三太太对宋家女眷被排靠近门口位置坐着大为不满。正和宋四太太小声嘀咕着,想怂恿着宋四太太抱怨几句。
宋四太太表面上笑盈盈地听着,心里却对此很是不屑。
洗三礼本就是娘家事,窦家又名声显赫。出手大方,她们不坐上座谁坐上痤?
她想到是元哥儿出生那天她们来看望时窦昭说那几句话。
难道府里那些流言蜚语竟然是真不成?
想到这些,她不禁望了西边宴息室一眼。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那边歇息,蒋琰服侍着茶水。
两位老人家看着蒋琰。话里却是另一番内容。
“有了皇上赐这个名字,元哥儿这嫡长孙位置就坐稳了。英国公位置怎么也轮不到那人坐了。”宁德长公主说着,轻轻地呷了口茶。
“我们家这么抬举英国公府,可不是为了给个出身不明庶孽做嫁衣。”陆老夫人挑了挑眉。神色间没有了往昔慈蔼和善,显得冷峻而严肃,流露出当家主母威严与气势。“只可惜了琰姐儿。那么漂亮小姑娘,硬生生被那贱妇害了!那庶孽就是表现得再乖巧懂事,我只要一想到他身上流着那贱妇血,我就觉得恶心!”
自己这个嫂嫂性子是刚烈,眼里向来容不得一粒沙子,不过是年纪大了,有所收敛而已。
蒋琰事。却把她脾气给引发了。
宁德长公主只得道:“事情闹大了,毕竟是件丑闻,于砚堂也无益,只能慢慢地来了。”
陆老夫人颔首,道:“旁不说,先把蕙荪陪嫁要回来,再帮宋翰说门亲事,让他单独开府,分出房头来,免得我看着他就吃不下饭。”
“只怕国公爷另有想法。”宁德长公主沉吟道,“我看,不如请太后娘娘为宋翰赐门婚事好了。宫中每年都有女官放出来,也有些嫔妃家眷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随便指哪个都不辱没了他。”
宫中嫔妃多出身寒微,家里姊妹多是久贫乍富,拿得出手不多,嫁过来又没有女性长辈指点,不行差踏错就是好了,指望着能和窦昭打擂台,只怕有那心也没那个能力。
陆老夫人很是满意宁德长公主主意,悄声道:“那就事不宜迟,趁着三皇孙满月酒你要进宫恭贺,探探太后娘娘口风。”
宁德长公主笑着应了声“好”,有小厮一路跑了进来:“东宫内侍奉了太子妃之命,送来了赏给大爷洗三贺礼。”
宋墨和宋宜春都去宫里谢恩了,窦昭又做月子,宋大太太出面去道了谢,将东西捧了回来。
不过是对步步高升金锞子,可这是太子妃赏,意义不一样,稳婆捧手里,人都有些飘忽了。
众人少不得又是一阵贺喜。
蒋骊珠过来祝贺元哥儿洗三。
她曾帮着蒋琰打掩护,蒋琰看着她就觉得亲切,领了她去给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磕头。
蒋骊珠妙语连珠,逗得两位老人家不时开怀大笑。
蒋琰温顺地一旁给众人斟茶端水。
从英国公府回去路上,陆老夫人对宁德长公主感慨:“荣辱不惊,这才是世家女子气度,怎是父兄当个官或是家里有几个钱就能做到?”
蒋骊珠公公不过是个小小指挥使,丈夫是白身,她站众女眷间,却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宁德长公主拍了拍陆老夫人手:“砚堂媳妇是个心里有数,阿琰她身边,她会好好教导阿琰。”
“但愿如此。”陆老夫人苦笑。
第四百二十七章孩子
宋氏父子从宫里赶回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来参加宋翮洗三礼的客人都已经散了。
宋墨朝着宋宜春点了点头,回了颐志堂。
宋宜春却站在英国公府正路的青石甬道上沉默了良久。
从前皇上待他虽称不上亲密,可也没有把他当外人,可这次进宫,他却明显地感觉到皇上对他的冷淡和疏离,甚至还对他说了一番“嫡庶不分是乱家的根源”之类的话。
难道皇上听说了什么不成?
或者是宋墨在皇上面前抱怨了些什么?
宋宜春侧身朝颐志堂望去的时候,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这种事宋墨还就真干得出来!
要不怎么京都的那些武官提起宋墨无论如何都要打起三分精神来呢!
宋宜春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他甩着衣袖回了樨香院。
宋翰的伤势好了很多,他拄着拐杖在门口迎接宋宜春。
宋宜春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中一软,道:“怎么不好生歇着?伤好些了没有?”
宋翰笑道:“父亲给我请的那位御医医术十分的高明,我不过吃了三副药,就觉得好多了。”他虚扶着宋宜春往正房去,“听说今天皇上给东哥赐了名?皇上对爹爹还是恩宠有加的,这样的荣耀,满京都也只有我们一家。”
把功劳全算在了宋宜春的头上。
宋宜春听着十分的妥贴,说话的声音越的温和了:“这也是皇上看在我们家世代忠心的份上。所以说,我们家只要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就行了,至于旁的,与我们都不相干。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份恩宠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他这是指定国公府吧?
看来自己要娶蒋家姑娘的事让父亲记在了心里。
宋翰在心里冷笑着。嘴里却道:“父亲教训的是。我如今年纪大了,看了不少事,也知道轻重缓急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懂事了。”
宋宜春满意地“嗯”了一声,停下了脚步,道:“等过几天我就进宫去给你求门亲事,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家里读书,不要惹是生非,免得宫里的贵人听说了不喜。知道吗?”
宋翰愕然。
宋宜春想的是。有这样个傻儿子也不错,至少事事都听自己的,不会自作主张地让自己下不了台。
“傻小子!”他笑着进了厅堂,心里却琢磨着应该安排两个丫鬟告诉儿子人事了。
宋翰看宋宜春进了屋,慢慢地回了自己居住的东小院。
栖霞和彩云忙迎了上来。
他挥了挥手。把屋里服侍的都遣了下去,进了内室,悄悄地移开了内室东面供着的观世音,露出一张小小画像。
画像上的人披着件绣帛,秀雅端丽,眉宇间若有若无地透着刚强和傲气。
“母亲!”他喃喃地道着,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药里有毒……我不敢跟您说……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了……我知道您虽然不喜欢父亲,却从来不曾怀疑过他……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