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城-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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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小孩子。他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在她脸颊留下无数个细吻,最后再深深地吻住她的后。她在朦胧的睡意中也回抱着他,有些迟钝地回应着他的吻,哼哼了两声,低声喊着:“老公,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两个字“老公”,让他渐渐停下了所有动作。
夜晚的激情固然诱人,掩藏在黑暗中的真相却抵挡不住阳光直射。
他往四下看了看,发现了桌子上相框里的照片。终于,他恍然大悟。难怪她这几个月对什么都不在意,难怪她会回他的邮件,如此平和地和他聊近况,难怪前一夜她可以如此轻易地“原谅”他,允许他对她为所欲为——那是因为,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照片上的她和李展松笑得像是两个孩子。李展松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草坪里,把她横抱在臂弯。她雪白的婚纱顺势落下来,长长地拖在地上。
第二十二座城(2)
他的目光无法从那张照片上挪开。远处房屋装传出修机械的声音,它混着清晨鸟的啼鸣,汽车飕飕开过的噪音,像是涨潮海洋的涛声。她家里种植了很多花朵,春季的已经陆续凋零,风信子却排成长长的列队,在羊齿植物的烘托下,怒放在阳台上。只是这一刻,清冽的空气也变得紧张。在都市中无法欣赏到的美景亦同样无法带来任何浪漫之感。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头痛顺着太阳穴一直蔓延到眼皮下,怀中轻巧柔弱的人也变得特别沉重。
阳台上一阵风拂过,吹散了些许风信子的花瓣。她像是能感受到那一丝凉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颗脑袋都钻入他的颈窝,扬了扬嘴角,还哼笑了两声。他绷直了身体,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黑色的碎发在枕头上散开。他想起了刚到西班牙的第一个年头。那时是如此放纵,不管和多少女人发生关系,都只是觉得空虚而已。可是现在,现在抱着她,却觉得像是刚从一场灾难中结束,浑身上下都在微微作痛。
不知等了多久,她才醒过来。她沙哑的声音发出哼哼声,扁着嘴一副完全睁不开眼睛的懒散样子:“几点了啊……”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二十。”
“噢……那可以起来了。”
她还没坐起来,他已抢先她坐了起来。她饱满的嘴唇动了动,也裹着被子慢腾腾地坐起来。卷发经过一夜折腾后变得更加蓬松,这令她的脸蛋比平时小巧清纯,同时也散发着含蓄的性感气息。他静默地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变化的细节。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歪着脑袋看着他,倦意的眼睛一直眯着:“你好像醒得挺早?”
“嗯。”
“好吧,晚一点我要去赶通告,不能陪你去机场了。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
“也好。”她点点头,揉着眼睛,往四下探看,“嗯……我的衣服呢……”
“你昨天晚上喝醉了。”
她想了一下,醍醐灌顶:“啊,对,因为新电影里有一幕酒后吐真言的戏,我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好,所以就喝了点酒来练习。”
“所以,酒后吐真言最后变成了酒后乱性?”他的声音冷冽。
“酒后乱性,不是吧……”
他没再说话,只是摊手示意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她眨眨眼:“这不叫酒后乱性吧。我只喝了一点酒,没醉。你不是根本没喝酒么。”见他怔忪地看着自己,她嗤笑了一声,拨开额前的刘海:“你我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用那么大的反应吧。”
他轻蹙眉看上去像是很痛苦,她却像是没看到,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背对着他开始为自己套衣服:“我有点累了。你去帮我买一杯咖啡和早餐吧。”
“……好。”
“谢谢。”
他却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只是背对着她,沉默地穿裤子。室外的装修声渐渐变轻,布料摩擦声、拉裤子拉链的声音因此变得特别清晰。他的背影与高中走在她面前的初恋背影重合了,却有着更宽的肩、更高的个子、更饱满的肌肉。那时候她还在偷偷单恋他,每次看见这个背影,都只会心跳加速,害羞又期待,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记忆中这样的背影,总是伴随着校园里的花香和芬达汽水的清凉味道。可是这一刻,除了阳台上植物不甚明显的香气,能闻到更多的却是纸篓中飘出荷尔蒙的腥味。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内衣裤和凌乱的安全套包装纸,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穿好了裤子和袜子,开始整理衣服,下巴朝着桌子上的照片偏了偏:“对了,照片不错。什么时候拍的电影?”
“那不是电影。”
说出这句话,她察觉到他的动作有短暂的停滞。他没有接话,像是在等她的答案。她握紧衣角,最终还是吃力地说出了那句话:“那是我和阿松结婚前拍的婚纱照。”
这一回他停滞的时间更久了一些。但到底他只是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你结婚了。”
她笑出声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不然你以为我家里的安全套都是哪里来的?”
“我先去买东西。”
“等等。”
想到今天钟点工会来,她赶紧下床把地上的包装纸捡起来,丢到废纸篓里,然后把垃圾塑料袋拎起来,递给他:“这些你也帮我丢一下。”
其实,安全套是李真硬塞给她的,李真给她的理由很荒谬——“现代女性就是要带安全套在身上,如果遇到强奸犯就要把它给对方,以防受伤还染病”。
“好。”从下床到出门,他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她又重新坐回床上。他离去以后,那股独属于希城的气息竟比人在时还要明显。以前不是没有和他睡在一起过,也深深记得这股气息。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会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被包围着——不仅仅是包围,它像是已经随着他们亲密的举动渗入了她的身体里。虽然他很快就会回来,但过几个小时他又要走了。
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样可怕的状态下。她想要逃避,却完全无处可逃。越是想要忘记,就越会记得前一个晚上的所有细节。这样糟糕的事发生一次还不够,竟然还让它发生第二次。其实他们没睡多久,因为一整个晚上几乎没有停过。到现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被他触碰过、亲吻过,导致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需要他的声音——是自己过于疏忽,卸下所有防备去迎接他,才会变成这样。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像鸵鸟一般把头埋在被窝里。
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了早餐和咖啡。听见门声的那一刻,她已赶紧从客厅的沙发上坐直身子,抬头淡然地望着他。
他还是没有看她,只是低下头帮她把东西拿出来:“昨天我不知道实际情况,你又喝了点酒,所以才会犯了一次错……”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她微笑着纠正他。
他愣了一下,看上去很痛苦:“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你快走了?”她打开早餐纸盒,随意说道,“其实和你上床感觉还不错。要不你再多留几天?阿松去美国实习了,他不会发现我们的。”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好容易上当受骗,我和你开玩笑的。”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既然已经不爱了,那随他去就好。一切都停留在十年前是是再纯粹完美不过,为什么要继续用烂尾的现实去摧毁最好的回忆?她无数次在心底呐喊着,逼问自己,阻止自己,但找不到原因。
她比谁都明白,他们早已回不到过去。如果说初恋像是一朵生长在泥土里含苞待放的花,那他们的花早已在盛开之前被剪掉,插在一个名为“回忆”的花瓶里。如今十多年过去,这朵花早枯萎,只剩下了死去的枝干和一碰即碎的干枯花瓣。彼此都明白,早该换上新生的鲜花了。可不论过多少年,她还是没能放弃,宁可就这样守着它的尸体,直到有一天它彻底风化,变成空气中再也看不见的尘埃。
(本章未完)
————下接出书版手打内容————
“我喜欢这个广告。”两个月后的时尚活动刚结束,李真把申雅莉和丘婕拖到自己家中,指着杂志上巨幅意大利品牌广告如此说道。
海报拍摄的是黑白的罗马街头。正中央的广场上,上百个该品牌的经典款同色手袋和行李箱被堆成了罗马斗兽场的形状,在它们的正后方,斗兽场也犹如帝王般岿然矗立。旁边一页是—个十九世纪中叶的火车站,两个模特儿穿着旧式欧洲贵族女子的布质连衣裙,手里拎着该品牌的方形手袋走下火车,一边对着车上的女性朋友摇手道别,边朝着歌剧院走去。中央写着意文单词“Leggenda”下面则是一行简单的中文小字:“我们以平方厘米为单位购买皮革,每一块均不可复制。百年来,我们的手袋与优雅的旅行者们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看了这个,”李真拎起这个牌子的短吻鳄皮包,“我买了这个。”
“其实你看不看都会买的。”申雅莉用发箍把造型师弄了两个小时的头发全部推到脑后,然后用倒满卸妆油的棉团在眼睛上压出两团黑色,这令她看上去很像《魔兽世界》里束着仙风道骨长发的女性熊猫人。
“不,我是说这里。”李真把厚重的杂志抬起来,往马桶盖上一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看,雅莉在这照片上的笑容很奇怪。所以我初步推测,这牌子副总裁送她的限量短吻鳄包里面有名堂。她想独占鳌头,不想跟我们分享。”
海报上坐在火车里的女模特,就是申雅莉。她看了一眼自己在杂志上的样子;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所以无视李真继续卸妆。丘婕也凑过来观摩那张海报,咂咂嘴说道:“确实啊,看这照片,就像是她正在经历什么猥琐的小幸福。”
申雅莉把卸妆棉扔到垃圾桶里,嘴角抽了抽:“明明就是普通的微笑好吗!”
“其实,不光是在海报上,你没发现最近她整个人都很奇怪么?有时候会毫无理由地傻笑,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捶自己的脑袋……雅莉,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李真还穿着晚礼服,妆一点没动,与旁边穿着日漫同人内裤的丘婕形成鲜明对比。
申雅莉终于决定无视她们,继续对着镜子卸妆。卸到脸部时。她发现自己的领口其实很长,无法擦拭脖子上的底妆,于是拨开头发,伸手去拉背后的拉链。可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丘婕惊呼—声:“雅莉,你这bra后面是怎么回事?”
“嗯?”她不解地扭过头去。
丘婕拽着她的文胸,对李真挥挥手:“你看,这里居然有个小圆洞,像是被烧出来的。”
李真也走过来垂下头观察起来。申雅莉愣了一下,拽紧自己的衣服转过身去,摆摆手:“没事,不小心弄坏的……”
“那不是弄坏的。”李真敏锐地起眼,“那是烟头烧出来的。”
申雅莉又想捶自己的脑袋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一时找不到和晚装同色的文胸,就直接从沙发上拽了这个起来。她完全忘记前—天晚上这个文胸被扔在地上,又被希城的烟头烧坏的事。此刻,她只有假装不知情地说:“是吗,我先看看。”
另外两个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都斜着眼睛看她。她手忙脚乱地拉了一会儿衣服,终于放弃挣扎:“好了好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两人脸变得跟四川脸谱似的,转瞬露出灿烂谄媚的笑容。丘婕率先说道:“是什么人?多高?帅不帅?多大了?”
“差不多一米八几,比我大一点点,长得还可以……”
“这男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比较温和,脾气好,看上去还挺稳重的……唉,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他是做什么的,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是做,做设计的。我们就只是绾绾,不是认真的,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两个月前,顾希城确实回了巴塞罗那,但很快就以工作为由回来了。从那次冲动和他发生关系到现在,国际航班他飞了六个来回。只要人在国内,他就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很客气地询问她的近况。她其实清楚不该和他再有什么瓜葛,但独居的人总是容易在晚上感到寂寞,总是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一天夜里她疲惫得要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
入眠,于是就无聊地去听一些抒情的歌曲,这一下他更孤单了,刚好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她随口说了一句“我睡不着”,他不出半个小时就出现在她楼下。接下来,不该发生的事又一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