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湖美田-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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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话也能当真?我前儿个还梦见自己搂了一堆金元宝呢!”
“得了得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盼着爹吉人天相才好。”冬梅不耐烦地打断她大嫂的话。她心里乱得很,爹爹顾长安被那倒下的树结结实实砸在了胸口上,当时脚就直在那儿抖,只怕是凶多吉少呢!偏家里这个还不让人耳根子清静,拉扯这个拉扯那个的。
秀萍机灵,讨着她小姑的好说:“姑,你早饭吃了没?煨红薯吃不?”
冬梅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吃不下。”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大伯母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我起早忙到现在,怎么没人问问我吃没吃?”然后再不看其他人,扭着腰往灶屋去了。她两个小子顾金明和顾金贵还在睡懒觉呢!得给他们端到屋里去吃。
秀菱放眼打量,触目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伸展到很远很远,象是看不到尽头。她今后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呢?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个农家吗?
李氏担心地拉住秀菱的手:“身子才好,别站着吹冷风,快进屋去。娘这就去烧盆糠头火给你们取暖。”仔细看了看她有些呆呆的小脸,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别听你大伯母说的,娘啊,不知道多心疼秀菱,才不舍得让她走!”
秀菱感到一股暖流,直暖到心里,她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搂住了李氏的脖子:“娘,我以后大了,要好好孝敬您!”李氏的身上,真的有前世母亲一般的味道。
“小甜嘴。去吧!进屋里去。”李氏慈爱地说。
秀莲和秀萍一人拉着秀菱一只手引着她回屋里,秀萍带着几分醋味嗔道:“我看娘心里更疼秀菱点。”
秀莲瞟了她一眼:“她小呗,才五岁,你都十岁了。再者你是娘亲生的,还能不疼你啊?”
秀萍扑哧一笑:“行了行了,姐,我知道。我不过随便说说。”
一进屋,金伟正坐在里头生闷气呢!见了秀菱便开口说:“秀菱,别听大伯母乱嚼舌头,我保准不让爹和娘撵你。”原来他们都知道秀菱不是自己娘亲生的。
秀菱扑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嗯了一声。见她这个哥哥不过比自己大个两岁光景,浓眉大眼的,此刻正扮出一付豪爽的样子。
不大一会儿,李氏端着糠头火进来,金伟叫了声娘,李氏摩着金伟的头顶说:“知道爱护妹妹了?”脸色又阴了下来:“唉,希望你们爷爷没事就好!”
秀莲拖个杌子塞在李氏身后:“娘,坐下来烤烤火。”
李氏脸上带了一抹微笑:“还是我这个闺女懂事。娘哪有时间烤火,金伟的两只鞋都被脚丫子顶出个窟窿来,娘得给他补上。”
金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秀萍快手快脚把李氏的针线笸箩拿了来。
李氏嘴里一边说话,手也不闲着,端详着破了的鞋子,然后从笸箩里寻出顶针套在手上,用剪子绞好合用的碎布衬在鞋子里头,穿针引线,做了起来。
眼看着两只鞋子都缝好了,窗外那个朱氏又在粗声大嗓地叫唤:“家里出了事,饭还是要吃吧?爷几个若是回来,还能让他们饿着不成?”
秀萍不满地说:“要吃饭,大伯母难道没长手,闲在家里就不能做?”
李氏好脾气地答道:“娘身子不好,地里的活干得少,屋里头的活计多做一点也是应该的。”然后扬声应道:“来了,我这就做饭去。”
她收拾好针线笸箩,立起来身来,哟了一声说:“脚还不知怎么麻了。”紧着跺了几下,又对孩子们说:“你们爹昨天在河里下了D子和钓钩,得了不少鱼。今天娘烧火焙鱼给你们吃。”
秀莲跟着站起来:“娘,我帮你烧火。”
秀萍也抢着道:“我也会烧火。”
秀菱自然不甘示弱:“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能帮什么忙,只好丧气地说:“我在边上看着,学娘怎么做火焙鱼,以后等我大了,做给娘吃!”
金伟打岔说:“我会吃鱼,连鱼骨头也不浪费。”
娘几个都笑了。一个接一个往灶屋里走去。
李氏先烧红薯丝饭,也就是用晒干的红薯丝,和大米拌在一起,放入大木甑中蒸熟。秀莲坐在灶边往灶膛里头塞草把子。红红的火苗舔着火舌,将草把子一口卷入。
接着,李氏将野生野长的小肉嫩子鱼剖腹刮鳞,挤去内脏,洗净沥干水分,加盐,料酒腌上一腌。这时候红薯丝饭已经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
趁着腌鱼的功夫,李氏用黑豆豉炒了一碗干辣椒,顿时灶屋里弥漫着呛人的辣味。然后把自家晒的萝卜干切成丁,加点油入锅一炒,一大盘又脆又下饭的菜就成了。
最后才开始做火焙鱼。只见李氏在锅中加少许底油,放入腌好的小鱼,小火慢煎;等一面完全煎好后,李氏麻利地用锅铲将鱼逐条翻到另外一面,继续煎至表面金黄,然后起锅备用。
秀萍吸了吸鼻子:“娘,真香啊!我觉得谁做的火焙鱼也没娘做得好吃。”
秀菱已经很不争气地在流口水了,确实是香。李氏看了她们一眼,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在余油里放入葱姜丝煸香,再倒入煎好的小鱼,调入酱油,撒上辣椒粉,抓过菜板上切好的葱花翻匀后,利索地起锅。
菜才摆上桌子,外头传来阵阵伤心欲绝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念叼:“我的那个老头子啊,你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啊,老了老了还遭这样的罪,扔下我这个苦命人啊”
李氏突的变了脸色,大睁着眼睛说:“你们爷爷这是没救过来呢!”急忙跑出灶屋,就见顾长安仍旧搁在门板上抬了回来。大伯子守礼,自己的丈夫守仁,还有小叔子守义都是一脸的哀痛,眼眶里噙着眼泪,垂头耷脑地样子。
再看婆婆张氏,颧骨红红,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得几乎没岔过气去,头上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了,一绺子飘到嘴边。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膛。
第3章丧事
李氏也红了眼圈,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一边抽噎着,紧走两步上前搀住婆婆顾何氏劝道:“娘,你别哭坏了自己身子。”一边唤秀莲:“快帮娘娘端个凳子来坐着!”
秀莲赶紧拿了凳子放在顾何氏身后,相帮着李氏扶她坐下。顾何氏还在嚎啕大哭。
小姑顾冬梅听得动静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趴在门板上就哭:“爹啊,爹啊,您醒醒啊!别扔下我们呀!你咋走得这么急,连最后一眼也没让我看见呢?”
朱氏也装模作样的抹眼泪,用扁而利的嗓音说:“爹可是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啊,咋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呀!”
本来也是,顾长安虽上了几岁年纪,身板硬朗着呢!平日小病小灾也不多见。若不出这个事,还能为这个家出不少力。
几个孙儿孙女也围着哭。秀菱虽是从来没见过这个顾长安,却联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父母来,此刻不知该多么难过呢!又见众人流泪的流泪,伤心的伤心,受了感染,不禁也吸起鼻子来,眼泪吧嗒吧嗒就滚了下来。
老大顾守礼用力一捶大腿说:“爹他老人家半道上就,就咽气啦。送到镇上医馆,人家郎中只看了一眼,就说没得救,准备后事吧!唉!”
老二顾守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默默地淌眼泪。老三顾守义虽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子也湿了。
秀菱打量着她这一世的父亲,身材魁梧,方正的脸,浓眉大眼的,金伟的模样有八成象了他。大伯眉目之间虽是差不离儿,却是个瘦长条儿;三叔倒比自己的爹个子还要魁梧高大。
李氏伤心了一阵子,还是她头脑清楚,知道一家子光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轻言细语地开声说:“娘,媳妇知道您难过,可眼下要办的事还多着呢!爹的寿棺是早就备下了,寿衣还没着落呢!爹还得理发,净面,洗脚。灵棚也得搭起来。”她扭头瞥了一眼被树压塌的堂屋,放低了声音:“堂屋还得修理。”
顾何氏知道李氏说的是实话,既然已经出了事儿,光哭可解决不了问题。顾守礼先去买了三挂鞭炮放起来,表明家中有丧事。
朱氏装作贤惠地插嘴说:“娘和你们几个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现下肯定饿了吧?”其实是她自己闻到火培鱼的香味,肚里的馋虫在叫唤了。
秀菱晓得,此刻这个家最有权威的人就是顾何氏了,因此连忙凑到她跟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娘娘不哭。娘娘吃了饭才有力气做事。”
招得顾何氏又掉了几滴泪,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大家先吃饭吧!吃过饭,再来分派该干的事。”
李氏闻言搀起顾何氏往灶屋走去,一大家子这才陆续进了灶屋坐下。灶屋已经摆好了桌子,家里男丁一桌;顾何氏和女儿媳妇孙女一桌。
桌上气氛沉闷,大家都一声不吭埋着头往嘴里扒饭,间或往碗里夹点儿菜。偏是朱氏的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不安生,光顾着挑拣那盘火焙鱼。一时金明说金贵抢了他夹住的鱼,金贵嫌哥哥鱼吃得比他多。恼得老大顾守礼一筷子敲过去:“咋这不懂事呢?这时候还闹腾!”
朱氏在这边桌上瞧见,不满地瞟了顾守礼一眼,碍着婆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秀菱暗地里扁了扁嘴,心里很是瞧不上。这小的年纪和秀莲差不多,大的怕得有十三,四岁了,却还没有金伟懂事。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连那老鼠眼睛都遗传了朱氏的。
一家子胡乱扒了几口饭,立刻开始忙乱起来。村子里有平日要好的,来往密切的得了讯息也纷纷赶来帮忙。
顾长安是外来户,说起来杨柳洲上的居民都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因为杨柳洲几十年前还是个荒洲,湖水刚退不久,湖洲上长满芦苇,野鸭子成群,许多在别处过不下去的人,都来湖洲上开荒。
那时的顾长安带着老婆来此斩草开田,好在第一年收成就不错。于是定居了下来,并开枝散叶。日子久了,荒洲也有了名字,叫做杨柳洲。
顾长安勤劳肯干,说话做事有板有眼,人缘很是不错。大家听说他突遭不幸,都唏嘘不巳。
毕竟人多力量大,到第二日诸事齐备。堂屋修好了,灵棚搭起来了,里头设着供桌,安一临时灵位,两边搁着用纸糊的灯;灵前放一碗饭和一双筷子,三餐供奉。供奉时要烧香、燃烛、焚烧纸钱等。顾长安的寿衣也得了,连家里人一应的孝衫,孝帽,孝鞋也有了。
秀菱还是头一次见着农家的丧葬仪式,总免不了有些好奇,又夹杂着少许害怕。
入敛时,顾长安穿着寿衣躺在柏木棺材里,脸上蒙着黄表纸,口中含着铜钱,背上也要垫上垫背钱,手中则提着和他岁数相同的一串小面饼。棺头点着引魂灯和焚纸用的老盆。
朱氏许是看守礼守灵熬得双眼通红,抱柴草时偷偷抱怨:“守不守有啥用呢?不过是搁几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白熬眼睛,干费时间。除了活人遭罪,谁还能看到死人享福哇?”
一扭头看见秀菱睁着黑宝石般的瞳仁在身后瞅着她,身上一抖,用手掩了胸口叱道:“去,死丫头!悄没声儿地立在这儿,吓得我。”
秀菱就想整治整治她,故意小下巴一昂说道:“我告诉娘娘去,你在这儿说爷爷坏话。”装作拔腿要走的样子。
慌得朱氏一把拉住她,努力把脸色和缓着:“哎,我告诉你,小孩子不作兴搬嘴学舌,知道不?嘿嘿,伯母这儿有几个枣子,给你吃!”不由分说从衣袋中摸出来,硬塞进秀菱兜里。这本是她偷偷藏下,准备留给自己两个儿子的,这会儿只好拿出来收买秀菱。
秀菱一付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好吧,我不说给娘娘听。”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屋,找秀莲秀萍还有金伟分享枣子去了。留下朱氏一个人在那儿翻白眼。
顾家办丧事,秀菱也弄不灵清那许多花样,什么报庙,指路,送汤。只知道早中晚三次,男的由大伯顾守礼领头,女的由伯母朱氏领头,手上还提着汤壶,众人必须痛哭流涕,似乎哭得越痛越孝敬。又要不时跪拜致谢吊客。她能感觉到李氏憔悴了不少;就是爱偷奸耍滑的朱氏,眼圈也黑了一大块,更不用说娘娘顾何氏了,头发几乎一夜间全白了。秀菱看着她暗想:原来真有一夜白头这回事呢!
顾长安嫁出去的女儿顾秋菊闻得老爹的死讯,穿着孝服停在离家最近的路口。顾家兄弟抬着顾秋菊准备的小桌,上面摆了猪头,整鸡,各色干果和酒,以及很多馒头,香和纸烛,还有一块很长的黑色布料,道士们吹着唢呐,喇叭向顾家行进。
秋菊是一路哭着走来的。到家后连滚带爬地向她爹的棺材扑来,又拍又打,俩脚还在地上跺跺着,可着嗓门叫喊:“爹呀,你好命苦哇!你走得这么急,就扔下你大闺女不管了?以后再也见不着您了哇”
站在丧盆旁的顾守仁一把拽住他大妹的一只胳膊:“进屋吧,外边冷。”
“我不的!”顾秋菊手蹬脚刨地不肯:“让我陪陪我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