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调令-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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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潋汗颜,忙道:“你误会了,他、他只是因为头疼时,才会克制不住脾气,平时还是很好的。”当下又忙将他自幼有头痛之疾的事情告之。
而且她很怀疑,当年纪凛之所以对襄夷公主出手,怕是那种情况下,他的头痛之疾又犯了,精神有些失常,方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第二个人格确实很残暴,可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顾,平时还是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襄夷公主若有所思,她是听说过纪凛有头痛之疾,只是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她也没见过他表现出来,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为他说话?”襄夷公主仍是有些不以为然,在她心里,纪凛的另一个人格就是个妖孽、恶鬼,已经根深蒂固了。
曲潋没说话。
襄夷公主探究地看她,然后自以为明白了,说道:“你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双面人?
曲潋脸皮很厚,坦然道:“他是我未婚夫,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听罢,襄夷公主笑起来,觉得曲潋真是胆色惊人,当下她便拉起她道:“走,咱们去找纪暄和。”
“找他作甚?”曲潋忙拉住她,“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儿要开席了,今儿就不忙吧,若是教人看到咱们去暄风院,会被人说闲话的。”
襄夷公主冷声道:“谁敢嚼舌根?看本公主不割了他的舌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样。
曲潋觉得襄夷公主真是个熊孩子,小时候熊得了教训,长大后已经收敛了,但是某些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熊一下,从她对袁朗那种围追堵劫非要嫁给他的冲劲来看,仍是个熊的。
最后还是曲潋拖住了她,没再去暄风院。
明明是他惹她生气的,她再巴巴地跑过去算什么?曲潋决定,如果他不道歉,她以后也不理他,见了他也当作没看到。
等喝完年酒后,曲潋便和淑宜大长公主告辞,和家人一起离开了镇国公府。
在曲湙被小厮扶上车时,曲家三个女人都发现他脸上的潮红,眼神朦胧,东倒西歪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
“怎么回事?湙弟喝醉了?”曲潋伸手扶住都要坐不稳的弟弟。
季氏忙从马车暗格里取了壶清水沾湿帕子给儿子擦脸,曲沁隔着车窗询问小厮,很快便得知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纪冲和曲湙喝酒。
“先回家吧。”曲沁吩咐车夫。
等季氏给儿子擦了擦脸后,曲潋掐了把弟弟的脸道:“小小年纪的,喝什么酒?”
曲湙虽然醉了,但是还算清明,苦笑道:“纪三要和我喝醉,我总不能拒了,就只喝了几杯罢了。而且这种应酬以后也很多,总要学着一些。”
“那行,以后你在家里时,每天喝一点儿,慢慢适应,总有一天会练得千杯不醉。”曲潋马上出馊主意,她也担心弟弟以后喝酒误事,不如现在就慢慢地适应,到时候就不怕在酒桌上被人坑了。
季氏听罢,嗔怪道:“你这孩子,出什么馊主意?”
“娘,妹妹这主意挺好的。”曲沁却开口道,“弟弟说得对,这种应酬以后多得是,总要学会一些的。”
见曲沁开口了,季氏只得作罢。
曲湙见母亲不说话了,朝两个姐姐笑了下,然后又红着脸推了下他二姐,嘟嚷道:“二姐,我长大了,你能不能别再掐我了?”
曲潋哭笑不得,才十二岁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呢,竟然说自己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她不以为然,又掐了下他红通通的脸蛋,拿了个迎枕垫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免得他又滑倒。
等回到了双茶胡同,便让人扶曲湙回去歇息了,季氏忙跟过去照看。
曲潋见没什么事情,便回房去歇息。
夜色降临,寒风似乎更凛冽了,虽说已经入春,可是早春的天气比之冬天也不差。
曲潋将头发放下,正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窗口传来咚咚的声音,一听那声音,便知道是那只鹰又来烦她了,难道这么晚了,金乌的主人又让它送信来?
想到白天时的那场没有结果的争执,曲潋冷笑一声,走过去,用力地推开窗。
果然,窗外站着一只黑漆漆的鸟,只有脑袋上那一点金色是夜色中唯一能识别的色泽,它朝曲潋叫了一声,却不像以往那般抬起爪子给她看,而是直接飞走了,曲潋正奇怪时,便听到夜色中一声低低的叫唤。
“潋妹妹。”
曲潋:“……”
这一刻,曲潋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都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直到看到窗前不远处的桃树下走来的少年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他从黑暗中走来,站在窗前。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曲潋吃惊地看着他。
幽暗的灯火中,能看到他脸上歉意的神色,“抱歉,我是翻墙进来的。”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有些不自在。
曲潋脑袋懵了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口道:“先进来,别让人发现了。”等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她怎么能让个男人进自己的闺房?
可她还来不及收回话,对方已经答应了。
“好,你后退一些。”
曲潋木着脸后退,便见那人撑住窗台,然后翻窗进来,动作干脆利落,轻盈得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若非那声“潋妹妹”让她知道此时的少年是那个如君子一般温润守礼的纪凛,都要以为另一个人格又跑出来作怪了。
室内只点了一盏羊角宫灯,并且因为将要歇息,灯心被剪掉,光线幽幽暗暗的,曲潋只能看到他那双的夜色中显得有些清冷的眼眸。
“你来做什么?”曲潋低声问道。
两人离得有些远,虽然进来了,但纪凛到底不好意思离她太近。
“我是来道歉的!”纪凛如实地道。
听到这话,曲潋火气噌地便上来了,冷硬道:“这和你无关!”
纪凛脸色变了变,神色变得黯淡,轻声道:“潋妹妹,他是我、我即是他,他做错了事情就是我做错了事情……潋妹妹,是不是在你眼里,其实我和他是不同的人?”
曲潋语塞,自从知道他是双重人格后,她便将他的两个人格当成不一样的个体来对待,虽然他一直说都是他自己,可是她仍是很轻易地便区分开来。所以,她生气的也是他的第二人格的那人,和他无关。
“潋妹妹,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但是无论做了什么,其实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只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罢了。”说着,他上前一步,轻声道:“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曲潋不太明白他的话,但是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太好,很难过的样子,不禁心中发软,说道:“纪哥哥,这和你无关。”
“你不是要让我道歉么?”纪凛望着她。
“呃……我是想让另一个你道歉。”曲潋有些含糊地道,反正那个人格不道歉,她就不依不饶。
纪凛脸色又变了下,然后沉默地站在那儿。
曲潋瞅着他,见他沉默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忍不住道:“不会是他不肯道歉,所以才让纪哥哥过来的吧?”
纪凛脸上一红,有些手足无措。
发现自己猜对了,曲潋顿时胸口梗了一口气,差点没将自己憋死。
果然,每次惹她生气,就让第一人格出来道歉,这也特便宜他了。?
第99章
?看着面前难得手足无措的少年,曲潋惊奇之余,心里还有一种深深的挫折感。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素来从容淡定的少年弄得如此无措,如此也可以证明,纪凛对她的感情,在乎到能为她做出这种违背他行事作风的事情,竟然晚上翻墙过来给她道歉,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
所以,她只能叹了口气,对他道:“你渴不渴?”
纪凛愣了下,但嘴巴已经比脑袋更快地作出了反应,“渴。”
虽然说,这大晚上的,夜探未婚妻的闺房不好,可是都来了,蹭杯茶喝应该能多待会儿吧?他还是有点儿不想太早离开。
曲潋亲自走到八仙桌前,将放在小炉子上的水壶提起,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轻轻地对他道:“以后别这样了。”
纪凛的脸色微微一变,以为她厌恶自己夜中闯进她闺房的鲁莽行为,不禁有些难受。若非怕她误会,一直闷在心里难受,他也不会一个冲动跑过来,就怕她一直气下去,心里明明担心她会因此生气,但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来了。
他视线微移,不敢看她嗔怒的模样。
“现在天气还冷,晚上经常会下冷雨,万一着冻着了怎么办?”曲潋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心肠总是很柔软,一丁点的冷暖都会关照。“而且也到宵禁时间了,要是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对你也不好。”
纪凛的心就像突然从北极回到了赤道,整颗心都变得暖洋洋的,捧起水杯抿了口温水,只觉得那水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他脸上不觉浮现浅浅的柔和笑意,望着她的目光像碎落了漫天的星子,璀璨发亮,声音温雅柔和,“不必担心,我身体很好,跟家中的侍卫学过武,这点冷并不惧怕。”
羊角宫灯就摆放在八仙桌上,幽幽的光线折射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分外的无瑕美好,让人心情不禁也跟着好起来。
他喝完一杯水,方对她道:“潋妹妹,别生气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好!”曲潋满口应着,脸上笑眯眯的。
纪凛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好说话,一时间又惊又喜,已然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轻声呢喃道:“潋妹妹,谢谢你!我原本还以为,如果你不接受我道歉,还在生气怎么办?”
曲潋依然笑眯眯地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纪哥哥你又没有做错。”说着,还主动伸手抱了他一下。
纪凛被她难得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思路都有些跟不上,双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摆放好,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将她娇软馨香的身子拥进怀里,只觉得此时整颗心都被怀里的姑娘填满了,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发现她话里的陷阱。
终于大起胆子抱了一回,曲潋也万分高兴,这和被他的另一个人格威胁的主动不同,是她心甘情愿地亲近他,果然感觉十分美好。
“潋妹妹,你今儿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会让人看着的。”他轻轻地碰了下她披散的头发,心头又绵又软,恨不得她马上及笄,好将她迎娶过门。
曲潋笑盈盈地抬头看他,声音又软又甜,“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等纪凛要离开时,曲潋叫住了他,转身去了放置箱笼的地方,拿出一件青莲色织祥云宝瓶纹的斗篷递给他,轻声道:“这是我年前刚做好的,现在天气还冷,你披着它回去吧。”
这是曲潋第一次给他做的衣服,有别于以前只是做一些荷包、扇坠儿的小饰品,意义非凡,绝对是个大惊喜。激动之下,纪凛忍不住再一次抱住她。
曲潋被他弄得有些好笑,这个人似乎表达激动欢喜时,总喜欢动手动脚的,不过看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她心里也挺高兴的,不枉她特地给他做了一件斗蓬,虽说做得时间有些不对,可也是用了心的。
如同来时那般,离开时纪凛也是从窗口翻窗出去,曲潋有些紧张地站在窗边,看他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没有引起守夜的家丁婆子的注意,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能感觉到,纪凛的手上功夫应该挺不错的。
另一边,曲家后院的那条巷子里,常安紧张地守在那儿,心里总忍不住担心。
事实上,当未变脸前的世子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说要翻墙进曲家时,常安差点以为他又变了脸,换了另一个胆大妄为的性格了,所以才敢说去翻曲家的墙。平常时候的世子,那就是一个如玉君子,恪守规矩礼仪,天下间所有溢美之词都能放在他身上,唯有受到刺激时,性情大变,届时无论他做出什么胆大妄为之事,都不会奇怪。
自从他被送去暄风院伺候时,他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世间难容的双面人,为此他在淑宜大长公主面前立了誓,此生定不会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能摸得清主子两个面孔的转换及态度。
所以,他绝对想象不到,那样温润如玉的人,竟然在今天会选择来翻墙,就是为了去曲家给未来的世子夫人道歉。
作为镇国公府金尊玉贵的世子,他竟然要去给个姑娘道歉!这算什么?这世间能让他亲自出面道歉的人,也不过几个人,曲姑娘的身份还未到需要他道歉的地步吧?可是他却为了道歉,巴巴地跑过来了。
主子这是不是太过在意曲姑娘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常安一时间也无法弄懂。
突然,脸上一片凉意,常安抖了下冷得僵硬的身体,发现竟然下雨了。往身边一摸,心里顿时喊了声糟糕,竟然没有带伞,稍会世子可要被淋雨了,只盼着这雨不要下大才好。
就在这时,细微的声音响起,常安抬头,看到曲家的院墙上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