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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穹顶之下-第77节

小说: 穹顶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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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桥的另一侧,他们这才发现那四头鹿的腿全断了。其中那头幼鹿还撞碎了头盖骨,或许是在跳下来时,撞上了先前被溪水遮盖住的大石头吧。
  “再试试看盖革计数器。”小乔说。
  诺莉开启开关。这回指针只比“+75”略低一些。

牢房之中
  14
  彼得·兰道夫从公爵帕金斯的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台老旧的磁带式录音机,在测试过后,发现电池还有电。小詹·伦尼走进来时,兰道夫按下录音键,把这台索尼的小型录音机放在桌子角落,让这个年轻人可以看得见它。
  小詹先前的头痛,此刻已转为头部左侧的闷沉声响。他先前与父亲已经讨论过了,知道该说什么,也觉得自己足够冷静。
  “这就跟垒球一样,”老詹说,“只是个形式罢了。”
  的确就是这样。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孩子?”兰道夫问,在办公桌后方的旋转椅上左右晃动。他清掉帕金斯所有的私人物品,放在房间另一侧的档案柜中。
  如今,随着布兰达已死,他觉得自己大可把那些东西当成垃圾直接丢掉。没什么近亲,也就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来。
  “呃,”小詹说,“我又回去117号公路巡逻——从头到尾都错过了超市的事件——”
  “那是你的运气,”兰道夫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说粗话,我会说那根本是件鸡巴事。咖啡?”
  “谢谢,不用了,长官。我很容易偏头痛,咖啡会使情况更严重。”
  “反正也是个坏习惯。没抽烟坏,但也不好。
  你知道我在受洗前本来有抽烟的习惯吗?”
  “不知道,长官,我还真的不知道。”小詹希望这个白痴能停止这些废话,让他能把故事说完,尽早离开这里。
  “嗯,是莱斯特·科金斯帮我施洗礼的。”
  兰道夫把双手放在胸前,“全身都浸在普雷斯提溪里,就这么把心献给了耶稣。我不像有些人虔诚到经常去做礼拜,也肯定不像你爸那么虔诚。
  不过呢,科金斯牧师是个好人。”兰道夫摇摇头,“戴尔·芭芭拉真是没天良,还老是装出一副自己很有良心的模样。”
  “没错,长官。”
  “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我用喷雾整了他一次,这在他之后会遇到的事情里,只能算是小小的预付款而已。所以,你又回去巡逻,然后呢?”
  “我记得好像有人告诉我,说看见安琪的车还在车库里。你知道的,当然是麦卡因家的车库。”
  “谁告诉你的?”
  “弗兰克?”小詹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应该是弗兰克吧。”
  “继续。”
  “总之,我从车库的窗子往里看,她的车的确停在里面。我走到门口按电铃,但没人应答,我有点担心,所以又绕到后头,闻到了……一股味道。”
  兰道夫同情地点点头:“基本上,只要跟着鼻子就对了。这是很好的办案方式,孩子。”
  小詹打量着兰道夫,纳闷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刻意想套话。但警长的眼神只有坦率的钦佩而已。小詹发现,他父亲或许真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其实他想到的第一个词是帮凶),而且,甚至比安迪·桑德斯还蠢。他原本还以为这根本不可能。
  “继续,把话说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对我们每个人来说也全都一样。”
  “是,长官。基本上就跟你说的一样。后门没上锁,于是我循着味道,去了储藏室那里。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发现了什么。”
  “接着你就看见军籍牌了?”
  “对。不对,是类似的东西。我看见安琪手上握着什么东西……上头附着链子……但我不确定那是什么,而且也不想碰任何东西。”小詹谦虚地望向下方,“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菜鸟而已。”
  “干得好,”兰道夫说,“非常聪明。你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我们可以从州总检察长办公处找来一整队鉴识小组——可以完全逮到芭芭拉的把柄——但现在并非正常情况。不过我得说,我们的证据已经够了。只有傻瓜才会忘了自己的军籍牌。”
  “我用手机打给我父亲。因为根据无线电通讯来看,我想你应该忙得很——”
  “忙?”兰道夫翻了个白眼,“孩子,那可不只是忙。你打给你爸是正确的决定,毕竟他是镇公所的成员。”
  “爸联络了两名警官,分别是弗莱德·丹顿与杰姬·威廷顿,接着他们便抵达了麦卡因家。
  琳达·艾佛瑞特在弗莱德拍摄犯罪现场相片的时候抵达现场。接着斯图亚特·鲍伊和他弟也开着灵车到了。我爸觉得这么做比较好,毕竟,医院那边因为暴动的事情忙翻了。”
  兰道夫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让医院帮助活着的人,同时让死者有地方可去。是谁发现军籍牌的?”
  “杰姬。她用铅笔拨开安琪的手指,军籍牌就这么掉到地上。弗莱德拍下了过程中的相片。”
  “这对审讯很有帮助,”兰道夫说,“要是穹顶不消失的话,我们只能靠自己处理这件案子。
  但一切不成问题。你也知道《圣经》是怎么说的:只要有信心,我们连山都可以移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孩子?”
  “中午左右。”在我花了一点时间与女友们道别之后。
  “你马上就联络你父亲了?”
  “没有马上。”小詹一脸真诚地看着兰道夫,“我忍不住先到外面吐了一通。他们被打得太惨了,我这辈子从来没看过这种情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叹息声中加入一个微微颤抖。
  录音机可能录不到那个颤抖,但兰道夫一定会印象深刻。“当我吐完以后,才打电话给我爸。”
  “好,我想这样就够了。”没有其他关于时间顺序,或是他那趟“晨间巡逻”的问题;甚至没叫小詹写份报告(不过这是件好事,这几天若是要他写东西,肯定会让他的头又开始疼痛起来)。
  兰道夫俯身关掉录音机。“谢谢,小詹。接下来你要先回去休息吗?回家休息好了,你看起来很累。”
  “我想留在这里看你审讯芭芭拉,长官。”
  “呃,别担心自己会错过这场好戏。我们会给他二十四小时,让他实际感受一下担惊受怕的滋味。这是你爸的点子,棒极了。我们会在明天下午或晚上审讯他,我向你保证,到时你可以在场参与。我们要养足精神,好好地审讯他。”
  “是,长官。太好了。”
  “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绝不,长官。”
  “这得感谢穹顶,至少我们不用把他转交到郡警署那里。”兰道夫充满热情地看着小詹,“孩子,这可真是‘这里事这里毕’的实际案例啊。”
  小詹不知道该回答“是,长官”“不,或长官”,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这个办公桌后头的白痴到底在说些什么。
  兰道夫就这么热情洋溢地看了小詹好一会儿,仿佛是在让自己确认,他们都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接着才拍了个手,站起身来。“回家吧,小詹。
  你一定有点害怕。”
  “是,长官,的确如此。你说得对,我想我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科金斯牧师帮我洗礼时,我的口袋里还放了包烟,”兰道夫以一种呵护般的口吻回忆。他用一只手搂着小詹的肩,与他一同走到门口。小詹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情,但心里却在对那只沉重的手臂尖叫,感觉就像系了一条肉做的领带似的。“当然,那些烟全毁了。不过,从此我再也没买过任何一包烟。上帝的亲生子把我从恶魔的烟草里拯救出来。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恩典啊?”
  “太神奇了。”小詹随口应付。
  “当然,布兰达和安琪会吸引大多数人的注意,这很正常——一个是镇上的名人,一个则是本来还有大把光阴可以挥霍的年轻女孩——不过科金斯牧师也有他的支持者,这还不包括那群为数众多的信徒呢。”
  小詹可以从左眼看见兰道夫那只手指粗短的手,不禁纳闷起来,要是他突然转头咬他手指,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他还能把其中一根手指咬断,吐在地板上。
  “别忘了小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这话的确起了作用。兰道夫把手从他肩膀上放下,看起来像是被雷击到一样。小詹发现,他根本忘了小桃的事。
  “喔,天啊,”兰道夫说,“小桃。有人联络安迪,告诉他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长官。”
  “你爸爸应该打过电话吧?”
  “他一直都忙得很。”
  这是真的。老詹一直待在家里的书房,写着星期四晚上镇民大会用的演讲稿。他要说服镇民,投票让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在这段危机期间拥有紧急状况的执政权。
  “我最好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兰道夫说,”“不过或许该先祈祷一下。你要跟我一起跪下祷告吗?孩子?”
  小詹宁可把打火机油洒在他裤子上,一把烧掉他的睾丸,但却没说出口。“自己一个人对上帝说话,这样会更清楚地听见他的回答。我爸总是这么说。”
  “说得对,孩子。这是个好建议。”
  在兰道夫再度开口前,小詹便赶紧离开办公室,走出警察局。他走路回家,心情沉重,哀悼着失去女友的事,纳闷自己是否还能找到另一个女友。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穹顶之下,什么都有可能。

牢房之中
  15
  彼得·兰道夫的确尝试了祈祷,但心里实在乱得很。更何况,天助自助者,他不认为这话出自《圣经》,但也堪称真理。他自墙上公告栏钉着的通讯簿里找到安迪·桑德斯的号码,并拨了电话给他。他希望对方不会接听,但铃声才刚响起,这家伙就接了电话——凡事好像总是如此。
  “哈啰,安迪。我是兰道夫警长。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我的朋友。你最好先坐下来。”
  这是场难熬的对话,就跟身处地狱没两样。
  当这通电话总算结束以后,兰道夫用手指不停敲打着办公桌。他开始想——再度想起——公爵帕金斯坐在这张办公桌后头时,是不是曾经感到后悔过。或许不会吧。这份差事比他想象中更加困难与麻烦,一间私人办公室根本不值得。甚至就连绿色的警长座车也是;每次他进到前座,屁股坐在被公爵肥厚双腿压出的凹痕里时,总会浮现相同的念头:你高攀不起这份差事。
  桑德斯要过来一趟,当面见见芭芭拉。兰道夫试着劝他别这么做,建议安迪最好还是把时间花在跪下来为妻子与女儿的灵魂祈祷上头,但话才说到一半——还来不及提到十字架的力量时——安迪便已挂断电话。
  兰道夫叹了口气,拨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在两声铃响后,老詹暴躁的声音传进他的耳内:“喂?什么事?”
  “是我,老詹。我知道你在忙,也不想打扰你,但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牢房之中
  16
  三个孩子站在午后的阳光中,光线不知为何显得黯然无光,天空的颜色明显偏黄。他们看着电话线杆下方的一具熊尸。弯曲倾斜的电话线杆有四英尺高,漆有木馏油的木材裂了开来,鲜血溅在四周。那里还有其他东西。小乔猜,那些白色东西应该是骨头碎片,而灰色斑点则是腹——他转过身,试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他差点就成功了,只是班尼却吐了出来——还伴随着一声巨大湿黏的“恶”——诺莉随之跟进,使小乔因此无法抑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之中。
  当他们又能控制自己以后,小乔放下背包,拿出三瓶茶来,递给他们。他用第一口甜茶漱口,把茶吐了出来,诺莉与班尼也同样这么做,接着三个人才真的喝了起来。甜茶是温的,但对于小乔刺痛的喉咙来说,感觉就像甘露一样。
  诺莉小心地朝电话线杆下头那群嗡嗡作响的黑色苍蝇跨出两步。“就跟鹿一样,”她说,“这只可怜虫没有河岸能跳,所以只好一头撞死在电话线杆上。”
  “或许它得了狂犬病,”班尼无力地说,“或许那些鹿也是。”
  小乔觉得这说法的确有可能,但却不太相信。
  “我一直在思考这件自杀的事。”他痛恨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断颤抖,但也无能为力。“鲸鱼与海豚也会这样——它们会跳到岸上,我在电视上看过。我爸说就连章宇也会。”
  “鱼,”诺莉说,“是章鱼。”
  “随便。我爸说,当它们的生存环境被污染时,就会吃自己的触须。”
  “老兄,你要我再吐一遍吗?”班尼疲累地问,像是在发牢骚。
  “所以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诺莉问,“环境污染?”
  小乔瞥了一眼黄色的天空,指向西南方,也就是导弹射中穹顶处的那块浮在空中的黑色污痕。
  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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