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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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一边吃梅子,一边含笑看着王恒之,黑眸明亮。作为一个肤浅颜控,看着王恒之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简直烦恼全消,喜从心来,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以前她和齐天乐没闹翻的时候,她就喜欢在齐天乐的脸上动手动脚,一寸寸的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摸过去——齐天乐自来气盛,鬓如刀裁,眉峰锐利,挺鼻薄唇,摸上去的时候棱角分明,印象深刻。她那时候每回心满意足的摸完了都要啧啧的感叹一声:“你这脸生得真好。。。。。。”就是有点儿薄情相儿。
有一回,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后半句也给说出来了,引得齐天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谢晚春靠在垫子上,嘴里含着梅子,惬意的闭了闭眼,不自觉的回忆着那些快要掉色的往事:唔,齐天乐那时候说什么了?
。。。。。。
“你倒是生得一副多情模样,可就是冷心肝!好美色,喜享受,见一个爱一个!”记忆里,那个英气勃然,尊贵桀骜的少年恶狠狠的瞪了谢池春一眼,又气又恼,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那时候自然是放下身段,撒娇卖乖,好声好气的端茶倒水,这才把齐天乐哄好。只是如今想起,果真是薄情的未必薄情,多情的未必多情,相由心生这一说果是靠不住!
谢晚春也不愿再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转而又细细打量起王恒之的眉目来。
和齐天乐比起来,王恒之的眉峰略显得细长,是一对微扬的剑眉。他的五官轮廓更见柔和,肤如冷玉,眉睫乌黑,眼睫浓密纤长的叫人嫉妒,但鼻梁挺直,眼眸幽深,薄唇微抿,便又添了几分俊雅和英气。
他此时神容冷肃,宛若冰雪,可倘若愿意笑一笑,大约便会似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谢晚春看得心痒,手又开始有些痒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要真是上手摸一摸,估计那手要折。怀着这般惋惜之情,谢晚春悠悠然的解开自己头上有些散乱的发髻,顺手拾起边上的月牙形的玉梳,不紧不慢的替自己梳起头来。
乌发垂垂,光可鉴人,又因为抹过发油,淡淡的幽香若隐若现。
车内空间宽大,但有女眷在上面,总是不好胡乱开窗、掀帘子。故而,一时间,那脉脉的幽香便犹如空中徐徐流动的暗流,无声无息的自两人之间流淌而过,好像是一根细细的穗子,穗尖轻轻的在鼻尖摩挲而过,蹭得人鼻尖软软的,心也痒痒的。
谢晚春似是浑然不觉这暧昧的氛围,旁若无人的梳完了头发又拉了拉王恒之的袖角,笑盈盈的问道:“我换了新的发油,这香味不错吧?你猜是什么?”
王恒之板着脸没理她,握着书卷的手指却紧了紧,抿了抿唇,下颚的弧线紧绷着。
就像是一根弦,绷得再紧一点,恐怕就要断开了。
谢晚春笑了笑,满头青丝犹如泼墨一般披洒肩头,恰有日光透过马车的车窗折入,似凌空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使得她一头乌发好似披金的黑色丝绸。她温柔的垂下眼,眉睫染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纤毫毕现,柔声与王恒之笑语:“你说,这像不像——‘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说到最后那半句“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时候缓缓然的抬起眼,面如桃花,眉目更添几分艳色,秋水般的眸子里似是带了小小的钩子,能把人心勾走。
王恒之握着书卷的手指骨节都发青了,就像是一段青玉,清脆而剔透。他听到这里再也端不出好涵养,直截了当的道:“听闻郡主自幼于宫中长大,起居坐卧皆依皇女仪制,也曾受教于薛太傅,不知是从哪里学了这等艳诗?”
谢晚春面色一僵,卡了一下——薛老太傅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就算是谢池春都被他指着鼻子骂过,从来就爱讲忠君报国和女德女训。谢池春那会儿还可以和齐天乐、周云等人上窜下跳学些杂学,到了宋天河那里则是胡七八糟什么都学,可谢晚春却自幼体弱,被拘在胡惠妃边上,根本就没有学艳诗的地方。。。。。。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要找个背黑锅的。
谢晚春很快就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儿,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把锅甩给了“京城第一背锅侠”镇国长公主谢池春。
“啊,是大堂姐教我的。”她想了想,加了个注解来增加真实度,“因为这个,她后来还被薛太傅罚跪了呢。”反正谢晚春那时候差不多天天都要被薛太傅罚跪——要么是功课忘了,要么就是传纸条太嚣张。。。。。。总之这对师徒是天生的八字不对。
王恒之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冷的扫了谢晚春一眼。谢晚春估计王恒之是嫌她“就是不学好,专门学坏”,所以一直回了王家,下了马车,王恒之都没再说话。
谢晚春撩人撩出一通火来,自己想想也颇觉郁闷,暗道:果然长得好看就是脾气怪,麻烦!只是,一想起王恒之那张脸,谢晚春心就软了,一下子没了火。她自我安慰的想着:我果然是个好脾气的姑娘~
不过,她这难得的好脾气终究没过夜。
刚刚回了院子,谢晚春就见着个翠色衣衫的小丫头就站在院里,手里捧着个匣子似是等人。
谢晚春看了那丫头一眼,便问左右道:“这是怎么了?”
那小丫头也听到话声,颊边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甜蜜蜜的,嘴也甜得抹油:“大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二少奶奶特意令奴婢给您送团扇呢,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旁的地方再没有的。过些时候,宫里的牡丹宴上,正好能用上呢。”
谢晚春闻言瞥了那丫头一眼,清凌凌的一眼,好似把人得心肝脾肺肾都给看透了。
那丫头噤了声,忙不迭的垂首立直,小心的侍立在后头。
谢晚春没理她,先是入房换了一身天水碧的家常衫子,略擦了擦脸,觉得神清气爽了,这才令人把那个丫头领过来,一边叫琼枝接了木匣,一边温声问她:“你叫什么?”
能被派来送东西的,自然也是李氏边上得用的丫头,她恭敬的垂着眼,细声道:“奴婢折柳。”纤腰盈盈,倒真有些柳条模样。
“‘此夜曲中闻折柳’,倒是别致的名儿,”谢晚春看了眼匣子里的那柄团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确实是好东西。”
那团扇以象牙做柄,系着鹅黄色流苏,泥金样式,上有桃花白头图。确实是十分精致的团扇。
可是谢晚春笑意不到眼底,转瞬之间就翻了脸,直接合上匣子重又把这装着团扇的匣子丢到了折柳的面前。
“把这扇子拿回去吧,这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家奶奶这样送来送去?”她拧了眉,一拂袖,竟是半点面子也不愿给,直接就道,“把这丫头和扇子一起送出去吧。”
左右都被谢晚春这转瞬就变脸的模样吓了一跳,没一个敢求情的,折柳更是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几句都说不出话来。
等几个妈妈拉了那个叫折柳的丫头出去,谢晚春才端起琉璃盏,姿态悠闲的喝了一口蜜水,眯了眯眼睛。
碧珠颇为忐忑,小声道:“那二奶奶也是好意送扇子,这般赶了人出去,会不会不好?”
“哪里轮得着她来送?”谢晚春斜睨了碧珠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面上不悦至极,却还是与她分说了一遍,“我看一眼就知道:那扇子乃是宫里制的。算一算的话,这个时节正是宫里给亲贵人家赐扇的时候。陛下自来照顾我,旁的不说,必是会多留一柄扇子给我。就算陛下不上心,可我是王家长房长媳又是皇室亲封的郡主,要挑也该我第一个挑,哪里轮得着她巴巴的来送这挑剩下的?”
谢晚春微微挑了挑细长的柳眉,那凝玉一般白皙的面上笑意冷淡,好似寒霜冷凝:“她有胆子把挑剩下的扇子当做‘人情’送过来,就该有被丢回去的准备!”
李氏这手不仅伸的太长,就连脚怕是都踩到她头顶上了。
10|第十章
这种气,谢晚春一贯都是不会憋着的,气憋久了说不得还得伤着自己身体,影响寿命可就不好了。
对于谢晚春来说:这天底下最值得珍惜的就是她自个儿的这条小命了。这方面,她倒是有点儿像魏武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所以第二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准备去宋氏那里告状。
她穿的是一套鹅黄素面杭绸褙子,上面绣了一副牡丹图,三四朵牡丹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大朵绽开,红色的花团被墨色的素叶簇拥,另有两只蝴蝶蹁跹花叶之间,更是添了几分灵动活气,看着很是精致富贵。
似王家这般的人家,每季的新衣衫都是有定例的,公里出钱,绣坊的做好了送来。不过,各房的人自然也不能单靠着公里制好的新衣过活,讲究些的大多自个儿都会掏私房让自己房里的针线丫头或秀坊制新衣。
这世间有人“先看衣衫再看人”,虽是势力可这上头确实是有些学问。
像未出阁的二姑娘、三姑娘,虽说嫡庶有别,可宋氏嘴上一贯都讲究个“公平”,故而这两个姑娘每季定好的新衣数量都是一样的。只是,每回一对面,单看二姑娘和三姑娘的衣着打扮,就能显出差别来——三姑娘王望舒毕竟是宋氏嫡亲女儿,自小便是娇宠,衣食住行样样都讲究,她的衣服除了公中定好的那几件外,大多都是宋氏掏私房给她补上的,另有无数首饰和布料补贴。二姑娘王若蓉便是不甘心也说不出什么,谁叫她没个好娘补贴她?
今日谢晚春这件衣裳格外别致,众人一瞧就知道不是家中秀坊里头出来的,不免问一句。
“嫂子这衣衫到是新奇,”三姑娘王望舒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巧手阁定制的?”
巧手阁算是京城里数得上的秀坊,针线功底很是不错,最要紧的是讲究个“私人订制”,虽说价格贵了些,但大多都是独一件的设计,故而世家豪门里头都很是喜欢。
谢晚春微微笑了笑,随口道:“哪里用得着巧手阁?我自个儿画的牡丹图,叫院子里的针线丫头做的新衣,不过是图个花样新鲜罢了”
王望舒点点头,忍不住便抿唇笑起来,眉眼弯弯:“倒不知嫂子的牡丹图也画得这般好。”
“我就随手乱画的,”谢晚春顺嘴捧了一下王望舒,“久闻妹妹你师从周大家,文墨之上的功夫怕是远胜于我。”
王望舒原本只觉得自家这个嫂子既体弱多病又态度冷淡,这些时日交谈下来,倒是改观不少。如今听得谢晚春一声赞,她双颊晕红,连连道:“嫂子才是呢,您自小便听薛太傅的课。。。。。。”
她们姑嫂说得和乐,上头的宋氏不免和蔼的问一句:“你们两个,这是说什么呢?”
谢晚春仰头应道:“我们正说衣衫的事情呢,过几日便是牡丹宴,衣衫首饰都需好好准备一番。”她说到这儿,意味深长的瞥了李氏一眼,叹口气道,“本是打算等宫里头的扇子赐下了,再制新衣的。不过想来皇兄那里怕也忙不过来,把赐扇的事情给忘了,我便先叫人先制了新衣。”
赐扇的事情一出口,李氏的面色就白了,宋氏扫了几眼哪里会不明白。
姜还是老的辣,宋氏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她搁下手中的茶盏,帝王绿的镯子衬着青花瓷,水头十足,汪汪一抹碧色。她神色不变,转头与谢晚春温声道:“瞧我这记性,宫里早就赐了扇了。皇上听说你近来身子渐好很是高兴,特意叫人多送了几把。我这一时给忘了,叫人搁库里了,迟些儿我让她们给你送去。”
谢晚春一副乖巧的模样,点点头应声道:“嗯,我听您的。”说罢,不免掩唇一笑,打趣活跃气氛,“不过是几柄扇子,其实也值不得什么的,娘很不必放在心上。”
确实是不值什么,宫里赐扇是为了表示皇帝的宠信,往往也就只有几柄,虽说工艺上面精致了些可也算不得太贵重。真论起来,象征意义反倒更大些。
“你说得对,不过几柄扇子。”宋氏唇角笑意转淡,先后扫了两个媳妇一眼,漫不经心的转开话题,“对了,昨儿回去,王妃身子如何了?”
谢晚春暗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一句话而已。见说起晋阳王妃的事情,她便随口胡扯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宋氏微微有些疲了,便叫人退了开去,只留了面色苍白的李氏和摸不着头脑的王望舒。
谢晚春从寿宜堂出来,悠悠然的走在青石路上,看了看上边的天气,与边上的二姑娘王若蓉笑了一声;“今儿天气倒是不错。”
王若蓉今日穿了一身豆绿色底绣白海棠的家常衫子,发间一套玉石珠花,五官秀美,仿佛初春枝头新绽的嫩叶,染露映光,娇嫩欲滴。她闻言抬起头看了谢晚春几眼,细声道:“既如此,嫂子不若去我的华丹阁坐一坐?”
谢晚春唇角一扬,打量了她几眼,笑着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王若蓉回之一笑,明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