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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穹顶之下-第94节

小说: 穹顶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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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迪实在无法相信这家伙说的会是实话。除非被挑衅(还是严重的挑衅),否则切斯特磨坊镇的警察不会出手伤人;这种事只有在大城市才会发生,那里的人们不知该怎么和平共处。只是,他也得承认,一个女孩杀了两名警察,最后还自杀了断的这种事,实在也不太像是会发生在磨坊镇上的事情。
  算了,安迪想,他只不过是个外来客,甚至不是本州人。别管了。
  吉妮说:“现在你来了,安迪,但我却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抽筋敦看着那些尸体,而——”
  她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双手牵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那个老家伙——瑟斯顿拥抱了她,男孩与女孩则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全都赤着脚,穿着充当睡衣的T 恤。男孩身上的 T 恤,下摆还长到脚踝处,上头写着囚犯编号九○九一与服刑于肖申克州立监狱的字样。他们是瑟斯顿的女儿与孙子,安迪猜想。这让他再度想起克劳蒂特与小桃。他把思念之情推到一旁。吉妮找他帮忙,这就表示她一定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这无疑代表了她得再告诉他一遍整件事的经过——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好让她可以厘清事情真相,使心情平复下来。安迪并不介意这点。善于倾听一向是他的长处,而且这么做比去看那三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他以前的送报生好多了。倾听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当你掌握诀窍后,就算是白痴也懂得倾听,只是老詹从来没有掌握住其中的窍门。老詹比较擅长开口。当然,还有运筹一切。他们很幸运,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他可以撑着。
  吉妮结束了第二次的叙述后,一个念头闪过安迪的脑海。这可能相当重要。“有人——”
  瑟斯顿拉着刚刚进来的人走了过来:“这是行政委员桑德斯——安迪——这是我的同伴卡罗琳·斯特吉斯。而这是我们正在照顾的孩子,艾丽斯与艾登。”
  “我好想我的奶嘴。”艾登满脸愁容地说。
  艾丽斯说:“你这么大了,不适合吸奶嘴。”
  说完,还用手肘顶了一下他。
  艾登的脸皱了起来,但没有真的哭出来。
  “艾丽斯,”卡罗琳·斯特吉斯说,“这样可不好。我们知道刻薄的人都会怎么样?”
  艾丽斯一脸开心。“刻薄的人都惨兮兮!”
  她大喊,话尾变成了笑声。在想了一会儿后,艾登也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卡罗琳对安迪说,“我找不到人可以照顾他们,可是瑟斯顿打来时,听起来又那么苦恼……”
  这实在很难相信,但看起来,这个老家伙与这位年轻女士有可能碰撞出了爱的火花。这个念头短暂掠过安迪的脑海。在其他情况下,他可能会想得更深入些,好好思索一番,想象他们法式舌吻之类的事。但此刻,这件事只勾起他一丁点兴趣。他的脑海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有人通知珊米丈夫她的死讯吗?”他问。
  “菲尔·布歇?”说话的是道奇·敦切尔,他正走进大厅的接待区,双肩下垂,脸色灰白。
  “那个王八羔子离开了她,跑到镇外去了。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他的视线往下移到艾丽斯与艾登·艾普顿身上,“不好意思,孩子们。”
  “没关系,”卡罗琳说,“我们在语言方面没有禁忌。这样更符合现实生活。”
  “没错,”艾丽斯提高语调说,“我们可以说狗屁还有撒尿,至少在妈妈回来找我们以前可以。”
  “可是不能说贱货。”艾登夸张地说,“贱货是性别歧视。”
  卡罗琳没理会这个枝节。“瑟斯顿?发生什么事了?”
  “别在孩子面前提,”他说,“这件事跟有没有语言上的禁忌无关。”
  “弗兰克的父母出城去了,”抽筋敦说,“不过我联络上了海伦·路克斯。她听到这事的反应还挺平静的。”
  “她喝醉了?”安迪问。
  “说烂醉如泥更接近。”
  安迪若有所思地走了一小段路,来到大厅。
  有几名穿着医院病号服与拖鞋的患者就站在厅内,背对着他的方向。他们是在看屠杀现场,他猜想。
  他没有半点一探究竟的冲动,也很庆幸道奇·敦切尔已经处理好那些不管是什么事的差事。他是个药剂师与一个政治家。他的工作是帮助活人,而非处理死者。他知道这些人不晓得的某些事。
  他无法告诉他们,说菲尔·布歇还在镇上,就像隐士一样地住在电台里,但他可以通知菲尔他那分居中的妻子的死讯。他可以,也应该这么做。
  当然,菲尔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完全无法预测;这段日子里,菲尔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他或许会猛烈地抨击这件事,甚至还会杀掉捎来这个坏消息的人。但有这么恐怖吗?自杀或许会下地狱,得永远待在烧热的煤炭上进食,安迪十分清楚这点,而要是上了天堂,则能永远坐在上帝的桌子前,吃着烤牛肉与蜜桃派。
  同时还与所爱的人相处在一块儿。

灰烬
  15

  虽然今天稍早时,茱莉亚曾打了个盹,但此刻她却依旧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又或者,那只是一种疲惫的感觉罢了。除非她接受萝丝的提议,否则除了她的车子以外,她根本无处可去。
  她回到停车的地方,解开贺拉斯的遛狗绳,让他跳到乘客座上,接着坐在驾驶座中试图思考。
  她喜欢萝丝·敦切尔,但萝丝一定会再度提起这漫长、痛苦的一整天。她一定会想弄清楚还能怎么帮戴尔·芭芭拉。她会看着茱莉亚寻求意见,而茱莉亚则会束手无策。
  这段时间里,贺拉斯一直盯着她看,竖起的耳朵与明亮的双眼,让她想到了别的事情。它让她想到那个失去了她的狗的女人:派珀·利比。
  派珀会让她进去,给她张床,而且不会一直对着她耳朵说话。在睡了一晚后,茱莉亚或许可以再度思考一番。甚至是计划些什么。
  她启动油电车,开到刚果教堂。但牧师宿舍里一片漆黑,门上钉了张纸条。茱莉亚拔下图钉,拿着纸条回到车上,用车里的顶灯阅读。
  我得去医院一趟。那里发生了枪击案。
  茱莉亚又开始哭了起来,当贺拉斯发出悲鸣、像是想试着合音时,她让自己停了下来。她把油电车打到倒车挡,把纸条钉回门上,好让那些可能会把全世界的重量压在他(或她)肩上的教徒,可以有办法找到磨坊镇里仅存的一名宗教顾问。
  那么现在该去哪里?还是得去找萝丝?不过说不定萝丝又跑回火灾现场去了。医院呢?尽管她大受打击、疲惫万分,但要是能达成目的,茱莉亚还是会强迫自己去医院一趟。只是,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也都没有报纸可以刊登报道了;而没了报纸,自然也就没理由让她再去接触那些新发生的骇人事件了。
  她把车倒车驶上车道,转向镇属坡,一直开到了普雷斯提街那里,才总算想到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三分钟后,她把车停在安德莉娅·格林奈尔的车道上。这栋屋子同样一片漆黑。没人回应她那软弱的敲门声。她当然不知道,安德莉娅正躺在二楼的床上,在倒掉药丸之后,首度陷入熟睡之中。茱莉亚猜想,她可能去了弟弟道奇的家,或者是到朋友家过夜了吧。
  贺拉斯坐在脚踏垫上,抬头望着她,等待着她发出指示,正如她过去会做的一样。但茱莉亚整个人被掏空了,无力再往前迈出。她有些半信半疑,觉得自己要是试着前往什么地方,可能只会把油电车开出道路外头,害死他们两个。
  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的,并非那栋她住了一辈子、此刻被烧个精光的房子;而是自己告诉寇克斯上校,说她要放弃这一切时,对方的看法会是什么。
  不行,他会这么说,绝对不行。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肯定看不见她现在的模样。
  门廊上有座双人摇椅。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可以窝在那里。但说不定——她试着开门,发现门并没有锁。她有些犹豫,但贺拉斯却没有。它相当确信,自己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受到别人欢迎,于是走了进去。茱莉亚拉着遛狗绳,跟着走进里头,心想:现在,我的狗变成负责下决定的人了,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安德莉娅?”她轻声喊着,“安德莉娅,你在家吗?我是茱莉亚。”
  楼上,安德莉娅就这么躺着,鼾声像是卡车司机连续开了四天车似的,安德莉娅身上只有一个地方不断在动:左脚。她的左脚仍未停止因停药引发的痉挛与颤动。
  客厅里一片昏暗,但并非完全漆黑;安德莉娅在厨房里开了一盏电池供电的电灯。这里有股味道。窗户是开着的,但却没有风,所以呕吐物的气味并未完全散去。是不是有人说安德莉娅生病了?说不定是流行性感冒?
  也许是流感,但也有可能只是她手上的药吃完了,因此引发了停药症状。
  不管什么情况,生病就是生病,生病的人通常不想独处。这代表屋子里没人。她实在太累了。
  房间另一头有张很棒的长沙发,正朝她发出呼唤。
  要是安德莉娅明天回来,发现茱莉亚在这里,肯定会谅解的。
  “她甚至还会给我一杯茶,”她说,“我们会因此大笑。”虽然大笑这种事情似乎再也不会发生了,但这并非她此刻得考虑的问题。“来吧,贺拉斯。”
  她解开遛狗绳,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房间。
  贺拉斯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躺下,把沙发枕放到头部下方之后,自己才跟着趴了下来,把鼻子放到前爪上头。
  “你真是个好孩子。”她说,闭上了双眼。
  她认为,要跟寇克斯四目相对应该没那么容易。
  因为,寇克斯认为他们得在穹顶之下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身体的贴心,大脑永远不会知道。茱莉亚睡着时,她的头部离布兰达早上试图交给她的牛皮信封不到四英尺。不知何时,贺拉斯跳上沙发,趴在她的膝盖之间。而这就是安德莉娅十月二十五号早上下楼,看见他们时的模样。这也是近几年来,她感觉最像原本的自己的时候。

灰烬
  16

  生锈克家的客厅有四个人:琳达、杰姬、斯泰西·莫金与生锈克自己。他为大家端来装在玻璃杯里的冰茶,接着为众人总结他在鲍伊葬仪社地下室里的发现。斯泰西提出了第一个疑问,而且实际得很。
  “你们记得锁门了吗?”
  “锁了。”琳达说。
  “那先把钥匙给我。我还得把它放回去。”
  我们和他们,生锈克再度想着,这就是这次谈话的重点。而且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我们的秘密。
  他们的权势。我们的计划。他们的议程。
  琳达交过钥匙,然后问杰姬女孩们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如果你担心的是癫痫的话,那就没问题。你出门之后,她们一直睡得跟小羊似的。”
  “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斯泰西问。她个子虽小,却态度强硬。“如果要逮捕伦尼,我们四个就得去说服兰道夫。我们三个女人以警察的身份,而生锈克则以病理学家的身份。”
  “不!”杰姬与琳达同时说,杰姬语气果断,琳达则带有恐惧。
  “我们只有假设,没有确切证据,”杰姬说,“就算我们有监视器拍到老詹扭断布兰达脖子的照片,我也不确定彼得·兰道夫会不会相信我们。
  现在他和伦尼是同一路的,生死相连,而且大多数警察也会站在彼得那边。”
  “特别是那些新人,”斯泰西说,扯了扯她那头蓬松的金发。“他们大多数都不算聪明,可是却很认真,而且还喜欢身上配着枪支的感觉。加上——”她倾身向前,“今天晚上,他们又多了六到八个成员,都只是些高中的孩子。他们全都身材高大、脑袋不好,却充满热情。他们把我吓坏了。还有另一件事。席柏杜、瑟尔斯和小詹叫那些新人推荐更多人加入。再过几天,那就不只是一支警队了,而是一支青少年组成的军队。”
  “没有半个人听得进去我们的话吗?”生锈克问。他并非完全怀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一个都没有?”
  “亨利·莫里森或许可以,”杰姬说,“他清楚事态的发展,也同样不喜欢这种情况。至于其他人 ?他们全都放任事态发展。部分是因为他们害怕,部分则是因为他们喜欢权力。托比·韦伦和乔治·弗雷德里克这些家伙还没享受到;而弗莱德·丹顿这家伙,才正开始尝到甜头呢。”
  “这代表什么?”琳达问。
  “这代表我们只能先守住这个秘密。要是伦尼真杀了四个人,他的确非常、非常危险。”
  “等待时机只会让他变得更危险,而无法降低风险。”生锈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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