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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光与影-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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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肇始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是从中世纪的神学阴影下透出的一线亮光,起初它还微弱,并和残存的阴影纠结在一起;不久,覆盖着大地的阴影终于在阳光的普照下散尽了。在南欧,人文主义的世俗精神成了一场节庆的狂欢,这是人初次发现了人时的狂喜。可当阳光渐渐移向北部国家的时候,一种对于世俗享乐过于执着的恐惧使更严肃的北方民族以宗教改革之名起而反抗这种南欧精神的侵入,它的内在动机在于清洗,旧教从而重建一种禁欲主义的宗教,使得宗教冲动重新成为人类的唯一冲动。宗教改革导致北部国家的多年动荡以及怀疑主义的弥漫,而当动荡平息、重建的宗教业已权力在握,文艺复兴也就到此结束。

  写给青少年的话(代序)

  二十世纪只剩下最后这不多的几年,二十一世纪正在向我们走来。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大业的重担,已历史地落在你们这些跨世纪的一代青年肩上。祖国的未来与命运将同你们相连,中华民族历史新的一页也将由你们用自己的劳动与智慧去谱写。

  历史和实践已无数次表明,像人类的一切进步、壮丽和伟大的创举一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大业不可能越过世界文明大道而另辟蹊径。为了担当这一无比光荣而又极为艰巨的历史使命,为了迎接二十一世纪的巨大机遇与挑战,广大青少年朋友应该下定决心,努力学习和确切了解人类在过去和现在所积累的一切知识和所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把自己的头脑武装起来。

  人类的文学成果是人类的文明成果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每一时代的重大文学现象和优秀文学作品,并不会随着这个时代的过去而成为过去。它们蕴含着客观的真理和历史的启迪、永恒的价值和永久的魅力。歌德说:“道不尽的莎士比亚”。别林斯基也说:普希金是要在社会的自觉中继续发展下去的那些永远活着和运动着的现象之一。这无异于说,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生命总是处在历史的永久运动之中,并且总是和世世代代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因此,培养自己对世界文学的爱好和关注,了解世界文学的主要内涵,提高文学修养,应当是每个青少年的必修课。

  这套《世界文学评介丛书》集各国家、各地区、各语种文学内容于一身,是迄今为止国内第一套大规模、多层次、多角度的世界文学博览丛书。共6辑85册,依类别分为:
  (一)国别、地区文学史,
  (二)分体文学史,
  (三)文学运动、流派、思潮,
  (四)文学比较、交流,
  (五)作家作品(上),
  (六)作家作品(下),
这套丛书全面、系统、多角度地评述了世界文学。既载录了世界文学从古至今的发展历史,又揭示了其现状和最新发展动态;既阐述了各主要文学运动、流派和思潮的兴衰及其主要内容,又介绍了世界文学与其它学科交错纵横的关系及其相互影响;既论述了世界文学与中国文学的相互交流、吸收和借鉴,又选择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进行了重点的评析、介绍。丛书作者绝大多数是从事世界文学研究和教学的专家,他们用通俗明快的语言,将学术性、知识性的内容,通过浅显易懂的形式表达出来。不仅参考了世界各国学者的最新学术观点,而且融进了潜心研究多年得出的独到、精辟的见解。论述科学,史料翔实,知识准确。

  开放的中国正走向世界。走向世界的中国需要继承人类文化的全部优秀遗产,需要具有世界意识的建设者。青少年朋友们,希望这套丛书能够成为你们奔向二十一世纪的一份宝贵的精神食粮。

  吴元迈

  1993年国庆节于北京

  引 言

  本书旨在通过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某些主要文学人物及其主要作品的探讨,挖掘那个时代的某种精神倾向,并且追踪这种精神倾向命中注定的孤形轨迹。

  本书并不想向读者提供一个伟人名录或者作品目录,因为一个时代的无形的精神是难以在这些孤立的现象中保持其原初的形态而不受到减损的;因而,本书竭力于还原作品“原初气息”的氛围,即把文学人物及其创造物还原于那个时代的氛围中。然而,现象的还原往往是一件几不可能的工作,因为在“我”——一个现时代的存在者——与原初的现象之间隔着一个难以穿透的障眼物,我指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逻辑。而且,我们既然被这种逻辑事先决定,也就了无办法摆脱它,而总是无意地把它投射在原初的现象上。

  本书勾勒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轮廓;又因为文学——按照哈姆雷特的说法——总是时代的一面镜子,因此,也循着文学的轨迹勾勒了这个时代的精神轨迹,一个从世俗化到再度神秘化的精神圆圈。起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首先表现为这样一种人文主义精神:对世俗性的肯定。这是人初次发现了人时的狂喜,起初这种狂喜还因顾忌宗教感的阴影而显得有点躲躲藏藏,到了后来,到了法国,到了西班牙,就变得无所顾忌了,简直成了节庆的狂欢,一场世俗的盛筵。当这种精神象热流一样吹向北部国家 (德国与英国)时,它撞上了那股来势凶猛的宗教改革的冷流,而在这些地区降下了滂沱的血雨。宗教改革的目的在于脱离罗马教廷,这是教权的地区化的一个步骤;而这些地区的文艺复兴又受益于意大利,它是它们精神上的父亲。宗教改革若想砍断与罗马教廷的脐带,那么也就必须砍断与意大利精神的脐带。这就是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在北部国家的内在的冲突。

  宗教改革的初衷实际上是重建一种已被世俗精神嘲弄得七零八落的宗教禁欲主义。这是人类精神的超越倾向 (宗教冲动)对于人类精神的世俗倾向(世俗冲动)的再度抑制,它表现为清教精神的最终获胜。正是清教徒们于一六四二年关闭了伦敦剧场,这标识着整个文艺复兴运动的终结。文艺复兴运动是由一只宗教的冷手划上句号的,这真具有意识形态的隐喻意义!

  当然,人文精神并非个别人物一时的心理状态,它是一种流动的无形的力量。本书竭力避免孤立论述,而欲在时代的背景上展示人物以及人物间的活动,由此寻觅这种无形精神的流动的痕迹,正如风在沙面留下的痕迹。假若读者看到本书不时离开“文学”这个主题而旁涉其它,那不过是因为这些“其它”也可帮助我们理解文学及其表现的精神。何况,历史本身就是一部作品,一个巨大的文本。

  一、光与影

  文艺复兴的内在精神其实就是一种世俗精神,它在与“中世纪的幽灵”的对抗中不断丰富了自己的内容。对于本书提到的这些人物而言,因他们与宗教神学的或多或少或无的关系——这里,个人气质以及传统遗传具有极大的影响——在他们的内心,光与影的比例因人而异。

  但丁这位“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他的世俗精神的光亮非常微弱,往往刚一闪现,就消遁在那片浓郁的宗教阴影里,最后化为一声对天堂的虔诚的轻唤。彼特拉克的世俗情怀要比但丁这位神学家稍强一点,他没有把劳拉——他的情人——在幻想中送上天堂,成为上帝的新娘。他的宗教情感虽然使他觉出情欲的罪感,可并没有阻止他的行动。

  到了薄伽丘、拉伯雷以及塞万提斯,宗教的阴影在世俗精神的普照下消散殆尽;而且,以他们爱嘲讽的天性,他们甚至把世俗精神推向了一个极端,成了一场肉欲精神的狂欢。这种极端作风还波及到了乔叟这位保守岛国的诗人,他在诗作中显示出的放在肆姿态并不亚于他的南国的精神父亲们。

  马基雅维利是这个狂热时期的一个例外。这不是说,他对宗教有何依恋。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世俗精神的化身;世俗的权力,这是他的唯一的神祗。可他不象他的那些热情似火的同时代人,他不嘲弄,他只计算。他是一个冷血的典型,他的灵魂将在几个世纪之后转世附在富歇或伏脱冷这样的天才身上。他在他的同时代人忙于往圣物上撒尿的时候,却在帷幕内设计着未来时代的世俗政治模型:不择手段。

  那么,为什么在十四世纪的意大利以及随后在法国、西班牙会滋生出这么一种与中世纪的克制精神格格不入的世俗精神并且随后成为一种精神洪流呢?政治经济学的分析也许会将此归为某种新的经济因素的萌芽必然引起的权力重新分配。那时,城邦权力的数易其主便是这种权力较量的外现形式。我们这里谈到的文学人物也或深或浅地陷入了这种权力较量。作为那个时代最先觉悟的心灵,必会对此作出反应。

  经济力量的较量导致整个社会力量的重新组合,罗马教廷的绝对权力不断受到怀疑,而各世俗君主们也想分得属于自己名下的那份教权,这便是伴随着世俗国家意识而来的教权的地区化。一个完整的世界神话(基督教世界)随之碎裂了。

  然而,这种根植于经济因素的世俗精神为何名之为“文艺复兴”呢,即古希腊罗马文化的复兴?作为古希腊罗马文化——埋藏于废墟下的文化古迹——的嫡子,意大利人自然有着重现这种文化的光辉的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而此时的一个突如其来的历史事件——一四五三年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促成了这一“重现”。君士坦丁堡的大批希腊学者携带着古典书籍以及手稿逃到意大利避难。这就使欧洲人第一次发现了祖上的光荣。“在它的光辉形象面前,中世纪的幽灵消逝了。”本书论及的这些人物都仰承过或对抗过这个光辉的形象所象征的世俗精神。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恰象市民经济 (资本主义经济因素)的土壤里长出来的两棵树苗,其中一棵欲以自己的枝叶遮盖另外一棵。而它们又都朝向同一个目的:成为未来那个时代(资本主义)的浓荫 (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分析了两者的初期的同心结构)。这就构成了资本主义时代后期的最深刻最内在的文化矛盾(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中分析了“宗教冲动力”与“经济冲动力”的演变轨迹),只是那时,这种矛盾还刚初显端倪。

  二、但丁

  但丁 (Dante)这个名字是杜兰丁(Durante)的简称和昵称。1265年5月下旬的一天,当双子星的光芒辉映天宇的时刻,他降生在佛罗伦萨一个叫作“阿里盖利”(Alighieri)的没落骑士家庭。但丁在他后来的作品中把自己说成是沐浴着双子星的光辉降临人间的,这显示了他的梦幻倾向。这种倾向也许得自阿里盖利家族的遗传。他的母亲就是一个爱做梦者,她曾谈到自己分娩以前的一个梦境;在一棵挺拔的桂树下,她生下了一个男孩,男孩一落地便吃起了桂树叶,转眼间长成了一个牧羊人,他去攀桂树时,跌了下来,不料却变成了一只孔雀。他的同时代人薄伽丘曾解释过这个梦,指出这是一个预示,一个象征:桂树象征诗人的荣誉之冠,牧羊人象征着日后步入政界,而跌落,则是坎坷的象征。

  十三世纪的佛罗伦萨还是一个城邦国家,也是文学潮流、文化风尚的汇集之地。这种氛围最能激活文学荣誉的渴求。当时的政界领袖之一、著名文人柏吕奈多 (Brunettc Latini)曾对但丁说过,“人类如何能够变得永恒”的途径之一就是创造,即以文学作品流传自己的芳名,并在文学之中获得永恒。文字要比肉身更为持久,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学信念,我们在其下面可以看到各种形式的献身。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柏吕奈多也是以意大利方言进行诗歌创作的,他对但丁的影响,匆宁说是一种“父性的形象”。当然这个精神的儿子不久以后就超出了他的精神的父亲,远远地超出了,就象一颗耀眼的新星的光辉使一颗本来璀璨的星黯然失色,而在文学史中隐匿起来。

  但丁还有一位精神的兄弟,他的一位同辈朋友,奎多·卡瓦康提(GuidoCavanti)。这是一位宫廷爱情诗人,也是法国南部普罗旺斯骑士抒情诗影响下形成的“温柔的新体”的代表诗人。但丁二十岁时,曾以这种风格写了一首诗,题为《致所有被迷住的灵魂和高贵的心》,献给卡瓦康提;十年以后,但丁又将此诗收为诗集《新生》的第一首诗(这本诗集也是题献给卡瓦康提的,足见他在但丁心中的诗人地位):

  我把这些诗句呈现在各位面前,以我们共同的主人“爱情”之名向各位致敬,期望诸君对我的诗能有所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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