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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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向阳和娜姐走了之后一直没来消息。我想打电话,又怕陈向阳问起我高力强的事,那我该怎么说呢。
踌躇不已。
日子过得真慢,只有看着他的那几个小时过得飞快。
他那边熄灯得早,每次一挨黑暗,我这就等于宣判又一天没了。心里总是悻悻的。
闷了,就靠在阳台上抽烟。天上的星星是漠然的。
喧闹的万家灯火,那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有一天,我拿着望远镜看他的时候,他正在窗户边。圆筒里的他好象疑惑地往这看了一眼。我跟他的眼神对上,明知道他不可能看见我,还是吓了一大跳。
之后再看就小心了很多,不再象以前一样明目张胆。
过了一段时间,小哲家的信箱里被人塞了张条,上面写着:对面的小孩,你要再看,我就开聚光灯闪花你那眼!还附了一份舞台用聚光灯的说明书。
看的我心跳不已,又是激动又是苦涩。小哲倒怒了:怎么就算我头上了?恩,虽然我也没少看,可他有什么看头啊,就跟我多稀罕是的。晚上他还真挑衅上了,手里拿着望远镜,但闭着眼,往窗户前一站,摆好架势。对面果然真的猛地开了强光。这种灯通过望远镜是真能把眼睛损伤的,他还真说的出就做的出来。
别说小哲生气,连我都生气了。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估计以为是对面的小孩。可就这才更让人生气。小哲委屈地:炮哥,你喜欢这主可真够狠的!
他这么一浇油,我憋了多久的火终于耐不住了,一撸袖子:小哲,你给到楼下找点石头上来!
干吗?
干吗?我砸丫玻璃!!!
120
胖子。
接到娜姐电话的时候我简直忍不住要吼出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
你少先发制人,我这忙啊,我顾得上嘛我。
你们现在在哪?陈向阳呢?炖猪呢?我一连串地问:见着了吗?
也算也不算,还不知道呢。电话里说不清,你就放心吧,我估计问题不大。那什么,年前我一定赶回来,到时候见面再说。你猴哥呢?
你还跟他别着呀?打个电话给他吧你。
我先探探你的口风,他问我了吗?你告他那句话了吗?
我笑:告了。他没说别的,就说要是你打电话来,问问你带的药够不,不够他给你寄过去。要是不好寄,他就送过去。喂?喂?娜姐。。。。。。娜姐。。。。。。
那边过了会才吭气,鼻子囊着恩了一声。
娜姐,人还不是想堂堂正正地娶你过门嘛。不然怎么会送脸过去给猴爸打呀?赶紧打个电话给他吧。
我。。。。。。我在六积山脚下,打个电话可不容易呢。。。。。。高力强呢?
。。。。。。这下我心里一紧,勉强打了个哈哈,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想问啊,高力强呢?
高力强呢?!!!!
那天使足了力气接二连三地把石块扔出去,玻璃没砸着,但叮零光铛一通乱响,不知道砸着什么了,引起一片狗叫。就象有连锁反应是的,百犬齐鸣。完了几乎所有的阳台开始此起彼伏地亮起灯,骂声象愤怒的海洋:谁啊!这谁这么缺德?!!!是谁家的孩子?!!!是谁家的狗?!!!
这倒也罢了,可此后几天对面就始终拉着窗帘。
一天两天的,我忍。
一连好几天,我就慌了。
每天战战惊惊地把望远镜放窗台上,自己蹲下来猫着偷瞄,也没用。好容易过了一个礼拜,那窗帘倒是又拉开了,可屋子里已经空了。
我不甘心,又继续猫看了一个礼拜。看得眼睛发麻,下肢静脉曲张,用小哲的话说,埋伏怎么没让你去演啊,见天地在这练蹲桩,回头都能打出一套咏春拳来了。
我彻底失望了。
N种可能我都设想了。回家,又转院,或者想起来了,或者再也没想起来。
甚至我还胡想出一种根本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他看见我了。
当然,这种可能紧跟下来的就是,他想起来了,所以他躲开我。恩,这种可能太让人难受,还是宁可它不可能吧。要是他没想起来,那也。。。。。。嘿嘿,那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他我是见不着了,可答应了小哲爸妈,尽管提出了要走,家教还得坚持到月底才完。小哲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地:你这人太重色轻友了吧?吃完斋打和尚过了河你就拆桥。
我一听就火了,掉脸就走人。心想,我吃着斋了吗?我过了河了吗?这小子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哲就飞快地扑过来,抱着我胳膊:炮哥,炮哥,我错了,我不是不想看着你这么难过吗?
他说:我这段天天跟你在一快,真高兴啊,好象有个哥一样。我。。。。。。我舍不得你走啊。
我叹了口气,心软了。
他也学着我叹气:唉,你不知道,我就喜欢逗你。。。。。。
奥,我是上这来跟你逗闷子的?我又怒了,瞪着眼搡他。
他不为所动,八爪鱼一样地:其实你生气的样子特有意思,每次我看了这都扑通扑通地跳,我宁可你生气,宁可你拿着望远镜神气扒拉地象元帅一样,我给你当小卒子,宁可你气势汹汹地往对面扔石子。。。。。。我也不愿意看你这么心里愁眉苦脸地脸上还装没事人。
我愣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不信?他用两爪子拿我的手按在他胸口上:你看,都快跳出来了。没觉得吗?
没。。。。。。没觉得。
不可能啊,那再使点劲,他又加大了力气,西施捧心是的,鼓着腮帮子无比深情:你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啊,现摆现地你眼巴前就有一祖国的花朵,含苞待放。就等着你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小哲。
恩?
我吼:你他妈跟谁学的这套?!!!
他直眨巴眼:我自个天生就会。我拧着他手腕就把他胳膊扭背后去了: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我松开他,他揉着手腕子:。。。。。。我把你这事贴到网上了,大家给我支的招。
什么?!!!!我下巴掉下来了,张着大嘴眼珠差点没从眼眶里弹出一米多远去。
他趁我失神,一个鱼跃就把我扑到床上,猴在我身上起腻,好象鼓足了勇气,大义凛然地:大家都说,我守在你旁边,应该牺牲小我,勇于献身,安慰你这颗破碎的心。。。。。。
我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把他呼啦到旁边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网上都什么人啊!这么不负责任。奥,你拿我开了涮,他们再拿你开涮,你傻子啊你,还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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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住试图再次靠过来的小倔驴子,跟他僵持了一会,忽然看着他也不气了,也不恼了。
我撒了手,随他去,跳下床,出来,到阳台靠墙根坐下来,掏烟出来不声不响地抽。
炮哥?过了好半天,他才在隔壁的窗户里轻轻地喊了一声。
做你的作业吧!
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不停地吹着单音,怪腔怪调地。我觉得心里有那么个地方一点一点地疼了。
生活又跟以前没区别了。
所有的事,几乎都消失地无影无踪。恩,几乎。因为毕竟是一年过去了。
往大里说,公司改制了,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是照开我的车,交租子,干活。老家给拆掉了,剩下来一些谈不上有市场价值的破烂堆在老猴的屋里。我整了整,该卖的卖了,三文不值两文的,该送人的送人。我想的也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脑子里就够了,没必要非天天抱着。我妈过去了,我给她报了仇,又扯出一些恩怨。人和人之间还真是说不上来,也真复杂,可也真简单。一辈子,有太多过法,可仔细想想,又好象每一种过法也都大差不差。
往小里说,我当老板了,虽然是个二当家。二当家一般就是不管事的意思,你看猪八戒好吃懒做,什么事还不都帮主说了算外带忙得屁颠颠的。我这也一样,都三子两口子忙。好在忙得他们也乐,笑眯眯地,三炮豆浆店生意不错。再就是我多出了几个朋友,添了一个准嫂子。自己一进宫了,也算长了点见识。。。。。。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
再没。。。。。。别的什么。
腊八那天,攒了点钱,终于把我爸原来放别处的骨灰拿过来跟我妈合了个墓。老猴做的腊八粥,我搭下手包的饺子,还有一些我妈爱吃的东西,盘盘碗碗地摆开孝敬上。
我跟我爸说:爸,你就对不起了,我还真不记得你都爱吃些什么,就记得你爱抽大前门。
老猴笑:对,小时侯拍烟壳,你手上全都是大前门。清一色。
我把三支烟点上,插灰盆里。
老猴又从别人的碑前面拎过一只灰盆,把纸钱跟我均分了,一达一达地烧。时不时地我们发现除了阎王爷的头像,居然还有华盛顿和仿真四人头,不由地赞叹不已。谁说民间艺术工作者没有创造力?我看就旺盛的很啊。阴阳两界,说到底,活着的人还是在把死人的世界当成自己的世界。
烧完钱,我兴致来了,打算让我妈我爸也享受点过年的气氛,热络热络。老猴去看管理员给我爸的碑刻得怎么样的时候,我操起拨拉灰盆的小木棍放在嘴前,就开始献歌。
都他们爱听的歌,打小拳不离手谱不离口地在我耳朵边念叨大的,印在骨子上的痕迹,洗都洗不掉。这一开闸,就刹不住车了。从我为祖国献石油到骏马奔驰保边疆,从红梅赞到党啊亲爱的妈妈,从垄上行到长城谣,从爸爸的草鞋到南屏晚钟。。。。。。一直唱到天快黑了,风声呼啸。管理员过来上碑,活也不干了,不停地鼓掌,无比感动地说:小伙子,我今年春节晚会不用看了。他们现在也不上这些老歌了。在这看了这么多人来祭奠,纸扎的房子烧两层楼纸扎的轿车烧凯迪拉克的都有,我还真没象今这么过瘾过。
我那里还听得到这个,就顾着跟我爸我妈感情交流了。我爸还没碑,我妈的相片可在碑上慈祥地看着我呢。我拿手指顺着碑上刻下去的名字摸了摸,唱我妈最喜欢的雁南飞。那是我爸过去以后,她没事老看着我爸的照片哼的,后来日子沉了,打秤,她就不大唱了。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刚唱了一半,老头就受不了了,直抹眼泪,吓了我一跳:大爷,您不至于吧,我这是唱给我妈听的,您哭个什么劲啊?
我这是风泪眼!老头白了我一眼,然后挥着手撵我:你走吧,你走吧,你再这唱下去,我这老身子骨受不了这刺激。
我谦虚地低下了头:我这也就业余水平吧,不过是投入了点。。。。。。
我知道,他说:我是怕马上天黑了,你把鬼给招来!
除夕那天,娜姐赶了回来,我和老猴上火车站接的人。娜姐看见我们挺激动,脸红红的,她说是让高辐射强光给晒的。出站排队的时候就不耐烦了,当时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一上车我才反映过来。她是卯足了劲就开始折腾。
老猴腾挪躲闪,奈何车里的地界不大,大概自己也有点来劲了,挺狼狈。最后恼羞成怒地:你还有完没完,亲一下还不够啊?
不够!娜姐答地干脆利落。
老猴小声地:有人那!!
那你别把他当人!
千万别把我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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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娜姐异口同声地说。
送到了家,我自告奋勇再去补点菜,让老猴开了个单子就先溜了省得当高瓦度电灯泡。一直在外面转到娜姐打了手机发了话:快点滚回来吧!
就开始齐动手准备年夜饭。有老猴这二级厨子主理,基本上我就能干个点菜的活。娜姐装模做样地要帮忙,被我哈哈笑了几下,有点下不来台,怒了:怎么着,王胖子,再差我也比你强。
我赶紧安抚,老猴叼着烟把她推出去了:你们俩都歇着吧,甭这跟我添乱,没你们我更快当点。
我把瓜子水果烟茶伺候上,娜姐才算跟我得着空唠闲嗑。
原来陈向阳跟她赶到拉卜楞寺,一打听,多嘉活佛以前是寺里的,后来自己单独主持了一个喇嘛庙。在离拉卜楞寺有段距离的山区。那有个乡办小学,炖猪曾在那落过脚。
没错,他是说过。我一拍桌子。
不过这我也是后来碰到阳闻旭才知道的,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那就再坐车去那边,等到了一问,知道是有尼玛敦珠这么个人。娜姐抽着烟,因为是一路奔波吧,到这会了总算放松下来了,看起来有点眼神迷蒙:可多嘉活佛跟炖猪,恩,就跟你叫炖猪吧,他现在已经不是阳闻旭了,他们出去等于是化缘,完了好集点钱物给静冥山上的苦修人办点药品,这一圈得绕好几个省呢。我们一听就有点蒙,人就劝我们去静冥山,说在那等肯定能等着。
静冥山在哪?
唉,在高原上呢。娜姐叹了口气:你想陈向阳前面那么累,人都快垮了,强撑到甘南,完了再上海拔那么高的地方,刚过拉萨,就感冒了,高原反应很强烈。
啊?我吃了一惊,知道在海拔高的地方感冒了那是很致命的。
别说他了,连我一开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