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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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王府内宅卧房中,皇帝坐在床畔,正催促张太医:“十五弟伤势如何?”
张太医将闽王胸前的伤口看了又看,摇头道:“请皇上、闽王恕老臣孤陋寡闻之罪,这种暗器老臣还是第一次见。”
闽王不耐烦的坐起身,“该上药上药,别给本王这样晾着。”
“是,是。”张太医自来知道这位是抬腿就踹人的主,忙拿了药来仔细的上药,胡子抖动,道:“虽说未曾伤及腹脏,可到底是碰到了大血管,王爷今后一段时间走动坐卧都要慢着一些,莫将伤口崩裂开,反而使得愈合缓慢;老臣开的药王爷也要按时的用。”
闽王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一旁的皇帝一眼。
皇帝愤然道:“这些倭寇未免太大胆了一些!刺杀之事竟敢做到我大周国都来,还用了这样奇怪的暗器。”
“皇兄说的是,的确大胆。不过臣弟一死,他们就减少一个大威胁,冒险也是人之常情。”闽王眉毛一挑,虎目含笑的望着皇帝。
皇帝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强迫自己不要闪躲与之对视,越加认定此事是倭寇所为的模样:“十五弟放心,朕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闽王抬起结实的手臂,让太医方便包扎伤口,笑道:“皇兄也不必急着讨回公道,臣弟如今首当其冲的遇刺,皇兄也要警醒一些,那暗器非比寻常,若不是臣弟平日修习内功,筋骨强健又皮糙肉厚的,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皇兄忙于朝政,又没臣弟那么多功夫去习武,若是被这暗器打一下可不是那么好玩的。皇兄也要仔细谨慎小心为上。”
一席话,说的皇帝心头冒凉气。
他回头得将尉迟凤鸣所制的手枪收回,且勒令不允再造才是。这种厉害的暗器若被有心人得了去,岂不是不用近身就可以夺他性命?那他岂不是到哪里都要担惊受怕生怕被瞄准。
皇帝沉着笑着:“你说的是。时候不早,朕也要回宫去了,母后哪里朕会帮你如实回话。”
“告诉母后我被刺杀了?”闽王笑道:“这个不好,母后年纪大了,未免多心乱想,就说我病了吧。”
多心乱想。
是了,太后的背后是马家,马家人若知道闽王被刺杀,第一个就会怀疑他。
难道现在闽王没有怀疑他吗?
皇帝沉思时,只听闽王又道:“只不过臣弟身上不舒服,福建也无心去了,皇兄不如给臣弟些时间休养,这些年臣弟也是太累,身心俱疲。”
“朕再换人前去便是。相信百姓臣子若知你是被倭寇行刺,定会群情激奋。”
“还真是连环妙计,倭寇大约也想不到,刺杀了一个小小的闽王会激发我朝将士的士气。”
皇帝听的唇角抽搐,因心中有鬼,是以听闽王说什么都仿佛在针对自己,怕久留露出破绽,便带人离开了。出门时,闽王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竟是翻个身舒服的躺着了。
皇帝看的在生气也没有介意,反而还一副心疼兄弟的模样,嘱咐下人好生伺候。
闽王面朝着床榻内侧,望着蓝色帐子上的褶皱,悲从中来。
这么多年他表现的还不够吗?他少回京都,多在封地,不参与任何朝中政事,只一心为沿海百姓着想。他的性子自己也知道,虽然跋扈了些,可到底没有威胁到皇位。他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竟然还是真的动了手。
看来沈默存说的对,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金钱的诱惑是最考验亲情的。
“王爷。沈大人和沈夫人来了。”
闽王翻身起来:“请他们进来。”
“是。”
不多时,沈奕昀和云想容就在管家的带领之下进了内室。
闽王看到云想容时有些尴尬。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林中那明摆着的诱敌之计给设计,到底是关心则乱。抓了件中衣穿好,遮挡住结实的肌肉和胸口染血的绷带。
见闽王穿好中衣,沈奕昀才从云想容面前移开身子,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
“义兄伤势如何?”
“不严重。你们坐吧。”闽王吩咐人搬来锦杌,又上了茶,随后挥退了身边之人。
“想不到真如你所预料那样。”闽王苦笑。
“义兄自己不是也想过么,只不过事情没发生时你不愿意相信。”
“是啊,不愿相信。”闽王看向云想容,道:“这次多亏你那件衣裳救我。”
云想容愣住。
闽王从枕头下拿出两个尾指尖形状的金属物,道:“这就是那暗器。”
“我当时与亲兵被引入林中,起先我被打中后有亲兵将我围住。后来对方又连发射两发,我的亲兵被打中胸口当场倒地,保护露出了缺口,我才又被打中。后来我的亲兵检查过,那倒地的兄弟当场就死了,暗器直接打入了他的心脏,而我却只受了皮外伤,那衣衫里就好像有强韧的丝线,将暗器给黏住了让他无法进入我体内。至于我的伤势,是后来自己拓深了伤口伤及大血管才造成的,以免伤势太轻引人怀疑,在撤出那件袄子就不好了,否则我也只是破了层皮而已。”
说到此处,闽王将手一倾,两颗圆润的暗器滚落在云想容的手心。
“妹子,你能告诉我那件袄子是哪来的吗?”
云想容缓缓握紧了两枚暗器,脸色也逐渐转白。
她住对月时,尉迟凤鸣半夜翻窗来特地急吼吼的送了她这件袄子,说无论如何贴身穿着,关键时刻可以救她性命。
因是别的男子送的,她没有贴身穿上。后总觉得预感不好,尉迟凤鸣给的袄子又说是救命的,她才鬼使神差的将之给了闽王。
现在回忆,联系前因后果,她哪里不明白其中内情?
她若将尉迟凤鸣说出来,那就等同于置他于死地。虽然尉迟凤鸣上次在御花园中对她那样,可毕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是假的。而且当年她求楚晏以兽皮兽筋陷害邱家时,若没有尉迟凤鸣故意放她一马,她或许早就葬身侯府后花园的池塘中了,楚晏也不会活到现在,邱家更没有那么容易倒台,现在或许母亲也不会活着。
虽然尉迟凤鸣办了邱家的案子自己也得到了实惠,但他毕竟是网开一面过,这个恩她是记得的。
况且她接受袄子时,是以他朋友的身份。
若是现在将他说出来,哪里还有朋友之义,她还算是人吗?
“对不住,这个人是谁,我出于道义,当真无法开口。”云想容缓缓松开手,将暗器放在床沿,苦笑道:“其实你们都猜到了不是吗?现在问我,不过是想证实一下。”
闽王与沈奕昀对视一眼。
的确,本朝精通机括之术的,尉迟凤鸣是第一人。
沈奕昀拉着云想容的手,见她手也凉了,知她的为难,便岔开话题:“义兄还打算去福建?”
闽王也很配合的道:“老子受了伤,还他祖母的给他卖命去,他想得美。才刚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要留下休养,没个一年半载我还不走了。”
“义兄多休息也是好的。养好伤别留下病根,往后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现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想不到做什么,回头咱们在商量吧。你们自便,我要睡了。”
沈奕昀便拉着云想容起身告辞,离开了王府。
马车缓缓驶向承平伯府,云想容将螓首靠在沈奕昀肩头,愧疚的道:“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你有你的节义。况且如你所说,我已有猜测,不过是证实罢了。是我不好,不该为难你。”沈奕昀轻抚她微凉的脸颊,道:“本就是男人之间的事,不该将你牵扯其中。你自跟了我,日子就没过的太平过,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啊,以前克死家人,现在又来克你,害你没个安生的时候。”
“胡说什么,那些事又不怪你,你如此说自己,是存心让我难过。”云想容心疼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沈奕昀叹息着搂紧她的肩,再坚强的女人也有内心柔软的一面,她肯如此对他用心,是从前没想过的。他很满足。
“你什么都不要想,只安心过日子就好。我会处理好一切。”
“嗯。”
云想容闭上眼,觉得十分疲惫。也不知不是心理作用,马车晃动时她又觉得恶心,只得忍着反胃之感,路过必福居时让人买了腌梅子和海棠果来吃了才好些。沈奕昀难得见她想吃零嘴儿,还自己下车去又去买了许多,压根没有多想。
第三百十一章孕事
皇帝回到宫中,仔细询问了张太医闽王的伤势,确定子弹的确伤及主要血管,伤势较重,心里才平衡了一些。面上只做担忧状,嘱咐太医务必全力医治,人参肉桂,只要大周朝有的就尽管用上。
太医闻言叩首,愈发谨慎起来,离了宫中就急忙往闽王府里去,生怕这位尊贵的主子出什么差错全怪罪在他头上。。
待殿内没了旁人。皇帝才再次怒气难忍的扫落了桌上的杯盏。瓷器落地,在傍晚空旷的大殿中惊人心魄,吓得夏辅国及小太监们纷纷跪下磕头。
尉迟凤鸣制了手枪这种暗器来,未免有夸大其杀伤力的可能,皇帝对尉迟凤鸣的怨恨又多了一层。
偏此人害得他功亏一篑,又不能立即责罚。
“给朕传尉迟凤鸣。”
“是。”夏辅国如释重负,忙带着小太监退下,出去传人。
不多时尉迟凤鸣就奉旨前来。
他跪在地上,猜测皇帝到底要如何处置他,再往好处想想,或许是要与他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知皇帝却缓缓开口:“爱卿,那手枪你可随身带了?”
尉迟凤鸣心头一跳,道:“回皇上,此物重要,臣并没随身携带。”
“你立即取来,连同设计的图纸以及匠人名单,都一并呈上。”
这是要没收他的“创造”?
尉迟凤鸣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
他绞尽脑汁才改造了火铳,废了多少心血,皇帝竟然明抢!
这就是君权至上丝毫不讲人权的古代!人的生命比蝼蚁还不如,连他的性命都是皇帝的,何况他的创造?跟皇帝讲人权?皇帝眼中,他不过是条狗!
“臣遵旨,臣立即去办。”尉迟凤鸣娃娃脸上带着笑意,丝毫瞧不出异样,恭敬的行礼退下。很快就将皇帝要的东西送回。
皇帝瞧尉迟凤鸣恭顺的很,又想起多年来他为自己办过许多事,好歹压制住了怒火没有立即办了他。
站在御书房外,仰头望着冰冷的月亮,尉迟凤鸣满心浊气和怒意。他现在是有苦难诉。这件事是皇帝的机密,家中祖父并不知晓,他都不知该找谁去商议。
再想那如明月一般高不可攀的女子,尉迟凤鸣只恨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有哪里对不起她,让她这样害他!
热血冲上脑袋,尉迟凤鸣毫不犹豫的出了宫,直奔承平伯府而去。
伯爵府的守卫看似稀松平常,但排班站位、人员布置远远要比表面看起来严密的多。
尉迟凤鸣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趴伏在垂花门附近的假山后,伺机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月上中天还没有找到翻墙进入的机会。
他的怒气和冲动,也在这一个多时辰之内渐渐退去。
现在这个时候去找云想容,沈奕昀必定在卧房,如何避开?若万一让沈奕昀知道,云想容是否会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他岂不是自己找麻烦上身?
他刺杀闽王之事若传到闽王耳中,那他是必死无疑了。
可想到这一层,尉迟凤鸣愈发觉得心焦了。
如果云想容是否已将他送了防弹衣的事泄露出去?他真想立即问个清楚。
尉迟凤鸣的心就似放在油锅里烹炸,半晌才让自己静下来。
他且严密防备着等等看吧。若闽王知道了,必然是云想容泄露了消息,那么他必须要杀了她,即便再舍不得,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委屈自己。
若她没有说,就证明至少她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还是值得为她搏一搏的。皇上如今已允准了他去追求云想容的事,只要不闹的太过分都会被允许……
尉迟凤鸣打定主意,又在假山后寻找机会,废了很大力气才翻墙离开了。
卿园卧房中,云想容已枕着沈奕昀的肩头熟睡,嫩藕似光滑的手臂圈着沈奕昀健瘦的腰,长发散在锦缎枕面儿上,吐气如兰。
沈奕昀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却是担忧的睡不着。她今日吃坏了东西,吐了两次,晚膳也没用多少,才刚还是他哄着她才勉强吃下半碗粳米粥,好容易睡了。
他真的很担心。
天塌下来他都不怕,却最怕云想容有个万一,知她是早产出生的,自小身子骨就不那么好,加上皇后赐死和下大狱两次亏损,现在只要她有哪里不舒坦,沈奕昀的心就悬着,明明这个人就在自己怀中,还是难以抑制的为她牵肠挂肚。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两声布谷鸟叫。
沈奕昀先是一愣,随后轻柔的挪开她的藕臂,悄然下了床。经过外间,见上夜的玉簪已经醒了,正警觉的看向窗外,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玉簪点头,才到了院中。
卫昆仑正站在院门前,拱手低声道:“爷,尉迟大人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