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医家-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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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靖转头看她,戚相思冲着他眯眯着,要收回来的手还是没能忍住,最后轻轻抚了下他的额头,视线落在他脸上:“我先走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张靖喊住她,他也有姐姐,可张家的两位姐姐对他并不和善,他头一回体会到这样的维护,尤其是她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格外的安心。
“我啊。”戚相思压着鼻酸,从书院到这里那惊喜还在蔓延,察觉到那道时不时注意她的视线,戚相思抬手挥了挥,“注意休息,下次再告诉你。”
说完,戚相思头也不回的出了张家。
。。。。。。
那段路特别长,都不知是哪里,四周又陌生又安静。
戚相思的步伐很快,但她知道身后始终有人跟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戚相思抬手轻轻抹了下眼角,等他走到了身后轻声问:“你查了多久?”
“有几个月,永州衙门内查的户籍,为了避免有人找,他们过去还在衙门内疏通过,从永州离开后搬去了株洲,后而还去通州呆过一阵子,几年前到京都落脚,没有改名换姓,做的还是贡茶买卖。”
戚相思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
“原本是想等看完了比试再找机会让你们碰面。”谁知一路误打误撞的,还到了张家。
见她没吭声,严从煜眉头微蹙:“下次再。。。。。。”
话音未落,戚相思转过身抱住了他。
哭声传来。
☆、第109章
哭声在巷内响起,停在墙上的一对鸟儿歪着头看着墙下的人,圆滚滚的眼珠内似乎还能看出几分疑惑来。
严从煜愣在那儿,半响抬起了手环住她,好像在思考下一个动作应该干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而有些确定,那是安慰她最好的方式。
怀里的人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哭的身子都颤抖,他的印象里,最无助的时候是那次出事,山洞内漆黑一片,前一刻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忽然就如一个孩子,慌张着不能安定。
那时即便是生死攸关,不知会不会死在山洞内她都没有哭,靠着他不断的讲着话,不让自己停下来。
她这么勇敢的一个人,受了伤都不吭声,如今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其实早在那时他就留意了这件事,因为是在暗处查,来回永州几趟才周转着从衙门内取到了七年前的户籍。
在她把弟弟留在张家后一个月不到他们就举家搬走了,也许是觉得这个儿子来之不易,更是怕送孩子去的人反悔找上门,张家还废了不少银两在衙门内疏通,一般办案都不好打听,更何况是寻常人。
张家人离开永州后去了株洲,呆了两年后到了京都,在京都这儿户籍不难查,严从煜在三月底时就摸清了情况,张家三兄弟,大哥夫妇成亲多年才有的孩子,那孩子今年刚好八岁,在浔山书院内读书。
张家过去也是做茶叶生意,几年前在京都结识了一些朋友,透过关系才做起贡茶,京都城中遍地是官,做生意的人虽然有钱却没什么地位。
送两个孩子去浔山书院也是为了多结交一些官家子弟,将来他们走入官场了,能为自己提供便利。
六月时书院有比试,那是最合适的见面机会。
只是中途意外频出,最后他们还来到了张家,让她看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
严从煜低下头,只瞧见了她脸颊侧的耳朵,红通通的情绪很激动。
从小到大他虽然时常出事,却从未有过担心饥寒的时候,戚家出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大人都难以承受的事背负在她一个孩子身上,并不公平。
从洗手羹汤都有人伺候的小姐沦落到在街市上乞讨不得温饱的乞儿,这其中的心酸听着的人是同情了,可谁能真的感同身受。
她受了这么多的苦,一定委屈极了。
严从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手从她垂下的头发上抚下,像是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十分耐心。
戚相思哭了很久,等到那哭声有些熄下来时,严从煜才开口说话:“没事了。”
抓着他衣服的手松了松,严从煜望向夕阳西沉的天边,一贯是他清冷的声线:“我会帮你。”
怀里的人啜泣着颤抖,说不出话来,严从煜在等着她,等她哭够了,等她情绪稳定下来。
那是特别安静的等待,巷子里没什么人经过,阳光斜斜的快要隐没在天际,红霞漫天,无风的天里是一幅美丽画卷。
墙沿上的那两只鸟儿还在,相互替对方梳理着毛发,偶尔低头啄着墙沿上的青苔,歪头看看巷子里,圆圆的眼眸里还是疑惑。
严从煜怀里的人动了动,他低头,戚相思从他怀里离开,红肿的眼眸看着那片被她眼泪沾湿的衣服,哑着声:“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脸颊,戚相思抬起头,在他的拇指轻轻拭擦过眼角时泪水又无声滑落,雾蒙蒙的眼眶内是他看着她的样子,他没有不耐烦,他一遍遍在替她擦眼泪。
即便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如何,哭肿了眼睛那也一定很狼狈,戚相思低下头去,严从煜把她搂到了怀里:“以后你不是一个人。”
戚相思张了张嘴,她怕什么呢。
那双手缓缓一抬,最后攀上了他的后背,如他一样的搂着。
。。。。。。
严从煜没有送她回太医院,而是直接带她回了誉王府,此时天色已暗,陆勤带人收拾出了客房,洗漱过后,戚相思被请到了前厅那儿吃饭。
严从煜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皇家用膳规矩不少,戚相思坐下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等陆璃给她盛了汤,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过半时严从煜抬眸看了一眼她的碗,里面的饭就动了几口,汤倒是喝完了,外头的侍卫拎着食盒进来,打开来取出里面的碟子,放的是热腾腾刚出炉的点心。
蛋酥花卷,水晶芙蓉饺,桃核玉露糕。
戚相思认得那食盒,是上客斋的,可这时辰上客斋早就关门了,她看向坐在对面的严从煜,一旁陆勤特别愿意给主子解释:“齐姑娘,知道您爱吃这些,这是王爷吩咐,差人去上客斋订的。”
严从煜没作声,戚相思夹起蛋酥花卷咬了口,这些的确都是她爱吃的,只是他怎么知道的呢,她有一阵子没去上客居了。
胃口不好戚相思也把这些东西吃了一半,等用过饭,严从煜带她去了誉王府的观景台,一炷香的时辰后,他们出现在了观景台旁的屋顶上。
原本他们是在观景台看风景的,戚相思不过说了句那边风好大,严从煜驾轻就熟的带着她跨过栏杆到了屋顶,这儿的风的确大,徐徐的吹在身上,是夏日里独有的凉爽,沁人心脾。
戚相思坐在瓦砾上,从这里望向远方,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经历过下午的事,她的心反而平静,双手圈着膝盖向他道谢:“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风吹动长发飘飘,发香入鼻,严从煜嘴角微扬:“应该的。”
“小王爷。”
“嗯。”
戚相思眯了眯眼:“你不怕我连累你么。”
她冒名顶替在先,以齐家女的身份进太医院,在齐家不知晓的情况下说大了就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齐鹤年的书房着火之后他虽然怀疑了赵王爷,可表哥那儿迟早也会查出什么来,戚相思不知道还能瞒多久,他若护着她,就是拖累。
严从煜淡淡道:“不怕。”
“我可是个麻烦,从小到大都是,姐姐的温柔可人我半点没学到,野丫头的本事倒能像七分,我娘以前常常愁我会嫁不出去,知书达理没有,琴棋书画又不喜欢。。。。。。如今我更是个大麻烦。。。。。。”
严从煜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本王也是个麻烦。”
戚相思一愣,逐字逐句的念了遍他的话,低头笑了,可不,他们两个比,谁比谁麻烦呢。
“等戚家的案子翻了。”严从煜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余下的话他没说,她却猜到了。
等戚家的案子查清楚,等事情沉冤得雪,等她认回了弟弟,能够正大光明冠上戚家的姓。
尽在不言中。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她倒下了,也会有人扶她起来,为她撑腰,替她报仇。
徐徐的又是一阵风,戚相思翻手看掌心轻声道:“今天我没有认出他来,若不是那胎记,他经过我面前时我都认不出来。”
“姐姐像娘,志儿却不像爹爹,小的时候比我还顽皮,还不会走呢就想先跑,不知道为此摔了多少跟头。”
“像你。”
戚相思蓦地转头看他,严从煜重复了那句话:“他和你很像。”
戚相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的也不像我爹娘。”
“不认他?”
瓦砾间爬过一只小虫子,戚相思抬腿让了让:“现在还不能认。”
“且不说齐鹤年,张家那儿我看张大夫人今天的反应,只怕是听到一点风声就会想要把志儿藏起来,再搬家一回都有可能。”戚相思今天接触那张大夫人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却了解了不少。
掌管着这么大家业,夫妻二人成亲后多年却没有孩子,这本就是个难题。
忽然得了个孩子,张大夫人的第一反应不是送去官府而是留下来当自己儿子,足以见得她多想要一个孩子。
为了这个天降的儿子,张家夫妇不惜离开永州,连迁几地最后到了距离永州那么远的京都,也算是够能躲藏的,若是此时忽然告诉他们寻亲上门,他们岂肯让戚相思带走志儿。
可欢迎这个孩子到来的只是张大夫人夫妇而已,对于张家其他两位兄弟,突然出现的孩子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戚相思只要反着想,倘若张大夫人一直没有孩子这张家将来会交给谁来继承,就能够推断出他们对志儿存在的敌意。
那张家,她还得想办法再去一次。
思及此耳畔忽然传来他的声音:“我有个办法。”
戚相思抬头看他,严从煜简单的提了几个字:“她一直在求医。”
“求医。”戚相思默念着忽然眼眸一亮,有了,她可以请何太医帮忙!
见她眼底重燃了往日的光芒,严从煜放缓了神情:“书院那边我会派人去说。”
戚相思没有忽略他刚刚收手时的小动作,都没有从瓦砾上接触过,外传誉王爷不喜的事情很多,可从没听说他变成这样的缘由,沈贵妃那样的一个人怎么都不会养出这样性子的儿子。
“怎么了?”严从煜抬眸看她,戚相思犹豫了半响,“沈贵妃说你两三岁时爱笑也喜欢黏着她。”
☆、第110章
戚相思问完后四周安静了会儿,半响,严从煜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夜风拂面,戚相思撑开手扶着瓦砾,抬头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过了会儿,严从煜的声音传来。
“父皇很喜欢到母妃这里来,但每次送他离开,母妃都很累,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沈家的一切包括母妃与我的荣华富贵都要看父皇的心情,但父皇又不希望我太出息。”
这么受宠的皇子,皇上竟然会不希望他出息,换做以前戚相思也不信,可后来他几回出事,真凶都轻飘飘的用赏赐盖过去了,那时戚相思就想到了誉王爷处境。
“母妃小心翼翼的讨好父皇。”严从煜顿了顿,多年养成的习惯下,再多的情绪说出口时都变的很平淡,“我讨厌她们接近我。”
幼年时的记忆虽然模糊了,他却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宫里的生存之道。
如果他张扬,仗着父皇的宠爱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和几位皇兄博弈,那他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你可知道父皇最常问我母妃是什么话么。”
“想要什么赏赐?”
“他最常问我母妃,想不想让我当太子,把皇位传给我如何。”
一阵风吹来,戚相思忽然觉得有些冷,她只远远的见过当今皇上,恐怕连模样都形容不出来,可几年来发生的一些事让她对他有了自己的印象,这是一个可以将自己儿子推上风口浪尖的父亲,冷漠的罔视了性命。
戚相思想到了十皇子,那个母妃的份位不低,在皇子中却混的特别差。
换一个角度看,十皇子却是很幸运的一个,投胎做了皇子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锦衣玉食的长大,混混当当的过着日子,皇上既不要求他,也不难为他,该有的赏赐有,别人看着他觉得窝囊,都成亲了怎么还没封王,可封王不是迟早的事,戚相思几乎可以断定将来不论谁登基为皇他的日子都还是会很逍遥。
可小王爷不一样。
现在都有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将来新皇登基,第一个下刀的就是他。
戚相思又想到了能在朝中大展拳脚的赵王爷,小王爷暗处帮了他这么多,都是赵王爷在前面领赏,德妃在宫中的地位还没沈贵妃高呢,可如今的赵王爷,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
他的处境,还真没比她好多少。
“那不重要。”戚相思笑看着他,“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其实这样也挺好。”
严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