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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九重紫-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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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能行?!”宋墨想也没想就出言反对,“你若是留在窦家,令尊在世的时候还好说。若是令尊不在了,你怎么办?就算是同胞的兄弟。中间还隔着个弟媳妇,何况你只有个妹妹,这妹妹、妹夫又靠不住……”然后想起围绕着窦昭出嫁前后所发生的事,想到这件事只有王氏从中得到了利益,有些怀疑这幕后的推手可能是王氏,加上知道窦昭和王氏不和,就更不赞成窦昭留在窦家了。

他把王行宜得到皇上赏识的事告诉了窦昭:“……你不要小看皇上的这只言片语。朝廷大小官员上万人,能在皇上心里留下姓名的人少之又少,我若是王行宜。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想办法更进一步。王氏既然能让窦明代你嫁到魏家去,就有可能将你胡乱地许人。在你的婚姻大事上,她占着大义,你想反抗她,只能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可这天时地利人和也是最不可捉摸、最可遇不可求的,你千万不可马虎大意,着了她的道!”又道,“我看你们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手,反而能打她个措手不及,对你有所忌惮!”

他语气诚恳,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担忧,让窦昭心中暗暗感激,更感念舅舅、舅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想了想,道:“我们去屋里说话吧?”

宋墨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好”。

素心听得满头大汗。

这要是突然有人闯进来可怎么解释啊?

而且是在五小姐刚刚代四小姐嫁到了魏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的时候!

可若是就这样站在院子里说话更容易被人发现。

两害相权取其轻。

素心把心一横,帮窦昭和宋墨撩了暖帘,又沏了壶上好的铁观音送了进去。

窦昭委婉地把当年母亲的死告诉了宋墨:“……如果不是如此,我怎么能有银子开铺子?你不必担心,她动不了我,反倒是这件事之后,她只怕是再难在窦家立足,窦家碍着情面虽然不会休了她,但她也休想再插手家中的大小事物。”

至于西窦到底有多少银子,她本着谦虚低调,没有说。

窦家的打算,她也没有说。

毕竟那只是个互惠的口头约定,只要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就有变卦的可能,她不能把没有落定的事到处嚷嚷,若是万一情况有了变化,自己岂不是造谣生事?

宋墨以前就隐约感觉到窦昭应该有笔能自由支配的银子,他一直以为那银子是窦昭生母的陪嫁,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她事事都只能靠自己!

他偶尔想起自己的遭遇,觉得天底下大抵没有比自己更悲怆的人了,没想到窦昭的际遇比他还不如!

王氏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把亲生女儿嫁给魏廷瑜,是因为两人私相授受吧?

宋墨怅然地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不出嫁,那笔银子就得由东窦的人管着,肯定会引起窦家其他人的觊觎。就算是留在家里,只怕以后的日子也难有太平的时候。何况令尊怎么想的……他老人家未必就愿意看着你孤独终老。万一令尊坚持要你招婿,你怎么办?就算你招了个老老实实和你过日子的夫婿,令尊正值春秋,万一又诞下子嗣,你该怎么办?万一令尊、令舅舅都去世了,你弟弟却联手东窦要和你重新分产,甚至是不惜对簿公堂。你又怎么办?”

赘婿是不能参加科考的,也就意味着窦昭到时候得不到来自朝堂的支持。

他想想都觉得窦昭的前路满地荆棘。

窦昭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总不能因为未来艰难就坐以待毙吧?

但相比这些有可能遇到的困难,已经知道的婚姻之苦更却让她是避之不及。

或者,这就是人生。

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

你只能从中选择一种你认为能忍受的苦难!

两人各怀心思,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直到外面响起了早起的丫鬟、婆子的走动,两人这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宋墨不由道:“我说的事,你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他表情严肃认真,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这让窦昭不得不郑重对待。

不要说她已经有了对付窦、纪两家的计策。就算是没有,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甚至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含蓄地道:“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可是……”宋墨还试图说服窦昭,但窦昭觉得,争论没有发生的事,永远不可能分出对错、得到结论,不如就此打住。让他死心更好。

她暗暗咬了咬牙,言简意赅地道:“世子,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怎么不可能……”宋墨一句话没有说完。已是脸色大变。

不错。

自己的婚姻,并不由自己作主。

自己有什么资格在窦昭面前大放厥词?

他的面色刹时间苍白到了极点,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羞愧之色。

“对,对不起!”宋墨第一次因为无法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向别人赔不是,而且还是在自己向来看重的窦昭面前,这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窦昭顿时后悔自己的话说得太直接。

“没事,没事。”她急急地道,“我就是觉得……”觉得什么呢?得找个让宋墨不那么受伤害的说法才行!什么说法能让他不受伤害?当然是实话实说……窦昭略一迟疑,就有了决断,“你说要娶我,我十分的感激。只是发生了这种事,我已经决定不再嫁人了!”

是不想嫁给自己?还是不想嫁人呢?

少年的宋墨,此时敏感到了极点。

他在心里反复思量,生平第一次,不敢开口问个究竟,只能微微地点头,轻描淡写地笑着着“知道了”,却难掩满脸的挫败。

窦昭看着有些心痛,忍不住解释道:“嫁了人,不仅要服侍丈夫管束小妾,而且还要教养儿女,可这种事却未必能天道酬勤,我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做好,索性逃避不为,自私地推卸责任罢了。七太太安排明姐儿嫁到魏家去,我早有察觉,不过是顺水推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嫁人,倒不是不想嫁给你!”

真的吗?

宋墨很怀疑。

他若是要打发一个人,总会先温言细语地安抚一番。

“我知道了!”他突然间心灰意冷,又有抑制不住的伤感从心底涌起,“那,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声吧,京都我比你熟悉,行事也比你方便……”望着渐渐透着白光的窗棂,他神色漠然地起身告辞。

窦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可望着宋墨笔挺却让人感觉到脆弱的背影,她还是狠狠心,什么也没有说。

一脚迈下台阶的宋墨情不自禁地回头。

第二百零八章次日(加更求粉红票)

魏廷瑜在宿醉的头痛中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问自己:“侯爷,您醒了?”淡淡的木犀香扑鼻而来,柔软的身子轻轻地扶了自己,温热瓷碗凑到了嘴边:“侯爷,您喝点醒酒汤,会舒服一点的。”

他懒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着瓷碗咕噜噜喝了醒酒汤,倒头准备再睡会,心里想着这婢女是谁啊?怎么声音这么陌生?不过挺好听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动作又轻柔,比平时服侍自己的小厮可强多了……念头一闪而过,他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成亲了,不由大叫一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正坐在床边收拾汤碗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窦明。

“五小姐?!”魏廷瑜眼睛瞪得如铜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无比慌乱地打量着四周,心里却害怕着自己昨天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吧?入目却全是大红的喜帐喜烛时,他这才敢确定自己的确身处自家的新房,心中稍安,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听见窦明柔柔地笑着问他:“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做了噩梦?”说着,掩袖而笑,一双大大的杏眼如春水般漾柔情蜜意,让魏廷瑜看得一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代嫁的窦明正是患得患失之时,先前见魏廷瑜看见自己避如蛇蝎,不禁心痛如绞,但想起自己决定代嫁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会遭遇什么样的困境,都不后悔,不埋怨,不向娘家的人诉苦――反正她所谓的娘家人也不过是被她抢了丈夫,恐怕以后老死都不会往来的姐姐,及一群不待见她的堂兄表嫂,为了娘亲能在窦家好过些,为了自己的颜面。无论如何也要争这一口气,好好地和魏廷瑜过下去。

遂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强忍了心中的难受,笑盈盈地和魏廷瑜说笑。

那魏廷瑜竟和从前一样,又看自己看看呆了。

她唇角的笑意理深了。

母亲说得有道理,男人你只要哄着他,十个里头有九个都会昏头转向的。

她索性将身段放得更低了,娇笑着问他:“侯爷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妾身再给您做碗醒酒汤来?”

魏廷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目露警惕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窦明闻言眨了眨眼睛,眼泪不一会儿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昨天,昨天是我代姐姐和侯爷拜的天地,入的新房。”说着,脸颊浮起两朵红云,犹如那春日的桃花般娇嫩艳丽。

魏廷瑜却再也无心欣赏,他满头大汗,失声惊呼:“怎么会这样?你姐姐呢?出了什么事?”

侯府的上房,按制是七梁五间。马骏家的已经在内室外的宴息室里守了一夜了。此时听到动静,知道东窗事发。济宁侯要追究责任了。

睡了一夜的小妻子,又是个美娇娘,自然比她这糊了半截的妇人更受人待见,她怎么会傻傻地贸然闯进去呢?

给陪嫁过来的几个丫鬟递了个眼色,自有小丫鬟进去拉了内室服侍的一齐退出了新房。

马骏家的把耳朵贴在内室的门扇上偷听。

内室就传来窦明嘤嘤的哭声。

“能有什么事?侯爷难道还不明白姐姐的心思吗?我当初约侯爷到大相国寺里见面,就是因为家里人多口杂,怕有心人在姐姐面前嚼舌根。让姐姐妒嫉。谁知道这件事还是让姐姐知道了,她不愿意嫁过来,寻死寻活地要五伯母帮着她退亲。

“退亲就退亲呗。偏生你姐姐不答应,非说窦家耽误了你的婚事,要窦家补偿你们家。想我北楼窦家世代官宦,子嗣众多,五伯父贵为当朝阁老,若是答应了补偿你们家,族中子弟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岂不都要跟着学?到是我五伯父的体面何在?”

这件事的确是姐姐不应该!

“这,这……”魏廷瑜抹着额头的汗,很是理亏。

窦明擦着眼泪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就瞥了过来。

她抿了嘴偷笑,旋即却哭得更大声了:“我五伯母怎么能答应?我姐姐又无论如何都不肯嫁,到了该上花轿的时辰,也不知怎的,我姐姐突然昏迷不醒,你们家的花轿却已经到了门口,家里慌成了一团……家里的人就责责我,说都是我惹的祸,我一气之下就换了姐姐的嫁衣……”说到这里,她胡乱抹了把脸,挺直了身子,倔强地道,“虽然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可你昨晚醉得厉害,什么也没有做,我们之间仍旧是清清白白的,你若是心里还惦记着我姐姐,趁着天色尚早,我们还没有祭拜祖先,你把我送回去。若是我姐姐愿随你来,就只当没有这事的,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就是了;若是我姐姐不愿意随你来,你有婚书在手,又请的是延安侯做媒人,请他帮你或是向窦家要人,或是要窦家赔你银两都可以。您看着办就是,妾身全都听侯爷的!”说完,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眼泪却雨点似的无声落下。

魏廷瑜见到她一个娇娇小小海棠花似的人儿,心里明明害怕,却强露出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毅然决然,心里早就软得化成了一滩水,哪里还有心思去仔细思索窦明的话。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把窦明送了回去,她恐怕就没有了活路;事情闹大了,窦家丢脸,他们魏家一样会被人指指点点,跟窦家打官司是不行的……可他没过门的妻子是窦昭啊!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明媚灿烂如五月天的面庞,心里又是一阵踌躇。

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廷瑜还在那里犹豫不决。

窦明看着不由咬牙切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道:“我也不让侯爷为难!”然后低头就朝着一旁的大红色落地柱撞了过去。

“五小姐!”魏廷瑜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窦明的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万万不可以去寻死!”

“我不寻死,难怪还活着给人笑话吗?”窦明挣扎还着要去撞柱子。

“别这样。别这样!”魏廷瑜急得不得了。

马骏家的“嘭”地一声就破门而入。

“小姐,姑爷,这是怎么了?”没想到五小姐还有这样的手段!有了五小姐,这差事已经成了一大半!她忍不住在心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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