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11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隆善护国寺前就挤满了去听佛法的妇人,据说等到两寺收香钱油的和尚抬着功德箱出来的时候,铜钱就会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来。
现在,大相国寺未来的主持还在做知客,但已经知道打点窦阁老家亲戚的下人了。而未来的大隆善护国寺的主持圆通法师呢,则暂住在窦家鹤寿堂,正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呢!
原来,命中注定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交结。
不过,纪咏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自从那天他拂袖而去,她没有理他,他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窦昭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纪咏,外面突然传来甘露的声音:“纪少爷……”话音刚落,就转为了惊慌,“您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暖帘一晃,纪咏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只穿了件青色的锦袍,头顶和肩膀还有落下的雪花,要不是他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她只怕就要皱着眉大声喝斥他一番了。
“小姐!”紧跟在纪咏身后的甘露委屈地望着窦昭。
窦昭做了个手势,示意下去奉茶,然后淡淡地指了指身边的太师椅,道:“纪表哥,请坐!”
纪咏好像根本没有觉察自己有什么不妥似的,他点了点头,没有坐下,而是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淡漠地道:“我决定了,明天就启程去京都。在顺天府学那边租个宅子,闭门读书,参加明年的春闱。”
他来势凶凶,窦昭根本没有想到他是来告诉自己他接受了自己的劝勉,不由得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那很好啊!”她神色如常地道,“我在这里先祝贺纪表哥以有心想事成,金殿传胪!”心里却很想笑。
这个纪咏,就是认错,也要用副纡尊降贵般的口吻。
纪咏见状,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窦昭别过脸去,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才忍住了快要到嘴边的笑意。
甘露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陈先生回来了!”
“啊!”窦昭喜上喜梢,匆匆对纪咏说了句“你先坐会”,迎了出去。
穿过风雪中的抄手游廊,穿着青衣的陈曲水等人渐行斩近。
窦昭不由眼角闪动着水光。
“小姐!”一行人在庑廊下站定,陈曲水心情激动地望着窦昭,深深躬身,向窦昭行了一礼。
“陈先生,”窦昭嘴角含笑,“您终于回来了!”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站在陈曲水身后给她行礼的段公义和陈晓风,见两人红光满面,不由满脸笑容地点了点头,“平安就好!”然后招呼他们,“大家进屋说话!”
重逢后喜悦让大家都满脸的笑容。
几个人簇拥着窦昭正要进屋,暖帘一撩,纪咏走了出来。
陈先生等人都有些意外。
纪咏却眼睛微眯,眼神犀利如锋般地落在了陈曲水的身上。
“陈先生?”他挑了挑眉,“听说你去京都访友了,不知道贵友仙居何方?怎么去了京都也不去拜访一下窦七爷?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陈曲水并不知道纪咏在查自己。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有些不悦。但在经历了英国府的那些事之后,他突然觉得相比宋墨的遭遇,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朋友住在大兴,”他平静地笑道,“我习惯性地称为京都。倒让纪公子误会了。七爷那里,也曾去拜访,只是没有遇到纪公了罢了。”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的话。
纪咏更觉得陈曲水可疑,但望着神色兴奋的窦昭,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忍了下去。
“那我就行告辞了!”
他甩着衣袖出了西窦的上房。
外面传来子上气喘吁吁的声音:“少爷,少爷,你还是披件斗蓬吧?”
窦昭不由宛尔。
和陈先生他们进了屋。
甘露等人上过茶之后,静静地退了下去。
陈先生说起了这些日子在京都的遭遇。
第一百五十七章办法
“······英国公真的把几个逃出去的护卫全都杀了,还让把尸体抬到了世子面前,”陈曲水唏嘘道,“可能是听到了些风声,三七那天,英国公府几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世子应对待体,根本看不出来身上还带着伤,英国公神色肃穆,提起蒋夫人就面带戚色,只有宋二爷,一直跪在蒋夫人面前哭泣,眼睛都肿了。晚上席散,英国公留了三驸马和陆家的人说话,准备请了陆太夫人的胞弟陆复礼做中间人,将蒋夫人的陪嫁分给世子和宋二爷。如今英国公府看上去一团和气,颐志堂和英国公府实则已是泾渭分明,世子甚至悄悄派人将一些人安置在了自己在大兴御赐的田庄里了。”
“狡兔三窟。”窦昭很认真地听着,知道宋墨和宋宜春还在众人面前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假象,为自己达到了目的欣慰之余,也有几分感慨,“他们父子,以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父子相残的事,会在英国公府上演很长一段时间。”
众人听着,心情都十分失落起来,屋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窦昭笑着打破了众人的沉闷,道:“好在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该做的都做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他们父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毕竟是外人,既不能插手,也未必知道。”
她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段公义虽然笑了笑·但表情依旧有些沉重,倒是陈曲水明白窦昭的用意,笑道:“世子要杀我们,我们反救了世子的命,说起来,我们是以怨报德。这段公案也应该能了了。这些日子大家陪着英国公府的事吃不好,睡不着的,现在回了真定,那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大家都下去歇了吧·小姐也能早点休息。”
段公义等人闻言笑着起身告辞。
窦昭嘱咐段公义:“你们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安排着轮流回去休几天假,和家里人聚一聚。”
段公义几人笑着道谢,和陈曲水结伴出了内院。
窦昭让素兰去打听纪咏什么时候启程:“······我们也好准备程仪。”
素兰笑盈盈地应了,傍晚的时候来回话:“说是明天辰正就走,五少爷也和纪公子一起去京都。”
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窦昭吩咐素心:“给他们各准备二百两银子的程仪。”
素心应声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窦昭和窦家的女眷们一起送纪咏和窦启俊。
二太夫人反复地叮嘱窦启俊:“不要急,这次只是去见识一番。只考中固然是好,不然向你五叔祖讨教讨教学问也好。”又对纪咏道·“你们路上小心,有什么事要互相商量,平平安安地到京都,也让我放心!”
两人恭敬地应是。
二太夫送了两人到大门口。
小厮们服侍着两个上马车。
纪咏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窦昭。
她戴着个月白色素面妆花雪貂昭君套,又围着大雪貂风领,耳边坠着珍珠,寒风中,如莲的面颊如泛起层胭脂色,如朵雪中盛开的寒梅,分外的明艳。
纪咏不由握了握拳。
这次一定不能让她再小瞧自己!
他转身进了马车·大声吩咐子息:“启程,我们去京都。”
载着两人的马车消失在风雪中。
大家笑语殷殷地往厅堂去。
窦昭和窦启俊的妻子戚氏并肩而行,耳朵听着九堂嫂说儿子的趣事·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
翻过年,她就要及笄了。
延安侯汪清淮的胞妹汪清沅比她只小两个月。
当年,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田氏又念着旧情,魏廷瑜就由着魏廷珍作主娶了汪清沅了。
汪家好像也有意把汪清沅嫁给魏廷瑜。
她还记得自己刚嫁入济宁侯府时汪清淮的夫人胡氏看自己时那异样的眼光。
如果不是多年之后魏廷珍因为一件琐事对她又气又恼,激动之下说了漏了嘴,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只是不知道以魏廷珍的性格,温婉柔顺的汪清沅嫁过去了之后·她不会像嫌弃自己强势那样的嫌弃清清沅太懦弱?
窦昭很怀疑。
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从这方面下手。
她记得汪清沅最后嫁给了蔚州卫都指挥使华堂的长子,不到一年就守了寡·又因为没留下子嗣,小叔子强势·在华家过得很不如意,还是汪清淮心疼这个妹妹,强行把她接回了延安侯府。从些以后汪清沅古佛青灯,做了居士。
如果能凑成这桩婚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窦昭想做就做,趁着崔十三回来过年的时候让他留意延安侯家的事。
崔十三有些不解,道:“延安侯世子汪清淮精于庶务,延安侯对世子又十分的信任,家中事务尽数交于他管理。延安侯府看上去不出奇,日子却过得颇为富足不过是因为素来低调内敛,对家中子弟管束颇严,不显不露水罢了。我们小本经营,就算是和汪家搭上了话,恐怕也没有什么收益。”
他这两年在京都放印子钱,却是应了那句“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的话,不仅京中的官吏要借银子,那些簪缨世家的子弟借得更频繁,而且官吏借了银子,一有银子就会还了,那些簪缨世家的子弟就是有银子也不还,实在是被逼各没办法了,就拿了祖上传下来的物件来当。范文书看着都替那些人家的祖宗们心疼,商量着不如暗中再做些倒卖古玩的买卖。
汪家的情况,窦昭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魏廷珍看中汪清沅也与汪清沅的陪嫁丰厚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这件事不好对崔十三明说
她只得笑道:“我得到了个消息说开春皇上就要整治河工,这可是笔大卖买,那延安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到时候只管盯着他们家,说不定他们吃肉,我们能喝点汤了!”
崔十三觉得这主意很烂,可他此时还年轻,纵然心里觉得不对劲,却也找不出窦昭的什么破绽来郑重地应了,去找赵良璧去商量这件事:“你说,四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赵良璧已经是窦家在真定州的粮铺的掌柜了。
他瞥了崔十三一眼,道:“就算是四小姐有事瞒着你,你知道了,就能改变什么不成?”
崔十三认真地想了想,道:“不能!”
“那不就是了。”赵良璧笑道,“四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帮好了,等到了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然后邀他“我要去趟东巷街,你去不去?”
“你去东巷街做什么?”崔十三已经放了年假,专程来真定州找赵良璧玩的,“我在这时只认识你,知道是要一起去了。”
赵良璧笑道:“小姐把别家武馆和陈先生的宅子都托了我照顾,那边虽然有两个老苍头帮着照看,可眼看着要过年了,总要过去看看才行。”
崔十三不疑有他,跟着赵良璧厮混了一天才回崔家庄。
四嫂妥娘正领着刚刚进门的九嫂在厨房里忙着一家人的晚膳,四哥的儿子仲元和女儿长青正坐在厨房的小杌上帮摘黄豆打了豆腐好过年。
看见崔十三回来,妥娘笑着问他:“可见着四小姐了?”
她托崔十三给窦昭去了自己做的两双鞋。
仲元和长青则乖巧地喊着“十三叔”。
崔十三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怀里掏出一包饴糖递他们。
两个孩子高兴地欢呼起来。
崔十三这才道:“送去了。四小姐说穿着很合脚让你下次再给她做两双绣折枝花的就行了,还让我给仲元和长青带了两匣子点心回来,听甘露说,是宫里御赐的,是七老爷特意从京都捎给四小姐的。
和四小姐赐给家里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妥娘听着脸上就露欣喜的笑容来,连说了几声“不应该”,细细地问起窦昭有什么样的鞋来:“过几天就是四小姐的及笄礼了,我怎么也要带着仲元和长青去给四小姐磕个头。”
家里这几天都在说这事崔父还为此把崔十三几弟兄都叫在一起商量送什么东西好。崔十三因为在京都呆了这两年这件事就交给了他,他正在头痛着听了妥娘的话不由嘀咕道:“还是四嫂好,两双鞋就打发了。”话音未落心中一动,干脆不走了,坐在那里和长青一起摘着黄豆:“四嫂,您是在四小姐身边服侍过的人,四小姐喜欢什么?”
妥娘和崔十三说着话,手里却一点也不慢:“只要诚心诚意送四小姐的东西,四小姐都喜欢。”不由就讲起窦昭小时候的事来,“……一丁点小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全都装在心里。为人又大方,从来不都计较什么……”
崔九的媳妇看着妥娘款款而谈,不由露出艳羡的表情。
崔四有几个兄弟里最木讷,就是因为娶了妥娘,崔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的。就是公公和婆婆,见到了他们两口子也带着几分客气,窦家四小姐更是隔三岔五的赏了东西下来,家里的人也都跟着沾光。还好妥娘的性子好,从不因此心生骄纵,论到她下地送饭就去送饭,烧火做饭就烧火做饭,妯娌间都服她为人厚道,她上管得住丈夫,下管得住亲戚,十里八村妇人提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