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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初来嫁到-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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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会了。”云嫣容吸吸鼻子,破涕为笑,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去罗汉床上坐。她觉得自己的地位瞬间提升,与老夫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就近了许多。



云想容去孟氏珠宝行查账,暗地里吩咐英姿出门去买了男装。不多时。英姿便回来了。云想容吩咐东方掌柜:

“我要出去一趟,这屋子不允任何人进来,有人要问,就说我在看账不许人打扰。”

东方掌柜哪里敢细问云想容的行踪,连连道是,退了下去。

云想容由英姿服侍着脱下衣裙。换上了月牙白的宽大直裰,散了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以碧玉簪子固定。

她生的高挑,与寻常中等身材的男子身高也差不多。扮男装并不难,只是她上围丰满,五官又精致漂亮,虽眉宇间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那也是在女装时才看得出。如今换上男装,仍旧一眼看得出是女子。

云想容皱了皱眉。拿了眉笔将她修长的浓眉画的再粗豪一些,又在直裰外头批了件靛蓝色的外袍。外袍遮住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浓眉也为她平添一些英气。她这才满意的点头,与换了小厮装扮的英姿一同走孟氏珠宝行的后门到了街上。随意雇了一辆青布的小马车,往承平伯府方向去。

孟氏珠宝行到承平伯府距离并不近,中间路过了两个集市。

云想容一手笼着衣襟,想着待会儿见了沈奕昀要如何道谢,时间过的也快。

英姿撩帘子探头进来:“公子,出了集市就是伯爵府了。”

“嗯。”云想容压低了娇柔的声音,道:“咱们就在这里下车,看看有些什么能买了带过去的。”

“在这里买?”英姿左右看看,集市上什么都有,可似乎什么都不适合送给沈奕昀。人家可是伯爵,会想要集市上随便买来的东西?

云想容并不回答,因怕说的话多了露出破绽,扶着英姿的收下了车,付了三十文的车资,二人便缓步向前,云想容这才解释道:“他帮我良多,我即便送了金山银山给他,也是抵不过他的恩,不如实实在在细水长流来的妥当。”

眼见路边有卖核桃仁的,云想容道:“你去买两斤核桃仁来。”

“核桃仁?”

“嗯。他即将下场,吃核桃说是最补脑子。”

英姿颇觉得无言以对,只得领命去买了两斤核桃仁回来。

二人又逛了片刻,见卖鱼的那处有卖老鳖的。云想容笑道:“再买两只老鳖吧,这东西最是大补,对身子好。”

“小姐,这不合适吧。”

“去买来吧。”

见云想容执意如此,英姿又无奈的去买了两只老鳖,用竹篓提着,拎着两斤核桃仁,跟在云想容身后缓步来到了承平伯府门前。

粉白的向两侧延绵开来,“敕造承平伯府”的金字匾额在檐牙之下闪耀金辉,门口两尊石狮威风凛凛,灯笼上硕大的沈字格外气派。

二人站在台阶下,自有门子疑惑的上前来询问。因见云想容二人相貌不凡,门子不敢怠慢,语气也算客气:

“二位是?”

英姿上前几部,陪笑道:“这位小哥,我们公子求见你们府上沈伯爷。”

门子又看了看云想容,只觉得这位公子生的比他们府上伯爷还俊,只是脂粉气重了些。又道伯爷不近女色,这位莫非是粉头小官之流?门子看她的眼神立马多了鄙夷,不耐烦道:“不见不见,我们伯爷是何等样人物,岂能随随便便阿猫阿狗谁都能见的?”

见英姿提着的竹篓嘀嗒着水,还抱着一小牛皮纸包不知是什么点心的,心道莫非穷酸是想走他们伯爷的路子?门子干脆上前来撵人:“走开走开,别挡着门!”

英姿护着云想容,生怕她被推搡到,怒道:“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你气焰倒是不小!还不走开!”门子认定了不让二人进去,连通传一声都懒得去。

云想容却不生气,沈奕昀才刚搬来,府上的下人必定是才刚采买的,规矩还要慢慢教导,再说自己也的确可疑。

云想容在英姿耳边说了几句。

英姿噗嗤一笑,也不迟疑,干脆扯着嗓子喊叫起来:“沈菊花!菊花!……”

那门子气的跳脚,想要阻拦,却不是英姿的对手,

没喊上四五声,大门内就传来愠怒的声音:“谁啊,没规没矩的胡乱叫嚷个什么!还不叉出去!”角门被推开,小猴气急败坏的大步走了出来。

云想容见来人是小猴,莞尔道:“是我。”

“云,云……”小猴望着云想容,瞠目结舌。

“正是在下。”云想容学着男子的样子,声音低柔的问:“沈兄可在?”

“在,在呢,我,我这就给您传话去,不不不,您还是跟我进来,”小猴连忙推开了门,恭敬的情云想容进去。

门子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想容也未细细的分析小猴见了她为何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当他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才会如此客气,就带着英姿进了伯爵府。

承平伯府是占地颇广的四进院落。其中仿造江南园林建造,假山嶙峋,引水入园,檐牙高啄鸟语花香,处处皆是美景,只不过如府之后才发现,府内的下人却是极少的。不似济安侯府那般走一段路就有下人驻足问安。承平伯府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个精致的宅子,缺少人气。

穿过义门到了前厅,小猴请云想容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道:“您先稍后,我这就去请伯爷出来。”

云想容笑容温和,道了声“有劳了”,便悠哉的欣赏起前厅内的陈设。

桌椅板凳都是才刚打造的黄花梨木,雕花精致大方,多宝阁上的玛瑙玉石招财树盆栽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这满屋子簇新的家私,之前的摆设,大约都是御赐的吧?

皇帝毁掉了沈奕昀的家,现在又还给他一个富丽堂皇的家,却不能让着偌大的宅院多些人气,如此空旷的宅子,要来住了,只能徒增悲感吧。

正胡思乱想,内门珠帘哗啦一跳,一心人先后进了屋。

一心人站起身来。

走在前头的,正是穿了身居家常穿的淡青色细棉布直裰,面如冠玉的沈奕昀。

他身后身材高硕面庞黝黑,穿了身深蓝色短褐的少年,应当是沈奕昀的乳兄,叫卫昆仑的。

还有一名年约五旬,身材清瘦,穿了件浅灰色道袍,一缕须髯飘摆前胸道骨仙风的男子,云想容不认得,却觉得有些面善。

其余卫二家的和小猴,她是都认得的。

云想容拱手:“沈兄。”

沈奕昀诧异的望着她,只觉女扮男装的她,身材纤瘦,英姿勃勃,却也羸弱惹人怜,更凭添了几分姿色,偏她举止毫不做作,倒真像是磊落的男子。

沈奕昀眼里有了笑意,也拱手还礼:“云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心照不宣

云想容见他竟配合自己,难免忍不住微笑,要知道男子多是轻视女子的,更何况她这样打扮不伦不类,着实毁了女儿家的规矩。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只道:“我来看看你。”

她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拜访之话,只实实在在的说了句“我来看看你”,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沈奕昀莫名的觉得欢喜。他本以为,有上次在济安侯府中他的故意冷淡疏远,她女儿家脸皮薄,怕是往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沈奕昀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明媚的凤眼里流光溢彩,看的英姿愣神,小猴等人诧异。

云想容回以一笑,随手接过英姿手中的竹篓和纸包递给沈奕昀:“给你的。”

“给我?是何物?”沈奕昀一手接过牛皮纸的小包闻了闻,有股子炒货核桃的香味,又拎起竹篓,隔着粗网看到里头竟然是两只正在爬弄的老鳖,不但滴着水,还都伸着鳖脖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云想容道:“你要读书,比较劳累,核桃说是最补脑了,还有这老鳖,也是大补。我若送你黄白之物,是对你的玷污,方才路过集市,看到有卖这些的就买了来。”

英姿低着头,窘然的想:完了完了,这下沈伯爷可要动怒了。

楮天青掩口咳嗽了一声,别开脸去。卫昆仑和小猴都低头,拼命忍着肩膀的耸动。

沈奕昀漂亮如墨玉的瞳仁中却有笑意闪过,温和的问:“你请我吃鳖?”

“是啊,这个……”云想容眨了眨眼,才发现“鳖”、“瘪”谐音,忙紧张的解释道:“不是,我是……”

仿佛只为了欣赏她少有的紧张,不等她说完。沈奕昀已将竹篓和核桃都交给了卫二家的,清越声音里也含了笑意:“盛情难却,六小姐给的瘪,我吃定了何方。乳娘,送去厨房,今晚我就吃六小姐送的鳖。”

卫二家的咧着嘴笑,道:“知道了,这就去。”出门前还对云想容安慰的颔首。

她恐怕不知,她能来,对四少爷来说是多大的惊喜。

云想容霞飞双颊。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眼角余光见小猴和卫昆仑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她淡淡的叹了一声。她少有如此直白表达感激的时候,第一次亲自送人补品。竟还闹了笑话。

沈奕昀生怕云想容脸皮薄,若是玩笑的厉害了,往后她再不理会他怎么办?忙转移了话题,“请坐下说话吧。”又将楮天青介绍给云想容:“这位是褚先生。”

云想容端坐在沈奕昀下手位的圈椅上,望着楮天青。还是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道骨仙风的老先生,心道这位八成是沈奕昀的幕僚,便颔首为礼。

楮天青忙躬身还礼。

又有小厮给沈奕昀也上了茶,二人掀开茶碗的盖子,沈奕昀见自己的这碗是他常的吃蜂蜜红茶,云想容的却是寻常待客用的清茶。不悦的放下茶碗:“小猴,去给六小姐也换蜂蜜红茶来。”

小猴离着老远都感觉到沈奕昀身上的寒气,忙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心里暗骂糟糕,如何怠慢了这位姑奶奶。

云想容不懂沈奕昀为何突然阴沉了脸,笑道:“清茶也是极好的,我很喜欢。”

“你稍等片刻再吃。”沈奕昀不容她拒绝,她身子不好。怕凉,红茶性温。适合她饮用。当然这话他绝不会说出来,只知霸道的吩咐而已。

云想容看了看茶盏,又眨了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她面露疑惑时长睫忽闪,透着几分孩子气。沈奕昀看的喜欢,唇角也挂着发自内心的浅笑,而不是戴他平日那副和善的面具,转而问:“你还没说为何而来,单纯来看我?”

如今她刚被赐婚,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果被人认出来她一闺中女子来承平伯府,那定然会引起风波,说不定会传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传言来。他知道此点,所以才不敢去侯府看她。想不到她竟然扮了男装变法来看自己。

云想容进门开始就在观察,伯爵府的下人真的是很少,屋里头的几个人虽然按着身份落座,可坐姿也随意,可见他们都是沈奕昀的心腹。又想沈奕昀从小失去父母,或许这些人在他心目中如同家人一般重要,况且他又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来问话。

云想容遂直言道:“我是来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想容的话,让卫昆仑、楮天青和刚端着茶进来的小猴都是惊愕,三人呆愣愣的望着云想容,本以为沈奕昀为她做的事,她根本不可能知晓的。

沈奕昀挑眉,心念电转,随即道:“不过一株人参罢了,何须如此客气。”

她说的是人参吗?卫昆仑、楮天青和小猴疑惑的看向云想容。

云想容微笑。他竟不愿承认。也罢,若是认了,那可是大罪。可她不能不表达谢意。

“这百年人参甚是难得,在逆境中生长百年难得,被人启用也难得,你留着它,本可以在必要时为己所用,说不定往后若遇上我这般状况时,还能救人救己,可你为了我牺牲了它。”云想容说着话,想起崔玉桂的溺毙,未免伤感,“用它的命来换我的命,值得吗?”

她借人参暗喻崔玉桂的牺牲,在场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卫昆仑暗道主子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不用做幕后英雄了。而楮天青则是对云想容抱着重新审视的态度,暗暗打量她是否做戏。

沈奕昀心跳加快,他只想暗地里帮她,从未想过她会知晓。且他竟在皇后宫中安插了人,那可是大罪,事发之后有可能被冠上图谋不轨的罪名,寻常人知道了不都该装傻免得自己被牵连,更免得暴露了自己已知晓秘密,被他灭口之类?

可她还是来道谢了,不是送金银珠宝,也不是前些日子为答谢那株人参,送了他一方价值连城的砚台,徒让他心里添堵。她只是说“我来看看你”,像寻常百姓走亲访友那般,送了核桃仁给他补脑,又给他吃“鳖”。

沈奕昀历经世事,在血腥、残忍、阴暗的人性他都见过,在危难艰难之时,他能心无挂碍。可面对云想容真诚的善意,他却难以抑制自己的动容,只面上不流露罢了,许久才淡淡回了一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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