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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一个跨世纪的灵魂-哈代创作述评-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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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了。一个人心情比较快活的时候,往往不容易睡得着,而在现在这种心情中,却反容易睡得着。所以过了不到几分钟,孤苦零丁的苔丝;就在那间微香细生、静寂无声的屋子里,忘记了一切了……”

  这是一个绝望到了极点的女人的心理。苔丝对前途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了,绝望之极干脆就什么都不想了,一个悲哀而又顽强的妇女形象就在我们心中树起,我们为她的命运垂泪,对她的看得开感到钦佩。

  对于克莱,哈代这样描写:“他对自己说,从苔丝那个天真诚实的脸上,看不透她的心;他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对的,不过当时苔丝没有辩护人来矫正克莱。他又接着说,一个人,眼里的神色和嘴里的话完全一样,但是心里头却又捉摸着别的事情,和她外面所表现的完全相反:这种情形,想不到居然可能。”

  一个虚伪、自私的形象活脱脱地浮现在人们的眼前。就在一个钟头前,克莱对苔丝还是又爱又敬,而现在却居然怀疑起苔丝为人了。以至哈代自己都看不过去,要插上一句“他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对的……”。

  通过两人的不同心理描写,一个对命运不抱希望,已作了逆来顺受的打算,另一个却在心中贬低对方原先在自己心中形成的美好形象,在为自己开脱,两人的结局如何,读者自己是可以猜测到的。

  哈代这类精采的心理描写,在《德伯家的苔丝》中比比皆是。通过这些描写,我们得以更深、更全面地把握住苔丝、克莱、亚雷等人物的性格特点。事实上,哈代通过大量的心理描写,试图在告诉人们:生活的艰辛、贫穷是压不倒苔丝的,而传统的基督文明、社会舆论和世俗观念对她的精神的戕害才是致命的,这就更加有力地增加了小说的批判力度和悲剧色彩。

  从创作 《卡斯特桥市长》开始,哈代就着重塑造人物性格,他把描写人物的心理特征、精神世界放到了首位。他塑造的苔丝等人物形象之所以能在文学上保持不衰的生命力,正在于他生动、独到、真实反映了人物复杂、丰富的心灵世界。

  走向悲剧的情节

  由于采用较多篇章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哈代体现了小说从十九世纪传统的现实主义向现代派小说发展的趋势。但就构造小说发展的情节而言,哈代则体现了对十九世纪传统小说的继承。

  在哈代的小说中,情节占据首要位置。他的小说是通过情节来展开的,人物的心理活动依附在情节脉络上。

  由于悲观主义在哈代的思想中占了主导性的地位,因而他的许多人物的结局都是悲惨的。为了把这些人物的命运推向悲惨的结局,哈代的小说中充斥着各种巧合。哈代为了推动情节的发展,常常采用偶然事件或各种巧合,使正常发展的事态发生不寻常的变化。虽然太多的巧合令人厌烦,但应该说,哈代并不是凭空捏造和滥用巧合事件的。他在小说情节发展中设置了许多巧合,总的来说合乎情理,因而能有力的推动故事的发展。

  苔丝在替父亲驾车去小镇时,马不幸被邮车车辕刺死了。这就导致了德比家失去了谋生的工具。这一偶然事件把苔丝推到了亚雷·德伯面前,因为苔丝必须找工作养活这个家,所以只有向这个“亲戚”求救。马被刺死是种巧合,但它却决定了苔丝的命运。因为苔丝如果不是因为马死了,父亲无法找到活干,她就不会去向亚雷求救,也就不会被奸污了。但这个巧合的背后也含有某种必然性,因为象德比这个穷汉总有一天会失业的,而苔丝这个美丽天真的少女总有一天要走向社会,要被社会玷污的。马之死只不过加速了这个时间的到来。

  一个更明显的例子是苔丝在决定同克莱结婚前,向他讲清自己同亚雷的关系,于是她写了一封信并把这封信从门底下塞进克莱的房间。按情理应该是克莱会发现的,然后他再慎重考虑,这就不会发生新婚之夜那场突如其来的悲剧。但哈代却来了一个巧合,他把苔丝的信写成塞到地毯底下了,安玑·克莱并未发现。于是悲剧出现了,这个似乎不可能的巧合同样有力地推动了情节发展,并深刻地刻划了苔丝和克莱截然不同的精神境界和性格,使人们看清苔丝的软弱与刚强,克莱的虚伪与自私。而且,这个巧合同样具有必然性。因为就克莱而言,凭他的性格,他对维多利亚伦理观念的依附心理,他和苔丝的悲剧是迟早会发生的。

  但不能说哈代所有这种巧合性的情节都是好的。在其他小说中,过多的巧合反而有损故事情节的展开和人物性格的塑造。

  总之,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哈代完美地把自然景物的描写、故事情节的展开和人物内心活动结合在一起。三方面完美和统一,共同组成了《德伯家的苔丝》这一不朽的名著。

  最后的叛逆者

  执着的毁灭

  对于裘德来说,基督寺一直是个令人神往的地方,为了有朝一日能去基督寺担任某一神圣的职务,多年来他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学习。

  经历了一场不幸的婚姻之后,裘德来到了基督寺。在这里,他一方面向院长写信,希望借此实现自己的理想,另一方面竭力追求自己的表妹——淑(也译苏)。但是裘德在这两方面都遭到了惨败:他向院长提出的要求遭到了拒绝,而淑又和费劳孙先生定了婚,裘德感到了爱情和事业的渺茫。

  淑和费劳孙先生结婚之后,裘德对她热情依然未变。在频频的交往中,淑意识到和费劳孙先生结婚是一个错误,于是她毅然离开了费劳孙先生,和裘德住在了一起。

  淑和裘德虽然住在了一起,但世俗却容不得他们,为了更好地生活,他们四处流浪以避开熟悉的人。可是每当人们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便会成为议论的中心。

  世俗的种种力量,猛烈地冲击这个家庭,给淑的精神以沉重的打击。最后,经受不往打击的淑终于回到了费劳孙先生身边,而痴情的裘德却在失去淑的痛苦中死去。

  这就是哈代的著名小说 《无名的裘德》的主要内容。可怜的裘德无疑是哈代在这本书中首先要塑造的人物,哈代从裘德的童年写起,写他如何去谋生,如何去为自己的事业奋斗,如何去追求真正的爱情以及如何死去。可以肯定裘德的一生是作者所要表现的重点,至于别人的出场,包括淑的出现在内,都是作者为达到这一目的而精心安排的。

  童年时期,裘德可以算是一个仁慈、富于幻想、极富人情味而又好学并有着崇高理想的孩子,他的仁慈是费劳孙先生教给他的。但费劳孙先生走了之后,他却把这种仁慈坚持下来。他的仁慈是如此地充满孩子气,以致于在别人看来近似于迂腐。当他在替农夫看谷子的时候,看到鸟儿挨饿,他竟忘了自己的职责高声叫道“吃吧,亲爱的小鸟儿”,他走路的时候,竟不去踩死一只露出半截身子的蚯蚓,而别人却会踩死许多。在裘德眼里,仁慈意味着不去作践任何东西。

  小裘德极富人情味。就在费劳孙先生走的第二天早晨,他便想起了费劳孙先生,而对费劳孙先生的思念,又叫他想起了费劳孙先生的去处——基督寺。为了能看到基督寺以及基督寺的灯光。他竟多次在黄昏或晚上跑到离玛丽格伦较远的一座房子上眺望基督寺。而别人关于基督寺的美妙的介绍更教他深信不疑。

  神圣的基督寺在招引着幼小的裘德,使得他幻想有朝一日能去基督寺担任某一“神圣的职责”。在这种理想光环的照耀之下,小裘德孜孜不倦地读他的书。因为他认为这是达到那个神圣理想的必由之路。

  裘德稍微懂事之后,尽量帮助老姑太太工作,他先是承办那个小小的面包房,后又去阿尔夫锐学石匠。在繁忙的工作中,裘德仍未放弃他的理想。

  裘德刚刚长大成人,便经历了一次灵与肉的较量。在人生中,褒德经历了第一次选择,一方面是理想的基督寺的召唤,另一方面是艾拉白拉的引诱。由于社会经验不足,裘德最终落入艾拉白拉的圈套。最后他不得不抛弃理想与其成亲。艾拉白拉对裘德的引诱的成功,恰恰说明了裘德是一个充满欲望不甘寂寞的男人,但他的那种理想却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裘德也绝不是一个粗俗的人,因为当他意识到他和艾拉白拉之间没有真正的感情,他不仅和她吵了架,还和她分了手。

  对于理想,裘德无疑是执着的。当他到基督寺之后,他多次向院长写信来表达自己的愿望。由于世俗的偏见,院长让他坚守本分,安于旧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决定去梅勤寨研究神学。

  褒德的婚姻观无疑超越了他所生活的时代。当淑和费劳孙先生定婚之后,按照世俗的观点,裘德如果不断绝和淑的往来的话,起码不应该再向他表示爱。可是裘德却不这样,因为他认为他有爱的权利。所以他尽一切可能和淑接触,并且一有机会便向淑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看准了淑对费劳孙没有真正的爱,心想既然淑对费劳孙没有真正的爱,为什么还要和他生活在一起,而褒德和淑两人对对方都有那种感情。既然两个人都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不能生活在一起呢?也许是道德、法律、习俗乃至宗教使人们这样,而裘德恰恰不去理会道德、法律、习俗乃至宗教,毅然地接受了淑的爱,勇敢地和她生活在一起。在他的心中,只有淑才是最重要的,而别的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裘德的行为遭到了宗教、习俗乃至道德的攻击。他为了躲避熟人只有处流浪。每到一处,他们只要被人认出就立即遭到非议乃至攻击。就是因为他勾引了费劳孙的妻子他才失去了工作。就是因为他和淑没有结婚而又带着孩子,他们才找不到住处。最后,最为有力的一击降临到他的头上,可恶的习俗不仅杀死的他的三个孩子,还夺走了亲爱的淑。

  裘德对世俗的反抗,虽然无力却很坚决。在淑离开了他之后,他天天作践自己的身体,直至在悲惨中死去。

  哈代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裘德。哈代旨在通过这个人物悲剧的一生来表现宗教、道德、法律、习俗对人的伤害。裘德的事业、爱情乃至生命的毁灭,都是这一主旨的延伸。裘德是有高尚理想的,为了能去基督寺担任一个神圣的职务,他坚持不懈地读书。可是当他把自己的设想告诉院长时,院长们大多不予理睬。只有一个院长理睬他,还是劝他要守旧业。而对于那些设想,则要他不必去想太多,裘德的心怎不凉了半截呢?当裘德用发音不准的拉丁文虔诚地背颂圣经时,又遭到了大学生的嘲笑。在世俗的眼里裘德充其量不过是个石匠罢了,哪能胜任那么高尚的职业!就是在这种世俗的力量的作用下,裘德的理想一个接一个地破灭了。

  裘德和淑的爱情可以说是纯洁的。可是就是因为淑是费劳孙的妻子而不是裘德的妻子,人们就去谴责他、攻击他。最后习俗、道德、法律、宗教终于战胜了裘德,他们不仅夺走了裘德的情人,还埋葬了裘德的生命。

  淑是哈代在这部小说中着力塑造的又一个人物,她天真浪漫且极有反抗精神,她与世俗格格不入,非但如此,她对当时的法律、宗教也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淑的出场颇具匠心。淑买了一对维纳斯和阿波罗的小石膏像,她觉得他们这样大又这样赤身露体,就把他们包了起来再拿回住处。她把塑像放在柜子上面,处于悬挂在墙上的耶稣受难像下面。这样作者便向我们展示了她性格的两重性,即反抗性和顺从性。

  不久天真烂漫的淑便落入了费劳孙的罗网,并和他结了婚,可是她发现她真正爱的不是他,于是毅然离开了费劳孙,和裘德一起生活。最后在沉重的打击下,她离开了心爱的人回到了费劳孙身边。

  促使淑离开费劳孙的是她的爱情观、婚姻观以及敢于斗争的精神。在她看来,虽然她已和费劳孙先生结婚,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她就应该离开他,并且她认为:“一个人宣誓老是爱一个人,也跟宣誓老信一种宗教一样有罪,也跟宣誓老喜欢吃一样东西、老喝一样东西一样糊涂。”而且她认为婚姻这个铁一般的契约会把夫妻双方火一般的柔情给毁了。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之下她离开了费劳孙先生。

  淑这样做固然得到了幸福,同时她也为这种幸福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从此她便和裘德一起避开熟悉的人,只要有熟悉的人出现他们便会成为谈论的对象。

  但是淑的性格也有懦弱的一面。这种懦弱在淑同费劳孙先生的婚姻中首先表露出来,用淑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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