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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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川点了点头,面上神色沉沉,忽而扬声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你当年很喜欢这一句。”这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起头一句,陆平川往日曾经陪侍在谢池春的边上,便听她念过好些回。
谢晚春的步子不禁顿了顿,最后还是恍若未闻的掀了帘子出去。
陆平川手里握着那被尚且温热的茶却只觉得犹如大醉了一回般满心都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好一会儿,他才不觉垂首,一贯极冷的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自语道:“你最喜欢这一句,可我倒是喜欢另一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多情应笑我。
从十四岁起见到谢池春,直到如今,他竟是一直都是那个可笑之人。
陆平川就那样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微微阖眼,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初见谢池春。
宋天河治军极严,军令如山,大约也只有谢池春能从他手底下救下人。那时候陆平川虽是满腹的郁气和不平但到底还是怕死,忽而捡回一条命,整个人徒然松了一大口气。后来,他被送到谢池春的帐子里,方才真正见到自己这位救命恩人。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菱唇微扬,虽是形容尚小却已经美得惊人。
那时候的陆平川还未经过人事,又被丢在军中磨练许久,突然见到这般人间绝色,只觉得心中一阵乱跳,口干舌燥,简直都看呆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谢池春笑起来,声音清脆的犹如玉碎一般:“叫你起来还不起来,难不成真是个呆子?”
。。。。。。
陆平川端起茶杯,就像是喝酒一般一饮而尽,忽而一笑,自嘲了一声:“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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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回去的路上一直极安静,她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对陆平川很不公平,可说到底拒绝才是对他最大的公平,总不能叫他一直就这样惦念下去。
只是,拒绝人这种事到底有些过意不去,谢晚春的心情因此也不坏了许多。等她下了马车,到了自己院子见到等在那里的李氏与李姨妈等人的时候,心情不免就更差了一些——虽说她知道近日李氏娘家有人要来,可也不至于直接跑来自己这里吧?
李氏远远见着谢晚春,想着自己今日来的用意,颇有几分羞愧,一时间竟是不有些不大敢上前。
倒是李姨妈,年纪大了许多,脸皮也锻炼的极厚,她用手肘推了推李氏,不一会儿起头就迎了上去,白净的脸上满满皆是笑,开口便道:“可叫我等到郡主人了,我今日难得来,想着还是要来见见郡主才是。”顿了顿,又笑着道,“我家阿静素来性子软,倒是有劳郡主你这长嫂照顾呢。”
谢晚春不耐烦应付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只是李姨妈不仅是李氏亲娘,还是宋氏亲妹妹,也说不得硬话。她只好耐着性子与她说了几句:“姨妈这是哪里话,弟妹素来能干,反倒是她帮了我许多呢。”
李姨妈半点也不见外,上前握着谢晚春的手,一边细细打量,一边笑着道;“那可好,你们两个处的好,我心里头也只有高兴的。”说罢,一拍手,又给谢晚春戴了一顶高帽子,“还是长姐她有福气,得了郡主这般的好媳妇,如今倒是能享福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上回李氏小产,李姨妈来探病时候那表现可算不上有多好。谢晚春心里已是有了几分计较,很快便笑了起来:“瞧姨妈这话说的,上回您来的时候不是也带了郑氏,我瞧郑姐姐便是极好的。”
这话算得上是绵里藏针了。京中一贯亲戚关系复杂,蜀王世子妃郑氏与李姨妈的大儿媳郑氏便是堂姐妹。原来,李姨妈可算是极疼爱自己这个大媳妇的,可蜀王之事一发,她便有些瞧不上郑氏了,如今出门都不带。只是世家里头一贯爱颜面,李姨妈这势利眼自然不好直接就道明白了。
所以,李姨妈听得谢晚春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面上的笑容不知不觉也收了一些起来,眯了眯眼睛,淡淡道:“你说的也是。”她的眼睛本就不大,这般一眯,倒是又小了许多,索性也不再与谢晚春绕圈子,不一会儿便伸手把身后的一个姑娘推上前来,笑着道,“这是我家的姑娘,行五,小字阿柔,郡主想来还未见过。阿柔,还不快来见过郡主。”
李姨妈这么一推,她身后那个身形纤弱的姑娘便被推到了众人面前。
李柔穿了一件粉蓝色绣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案的长袄,下配一条素色绣流云纹的长裙,头上梳了个弯月髻,一支流云簪,一眼望去极是妍丽。她站在前头盈盈一拜,乌发如鸦羽,柳眉杏眼,容色清丽,多少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谢晚春抬眸看了几眼,忽然问道:“我听人说姨妈共有两个姑娘,一个是弟妹,另一个便是上回见过的婉妹妹。不知这位是。。。。。。”
谢晚春这话不轻不重,只是直接了当的把话揭了开来:她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种见了谁就叫妹妹的人,李姨妈也别想推了个姑娘上来就要认姐姐。
李氏在侧看得极为尴尬,这才插嘴说了一句:“阿柔亲娘死得早,自小便是养在我娘膝下的。”
谢晚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位李五姑娘李柔,是庶女。
庶女和嫡女的差别就有些大了。
李姨妈全然没有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尴尬之处,反倒笑盈盈的道:“是了,阿柔自小便养在我屋子里,与阿静两姐妹一同长大,与我来说也差不离了。”她又把李柔往前推了推,接着道,“这孩子素来重情,这些日子总想着她大姐姐,我说反正两家也是亲戚,她这个做妹妹的到姐姐家住一段日子也是没问题的嘛。所以嘛,我就想着,带阿柔过来见见郡主,托你多照顾了。”
谢晚春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半:看这李柔年纪也算是大了,估计也到了论及婚嫁的年纪。李姨妈估计是左右看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想把女儿送到王家这儿来——王舟之还没定亲且不说,王恒之院子里也只有谢晚春一个还空得很,倘若做妾,还能省下李姨妈这个嫡母一大笔嫁妆呢。
李氏尴尬的很,此时也不得不上前说一句:“嫂子也知道,我那院子都是人,一群莺莺燕燕的,阿柔一个大姑娘总也不好住。。。。。。”
“那就正好去二妹妹的院子吧,”谢晚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慢悠悠的道,“二妹妹一个人住着,若能有阿柔作伴,想来是极好的。姨妈和弟妹尽管放心,明日我就与娘还有二妹妹说一声。”
李氏与李姨妈得脸色一时青一时紫也不想不出词来应对,李柔左右看了看,至少先应了下来:“多谢郡主。”
谢晚春忍着恶心握住李柔的手,笑了笑:“你能来住自是极好的,我也高兴着呢。”
李柔娇羞的低了头,李氏欲言又止,李姨妈却拍板一笑:“有郡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又与李柔道,“以后记得常来郡主这儿做做,你年纪轻、见识浅,能从郡主这儿学到些什么就是一辈子受益无穷了。”
一众人心思各异,谢晚春忍着与她们说了一回话,这才把这些人给送了出去。碧珠在侧收拾东西,盯着那些人的背影啐了口,难免有些愤愤,嘴上道:“我瞧那位柔姑娘来意不善,少奶奶怎就松了口?”
谢晚春自捏了一块藕粉桂花糕慢慢吃着,应声道:“你放心,她惹不出什么大事的。”
李姨妈想把李家姑娘嫁过来,自然是要先和宋氏这个亲姐说一声,可她如今走起这种歪门邪道也正是说明宋氏没看中这个柔姑娘——也是,王舟之乃是庶子,与其娶个嫁妆不丰的高门庶女倒不如娶个门第低些但嫁妆丰厚些的,这样分家之后才能过好日子。
再说了,宋氏愿意娶李氏做二媳妇,一是因为李氏乃是李家嫡女;二是因为李氏以前常在王家小住,宋氏多少有些了解,而且她愿意给李姨妈这个亲妹妹一个面子。可这也不代表李姨妈可以事事都攀着宋氏、攀着王家。
所以,李姨妈这回只得拐着弯把庶女送过来,反正在亲戚家小住也不算是大事,宋氏总不能赶人走。当然,谢晚春有法子能直接把人送走,可她今天心情不好,索性把这事留给王恒之来做——凭什么她不仅得把陆平川这么些旧情人一个个的打发了,还要替王恒之解决这些居心不良的女人?
谢晚春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李柔,就让王恒之自己解决,省得那些人看王恒之院子里空,自己体弱,总想着往里头塞人。
这般想着,谢晚春吃了一个藕粉桂花糕也不抵饿,连声吩咐道:“快叫人把晚膳端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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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吃完晚膳,王恒之方才从外头回来,虽说不上夜色沉沉,但夜空一角已挂了一弯月牙,月光皎皎犹如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下来。
王恒之抬步入了屋内,径直脱了御寒的大氅挂在架子上,往里走了几步方才看见躺在榻上的谢晚春。
他面上的神色微微柔和了一些,一面步履从容的往美人榻走去,一面解释道:“今儿是有些晚了,只是蜀王府一案涉及甚广,户部这边也有许多需要核对的账目。。。。。。”见谢晚春懒懒躺在榻上,他便坐在榻边,轻轻的拉了拉谢晚春小尾巴似的发尾,垂首笑问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他本就生的面如冠玉,此时眉目低垂,面上含笑,莹莹的灯光之下一眼望去竟是犹如玉雕一般的毫无一丝瑕疵,清隽俊美,令人怦然心动。
谢晚春本是想要与他说李柔之事,只是看了看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忽而心念一转又改了想法。她本就没什么形象的半躺在榻上,此时挑高了眉梢看人,一双明眸波光潋滟,竟有几分妩媚的意味:“我没生气,只是适才出门与陆平川说了一会儿话,现下正想事情。”
这话一出口,王恒之脸上的笑便淡了些,一双黑眸沉甸甸的瞧着谢晚春。
谢晚春适才的闷气没了一半,这才抬手搂住王恒之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窝处,轻轻吹了口气,附耳撒娇道:“我在这儿坐久了也有些冷,你抱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王恒之沉默片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最后却还是伸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只是他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吃味,抱人的时候忍不住隔着衣衫轻轻掐了对方的屁股一下,深吸了口气稳住那烧在心尖上的一缕欲。火,咬牙切齿的回敬她:“你再撩我,三月三那天就别想下床。”
谢晚春立马不做声了,搂住王恒之的脖子朝他眨了眨眼睛,又长又卷的眼睫轻轻一扬,乌黑的眸子就像是两丸黑水银一样又黑又亮,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只是她才褪了罗袜的两只脚丫仍旧因为适才的动作,不经意的随着惯性晃了晃,粉嫩的脚趾犹如珠贝一般精致小巧,一眼望去好似两块白玉雕出来的。
王恒之拿她没法子,只好忍了又忍,再三于心里念叨:等三月三那天,看我不。。。。。。
这般想着,他手上动作仍旧极轻,任劳任怨的把怀中的人又给抱回床上,甚至十分体贴的把已暖过、熏过了的锦被拉来替她盖上,看着那被锦被衬得越发娇嫩的美人面,这才温声问道:“好了吧?”
谢晚春口如含朱丹,嘴甜得很:“我就知道相公你最好了。。。。。。”
“那,郡主大人可有什么奖励?”王恒之替她拉了拉被子,顺势应了一句
谢晚春全当没听到,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毫不留情的催他道:“快去洗漱,外头回来,一身臭味。”
王恒之气得咬牙,伸手掐了掐她那白腻腻的面颊,指腹摩挲过那柔软的肌肤,指尖一软,心上也跟着一软软了,这才起身洗漱更衣去了。
王恒之与谢晚春两相坦白,也算是各自解了一桩大心事,自是一派的夫妻恩爱。只是,李氏与王游之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王游之自也是听说了李柔的事,他不是个蠢的,心里多少明白点,难免要说几句:“要说亲戚之间,偶尔小住也是有的。只是如今蓉姐儿、舒姐儿都快出嫁了,家里正忙着,娘和嫂子那头怕也是一脑子的事,她忽然要住过来,岂不是添乱嘛。”
李氏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边上的许嬷嬷卸钗环,她自个儿则是拿着一柄玉梳子,对着镜子轻轻的梳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她心里头对这事其实也有些堵,只是碍着李姨妈这才应了下来。然而,越是如此她反倒越是听不得王游之说这些,难免要说一句:“只不过是来陪我,在家里略住几日罢了,你这个做姐夫的不欢迎也就算了,怎地还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王游之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李氏不听劝,反倒气劲儿上来,反倒冷笑一声直接反问道,“不过是个庶女,往日里也没见她来看过你几回,这时候倒是说想念长姐要来住了。。。。。。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李家的心思不成?”
李氏搁下玉梳子,转头去瞪王游之,长眉入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