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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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听他四哥说弘芝弘英养得粗,嗤一声,一口茶喷了出去。
“四哥,弘芝弘英养得粗?去年,对,就去年,下面儿送了几筐樱桃,我就着人给玉儿送去,当时,那俩小家伙只看一眼,就说那色不好,看着就不嫩,嘿,四哥,樱桃还不嫩?那什么嫩?还说闻着不香,四哥,这樱桃还怎么才算好?这是养得粗的人能说出的话?”
四阿哥翘起唇角:“有这事儿?”
十三阿哥狠劲儿点头:“玉儿在他们屁股上一人拍了一巴掌,俩小子才老实了。”
兄弟二人说一会闲话,又说一会儿朝政人事,如此,天色渐晚时,高无庸轻手轻脚进来。
“爷,十三爷,方才听到消息,八爷被皇上叫去骂了一顿,之后又领回去一个女子。”
十三瞪着眼:“啊?”挨了骂却又领赏?
四阿哥想了想,冷冷一笑:“十三弟,你跟着皇阿玛出了京,不知道,郭络罗氏为了巩固在老八府的地位,给老八的庶夫人呐喇氏下了药,之后,又给老八安排了两个使女,这不,正月得了弘旺,现在府里还有一个没生的。前些天,呐喇氏不知道打哪儿知道自己再不能生育的事儿,就找到惠母妃,事儿闹到太后跟前。太后叫了郭络罗氏问话,她却说自己不是妒忌心狠之人,只道呐喇氏被下药是进府前的事。”
十三皱了皱眉:“兴许真不是八嫂动的手脚呢?她是嫡室,犯不着不是?”
四阿哥看一眼十三阿哥,“呐喇氏若没抓住把柄,也不能告诉惠母妃。”
十三阿哥摇头:“如果真是八嫂做的,实在是让人弄不明白,便是呐喇氏生下孩子升了侧,那也是侧呀,于她……”
十三阿哥不说话了,庶与侧,地位却是不一样的,那是能自己抚养孩子的。使女生了孩子,使女的位份不过升至侍妾罢了,再则,孩子抱走后,却与使女无关,很显然,八嫂这是要继续独霸八哥的后院。
四阿哥看一眼十三:“想明白了?这事儿,皇阿玛骂老八,肯定是骂他连个女人也镇不住的。赏一个女人,也算是对郭络罗氏的警告,不过,老八如今有了弘旺,皇阿玛也不会为了个庶夫人严责嫡室的,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四阿哥说完,又摇头:“内事不明,外事若何?家亦不能齐,何谈其它,可笑!”
十三哂笑:“八嫂命不如玉儿。”
四阿哥哼一声,想起当初玉儿那番言论,嫉妒,玉儿也有,不同于郭络罗氏者,是她由着男人自己选择,且又生育多子……又想起府里的李氏,那个女人,与郭络罗氏也接触过几次,是那几次变得狠心的,还是她本就是个贪婪的?就因自己宠她,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向着晖儿伸手……
十三端着茶盏:“四哥,八哥不会真的压不住八嫂吧?”
四阿哥瞟一眼十三阿哥:“那是别人的家事。”
十三阿哥嘿嘿笑:“我就是好奇,八嫂性子是强,可再强能强过八哥去?这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不是?”
四阿哥喝一口茶:“老八的性子,对着谁都不想得罪,便是他自己的嫡室,他也想着事事周全,再则,郭络罗氏的外家能帮他,他也就难免放任几分郭络罗氏。若是别的女人,老八这后宅也不至于这样,偏郭络罗氏是个性蛮的。所以,女人,还是柔顺些的好,娶了这般悍妇,着实不是男人之福。”
十三笑问:“四哥觉着八嫂这是天性?还是八哥惯的?”
四阿哥翘起唇角:“是天性,也是老八自己造成的。若是爷遇着这般女人,总有法子磨平她的性子的,便是你,你会由着一个女人控制你的后嗣?老八这是自食其果。”
十三阿哥想了想:“嗯,没错,爷要让哪个女人生孩子,自是由着爷的心意的,便是兆佳氏,也不能过问。不过,我媳妇儿性子比八嫂好了不知道多少,对爷也体贴,嘿嘿。爷乐意宠着她。”
四阿哥点头:“弟妹品性是个好的,你多宠也是该的,这嫡妻不是不能宠,是不能像老八这样放任,那是爱吗?那分明是害。便是老八为着前朝,也不该这般没点子皇子气度。”
十三嘿嘿笑:“其实,八嫂这手段还是不行,若不然,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你看,玉儿和雅堂兄不是没人说他们什么。”
四阿哥瞪一眼十三:“玉儿是个什么性子?郭络罗氏有她纯善温驯,有她孝顺体贴?再则,雅尔哈齐那性子有多暴烈这宗室谁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压住他?能和老八一样?”
十三笑着接口道:“再则,玉儿连诞三子一女,这不久又是两个,这不是八嫂一个无子的能比的,这嫡室无子倒也不算过,却不能让丈夫绝后,八哥成婚十年,八嫂居然一直控制着八哥的后院,愣是让八哥一子一女皆无,这便是不贤,是吧,四哥!”
四阿哥点头。
因为皇帝刚回畅春园就把八阿哥找去骂了一顿,于是同样的话题,在畅春园各处提起,当然,自是各样说法皆有的。
八阿哥因内事不靖被皇帝找去狠狠骂了一顿,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回到自己的住所,打起精神与几个等在这儿的弟弟扯了一会儿闲篇,心情方才好了些,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安然之态,又留几个弟弟一起吃罢饭,天色已黑,方才把他们送走。
天黑掌灯,八阿哥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着垂首站在一边那个皇阿玛让他领回的美丽女子,不用想都知道,这必是皇太后给他备下的,毕竟,皇阿玛今儿才刚到呢,哪儿那么快找出这样一个娇艳得如一朵花苞儿的女子,八阿哥站起身:“王氏,过来服侍爷就寝。”
十几岁的王氏羞红着脸走过去,颤着手给八阿哥解衣扣,好半晌,才解了几粒,王氏已是气喘微微,八阿哥看得有趣,轻笑出声:“别慌,夜还很长!”
本已脸带红晕的王氏听了这话,羞得再抬不起头来,低头垂手站着,半天没动弹,八阿哥看着王氏衣领外修长白暂的颈子,笑道:“怎么,不乐意?”
王氏大着胆子抬头瞟了八阿哥一眼,娇嗔道:“爷——”
八阿哥挑起王氏的下巴,看着王氏明亮的眼睛,笑道:“不错,这性子爷喜欢,不是个木头做的。来,爷累了,手别停。”
王氏又瞟一眼八阿哥,壮着胆子继续替八阿哥解衣扣,此次,手却颤得没先前那般厉害了,不久,八阿哥便只剩了中衣,王氏被八阿哥拉到床边扯了上去,帐幔落了下来……
287微澜
八阿哥坐在自家府里的小厅里;指着王氏对郭络罗氏道:“明月;这是皇阿玛赏的。”
郭络罗氏听着八阿哥这样说话,先前有些阴沉的脸色好了一些;白了八阿哥一眼,回头也不看王氏;只对身边的嬷嬷道:“你把她带下去安置。”
王氏抬头看一眼八阿哥;八阿哥低头喝茶,未发一语,王氏脸一白,对着八阿哥与郭络罗氏行礼后低头退了下去。
郭络罗氏待人都走了后;哼道:“爷,这可是个美人儿呢。”
八阿哥放下茶盏;笑道:“一个玩意儿,你还当回事儿?为着呐喇氏的事儿,皇阿玛把我叫去狠骂了一顿,如果我再不把王氏收下,皇阿玛岂非怒气更甚?你是要让我惹得皇阿玛大发雷霆之怒?明月,你舍得我像老九一样被皇阿玛打板子?”
郭络罗氏一噘嘴:“爷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自是不能让人脱了裤子打屁股的。”说着,自己没忍住扑噗一声笑了。
八阿哥无奈道:“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罢了。”
郭络罗氏笑道:“我总不至于和外人说自己家男人的事儿的。爷,十五舅舅着人来给你传信,我把人留了下来,您是现在见,还是一会子再见?”
八阿哥哥眼睛一亮:“哦?来人了?这会子见吧。”
郭络罗氏哼道:“一回来,就只顾着你那些事,理也不理我的。”
八阿哥笑道:“平日你素来知轻重,今儿怎么倒使上小性子了?”
郭络罗氏瞟一眼八阿哥:“你不喜欢?”
八阿哥无奈:“你什么样子,我都觉着好,不过,你本来的样子岂非更好?”
郭络罗氏听了这话,呼一口气:“我还当你也如同别人一样,觉着我少典雅娴淑之风,过于泼辣强悍呢。”
八阿哥笑道:“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再则,咱们成婚以来,我什么时候压过你的性子?这么些年,不过是劝止过你两回别把心力花在那个傻笨的伊拉哩氏身上罢了,你自己想想,是也不是?”
郭络罗氏想了想,继而一笑:“既然爷不嫌弃我,也便罢了,几个舅舅那儿,我也就不去告你的状了。”
八阿哥站起身,无奈道:“你那几个打小一起长大的舅舅,爷还真是不耐烦听他们总絮叨,倒像我成日欺负你一般,你自己说,这府里,还有什么事儿不是顺你心的?我这般信你,从不疑你,还不够?”
郭络罗氏开心道:“知道,知道,我们爷是个有抱负、有见地、有心胸的伟男子,不屑于在内宅事务上花心思,放心,我会把家给你管好的。你只管去忙外面的事儿便是,我的爷,若是你能少喝点儿酒便更好了,喝醉了打人也就罢了,不过是些奴才,只是,伤了你的身子,可怎生是个好!”
八阿哥边走边摇头:“你是宁愿我喝酒,还是宁愿我成日如老九一样贪恋女色?”
看着八阿哥去了书房,郭络罗氏坐在椅上想了想,唤进人来:“贾嬷嬷,那个王氏,以后就按呐喇氏的份例。”
贾嬷嬷顿了顿:“夫人,这样岂非太抬举那个女人了?”
郭络罗氏剔着尾指道:“不用在意,这女人和呐喇氏不一样,平日便是给她份例高一些也无妨碍,再则,爷既揭过了呐喇氏的事儿,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得大度一些,多替他想一想,你没听爷说了,那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府里如她一般的,难不成还少了?我也犯不着把她当回事儿,她一入府,就比别人份例好,偏又不像呐喇氏一般是秀女出身,府里那些个早先的女人们,谁个心里能舒服?且让她们去对付王氏也便罢了。
如今,爷有了儿子,我看着虽眼气,却也再没什么可供人指责的。爷既并不曾厌弃我,又恢复如初,对我真心以待,我自当全力助他,作为女人,我便是再要强,再有本事,终归一切系于男人之身。以后,他好,我也才能好。”
八阿哥遣走了安郡王玛尔珲的人,又听到秦道然报了郭络罗氏的安置,点了点头,接着写字。
妻子幼年在她外祖家,被外祖视之为掌珠,难免溺爱宠纵,加之其余年长她十几余岁的舅舅们百般呵护,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她不是恭良娴淑的女子,好在还有满族女子的豪爽大气,更兼见事明白,懂取舍,虽也如别的女人一样拈酸吃醋,却会替自己考虑,予以包容,也算不错。
便如她当初力主把老师何焯的小女儿养在府里,果然,此举让人觉着他尊师重道,加上老师在江南文坛的影响力,一下,便收了江南的士子之心,也因此,太子在江南也没有自己这般得人心。这样的妻,虽有暇疵,却也自有其好处。总比太子妃守着妇道,空得了淑孝忍让的名头却不能替太子出谋划策的好吧。
至于那个又怀了双胎的伊拉哩氏,八阿哥手上的笔顿了顿,之后继续描画,那个女子,也有刚烈果决之时,却过于纯真不知世事,想着当日她居然就那样破了自己安排多时的一局,八阿哥不免哂然,真是傻人有傻福!好容易找了一个与弘芝弘英容貌有五分相似的孩子穿了衣裳去引,她居然视而不见,没有乱了方寸,还直奔出事地点,也把老十惊动了。是个好额娘,那般远距离也能知道那不是她的亲儿子,自己还是小看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牵绊了。
母亲?
额娘现在宫中生活得安静,只是,宫里,什么时候也不缺那捧高踩低之人,好在,老九的额娘得宠,身份儿高,有意无意倒帮额娘挡了些许暗箭,只是,靠别人,总不如自己本身就让人敬畏的强,十六岁以前那样的日子,如何能再过?都是皇阿玛的儿子,总得拼一拼的,自己如今既得了人心,安知将来不得了这天下……
八阿哥的手情不自禁一紧。继而叹息一声,心境还是不行呀,一把把因最后一笔坏了的整张纸扔到一边,重新又开始练字。
自己在外百般忍耐,方有现在这般人望,太子自幼定了名份,如今即使暴戾恣肆却仍有一批人死心塌地追随他,自己总是吃亏在先天上,不过,皇阿玛与太子的权力矛盾越来越深,而皇阿玛现在身体又还不错,不能早传大统,太子等不及了,总有行差踏错之时,便是他还接着忍,自己也有法子让他忍不下去,到时,便是翻盘之时……
看着又一张写废了的字,八阿哥扔下笔,靠在椅背上。
忍字头上一把刀,太子忍了三十几年,看着那个位置,就是坐不上去,因此,如今性子日益乖戾,渐失人心;自己则忍得酗酒不止,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