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轶事汇编-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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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对便殿,有所开陈,悉蒙嘉纳。已而章疏屡上,虽甚剀切,亦终不怒。使某不言,谁当言者?所虑朝廷杀我耳!”美叔默然。坡浩叹久之曰:“朝廷若果杀我,微命亦何足惜!只是有一事,杀了我,好了你。”相与大笑而起。曲洧旧闻
有问作文之法于东坡,坡曰:“譬如城市种种物,欲致为我用,有一物焉,曰钱,得钱则物皆为用。作文先有意,则经史皆为我用。”清波杂志
东坡有言:“世间事忍笑为易,惟读王祈大夫诗,不笑为难。”祈尝语东坡曰:“有竹诗两句最得意。”诵曰:“叶垂千口剑,干耸万条枪。”坡曰:“好则极好,则是十条竹竿,一个叶儿也。”直方诗话
王禹锡与东坡有姻连,尝作贺雨诗云:“打叶雨拳随手重,吹凉风口逐人来。”自以为得意。东坡曰:“十六郎作诗怎得如此不入规矩?”禹锡云:“是醉时所作。”异日,又持一大轴呈坡,坡读之曰:“尔又醉耶!”直方诗话
韩康公绛子华谢事后,自颍入京看上元。十六日,私第会从官九人,皆门生故吏,尽一时名流,如傅钦之、胡完夫、钱穆父、东坡、刘贡父、顾子敦,皆在座。穆父知府,至晚,子华不悦。坡云:“今日本殿烧香人多留住。”坐客大笑。知不足斋本案云:老学庵笔记:穆父风姿甚美,有九子。都下九子母祠作一巾纻丈夫于西偏,俗以为九子母之夫。都下称穆父九子母夫。方坐,出家妓十余人。子华新宠鲁生,舞罢为游蜂所螫,子华意甚不怿。久之呼出,持白团扇从东坡乞诗,坡书云:“窗摇细浪鱼吹日,舞罢花枝蜂绕衣。不觉南风吹酒醒,空教明月照人归。”上句纪姓,下句书蜂事。康公大喜。坡云:“惟恐他姬厮赖,故云耳!”客皆大笑。侯鲭录
东坡尝谓:“某平生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踰此矣。”春渚纪闻
黄鲁直戏东坡曰:“昔右军书为换鹅书,近日韩宗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于殿帅姚麟家换羊肉数斤,可名公书为换羊书矣。”公在翰苑,一日宗儒致简相寄,以图报书。来人督索甚急,公笑曰:“传语本官,今日断屠。”侯鲭录
东坡尝饮一豪士家,出侍姬十余人,其间有一善舞者,名媚儿,容质虽丽,而躯体甚伟。豪士甚爱,命乞词于公。公为四句云:“舞袖翩迁□羽,影摇千尺龙蛇动;歌喉宛转,声撼半天风雨寒。”妓赧然不悦。遁斋闲览
宋保国出观荆公华严解,东坡曰:“华严八十有一卷,今独重一何也?”保国曰:“公言此佛语至深妙,他皆菩萨语耳!”东坡曰:“予于藏经取佛语数句杂菩萨语间,取菩萨语数句杂佛语间,子能识其是非乎?”曰:“不能。”东坡曰:“予昔在岐下,闻河阳猪肉甚美,使人往市之。使者醉,猪夜逸去,贸他猪以偿,客皆以为非他产所及。既而事败,客皆惭。今介甫之猪未败耳!”贤弈编
罗寿可再游汴梁,书所见云:“相国寺有石刻:苏子瞻、子由、孙子发、秦少游同来观晋卿墨竹,申先生亦来。元祐三年八月五日。老申一百一岁。”癸辛杂识
元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驸马都尉王晋卿致墨二十六丸,凡十余品。予杂研之作数十字,以观其色之浅深,若果佳,当捣合为一品。昔在黄州,邻近四五郡皆送酒。予合置一器,为“雪堂义尊”。今又当为义墨耶。志林
刘十五孟父论李十八公择草书,谓之鹦歌娇。谓鹦鹉能言不过数句,大率杂以鸟语。十八其后少进,以书问仆,仆答之曰:“可以作秦吉了矣。”然仆此书,亦有公在乾侯之态也。志林 侯鲭录略同
东坡在京师,送人入蜀诗云:“莫欺老病未归身,玉局他年第几人?”比归,果得玉局观。墨庄漫录
东坡先生近令门人辈作人不易物赋。或戏为一联云:“伏其几而袭其裳,岂真孔子?学其书而戴其帽,未是苏公。”士大夫近年傚东坡帽桶高檐短,谓之子瞻样。廌因言之,公笑曰:“近扈从燕醴泉观,优人以相与自夸文章为戏,一优丁仙现曰:‘吾之文章,汝辈不及也。’众请其故,曰:‘汝不见吾头上子瞻乎?’”上为解颜,顾公久之。师友谈记
东坡访吕微仲,偶在书室坐久,因见盆养一龟,有六目。微仲出与东坡言:“偶昼寝。”东坡云:“盆内之龟,作得一口号奉白:‘莫要闹!莫要闹!听取龟儿口号,六只眼儿睡一觉,却比他人睡三觉。”吕大笑。贵耳集 东皋杂录、游宦纪闻略同
东坡一日会客,客举一令,欲以两卦名证一古事。一人云:“孟尝门下三千客,大有同人。”一人云:“光武兵渡滹陀河,既济未济。”一人云:“刘宽婢羹污朝衣,家人小过。”东坡云:“牛僧孺父子犯法,大畜小畜。”盖指荆公父子也。清夜录 蓼花洲闲录
承平时,国家与辽欢盟,文禁甚宽,轺客者往来率以谈谑诗文相娱乐。元祐间,东坡实膺是选。辽使素闻其名,思以奇困之。其国有一对曰:“三光日月星。”遍国无能对者,以请于坡。坡谓其介曰:“我能而君不能,亦非所以全大国之体。‘四诗风雅颂’,天生对也。盍先以此复之。介如言,方共叹愕。坡徐曰某亦有一对曰:‘四德元亨利。’”使睢盱欲起辨。坡曰:“而谓我忘其一耶,谨闭而口!两朝兄弟邦,卿为外臣。此固仁宗之庙讳也。”使出意外,大駴服。既又有所谈,辄为坡逆夺。使自愧弗如,及白沟往返,嗖桓腋囱运H史
子瞻与姜至之潜同坐,姜举今日坐间各要一物是药名,因指子瞻曰:“君药名也。”问其故,曰:“子苏子。”子瞻应声曰:“君亦药名也,若非半夏,定是厚朴。”姜诘其故,曰:“非半夏、厚朴,何以曰姜制之!”谈苑
秦少游在东坡坐,或调其多髯。少游曰:“君子多乎哉!”东坡笑曰:“小人樊须也。”邵氏闻见后录
孙贲公素居京师,大病,予数往存抚之。又数日,见东坡,云:“闻曾见孙公素,病何如?”予曰:“大病方安。”坡云:“这汉病中瘦则瘦,俨然风雅。”后见公素道此语,公素应曰:“那娘意下恨则恨,无奈思量。”坡大奇之。公素求东坡书扇,坡题云:“披扇当年笑温峤,握刀晚岁战刘郎。不须戚戚如冯衍,但与时时说李阳。”公素昔为程宣徽门宾,后娶程公之女,性极妒悍,故云。侯鲭录
公尝会公素,有官妓善商谜。公曰:“蒯通劝韩信反,韩信不肯反。”妓思久之,曰:“未知是否,不敢道。”孙迫妓言之,乃曰:“此怕负汉也。”公大喜,厚赏之。鸡肋编
有客在张钦夫座上,举介甫贺册后妃表“关雎鸡鸣”之联,以为四六之妙。钦夫举东坡联曰:“上符天运,日月为之光明;下逮海隅,夫妇无有愁叹。”曰:“此联不用古人一字,而气象塞乎天地矣。”诚斋诗话
神宗徽猷阁成,告庙祝文,东坡当笔。时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陈无己毕集,观坡落笔云:“惟我神考,如日在天。”忽外有白事者,坡放笔而出。诸人拟续下句,皆莫测其意。顷之坡入,再落笔云:“虽光辉无所不充,而躔次必有所舍。”诸人大服。诚斋诗话
东坡在玉堂,一日,读杜牧之阿房宫赋凡数遍,每读彻一遍,即咨嗟叹息,至夜分犹不寐。有二老兵皆陕人,给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长叹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处,夜久寒甚不肯睡。”连作冤苦声,其一曰:“也有两句好。”其人大怒曰:“你又理会得甚底?”对曰:“我爱他道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叔党卧而闻之,明日以告。东坡大笑曰:“这汉子也有鉴识。”拊掌录
经筵官会食资善堂,东坡盛称河豚之美,吕元明问其味,曰:“直那一死。”再会,又称猪肉之美,范淳甫曰:“奈发风何?”东坡笑呼曰:“淳甫诬告猪肉。”邵氏闻见后录
东坡尝与刘贡父言:“某与舍弟习制科时,日享三白饭,食之甚美,不复信人间有八珍也。”贡父问三白,答曰:“一撮盐、一碟生萝卜、一盌饭,乃三白也。”贡父大笑。久之,以简招东坡,过其家,吃皛饭。坡不省忆,谓人曰:“贡父读书多,必有出处。”比至,见案上所设,惟盐、萝卜、饭而已,始悟贡父相戏。食之几尽,将上马,云:“明日可见过,当具毳饭相待。”贡父虽恐其为戏,但不知毳饭所设何物,如期而往。谈论过食时,贡父饥甚索食。坡曰:“少待。”如此者再三。贡父曰:“饥不可忍矣!”坡徐曰:“盐也毛,萝卜也毛,饭也毛,非毳而何?”贡父捧腹曰:“固知君报东门之役,然虑不及此也。”坡乃命进食。世俗呼无为模,又讹模为毛。故坡以此报之。曲洧旧闻高斋漫录略同,以刘贡父为钱穆父。又类苑引魏王语录云:文潞公说顷年进士郭震、任介皆西蜀豪逸之士。一日,郭致简于任曰:“来日请食皛饭。”任不晓厥旨,但如约以往。具饭一盂,萝菔、盐各一盘,余更无别物。任曰:“何者为皛饭?”郭曰:“饭白、萝菔白、盐白,岂不是皛饭?”任更不复校,食之而退。任一日致简于郭曰:“来日请食毳饭。”郭亦不晓,如约以往。迨过日午,迄无一物。郭问之,任答曰:“昨日已上闻,饭也毛(音模),芦菔也毛,盐也毛,只此便是毳饭。”郭大噱。蜀人至今为口谈。
秦、黄、张、晁为苏门四学士,每来必命取密云龙供茶,家人以此记之。廖明略晚登东坡之门,公大奇之。一日,又命取密云龙,家人谓是四学士,窥之,则廖明略也。古今词话
东坡多雅谑,尝与许冲元、顾子敦、钱穆父同舍。一日,冲元自窗外往来,东坡问何为,冲元曰:“绥来。”东坡曰:“可谓奉大福以来绥。”盖冲元登科时赋句也。冲元曰:“敲门瓦砾,公尚记忆耶!”子敦肥硕,当暑袒裼,据案而寐。东坡书四大字于其侧曰:“顾厨肉案。”独醒杂志
顾子敦肥伟号顾屠,故东坡送行诗,有“磨刀向猪羊”之句以戏之。又尹京时,与从官同集慈孝寺,子敦凭几假寐。东坡大书案上曰:“顾屠肉案。”又以钱三十掷案上,子敦惊觉,东坡曰:“且快片批四两来。”东皋杂录
顾临子敦为翰苑,每言赵广汉尹京有治声,使我为之,不难出其上。子瞻戏曰:“君作尹须改姓。”顾曰:“何姓?”曰:“姓茅,唤作茅广汉。”墨庄漫录
张文潜谓子瞻:“公诗有‘独看红叶倾白堕’,不知白堕何物?”子瞻曰:“刘白堕善酿酒,见洛阳伽蓝记。”文潜曰:“既是一人,莫难为倾否。”子瞻曰:“魏武短歌行云‘何以解忧惟杜康’,亦是酿酒人名也。”文潜曰:“毕竟用得不当。”子瞻笑曰:“公且先去共曹家那汉理会,却来此间厮磨。”盖文潜时有仆曹某者,作过失去酒器,送天府推治,其人未招承,方文移取会也。满座大冁。拊掌录
苏惠州尝以作诗下狱,再起遂遍历侍从,而作诗每为不知者咀味,以为讥讪。出守钱塘,来别潞公,曰:“愿君至杭少作诗,恐为不喜者诬谤。”再三言之。临别上马,笑曰:“若还兴也,便有笺云。”时有吴处厚者,取蔡安州诗作注,安州遂遇祸,故有笺云之戏。又云:“愿君不忘鄙言,某虽老悖,然所谓者希之岁,不妨也善之言。”明道杂志 以下出守杭州事
晁端彦美叔,一日会贾易及东坡。贾时为台谏,盖尝劾东坡于朝。晁忘其事,遂同会。酒酣,东坡曰:“某昨日造朝,有一人乘醉卧东衢,略不相避。某颇怒之,因命左右曰:‘擒而绷之。’酒者曰:‘尔又不是台谏,只有胡绷乱绷。’”贾应声曰:“谁教尔辨?”坡公终席不乐。美叔自悔拙于会客。过庭录
嘉祐、至平间,有杜浙,好与举子同游,学文谈不悉是。凡答亲友书,若此事甚大,必曰“兹务孔洪”。苏子瞻过维扬,苏子容为守,杜在座,子容少怠,杜遽曰:“相公何故溘然?”其后子瞻与同会,问典客为谁,对曰:“杜供奉。”子瞻曰:“今日直不敢睡,直是怕那溘然。”画墁录 按苏子容守维扬在元祐七年,以后。故隶于此。
东坡镇余杭,游西湖,多令旌旗导从出钱唐门,坡则自涌金门从一二老兵,泛舟绝湖而来,饭于普安院,倘佯灵隐、天竺间。以吏牍自随,至冷泉亭则据案判决,落笔如风雨,分争辨讼,谈笑而办。已乃与僚吏剧饮,薄晚则乘马而归,夹道纵观太守。有老僧绍兴末年九十余,幼在院为苍头,能言之。梁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