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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光与影-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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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这些诗句呈现在各位面前,以我们共同的主人“爱情”之名向各位致敬,期望诸君对我的诗能有所感应。

  长夜已过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光,群星在天上煌煌地闪电,“爱情”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的形貌回想起来仍叫我害怕。

  他看起来似乎非常快乐,手中握着我的一颗热心,他的臂弯里睡着我的人儿,轻裹着被单。

  他接着叫醒了她,使她

  战战兢兢地吓了我燃烧着的心,之后,我见到他哭泣着离去。

  该诗除了温柔的新体诗通常有的那种优雅、明快的语调,富戏剧性的形式以及夸大的爱情的沮丧之外 (但丁不久以后就摆脱了卡瓦康提的阴影),另有几点却是但丁日后作品的主题,例如“共同的主人‘爱情’”(当然,这是一种不结果实的爱情,可以作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的一个注脚)、“群星”(宗教的一个象征)、“他哭泣着离去”(不结果实)等等。

  卡瓦康提的应和之作如此开头:“依我之所见,你见着了尊贵的人物。”但丁自作注释,指明这个“尊贵的人物”是“一位最高贵的淑女”。“她是如此地受人们爱慕,只要她一走上街,人们便跑上前去看她。”但丁这个到头来一无所得的苦恋者这样补充说。

  不过,但丁并非一无所获。一旦文学史超越了历史的僵硬的记载,人们就把但丁与他的偶象,那位名叫贝雅特里齐 (Beatrice)的佛罗伦萨女子,联在一起;而那个最终娶了她、禀有丈夫之名的银行家西蒙·巴迪 (SimoniBardi)以及但丁的结发妻子,那个为他生了两男一女的盖玛·多拉提(GemmaDonati),却被文学史残忍地忽略了。

  但丁最初的诗集《新生》,正是卡瓦康提启示的诗情以及贝雅特里齐启示的爱情在他内心的一个结晶,前者提供了形式,后者提供了灵感。这种灵感多年以后又启示了另外一部作品《神曲》,这是一部留传百世的伟大作品,——当然,它不仅仅是一部讨论爱情哲学的作品。

  二十四岁上早夭的贝雅特里齐,在但丁的作品里获得了永恒,并在但丁的描绘中成了一个不沾丝毫世俗气息的天国的女子。佛罗伦萨的档案馆里没有有关这一女子的任何记载,当然,她的使但丁“仿佛蒙受了无边的神恩”的花容月貌,也不为世人所知。不过,对于文学而言,一个实际存在(或者是否存在过)的女子并不重要;如果她不存在,仅是但丁梦幻的一个产物,或者,她存在过,却并不具有但丁所说的令貌,那么,但丁的作品已使这一形象确实在存在了,并获得了永恒,成为美的象征。“诗高于历史。”亚里斯多德早就这么说过。

  所有关于她的记载,都是但丁自己在《新生》中说的。九岁那年,但丁在贝雅特里齐家举行的一次宴会上初次遇见了她,那时她才八岁。“那天,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合身而动人……从此,爱情竟主宰了我的灵魂。”九年以后(又是“九”这个神秘的数字)“在那九年的最后一天,这位美丽的淑女又在我的眼前出现。她穿着全白的衣裳,走在两位比她年长的女士之间。”还有神态的描写,尤其是眼神和微笑,“这般温柔,这般迷人,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都会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愉快、宁静和甜蜜。”关于她的描写,也就这么多了。重要的是这个光芒照人的形象对诗人但丁的意义。假若有位批评家怀疑口雅特里齐是否真象但丁所说的那般迷人,那么,我只好借用梅里美的一句话回答他:“可是批评家先生,你曾经恋爱过吗?”(《古花瓶》)

  这个形象对于但丁的意义勿宁说是一种崇高的灵感。这位“爱情的仆人”想要“把这幻象说给时下的名诗人们知道…… 为了希望他们能诠释我的梦境。”

  没有结果的爱情正和任何巨大的遗憾一样,在心底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但丁在这阴影之中倍受煎熬,心忧神伤。也许某种崇高的爱情哲学支撑着他,使他最终没有坠入萎顿,而在痛苦之中飞升,超越世俗之爱。他在 《新生》集中先使贝雅特里齐飞上了天堂,尔后,在《神曲》中,他将由她引导进入天堂。

  《新生》第十八章的那一首诗正是天堂呼唤的开始:

  神圣理智的行列里一名天使高声呼喊,他说:“主啊,那地上的世界出现了奇迹,有一佳人仪态绝伦,她的

  灵光辉耀,从地上直照射到天上!”

  天堂虽无奇不有,却独少了她,乃向上帝恳求得到她,圣者们也都同声请求此项恩荣。

  我们遥遥隔七个世纪,探寻那个时代一些杰出心灵的爱情哲学的时候,我们感到,它与更为古老的柏拉图式的爱情哲学在精神上更为接近。“有这种迷狂的人,见到尘世的美就回忆起上界里真正的美,因而恢复羽翼,而且新生羽翼,急于高飞远举。”这是老柏拉图的言论,假若出自但丁之口,也并不显然特别唐突。这与在他之后半个世纪的爱情风气多么不同!如果说比他小四十岁的彼特拉克(Francisco Fetrach)在爱情上还算半遮半掩,既追求世俗的幸福,又从教士的身份认为这是邪恶 (必须指出的是,这两者间并不存在“虚伪”这种东西,虚伪往往是对真实的一种伪饰),那么,比他小四十八岁的另一位作家乔万尼·薄伽丘(Giovanni Boccaccio),则喊出了“爱情万岁”的口号,并把爱情神圣的外表剥去,认为它是一种伟大的“自然力量”。从佛罗伦萨这三位“桂冠诗人”的爱情观里,可以看到一个世俗化的时代的渐渐来临。但在但丁那儿,这个时代还只传来了几声隐约的足音:

  啊!爱情,你自天堂投下威力,正

  如太阳投下光辉——因为它的光芒所及

  处越是周全,所产生之影响也就越大;

  而如同它驱散黑暗与寒冷,万能的主啊,你也将卑劣的人心驱散。

  这里,爱情的物质性,在一片对天堂的渴望声中消遁得无影无踪。爱情,成了一种精神,一种纯粹的精神,一种信仰,它的目的不在享乐,而是超升。尽管如此,这一时期的爱情哲学却把爱情视为某种精神的物质。人类的灵魂被分成三个部份:植物性的,感觉性的及理性的。它们分别由体内三种器官操纵着:肝内的自然精灵,心脏内的活力精灵及脑中的动物精灵。动物精灵发挥想象、推理、记忆等功能。一旦目见一位美丽的女子,这个印象就藉助推理和记忆传送给心脏 (情感所在地),而其它的情灵又把它传给脑中的推理和记忆功能——这就是爱情的机械作用(关于这一点,英国人乔治·贺姆斯的著作《但丁》有详细的分析)。

  二十世纪的精神分析学说会以“压抑”、“升华”这些概念解释但丁的精神恋爱,那就是通过文学作品 (或者说,通过文字)赋予被压抑的情欲一种升华的形式。贝雅特里齐正是通过但丁的文字升华为一个非凡俗的形象,而但丁自己也在升华中净化了自己的隐蔽的情欲,使自己朝向善,朝向美,朝向真。但了自述的这场恋情最终只是温柔的新体常常咏及的那种没有结果的单恋的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胆量上,还赶不上此前普罗旺斯骑士们的“破晓歌”。但丁的宗教(禁欲主义的宗教)精神过于浓厚,过于虔敬,以至任何事物,甚至他所爱慕的女子,都被他披以神圣的面纱,并在一片红雾中升腾而去。

  贝雅特里齐在《新生》中完成了自身形象的神化,她在但丁的笔下实现了新生。但丁后来把这个非世俗的形象置于天堂之门,作为他在三界梦游的最高一界的引导者。在《新生》与《神曲》间,但丁历经坎坷。当他写下《新生》最初的诗句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不时夸大受到挫折的爱情的痛苦的青年诗人,而当他经历了死刑 (至今,佛罗伦萨的意大利国家图书馆里收藏着但丁以及其他十四名同伴的死刑判诀书,这对佛罗伦萨来说,真是一个讥讽。)、流放而写下《神曲》的篇章时,他的目光已从“我们的主人”爱情移向更为深广的领域。《神曲》(又名《神圣喜剧》)虽是一个假托梦幻的对于三界的神游,却是当时佛罗伦萨的一面镜子。无怪乎十九世纪的天才巴尔扎克(Balzac)为自己的小说取名的时候,想到但丁的“天上的喜剧”而相应地得名为《人间喜剧》。

  《神曲》的创作大概是在1307年到1321年间,前后长达十五年左右。因《新生》而诗名传之遐迩的但丁当时已经踏入政界。

  佛罗伦萨当时是欧洲最繁荣的工商业和文化中心。新兴的市民阶层为了夺取城市的领导权,形成了激进派,他们与没落的贵族势力 (保守派)进行了激烈而又长期的斗争。市民阶层的党派,叫归尔夫觉,又称教皇党,主张依靠教皇势力统一意大利;没落的贵族势力的党派,叫吉伯林党,又称皇帝党,主张依靠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来统一意大利。这是当时整个欧洲俗权与神仅的斗争的一个缩影。1282年,教皇党挫败皇帝党,掌握了佛罗伦萨的政权。十一年后,佛罗伦萨建立民主政权,设六名执政官及一名“正义旗手”。青年时代的但丁站在归尔夫党一边。贝雅特里齐夭亡的时候,他二十四岁,就卷入了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并在康帕迪诺战役以及随后的比萨战役中英勇冲杀,身负重伤。这位感伤诗人的这种血气也许来自他的高祖卡恰基达的隔代遗传,这位佛罗伦萨骑士曾经随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康拉德三世参加过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因功封为骑士。但丁常以家族的这段历史骄傲。三十岁时,已有六年政治经验的但丁,常常参加议会的会议。有关但丁的有据可查的官方记载正是从他三十岁时开始的,那时,他已成为佛罗伦萨的一个显赫人物,不过,不巧的是,他的政治生涯是在一个政治大危机的余波中展开的。执政的归尔夫觉不久分裂为黑、白两党。黑党仍然主张依靠教皇势力,而代表着银行家及商人利益的白党,则主张城市自治。这是教权以及俗权的地区化的先声。当时白党成员大权独揽。1300年六月,但丁三十五岁时(“人生旅程的中途”),他被选为六执政官之一。在两个月的任期内,属于白党的但丁致力于消除党派间的分歧。他本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 (她母亲梦中的“牧羊人”),不过,单个的政治家的奔走斡旋却是无力的。1301年,黑党领袖科索·多那底与教皇卜尼法斯八世(这个人在未来的《神曲》中成了一个罪恶的典型)结成同盟。同年,法国军队开进佛罗伦萨,黑党趁机夺取该城政权,随即屠城数日,杀戳白党成员。

  黑党驱逐但丁出城,使其流亡在外,并于次年再度对但丁进行了缺席审判,处以火刑。流亡时期,但丁并不甘心失败。他在1303年3月及1304年7月两次兴兵攻打佛罗伦萨,均遭全军覆没。佛罗伦萨从此拒绝了他,无论哪种途径他都不能重返故里。

  从此,“重返佛罗伦萨”象是一场日甚一日的无法治愈的思乡病,总萦绕在他的脑际。为了安抚一颗遭到故乡放逐的心,但丁重新开始文学创作,著书立说。此后四年间,他以拉丁语写成了《飨食》和《论俗语》两部学术著作。

  1308年,传来一个令流亡中的但丁异常兴奋的消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享利七世将亲临意大利,旨在弭除党派之争,使流亡者重返故城。政治的热情又一次在但丁心中燃起,或者说,这种热情只是暂时地睡着,现在醒了。为了实现这一政治理想,但丁四处奔走。可是,这个理想其实只是一个政治幻想。两年以后,享利七世御驾亲征,遭到佛罗伦萨的反抗。皇帝又于两年之后再次率兵攻打佛罗伦萨,城池未破,身染风寒的皇帝却不幸病死在军营中。

  这是但丁最后一个政治幻想的破灭。三年以后,黑党假惺惺地宣布对但丁的特赦,可附加条件苛刻得几乎成了对但丁人格的一种玷污。“象这样的让我回国,那我是永远不回去了。”但丁说。

  拉文纳城成了但丁晚年的住地。1321年,但丁染上疟疾,于9月14日逝于拉文纳城。他在生前受到该城的厚待,在死后又受到了该城的厚葬。但丁本想让他的故乡,那个朝思幕想的佛罗伦萨,替他戴上桂冠,可它拒绝了他的这一宿愿。拉文纳城这个异帮在流亡诗人的头上戴上了桂冠,并将他葬在该城的圣法兰西斯寺院。几个世纪以后,当佛罗伦萨人对他们祖先的行为感到羞耻的时候,他们要求拉文纳城归还但丁的遗骸,甚至还在圣克罗斯教堂里修筑了一座高大的墓冢,然而,这一墓冢的墓穴注定永远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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