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轶事汇编-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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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局量宽宏,未尝见其怒,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之,以少埃墨投羹肉,惟啖饭而已。问其何以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公曰:“汝辈人料肉几何?”曰:“一斤。今得其半。”公曰:“尽一斤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料肉一斤半可也。”宅门外柱朽,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公至,侧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岁满辞,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赐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见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也。梦溪笔谈 墨客挥犀同
王文正宇量宏旷,在相府日,未归第,上遣使赐御酒十器,其兄亟令人诣国封,首取二壶。其妇曰:“上赐也,俟相公归视。”即持去。兄怒,挈梃击壶皆碎,酝流盈地,夫人恶之,不令扫却。公归见之,问其故,左右具道所以然。徐对国封曰:“人生光景几许时?其间何用较计。”余无他言。珍席放谈
王沂公曾、李观察维、薛尚书映,一日谒公,公托病辞,薛有不平之色。公婿韩亿在门下见之,一日以启公,公曰:“韩郎未之思耳,王、薛皆李之婿,相率而来,恐有所干于朝廷。事果不可行,阻之无害;若可行,答以何辞?执政之大忌也。”韩乃谢曰:“非亿所知。”后果李文靖有所请。事实类苑
王文贞为相,长女婿韩忠宪例当守远郡,得洋州,公私语其女曰:“韩郎入川,汝第归吾家,勿忧也。吾若有求于上,他日使人指韩郎,缘妇翁奏免远适,则其为损不细矣。”忠宪闻之,曰:“公待我厚也。”梁溪漫志
李和文都尉好士,一日召从官,呼左右军官妓置会夜午,台官论之。杨文公以告王文正,文正不答,退朝以红笺书小诗遗和文,且以不得与会为恨。明日,真宗出章疏,文正曰:“臣尝知之,亦遗其诗,恨不得往也。太平无象,此其象乎!”上意遂释。厚德录
上出喜雨诗示二府,聚看于上前,公袖归,因语同列曰:“上诗有一误字,宜进入改却。”王冀公曰:“此亦无害。”钦若阴有奏陈。翌日,上怒谓公曰:“昨日朕诗有误写字,卿等皆见,何不奏来?”公再拜谢曰:“昨日得诗未暇再阅,有失奏陈,不胜惶惧。”诸公皆再拜,独枢密马知节不拜,且奏曰:“王某欲奏而钦若沮之。”又曰:“王某略不奏辨,真宰相器也。”事实类苑
王文贞性俭,初无姬侍,其家以二直省官治钱,上使内东门司呼二人,责限为相公买妾。西园闻见录云:买妾二人,公难逆上旨。盖公自是始衰,数岁捐馆。初沈伦家破,其子孙鬻银器,并皆钱唐钱氏,昔以遗朝廷将相者,直省官以银易之,具言于公,公颦蹙曰:“吾家安用此?”其后姬妾既具,乃呼二人,问:“昔沈氏什器,尚可求否?”二人谢曰:“向私以银易之,今现在也。”公喜用之,如素有。张安道守金陵,二直省官有一人自南方替还,为公道如此。龙川别志
王文正太尉,气羸多疾,真宗面赐药酒一巨瓶,令空腹饮之,可以和气血,辟外邪。文正饮之,大觉安健,因对称谢,上曰:“此苏合香酒也。每一斗酒,以苏合香一两同煮。”自此臣庶之家,皆仿为之。梦溪笔谈
州东王文公按两书俱脱一正字。寝疾,真庙屡饬医者视之,仍不得辄归,如是半年。一日王氏以讣闻,医者语人曰:“半年厮系绊,与一服药,且大家厮离。”画墁录 山居新语同
富郑公早年,尝梦青州王相公以后事相托,公曰:“相公德被生民,当延遐寿,何遽及此?”后二年罢相知郓州,辟郑公为倅,到任月余,有大星陨于宅园,后月薨,郑公为治丧,故挽词云“道德被生民”,与梦中符契也。诗话总龟
王文正门庭未尝接客。公薨,上谕近臣曰:“王某家却不觉静,缘当国日,亦门庭清肃。”吕文靖、鲁简肃初参政,二妻入谢,章献太后语之曰:“尔各归语其夫,王某在政府多年,终始一节,先帝以此重之,宜为师范也。”事实类苑
王冀公钦若自江宁归,再执魁柄。鲁公时参大政,凡聚议,冀公不堪,语诸公曰:“掌武相公在政府时,参政岂敢如此?”鲁公笑曰:“王文正先朝重德,岂他人可企。苟相公执政平允,宗道安敢不服。”事实类苑
庆历间仁宗亲除先公、欧阳文忠、蔡君謩、余安道四人为谏官,先公实居其长。三公曰:“公宰相子,且不贫,朝廷责之,必不至岭外,纵远亦可行。我辈疏远且贫,凡论事,公其先之。”先公以为然,当时号先公曰“独打鹘”,三公曰“一棚鹘”。续闻见近录 靖按:先公谓王素也,以下二则王素事。
公任御史日,尝梦至玉京黄阙,殿上有绀服翠冠者曰:“吾东门侍郎,公则西门侍郎也。昔以奏牍玉帝前,语伤鲠讦,遂谪于世。”公梦回,题诗曰:“似去华胥国里来,云霞深处见楼台。月光冷射鸡窗急,惊觉游仙梦一回。”诗话总龟
王端明素、卢太尉政,俱以丁未八月二十四辰时生。而王出于贵胄,卢起于军伍,王卒于边藩,卢卒于殿帅,事皆略同。青箱杂记
王定国夙为冯当世所知,而荆公绝不乐之。一日当世力荐于神宗,荆公即曰:“此孺子耳。”当世忿曰:“王巩戊子生,安得谓孺子?”盖巩之生与同天节同日也。荆公愕然,不觉退立。老学庵笔记 高斋漫录云:“荆公曰:王巩止是小男女。”余略同。
王巩为太常博士,常从术士作轨革,画一堂庑,庭内有明珠一枚,旁置棋局。未几为朱光庭所抨,得补外。墨庄漫录
东坡于世家得王定国,于宗室得赵德麟,奖许不容口。定国坐坡累谪宾州,瘴烟窟里五年,面如红玉,尤为坡所叹服。然其后乃阶梁师成而进,德麟亦谄事谭稹,士大夫晚节之难如此。鹤林玉露
王定国寄诗于东坡,答书云:“新诗篇篇皆奇,老拙此回真不及。穷人之具,辄欲交割与公。”魏泰见而笑曰:“定国亦难作交代,只是权摄耳。”墨庄漫录
王诜为定国画烟江叠嶂图,东坡作诗。定国死,其子由以画货与高邮富人茅生以献宰相,或云禁内。墨庄漫录
绍圣时,有王毅,文贞之孙,以滑稽得名。除知泽州,不称意。往别时宰章子厚,曰:“泽州油衣甚佳。”良久,又曰:“出饧极妙。”毅曰:“启相公,待到后,当终日坐地披著油衣食饧也。”子厚启齿。玉照新志
毕文简之婿,曰皇甫佖,少时不羁,唯事蒱博。时毕公作相,累谕不悛,欲面奏其事,使加贬斥,方启云:“臣有女婿皇甫佖。”适值边庭有急报,不暇敷陈。他日又欲面奏,亦如之,若是者三。值上内逼,遽引袖起,遥语毕曰:“卿累言皇甫佖,非欲转官耶?可与转一资。”毕公不敢辨,唯而退。佖即转殿丞。后累典大郡,以尚书右丞致仕,年八十五卒。青箱杂记 东轩笔录作向文简壻。
寇准
莱公少时,不修小节,颇爱飞鹰走狗。太夫人性严,尝不胜忿,举秤锤投之,伤足流血,由是折节从学。及贵,母已亡,扪足痕辄哭。涑水纪闻
寇莱公既贵,因得月俸置堂上,有老妪泣曰:“太夫人捐馆时,家贫欲一匹绢作衣衾,不可得,不及见公之今日也。”公闻之大恸。故居家俭素,所卧青帷,二十年不易。或以公孙宏事靳之,公曰:“彼诈我诚,何愧?”或曰公颇奢纵,非也。盖公多典藩,于公会宴设,则甚盛。亦退之所谓“甔石之储,尝空于私室;方丈之食,每盛于宾筵”。余得于公之甥王丞相作公墓志,述遗事如此。邵氏闻见录
莱公尝曰:“母氏言吾初生两耳垂肉环,数岁方合。自疑尝为僧,好游佛氏,遇虚窗静院,惟喜与僧谈真。”公历富贵四十年,无田园邸第,入觐则寄僧舍。在大名日,自出题试贡士公仪休拔园葵赋、霍将军辞治第诗,此其志也。湘山野录
莱公十九擢进士第,有善相者曰:“君相甚贵,但及第太早,恐不善终。功成早退,庶免深祸。盖君首法类卢多逊耳。”渑水燕谈录
莱公初及第,知归州巴东县,手植双柏于庭,至今民爱之,谓之莱公柏。渑水燕谈录
寇忠愍初登第,授大理评事,知巴东县。时唐谓方为郡,夕梦人告以宰相至,晨兴,吏报寇廷评入界,唐惊喜,出郡迓劳,且出诸子罗拜。唐新饰鞍鞯置厅之左,寇既归船,其子极白父曰:“适来寇屡目此,宜即送之。”寇询牙校何人知吾欲此,对以十四秀才。既而力为延誉,极由此成名。事实类苑 墨客挥犀同
寇准年三十余,太宗欲大用,尚难其少。准知之,遽服地黄兼饵芦菔以反之,未几髭发皓白。国老谈苑
寇忠愍为执政尚少,上尝语人曰:“寇准好宰相,但太少耳。”忠愍乃服何首乌,而食三白,须发遂变,于是拜相。闻见近录 靖按:莱公太平兴国间登第年十九,景德元年始拜相,计其时四十余矣。此条李心传旧闻证误已辨之。
澶渊之役,寇准与真宗论亲征,上欲入,准曰:“陛下不可入,入则不出矣。”于是高琼至殿下,大呼“逍遥子”,即拥以行。鹤林玉露
真宗亲征澶渊,每使人觇莱公动息,或曰:“寇准昼寝,鼻息如雷。”或曰:“寇准方命庖人斫鲙。”帝乃安。邵氏闻见录
澶渊之役,真宗使候准,曰:“相公饮酒矣,唱曲子矣,掷骰子矣,鼾睡矣。”后山谈丛
莱公恶南方轻巧,萧贯当作状元,莱公进曰:“南方下国,不宜冠多士。”遂用蔡齐,出院顾同列曰:“又与中原夺得一状元。”时为枢密使。邻几杂志
寇莱公、王武恭公皆宋偓婿,其夫人明德皇后亲妹也。石林燕语 按太祖章皇后,宋偓女,此作明德误,明德李后太宗后也。
魏野献莱公诗曰:“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其诗传播漠北。真宗末年,尝有北使诣阙,询于译者曰:“那个是无地起楼台相公?”时莱公方居散地,即召还,授北门管钥。青箱杂记 国老谈苑同,事实类苑谓是仁宗初年寇南迁以后事。
寇忠愍知永兴军,于其诞日排设如圣节礼。晚衣黄道服,簪花走马,承受具奏寇准有叛心,真宗惊,手出奏示执政曰:“寇准乃反耶?”先文正熟视笑曰:“寇准许大年纪,尚騃耳,可劄与寇准知。”上意亦解。闻见近录
寇莱公好舞柘枝,会客必舞柘枝,每舞必尽日,时谓之柘枝颠。今凤翔有一老尼,犹莱公时柘枝妓,云尚能歌其曲。梦溪笔谈
邓州花蜡名天下,相传是莱公烛法。公尝知邓州,早贵豪侈,每饮宾席,常阖扉辍骖以留之。尤好夜宴,剧饮未尝点油,虽溷轩马厩,亦烧烛达旦。每罢官去,后人至官舍,见厕溷间,烛泪凝地,往往成堆。归田录
莱公善饮,人罕能敌。罢相判永兴,官吏宾客,能饮者不限位次,令陪饮席。有倅连困于酒,已疾,公尚促之不已。其妻乃叩公庭而讼焉,遂免。后有一道人上谒,自言能剧饮,一引可尽<⿰豆斗>瓶,索公以瓶为对,公喜如其请。既而道人举瓶一引而尽,公则不能,道人强之,公笑曰:“量不可加。”遂止。道人因谓公曰:“今后少劝人酒。”公悟,自是劝酒减矣。道人不复见。能改斋漫录
寇公尚华侈,夏英公亦然。夏尝语门下客曰:“莱公自奉豪侈,而世弗非之,至某则云云者何多也?”客对曰:“曾传莱公在镇,暇日与僚属出郊围坐,席上闻驮铎声。遣介问之,乃一县令代还行李经由。公即召同席,从容宴饮。公今待入京士大夫与出都之人礼数已自加损,况其他欤!宜乎物论之不同也。”竦默然久之。珍席放谈
真宗晚年不豫,寇准得罪,丁谓、李迪同为相,以其事进呈。上命除准小处知州,谓遂署其纸尾曰:“奉圣旨除远小处知州。”迪曰:“曏者圣旨无远字。”谓曰:“与君面奉德音,君欲擅改圣旨,以庇准耶?”由是二人斗阋,更相论奏。上命翰林学士钱惟演草制,罢谓政事,惟演遂出迪而留谓。外人先闻其事,制出,无不愕然。上亦不复省也。涑水纪闻 靖按:邻几杂志载晏殊为外制日,误宣入内,出文书除拜数大臣。晏殊以外制对,乃召惟演,明日麻出,皆非向所见,当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