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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羊毛战记-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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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在乎自己的家人。”詹丝赶紧转移话题。她知道他只是说出自己注意到的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你宁愿选择这么艰苦困难的工作,而且之前还当了很久的学徒才能正式工作。”

尼克斯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你和茱丽叶从来不见面?我的意思是,你们二十年都没见过面。她不是你唯一的孩子吗?”

尼克斯微微撇开头,眼睛看着墙上。这时候,詹丝的注意力也被引开了,因为她看到玻璃墙里有另一个人影在动。有个护士正在巡房。詹丝心里想,观察室一定还有另外一扇门通向产房,而此刻一定有个刚生产完的妈妈在里面。她一定很疲惫,正在休息,满心期待医生赶快把她的心肝宝贝交还给她。

“我另外还有一个儿子。”尼克斯大夫说。

詹丝忽然忍不住想去拿她的背包,把里面的文件夹拿出来看。不过,此刻背包并不在身边。这一家人的资料,有某个细节她没有注意到。茱丽叶还有个兄弟。

“你不可能会知道。”尼克斯显然看穿了詹丝首长的表情,“他死了。技术上来说,他根本还没有生下来。抽签的机会只好让给别人。”

“很遗憾——”

她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去握住马奈斯的手,但她还是忍住了。几十年来,他们两个始终不曾再有过那种亲昵的碰触动作,就连不小心碰到的情况都很少。但此刻,那种哀伤的气息几乎打破两人之间多年的禁忌。

“我们本来想帮他取名叫尼可拉斯,那是我祖父的名字。他早产了,体重才六百八十克。”

先前他说话的时候,是很典型的医生口气,冷静不带感情,但此刻,他的声音忽然流露出莫名的哀伤。

“他们帮他插管,把他放进保温箱,可是因为……并发症。”尼克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当时茱丽叶才十二岁。你应该不难想象,她跟我们夫妇一样,好兴奋,因为她快要有个小弟弟了。原本再过一年,她就要去当她妈妈的学徒。她妈妈是接生护士。”说到这里,尼克斯抬头看着她。“不是在这个育儿区。这个我要说明一下。而是中段楼层那个旧育儿区。当年我们都在那里工作,当时我还只是实习医师。”

“那茱丽叶怎么样了?”詹丝首长还是不懂他说的这些有什么关联。

“结果保温箱失效了,所以尼可拉斯——”大夫撇开头,抬起手想去揉眼睛,但最后还是放下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我还是会不自觉地叫他尼可拉斯。”

“没关系。”

詹丝首长已经握着马奈斯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去握他的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举动。不过,大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可怜的茱丽叶。”他摇摇头,“她非常懊恼,简直像发疯了一样。一开始她认定那都是露妲害的。露妲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接生护士,可惜我们的儿子本来就希望渺茫,除非奇迹出现。她已经尽力了。我跟茱丽叶解释过,而我想她应该也懂,不过,她还是需要找个人来恨,来泄愤。”说到这里,他对詹丝点点头。“女孩子在那个年纪,你应该懂吧?”

“虽然已经这把年纪了,不过我还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你信不信?”詹丝故作轻松地对尼克斯大夫微笑了一下,而大夫也对她苦笑了一下。这时候,她感觉到马奈斯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一直到后来,她妈妈也死了,她才认定一切都要怪那个坏掉的保温箱。嗯,说起来,也不能怪那个保温箱,应该要怪的是,保温箱太老旧,无法保养,状况很不好。其实,不光是保温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快坏掉了。”

“你太太是怎么死的?因为那个并发症吗?”詹丝怪自己太粗心,资料档案看得不够仔细。

“我太太是自杀的。一个礼拜后,她就自杀了。”

这时,大夫讲话的口气又恢复那种医生特有的冷静而不带感情。詹丝心里想,这会不会是一种心理防卫机制?是不是经历过这样的悲惨伤痛之后,他必须用这种冷静来武装自己,才活得下去?或者,那是他天生的性格?

“我好像记得那件事。”副保安官马奈斯忽然开口了。从刚刚进门跟大夫打招呼之后,到现在他没说过半句话。

“死亡证明是我自己写的,这样我才能够改写一个死因——”

“你……你承认你篡改死因?”马奈斯好像快要跳起来了。詹丝大概猜得出来他想干什么,于是赶快用手按住他。

“违法吗?当然,我承认。不过,就算我篡改死因想隐瞒,也是白费功夫。虽然茱丽叶年纪还小,但她实在太聪明了。她知道真相,所以她才会受不了——”

他忽然停住了。

“才会怎么样?”詹丝首长问,“发疯了吗?”

“不是。”尼克斯大夫摇摇头,“不是发疯。她受不了才会跑掉。她申请转换见习项目,要求到最底层的机电区见习,到工厂当学徒。本来她年纪还太小,还差一岁才能去工厂,但我还是同意了。我签了字。本来我以为,她去了之后,尝过底层生活的滋味后,自己就会回来。可是我错了,我实在太天真。我还以为放她自由对她会有好处。”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见过一次。几天后,她妈妈葬礼的时候,她回来了。她自己一个人上来,参加葬礼,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就下去了。后来我听说,她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后来,我一直想办法打听她的消息。我有个同事在底段楼层的育儿区,他偶尔会发电子邮件给我,告诉我一些消息。没想到,她竟然成为底段楼层的风云人物,永远都有她的消息。”

说到这里,尼克斯停下来,忍不住笑起来。

“你知道吗?她小时候,我只觉得她很像她妈妈,没想到,她长大以后反而越来越像我。”

“我打算任命她当保安官。那么,据你所知,她个性上有没有什么缺点会导致她无法胜任保安官的工作,或者根本不适合当保安官?保安官的工作性质,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尼克斯转头看看马奈斯,打量他全身上下。马奈斯身上的白袍很凌乱,胸前敞开,露出那枚铜质的警徽,还有绑在腋下的手枪套。“她要负责管理全地堡的保安人员,发号施令,对吧?”

“差不多。”詹丝说。

“为什么会找上她?”

马奈斯清清喉咙,“她帮我们查过一个案子——”

“祖儿?她跑到上面来?”

“没有。是我们到底下去查案子。”

“她没有受过训练。”

“没有任何一位保安官真正受过训练。”马奈斯说,“那种工作有点像是……行政管理。监督地堡的居民。”

“她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詹丝问。

尼克斯耸耸肩。“见过她之后,你就会明白了。”说着他站起来,“我是很希望能够多陪你们一下,可惜,我得回去做事了。”他瞄了那道双扇门一眼。“很快就会有一家人要进来,我们必须——”

“我了解。”詹丝站起来和他握握手,“谢谢你跟我们见面,耽搁你那么多时间。”

他忽然笑起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可以拒绝跟你们见面吗?”

“当然可以。”

“呃,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他微微一笑,詹丝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或者,他是想故作轻松。于是,他们走出等候室,回到大门口,拿回他们的背包,把白袍还给护士。詹丝心里暗暗纳闷,越来越好奇,马奈斯为什么会推举这个女孩子。一个深居底段楼层的女孩子,而且心理好像有点问题。这实在不太像他的作风。她有点怀疑,会不会有其他“因素”蒙蔽了他的判断。马奈斯推开门,让她先走出去到外面的等候室。这时候,詹丝首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他影响,因为她发觉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

第10章

吃中饭的时间到了,不过他们两个都没什么胃口。詹丝手上拿着一根玉米,食不知味地啃着,边吃边下楼梯。她很得意,因为她可以像那些运送员一样“边爬楼梯边吃”。一路上,好几个运送员跟他们擦身而过,詹丝越来越佩服他们能够从事这种工作。她忽然有一种很深的罪恶感,因为自己身上背的东西这么轻,而这些年轻运送员却能够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爬上楼,而且,还能走得这么快。这时有个运送员从上面走下来,她和马奈斯赶紧靠到栏杆上,让路给他,那运送员从他们旁边经过的时候,嘴里还低声说了声抱歉。而他的学徒紧紧跟在他后面。那是一个女孩子,大概十六七岁,身上背着一个大袋子,里面似乎装满了回收的瓶瓶罐罐,准备送去资源回收中心。詹丝看着那女孩沿着螺旋梯往下走,那修长强健的双腿消失在视线之外,她心中忽然无限感伤,想到自己如此老迈,如此疲惫。

走到后来,两人的步伐变成一种固定的节奏,每踏一步,那只脚都会在半空中缓缓移动,然后仿佛关节松脱,脚掌如重物坠落般重重落在梯板上,接着,手抓着栏杆往下滑动,然后拐杖往下伸,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走到大约三十楼的时候,詹丝开始疑惑了。今天早上,她还觉得下楼很有趣,好像要去探险,可是现在,她开始觉得这根本就是艰巨到难以承担的任务。每踏出一步,她都很犹豫,因为她知道,每一步都会加重回程上楼的负担。

接着,他们来到三十二楼,这里是水处理区。这时候,詹丝赫然发现,地堡的这个区域变得如此陌生,已经不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这么深的楼层,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而这辈子就那么一次。说起来很惭愧。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新建筑和修复工作持续在进行,墙壁的颜色和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人的记忆不一定靠得住。

他们已经快走到资讯区的楼层,上下楼的人变少了。这里是全地堡人口最稀疏的区域,男男女女加起来只有十几个,不过多数还是男人。他们统治着这个小小王国。光服务器就占了地堡的一整层楼。服务器记录了地堡所有的资料,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资料不断累积,可是在上次暴动期间,所有的资料全数遭到删除。现在,服务器的资料严禁存取。走到三十三楼平台的时候,詹丝觉得自己真的听得到一种“嗡嗡”声。那是大量电流通过那些仪器时所发出的声音。她不知道地堡一开始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它原先设计的用途是什么,不过,用不着开口问,也用不着别人告诉她,她就可以确定,这些奇怪的机器一定是整个地堡的核心。每次召开预算审查会议的时候,他们消耗电力所需的费用,永远是争论不休的焦点。问题是,清洗镜头是不可或缺的,而大家都不敢开口提到外面的世界,还有一些危险的禁忌话题,所以,资讯区就享有压倒性的谈判空间。因为,每个被送出去清洗镜头的人,都必须量身定做一件防护衣,而负责制造防护衣的实验室,是资讯区负责管理的。光是这一点,他们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对。詹丝提醒自己,并不只是因为清洗镜头需要依赖他们,也不只是因为大家畏惧外面的世界。而是因为,除此之外,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整个地堡,每个人心中都潜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迫切的希望,一种荒谬不切实际的希望。也许,自己这辈子没有机会实践那个希望,不过,他们的孩子也许有机会,或是孩子的孩子。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有机会再到外面世界去生活,而唯一能够让这个梦想成真的,只有资讯区,还有资讯区的实验室制造出来的笨重的防护衣。

想到这里,詹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生活在外面的世界。从小爸妈就严厉告诫她,绝对不能有任何出去外面的念头,因为,万一上帝察觉到她有这种念头,真的会把她送出去。小时候,她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一种想象,看到自己穿着防护衣。那就像一具活动的棺材。这些年来,她曾经亲手把很多人送进那具棺材。

来到三十四楼,她走下最后一级楼梯,轻轻踩上楼层平台,悄无声息。马奈斯跟在她后面,手上拿着水壶。这时候,詹丝才猛然想到,这一整天她一直在喝他的水,把他的水喝光了,而她的水壶却还好端端地塞在背包后面。这个小动作,带有那么一点纯情浪漫的气息,但也是很实际的。要从自己的背包后面把水壶拿出来,比较不顺手,而相对的,从对方的背包里把水壶拿出来就容易多了。

“需要休息一下吗?”他把水壶递给她。水壶里的水大概只剩下两口了。詹丝喝了一小口。

“我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停留一下。”她说。

马奈斯抬头去看门口上方,那里有一个褪色的数字。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几楼,不过,他好像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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