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的艰苦岁月 作者:苏珊娜·穆迪-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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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人喜欢。她们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还不停地叽叽呱呱谈天说地。这与她们那令人生畏的丈夫们的冰冷面孔和寡言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13.伐木会
烧荒之后,是理所应当举行一次代木会的‘在人手缺乏的边远地区,劳动力的工资高得惊人,这样的聚会便被视为必不可少,赞扬这些聚会的文章也有不少。但对我而言,这只不过是最令人倒胃口的一幅荒野生活的画面。聚会上,吵吵嚷嚷,放纵狂欢,酒气熏天,通常在激烈的争吵声中结束,有时甚至会发生流血事件。雇工人数众多,酒和食物的消耗量惊人,还时常有性质非常严重的事故发生,而工作却进展缓慢。
就我们家的情况而言,如果把花在聚会上的开销用来雇两三个又勤快又卖力的工人,我敢肯定,现在早该完成了两倍的工作量,而且还干得相当好,最终我们还有利可图。
在丛林中生活的人们都疯狂地迷上了聚会,他们参加聚会就像农夫奔向赛马场或集市那样满怀期望、急不可待。聚会上有大量的酒喝,还有娱乐刺激,这两样是主要的引人之处。
在修房或谷仓时,开聚会也可能是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但这种聚会要比伐木会有秩序。这类活计需要的人手较少,一般都由搭建框架的木匠来管理。如果在修房的时候,他们喝得大醉,就很容易发生严重事故。
这次聚会我们邀请了三十二位彬彬有礼、憨厚纯朴的客人。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来临前两天,我和女佣就忙着为客人们烤制烹调食物。看着准备完毕的那一大堆食品,我还想,即便是三十二个人,也不可能全吃光的。那是七月底一个炎热的日子,伐木工人们收工归来,四野遍响着他们赶牛的“吁”、“嘘”之声。
来的人中有我的哥哥,他有一张英国人坦率的脸,他自己也是主人。有一位上尉,身着制服,宽宽的白裤,红色的授带,阔边草帽下罩着一张阳刚气十足的脸,那应该是一个土匪头子最引人注目的标志。还有四个快活的年轻人,放荡不羁、游手好闲,他们是弟兄几个,无论哪个狂欢会上都很有名,但是连最简单的体力或脑力劳动都干不了。他们认为生活的惟一目标和任务就是狩猎和钓鱼。这几个小伙子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使其他一些本想干活的人也懒散了。
还有两位R先生,既干活也监工。我的好姐夫,自告奋勇为我做“酒老板”,还帮着招呼其他客人。这些客人中,我认出了有一头稀疏红发、一张长满雀斑的长脸的丹·辛普森,他是穆迪的旧识。有猎人扬一家,个个长着圆脑袋,头发黑两卷曲,一口爱尔兰土腔。有可怜的C,又瘦又高,患有肺病,瘦脸上一脸病容。可怜的小伙子,自从开工以来,他早就盼着好好歇息歇息了。
还有个从克利尔湖来的矮胖子恶棍,所有正直之士都避之不及。有蛮汉M,用杠子赶牛,就像敲木头一样。有老威托斯,前额扁平,长鼻子,如果他庞大的贪欲器官和缺乏自觉可算做证据的话。他就生动地体现了看相知人的颅相学原理。尽管他绝非诚实,但仍算得上是个脾气好又肯干的男人。他或许会在交易中欺骗你,或许会从你家中错拿走一些有用的物品,但他从不在日常工作中耽误雇主的事。
他是个怪人,既狡猾又朴实——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性格——他也是我所见过的胃口最大的人。由于他天性贪吃,吃起东西来像一匹饿狼,所以才得了这么奇特的一个名字“威托斯。”
他在丛林里安家落户的第一年,由于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所以常常缺乏足够的食物,一天,他哭丧着脸来找我的哥哥。
“S先生,我不是讨饭的,可是不得已要向您要一条面包。我以我的名誉发誓,告诉您实情,整整两天我一点儿东西都没得吃了。”
他真是找对了人。S先生慷慨地给了他想要的东西,却给他取了“老威托斯”这样一个名字做为部分报偿。
他的女儿,非常漂亮,偷偷地和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眼的小伙子私奔进了树林。待她回来,这位老人就威胁她和她的情人,我猜想这或许是他所能做到的自认为“最可怕”的惩罚了。他说:
“进屋去,丽亚女士(玛丽亚)。如果再让我抓住你和那个恶棍,我要把你绑在柱子上,一天都不给你东西吃。”
当我无意之中听到老威托斯和他的小儿子之间的谈话时,真是忍不住地好笑。他的小儿子是个长得像美国佬的机灵男孩,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剩下那只看上去灵活异常,有眼观六路的样子。
“我说,索尔,昨天你咋能去给S先生撒那种该死不要脸的谎呢?你不晓得会结结实实地挨一顿接吗?大人撒谎还说得过去,小孩子撒谎就不是好习惯。”
“老天啊,父亲,那可不算撒谎。我给S先生说我们的母牛没有吃他的豌豆。它不再吃豌豆了。它只吃了他的麦子。”
“可是它一个晚上都在豌豆地里吃,小子。”
“那可不关我的事,反正那时候它没吃。我不会为这挨顿揍;吧?”
“不,不,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记住我给你说的话,不要真的说谎,可别给我惹事儿。”
搪塞。是最坏的撒谎,但在他的眼里,这是优点。这就是这位老人的道德观。
莫纳汉正得意扬扬地准备干活或打架,不管先干哪件事。还有林区拓荒承包商老托马斯和他的几个儿子,聚会就是为了加快拓荒进度而办的。老托马斯在他那一行当里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尽管他连字母A和B都分不清,但深信不疑他是上承天命,要在荒野地区感化异教徒。每个星期天,他都要在我们伐木工人的小屋里做礼拜,其目的是要让罪人醒悟,为“不信教的印第安人”带去真正的信仰。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的办法真是高明。他让妻子佩吉——或“我的佩吉”,他这样叫她——为他大声朗诵《圣经》上的篇章,一直到他记熟为止。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有一个“优秀的记忆系统”,尽管从未听过任何振奋人心的布道,但他能记住《圣经》中最重要的章节,再转述给他的丛林听众。
我必须承认,有一个星期天我去听他讲道时,对这位老人的口才实在吃惊不小。有几个野小伙儿想拿他开开玩笑,但那次他讲的题目是“我们都将在基督的宝座面前接受审判”,这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不可能随便开玩笑,即便布道人是老托马斯。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直到老托马斯开始唱赞美诗。他带头领唱,声音响亮还跑调。一直站在穆迪膝前的小凯蒂,突然抬起头说,“妈妈,老托马斯的声音可真难听!”这句话顿时使屋里炸开了锅,几个小伙子再也憋不住他们憋了很久的笑声,闹闹哄哄、拉拉扯扯地跑出了小木屋。
我本可以把这个小家伙打一顿,但对于一个从未听过布道的两岁小孩,只消略略责备几句也就行了,何况是这样一个荒郊野地的老传道人,她更没听过了。可怜的老人!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引起混乱的原因,礼拜结束后,他对我们说:
“我说夫人,我们干得还不坏吧?这次讲道很精彩,是吧?”
“的确精彩,比我预料的好得多。”
“对,对。我知道您会喜欢的。也对那几个野孩子起了作用。再来几次这样的传道保准让他们学得规规矩矩。唉!丛林地区对年轻人来说不是好地方。我老说,住得越偏僻,离上帝就越远,离地狱就越近。有个星期天我对那个从达默尔来的混帐上尉就是这样说的。他说:‘如果你还不闭上你的臭嘴,老傻瓜,我就把你一脚踹出去!’您看,夫人——您看,先生,对我这样一个上帝的谦卑仆人说这种粗话,难道不是堂堂绅士有失大雅吗?”
就这样,老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小时,吹嘘他的优点,控诉邻居们的罪状。
还有从史密斯镇上来的约翰,他是那个地区远近闻名的脏嘴巴。这人自认为很聪明,其天赋确实不错,但他的嘴巴就像是一个罪恶的渊薮,这就把他整个人给毁了,只有那些性情软弱又没有思想的男人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曾试图说服约翰——(因为他常藉口借书到我家来)他经常胡说乱道是大罪过,这会给他的家庭也带来伤害。可是,他脑子里的毛病如此根深蒂固,轻易治不好。他就像一个污秽病人一样,摸什么就弄脏什么。这样的男人在聚会中似乎有展现他们种种陋习的欲望。如果他们稍微帮了点儿忙,就肯定会喝得醉醺醺地四处惹事。来的人中还有我的朋友,年老的内德·邓恩,他曾力图阻止我们烧荒。还有一群达默尔林区的人:利维,瘦小而结实,偷猎很内行;康沃尔人比尔,诚实而正直的老农夫,身体结实,一日土腔;还有大卫,内德,都是可靠的好人。再就是玛拉基·克诺克,一个古怪、干瘪得像猴子一样的男人,他就像淘气的小精灵,轻快地从这群人飞到那群人,给其他人帮帮忙或逗逗乐。在那次聚会上的许多其他人,后来就永远地安息在了这片荒野中。
这些人在不同的时候纷纷葬身于同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中。在酷热的中午,他们总喜欢在水里嬉戏玩耍,借以消除疲劳,可是,就是这样,河水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啊!多少青春正茂的生命都随着这滚滚河水而逝去了呀!
工人们一直干到开饭的时候,在湖里擦洗干净,都坐到了已经摆好的饭桌前。桌上堆满了在荒野地区所能找到的美味佳肴,有豌豆汤、猪腿肉、鹿肉、鳝鱼和木莓馅饼,此外还有成堆的马铃薯,足够他们畅饮的威士忌,以及一大铁壶茶水。我的任务就是四处倒茶。我哥哥和他的朋友们都滴酒不沾,他们也是地里的一把好手。我和佣人一刻不停地忙着将他们的茶杯灌满。
这顿饭吃得还算满意,只有一些爱尔兰下层人做得过分了些。不过,不管他们是骂人还是言语粗鲁,抑或是他们之间互相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都不至于让我们忍无可忍。
有人正在开老威托斯的玩笑,因为几天前,在T先生的伐木会上,他一连吃下了七个卷心菜。他的儿子索尔自认为保护父亲是他应尽的义务。
“好了,无论怎么说,我想那都是骗人的。父亲那天生病了,我跟你们说,他只吃了五个。”
话音刚落,轰堂大笑。男孩怒气冲冲地环顾四周,他好像不相信人们笑的是他。
醉醺醺的玛拉基·克诺克在墙角找到一对破裂的旧风箱,他把它夹在胳膊肘下,把嘴凑上去,手臂一伸一缩,假装吹风笛。于是,这个怪异的乐器中不时挣出刺耳的吱吱风声。
“啊哈,女士们先生们,把你们可爱的小眼睛都对准我。我马上为大伙儿献上一曲迷死人的、好得没法说的曲于。这是我的老奶奶活着时教我的。啊嚏!实在是万万的不幸啊,这样的老音乐迷也要丧命,他们的蜡烛该高高地点亮这间屋子的时候,到底还是被扔进那个又脏又黑的洞里了。她跳起舞来才美呢,舞步又活泼又轻快,就像这样。”
说到这儿,他就装出一副举止高雅的女士神气,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那支假风笛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颤巍巍的怪声,他一把扔下,惊恐地往后缩,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你还活着,是你吗?该死的老鬼,这是你教孩儿的歌吗?”
“哎,奶奶教我这首歌,可她已死去了,
喝一口才酿的威士忌、头脑清醒精神好。
垂死的人,喝一滴,张口就能把话讲,
你要不相信呀——孩子们试试又何妨。
哎,奶奶睡着了,脑袋枕在石头上,
‘我说玛拉基,我一走,你别去缠姑娘!’
我尽力按她说的做,可是,唉,我敢打包票,
世上没有什么痛苦连天使也治不好。
哎,就是听了她的话,我至今还是光棍汉,
我能跳又能玩,可算真能干;
(拿起风箱,开始跳舞)
小姑娘追我追不上,
哪一个先嫁我做新娘。”
“玛拉基!”人们大笑着喊道,“老奶奶是怎么教你去求爱的呀?”
“啊哈,那可是秘密,我决不泄露奶奶的秘密。”玛拉基说着,在风箱刺耳的怪声下优雅地来来回回晃着头,突然地,把瘦黄脸两侧吊着的那几绺又黑又长又卷曲、乱得像鸡窝似的头发猛地往后一甩,那对深陷的滑稽黑豆眼还故意眨巴了几下,接着又继续唱开了——
“花言巧语来几句,我就赢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