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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穹顶之下-第122节

小说: 穹顶之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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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切尼(Lon Chaney,1883…1930),默片时代的著名演员,其子小朗·切尼亦为演员,曾扮演过狼人的角色。

  他走上楼,没注意到自己又开始跛了起来。他的制服放在衣柜里,就连枪也是——一把贝雷塔九二金牛座手枪。警察局里有十几把枪,经费大多是国土安全局出的。他检查贝雷塔手枪的十五发子弹弹夹,里头全都装满了。他把枪插入枪套,束紧系在瘦削腰部的腰带,走出自己的房间。
  他在楼梯顶端停了一下,思考起镇民大会顺利进行、他可以开始行动以前,自己该去哪里才好。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甚至也不想被看到。
  接着,他想到了地点:
  一个很好的躲藏地点,还离他的任务目标很近。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他又开始该死的一跛一跛了,就连左脸也没了知觉,像是被冻结起来似的——脚步蹒跚地走进客厅。他在父亲的书房前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思索着是否应该打开保险箱,把里头的钱全都烧掉。
  最后他决定算了,没必要花力气这么做。他隐约想起一个笑话,讲的是两个银行家被困在荒岛上,不断交易彼此衣服的故事。虽然他想不太起来笑话的包袱,因此无法完全理解笑话的有趣之处,但还是发出了短暂的几声哈哈。
  穹顶西侧的云层下方,太阳逐渐消失,天色变得阴沉下来。小詹走出屋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到处都是血
  12

  五点十五分时,艾丽斯与艾登·艾普顿走进他们借住的那栋房子的后院里。艾丽斯说:“卡罗琳?你可以带艾登跟我……去镇民大会吗?”
  卡罗琳·斯特吉斯正在用卡拉李·杜玛金的食物库存与面包(放得有点久,但还能吃)做花生奶油果酱三明治,一脸惊讶地望向两个孩子。
  她从未听过孩子要求参与成年人的会议,还以为要是问他们的话,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地避掉这件无聊的事。她对这提议感到心动,毕竟要是孩子们去了,那么她也能去。
  “你确定吗?”她问,弯下腰来,“你们两个都想去?”
  在这几天之前,卡罗琳会说她对生儿育女没有兴趣,她想要的是成为老师或作家。或许当个小说家吧。虽然对她来说,写小说是件很危险的事:要是你费尽所有时间写了一千页,成果却很烂该怎么办?还是写诗好了……可以游荡全国(说不定还是骑摩托车)……开些朗读会与教学研讨会,自由如鸟……这样一定很酷。说不定还能遇见一些有趣的人,一起喝红酒,在床上讨论西尔维娅·普拉斯。艾丽斯与艾登改变了她的想法。她爱上了他们。她希望穹顶能消失——她当然这么希望——但让他们两个回到母亲身边,却会让她感到伤心。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1932…1963),美国知名诗人与小说家。

  她多少希望他们也会因此有些伤心。这想法或许有点卑劣,但却是真心的。
  “艾登?你也真的想去?大人的会议可是又长又无聊的。”
  “我想去。”艾登说,“我想看到所有人都在一起。”
  卡罗琳懂了。让他们感兴趣的原因,与讨论资源问题及镇公所打算如何运用资源无关;怎么会呢?艾丽斯九岁,艾登也才五岁。但他们的确希望看见所有人聚在一块儿,就像个大家庭一样。
  这是有其意义的。
  “你们会听话吗?不会乱动或偷偷说话?”
  “当然。”艾丽斯拿出自己的尊严说。
  “我们出门前,你们先尿尿好不好?”
  “好!”这回,女孩翻起了白眼,一副卡罗琳是个笨蛋,让她有点受不了的表情……就连这表情也让卡罗琳挺喜欢的。
  “那我就把这些三明治打包带去啰,”卡罗琳说,“我们还有两罐饮料,要是小朋友乖,又会用吸管的话,就给他们喝。不过在小朋友急着喝更多饮料前,得先上厕所才行。”
  “我会用吸管,”艾登说,“有惊惊吗?”
  “他是指惊奇巧克力派。”艾丽斯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里一个也没有。不过,我想可能会有些全麦饼干,上面还洒了肉桂糖粉。”
  “肉桂全麦饼干棒极了,”艾登说,“我爱你,卡罗琳。”
  卡罗琳露出微笑。她认为这话比她读过的所有诗都更美丽,甚至就连威廉斯那首与冰梅子有关的诗也比不上。

  此处所指的是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Carlos Williams)的诗作 This is Just To Say。

到处都是血
  13

  安德莉娅·格林奈尔走下楼梯,虽说脚步缓慢,步伐却十分沉稳,让茱莉亚看傻了眼。安德莉娅有了变化。化妆与梳顺那头乱发只是部分,而非全部。看着她的样子,茱莉亚才察觉,自己有多久没看见镇上的三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原本的模样了。今晚她穿了一件令人印象深刻、腰间附有腰带的红色连衣裙——那件连衣裙看起来像是安·泰勒牌的——还背着一个袋口有抽绳的布制大背包。
  就连贺拉斯也看傻了。
  “我看起来怎么样?”安德莉娅走到楼梯底部时问,“会不会像是只要拿着扫把,就能飞去参加镇民大会?”
  “你看起来很棒,年轻了二十岁。”
  “亲爱的,谢谢你。不过楼上不是没有镜子。”
  “如果那面镜子没能让你看出你现在有多好,你最好试试楼下这面,这里的光线好多了。”
  安德莉娅把背包换到另一只手,像是很重似的。“嗯。我猜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不管怎样,至少好一点。”
  “你确定身体应付得了?”
  “我想应该可以,但只要我一开始颤抖,就会从侧门溜走。”安德莉娅根本无意溜走,不管有没有发抖都一样。
  “背包里装了什么?”
  老詹·伦尼的午餐,安德莉娅想,我打算在全镇面前喂他吃下去。
  “我总是会把自己正在织的东西带去镇民大会。有时,镇民大会实在既冗长又沉闷。”
  “我可不认为这次会闷。”茱莉亚说。
  “你也会去,不是吗?”
  “喔,我想会吧,”茱莉亚含糊带过。她希望自己能在镇民大会结束前远离切斯特磨坊的镇中心。“我还有几件事得先处理。你能自己过去吗?”
  安德莉娅给了她一个滑稽的表情:拜托,老妈。“只要沿着这条街下山就到了,我都这么走过多少年了。”
  茱莉亚看了一下表。还有十五分钟才六点。
  “现在出门不会太早吗?”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艾尔会在六点开门,我想确定自己能有个好位置。”
  “作为一个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你有权坐在台上,”茱莉亚说,“只要你想的话就可以。”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安德莉娅再度把背包换到另一只手。里头的确装着她在编织的东西;但也装着“维达”档案,以及弟弟抽筋敦送她的那把防身用的点三八手枪。她认为,那把枪同样可以用来保护小镇。一座小镇就像一具身体,只不过比人类的身体更具优势;要是小镇长了颗有问题的脑袋,移植手术就会有用。或许这么做不会害死这座小镇。她祈祷不会。
  茱莉亚一脸困惑地看着她,让安德莉娅意识到自己竟想出了神。
  “我想,今晚我还是坐在镇民的位置上就好。不过只要时机一到,我还是照样拥有发言权。你可以好好期待这点。”

到处都是血
  14

  关于艾尔·提蒙斯六点会开门的事,安德莉娅说得没错。主街原本一整天都没什么人,此时则挤满前往镇公所的人潮。从住宅区走下镇属山的人大多三两成群,人数比主街更多。从东切斯特区与北切斯特区来的车辆纷纷抵达,绝大多数的车上都坐满了人。看起来,似乎没人想单独度过今晚。
  她抵达的时间,早到足以让她挑选座位。她最后选了讲台数过来第三排的位置,就靠在走道旁。她正前方第二排坐的人是卡罗琳·斯特吉斯与艾普顿姐弟。两个孩子全都睁大了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每一个人与每一件事。小男孩的手上似乎还紧紧握着一块全麦饼干。
  另一个提早抵达的人是琳达·艾佛瑞特。
  安德莉娅从茱莉亚那里听到了生锈克被逮捕的事——这简直荒谬绝伦——因此知道他的妻子肯定心力交瘁。然而,她却用优雅的妆容和一件附有大口袋的漂亮裙子遮掩了这种感觉。以安德莉娅自己的状况来说(口干舌燥、头痛、胃部翻腾),她不禁十分佩服琳达的勇气。
  “过来跟我一起坐,琳达,”她说,拍着身旁的位置。“生锈克怎么样了?”
  “不知道,琳达说,”滑过安德莉娅身旁坐下。
  有某个东西在其中一个可爱的大口袋里传出碰撞声响。“他们不让我见他。”
  “这种处置方式就要被纠正了。”安德莉娅说。

  “嗯,”琳达冷冷地说,“一定会的。”她“哈啰,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朝前俯身:“他叫艾登,”卡罗琳说,“这是——”
  “我叫艾丽斯。”小女孩举起一只手,就像女王接受他人宣誓效忠似的。“艾登和我……是穹儿。穹儿的意思是因为穹顶而变成孤儿的孩子。这是瑟斯顿发明的说法。他会变魔术,比如从耳朵里变出一个二十五分硬币。”
  “嗯,那看来你们已经渡过难关了。”琳达说,露出微笑,但她心里没有任何笑意;事实上她这辈子从没如此紧张过。用紧张形容显然太过温和,她简直就害怕得快失禁了。

到处都是血
  15

  六点半时,镇公所后方的停车场已经满了。
  就连主街、西街与东街的停车位也停满车辆。六点四十五分时,甚至就连邮局与消防局的停车场也满了,镇公所内的座位几乎已坐满了人。
  老詹早已料到座位不足的可能性。艾尔·提蒙斯和一些新加入的警察,一起把美国退伍军人会馆的长椅搬到草地上头,长椅的一面印着支持我们的军队,另一面则印着再玩几把宾果吧!前门两侧各放着一台雅马哈牌的大型扩音器。
  镇上大多数的警力——老鸟警察中只有一个没来——均在场维持秩序。比较晚到的人抱怨得坐在外头(不然就是长椅坐满时,抱怨自己只能站着)。兰道夫警长对他们表示,他们应该更早过来才对:要是你爱睡懒觉,就会因此错失良机。
  再说,他又这么补充,今晚是个很棒的夜晚,天气晴朗温暖,晚一点还有机会看到那颗巨大的粉红色月亮。
  “只要不在乎空气的话就很棒。”乔·巴克斯说。牙医自从在医院里吵了那场架、被迫放弃他的松饼以后,就一直不开心。“我希望那玩意儿可以让我们听得够清楚。”他指着扩音器。
  “一定清楚,”兰道夫警长说,“这组器材是从北斗星酒吧搬来的。汤米·安德森说那是最顶级的,而且还是他亲手安装。你可以想象成这里正在播放电影,只差在没有画面而已。”
  “我只觉得那东西让我看了就不爽。”乔·巴克斯说,跷起腿来,装模作样地抚平裤子上的折痕。
  小詹躲在他的藏身处——和平桥中,透过墙缝偷看他们。他有点意外这个地方竟然能让他一览无遗,对于扩音器的存在更是感到欣慰无比。这样,他就能从这里听到一切了。只要他父亲一开始演讲,他就可以执行自己的任务了。谁碍我的事儿,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他想。
  就算天色越来越暗,也不可能看不到他父亲那颗圆滚滚的大肚子。更别说,镇公所今晚电力充足,一盏自窗内射出的椭圆形光芒,就照在塞满车辆的停车场边缘处。老詹与卡特·席柏杜此时就站在那里。
  老詹没有被监视的感觉——或者说,他只有被每个人盯着的感觉,所以根本没有差别。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刚过七点。经过多年历练,他的政治经验告诉他,一场重要的会议总要晚个十分钟开始,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代表他现在就得沿着通道过去了。他拿着一个夹有讲稿的活页夹,然而一旦他进入状态,根本就无需讲稿。他知道该讲什么,觉得自己早在昨晚梦中便发表过这场演讲,不只说了一次,而是好几次,每次都越讲越好。
  他用手肘轻撞卡特:“是时候准备上场了。”
  “是。”兰道夫就站在镇公所阶梯那里(他可能以为自己看起来像他妈的恺撒大帝吧,老詹想),卡特跑了过去,把警长带回这里。
  “我们从侧门进去。”老詹说,看着手表,“再过五——不对,四分钟以后就开始。你带头,彼得,我走第二个。卡特,你就跟在我后头。我们直接上台,可以吗?走路的样子要信心满满——别一副甜煞的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才会有热烈的掌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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